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石建筑事务所里,言震鼎正抱胸而立,倚在可望见城市灯火的落地窗前。
在跟白熙嫣交往第二年时,他就知道她和池炫京的事了,只是,他敏锐的双眼也看得出来,本想赌气忘记前男友才接受他示好的她,弄假成真爱上他了。
所以,他选择不动声色继续对她好,保持两人的恋爱关系,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因为他想,如果自己真的爱这个女人,那么就要对她宽容大方些,她只是需要时间和旧爱断得干净。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不懂,她怎能一边深爱着他,一边却又仍在寂寞的时候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慰藉?
后来,他更发现每当她和自己见面,神情都是害怕被揭穿而心不在焉,而他不想让她这么难熬,便逐渐减少跟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在乎等她准备好了再约他,他随时乐意奉陪。
不过,不知是否因为清楚她是个不忠的女人,他开始不知不觉慢慢跟她保持距离,即使在感情上仍然喜欢她、想对她好,但给予她的真心却已日渐变少。
于是这种情况变成了恶性循环,无法往他内心更深处去的白熙嫣,只好往池炫京的怀里逃,可另一方面她想爱他,可越是爱他,就越是找不到接近他的方法。
她不像何小葵纯真无伪,因此才没办法碰触到他的心。
一想到心爱的人儿,言震鼎抑郁的神色渐渐和缓,落地窗前的倒影显示出他正不自觉的露出微笑,让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上绽放出光芒。
“言先生,今天下午五点半之后就没事了,要排什么行程吗?”苏秘书问。
“何小葵呢?”他问。
“对了,前两天她在白小姐面前胡言乱语的事,您还没找她算帐呢!”
“所以我一直没见到她,是因为她在躲我吗?”
“可能喔,我刚看到她在楼下咖啡馆跟纪超凡聊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孙立仁开口出卖她。
言震鼎闻言胸口一紧,虽然他知道何小葵可能是想拖延纪超凡重金收买下一个鼎石员工的行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要她跟别的男人太靠近,这件事他会自己看着办,不需要她插手。
他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推开还想继续加油添醋说些什么的孙立仁,在办公室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直直走出去,站定在电梯前。
在等待电梯到达前的空档,他突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对人产生敌意,也是第一次认真计较起自己跟对方的优劣。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第一,总鄙视任何想跟他比拚的男人,但这回纪超凡太靠近何小葵了,让他整个人都陷入备战状态!
以前的他,似乎也没把白熙嫣身边的男人放在眼里过,即使对方有钱得要命,他都不当一回事。
有此领悟后,他不禁苦笑,这样看来,到底是他不够爱白熙嫣?还是何小葵太有魅力了?
叮!电梯门打开了,何小葵跟纪超凡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嗨,你要下班了吗?”纪超凡一转头就瞥见他,扬手打了招呼。
言震鼎不理他,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打探何小葵的动向。
“学长,你……你要去哪里?”无预警看到男友,何小葵还在为自己前两天的行为感到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着他。
“知道错就好。”言震鼎却误以为她终于知道自己不该跟某人走太近而不敢看他,所以他理都不理纪超凡,拉了她走向办公室,然后将自己专属办公室的门给关了起来,还上了锁。
“终于锁住了……”她见状心跳不已,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你该不会……是要打我吧?”
见她直往后退,他气愤地跨步朝她走过去,因为走得太快,反而让自己结实的胸膛撞上反应不及的她。
纵使她揉着额头呼痛,他已迫不及待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想把这些日子的等待、不安和挣扎全都一次热烈地讨回来,饥渴地辗吻她的唇、她的脸。
何小葵被他狂野又火热的攻势弄得险些窒息,深陷在他一手打造的迷情陷阱里,逃不出去,也不想逃。
当他卸下平时高高在上的姿态及冷静,这么渴望的占有她时,竟让她产生一股奇妙而又甜蜜幸福的虚荣感。这一切,只因他在乎她!
许久以后,言震鼎才稍稍放开她,无限爱怜地抚模着她渐渐褪去稚气的脸庞。
她是那么的充满力量,纯真又明亮,他真的爱惨了她。
“太好了……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气我把水打翻在她裙上,还说了一堆引人遐想的话……”见他没在生气,何小葵松了口气。“我好怕她真的以为那天她跟你在饭店视讯看到我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才要跟她分手。”
“我们分手的原因跟你没关系,她早就另外有人了。”
咦?何小葵心一惊,脑子里浮现有个男人在白熙嫣家门外强吻她的一幕。
言震鼎知道了?她以为这是她心中的秘密,不忍也不想告诉他,但他却知道了?是白熙嫣自己招认的吗?
“这件事以后再说给你听。”他不想在这你侬我侬的时刻谈论别人的事。
“那你知道白熙嫣有撒手锏吗?”她问。
“喔?是什么?”
“不知道……”她呐呐地垂下头,因为她也只听到白熙嫣这么说而已。
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得那么大声?言震鼎皱眉,“不管她了,反正我刚才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也有她的把柄,不怕。”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看向他。
他抱她抱得更紧,用自己的整张脸磨蹭着她的耳际、她的发。
“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收了我的戒指,对吧?”
“为什么要再问一次?”
“我想确定我们下一阶段要做的事是心甘情愿,不是职场性骚扰。”
何小葵莞尔的笑了出来,故意气呼呼的骂他,“男人脑袋里想的都只有那件事吗?喔……原来你