“师父,你的剑我拿回来了。”
尘埃落定,阚云趣捧着桃木剑出现了。
“好。”茅求赞许,他当时过于冲动,差点丢了师门信物,幸亏被徒弟找回来,如今他有了新的想法,是时候让年轻人接班了。
“趣……”
茅求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元开打断:“茅师父你真的决定改行了是吧?”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元开诡秘一笑,“那我可以看看你的桃木剑吗?”
茅求同意,示意阚云趣把剑递给元开。元开接过,从背后变出一把大砍刀,一下将桃木剑砍成碎片,这一切快得令众人来不及阻止。
“还我剑来!”阚云趣反应最快,因为他是最悲愤的一个,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师门信物就这么成了刀下亡魂,他不白忙活了!
“不得无礼!”茅求呵斥徒弟,虽然他也很心疼,但事已至此,无谓再生事端。
元开早看那把桃木剑不顺眼,可笑之极,谁说桃木能辟邪来着,都是瞎扯。他亲手砍烂那破剑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包烟烟知道他的心思,心里也大呼痛快,以前阚云趣拿着桃木剑在她面前比划来比划去,很烦人。
“茅师父请原谅在下无礼,既然你决定不再执着又何必执着于一把剑。”论说理,元开自认不比包烟烟差,包烟烟可以一句话将劫难化为无形,他也可以一句话将故意转为深意。
“废话,你还我剑,那是我我未来继任宗主之位的信物!”阚云趣哇哇大叫。
“还宗主个屁,你师父都准备去卖烧饼了,不如烙个烧饼给你当信物。”小玫的话很不顺耳。
“师父?”
“对,为师决定今后改行卖烧饼,如果你不愿跟随我,就回家去吧。”茅求对徒弟说。
“师父,您怎么可以忘记师门庭训!”阚云趣不接受现实,伤心失望极了,“您教导我,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难道您忘了?”
除魔卫道也得先填饱自己的肚皮呀,年轻人,缺乏生活的磨炼呀——
“告辞,我这就回到龙虎山开始我的新生活,你们保重。”茅求双手抱拳为礼,大踏步走出诊所。
“师父你等等我啊!”阚云趣紧随其后。
“茅师父留步。”包烟烟追上去,递给茅求一个纸包,“这是些食物和路费,您带上吧。”
呀!小玫和元开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铁公鸡的作风吗?
“多谢。”茅求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山水有相逢,以后你到龙虎山不妨来找我,我请你吃又香又脆的烧饼。”
“好的。”包烟烟挥手作别。
“我还没报仇呢?”阚云趣对狐妖仍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趣趣,”茅求拉长了声音,“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当然走。”师父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反正爸妈只顾疼妹妹,他不想回家去自讨没趣。
“烟烟,这本书送你权作纪念,希望你和元开有情人终成眷属。”茅求将那本《聊斋》递给包烟烟,“里面有一篇《恒娘》的故事值得一看。”
他们这三个,日子过得挺好,妖怪一家亲,其乐融融,他差点就破坏了人家的安宁,多亏及时收手,没有造成遗憾。
“承你贵言,茅师父走好。”元开突然冒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包烟烟的额头青筋暴起,努力克制心头冒起的暴力倾向,将手背在身后,免得自己忍不住揍上眼前一老一少的脸。她和元开哪点看起来像有一腿,乱说破坏她的清誉(她自己忘了那天故意制造暧昧的事)。
“我们走了。”茅求大笑一声疾步离去,阚云趣小跑步跟上,跑了几步他回头挥舞双手,热情告别:“表姐表姐夫,还有可怜的小玫,你们保重啊,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元开积极回应,也挥舞双手道再见,包烟烟消极抵抗,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差点砸中阚云趣的脚。
我可怜?小玫想了一下,不得不同意,他是哥哥不疼嫂子不爱的可怜小叔子,做牛做马不讨好。
“回去,做事!“包烟烟沉下脸,脸色难看得跟母夜叉似的,甩手给了元开一下。
元开捂住被打的脸,傻笑,很受用的样子。
扮哥脑袋里的脑花被打成脑汁了吧,小玫见势不妙,闪身避进诊所里,不用包烟烟吩咐,他把刚洗干净的小猫小狈又扔进澡盆子,搓啊揉啊,反复清洗。
“喵……汪……“小猫小狈在冷水中挣扎,救命啊——
元开和她是一对?她可是……又不是得了口蹄疫,得了口蹄疫也不会看上一只狐狸!有很多男人愿意为她挖心掏肺,那些可是品种纯正的人类,又善良又大方……
茅求师徒走后,他们的生活恢复如初。包烟烟忙于赚钱算计别人的荷包,元开忙于纠正小玫的错误认知(私底下)。他们看起来相安无事,其实是故意找事忙忽略一些事实。虽然元开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有更深层的问题,他们都意识到了。包烟烟在刻意回避,元开没有机会表白,就这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最可怜的莫过于小玫,恩人的话他不敢不听,哥哥的话不敢不从,他就是一受尽欺凌的现代版牛郎,等待有朝一日翻身做了玉皇大帝的外甥女婿,才能扬眉吐气。
所以说小玫认知有误呢,第一、他是一只狐狸,虽是公的,但外表是母的,织女不会看上他。第二、自从发生织女事件以后天庭就禁止仙女下凡洗澡,他想遇还没机会。第三、牛郎当了玉帝外甥女婿也没能扬眉吐气,至今他的身份仍没被天庭承认,要不牛郎织女还用得着一年一相会吗?
元开做的事情很艰巨,一些错误的观念已经在小玫脑袋里根深蒂固,要想改变,光靠嘴皮子说是不够的。最快的方法是让包烟烟操刀,剖开小玫的脑袋,把那糊涂的脑花理理顺。
现在为难的是元开不知如何向包烟烟开口,一旦开口求助,他和小玫的关系势必得暴露(出于自尊,他觉得有小玫那样的弟弟很丢脸)。所以他决定还是用最慢最费神的办法,慢工出细活。时间有的是,等他把最难缠的人解决,一切都好说。
小玫如果知道他哥想剖他脑袋,可能会在半秒内消失,永远消失掉!
一天晚上很无聊的时候,没有凯子削,没有事情做,元开跑到别人家去洗澡,找不到人磨爪子的包烟烟,只好从杂物间里翻出茅求所赠的《聊斋》来看。她记得茅求临走说其中有一篇《恒娘》的故事值得一看,今日无事正好翻翻,想她平时从不看闲书,只对人体解剖动物实验感兴趣。
今晚实在无聊啊。
《恒娘》说的是一只狐狸精帮助一个女人夺回丈夫宠爱的故事,满篇都是如何教人投男人所好。其中有一段狐狸精的总结语:男人容易喜新厌旧,如果他迷上了别的女人,不如放任他去,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厌倦了。这时女人要先盛装打扮引起男人的注意,欲迎还拒,最好再加上十分的妩媚和手段,弄得他神魂颠倒,那么男人就是赶也赶不走了。
烂书!包烟烟看完的第一反应是放把火烧书,再把作者蒲老先生和茅求一并痛骂。屁才值得一看,要她去学狐狸精的手段,不如让她去砍人。
“好你个茅求,竟然讽刺我不够温柔!”她决定以后再见老道一定掀了他的烧饼摊子。
“谁惹你了?”一头湿发刚洗完澡从别人家回来的元开问道。
“混蛋!”一个抱枕迎面砸来,他偏身躲过。
“我没用你的水。”他辩白。
“去死!”一个水杯又砸来,不过是塑料的。
还砸?元开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今天一天他没吃她的饭用她的水,当然也没帮她干活,难道这也不对。
“滚!马上给我消失!”包烟烟抱头尖叫。
元开受不了啦,立刻溜进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蒙头大睡。
包烟烟的尖叫震碎了天花板的吊灯,洁白的水泥墙壁内,已有丝丝裂痕,只不过伤在内里看不到罢了。
母老虎惹不得,元开终于体会到河东狮吼的真谛,可怕啊,太可怕了。
“包小姐,今晚有空吗?”一个男人打电话过来。
“滚呐——”包烟烟对着话筒吼,成功震破了男人的耳膜,从此她的凯子名单上又少一人。
她再无兴致和男人周旋,因为她把自己的行为与《聊斋》对比,发现自己所施的手段与狐狸精无异,为了掏空男人的腰包,她秋波送娇,笑意频频,岂不是在卖笑?
何苦作践自己,要赚钱也不用牺牲自己的色相。
不过,如果有个人能永远陪伴自己,顺便帮自己赚更多的钱,岂不是完美。包烟烟有主意了,呵呵,只要她下定决心,还怕某人不手到擒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包烟烟有了决定。她的心无比明澈。
从那天起,包烟烟庄重自持,洗净铅华重新做人,她又开辟了新财源,出租元开给太太小姐们当伴游!当然,赚钱不用牺牲自己的色相,牺牲别人就好。
“你看了我139眼,看一眼少吃一碗饭。你是决定绝食23天又1顿呢,还是分期每天偿还?”包烟烟低头坐在诊所内按计算器算账,脑后像长了眼睛一样。
小玫惊惶地又看了她一眼,马上明白过来,赶紧收回眼光,作低眉顺眼状。
“我每天分期好了。”以他每天三顿吃六碗饭计,少吃一碗可以忍受,一下还总账身体承受不了,肯定会提早去见妲己祖师爷。
“那好,每天减半,分46天又1顿偿还。”包烟烟说。
“不要啦,”小玫哀号,“烟烟姐,我吃不饱会全身无力,全身无力就干不了活,干不了活你会很辛苦的。”
“乖啦,我就体谅一下你,每天减半碗。可是这样要278天才能偿清,你想清楚了?”小玫包烟烟停下十指如飞,用毛巾抹了一把脸。
“好好好。”小玫狂喜之余心中难免嘀咕,烟烟姐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心地变得只比菩萨差一点点。他的笨脑袋没有想清楚,包烟烟其实是下了个套,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个免费又好使唤的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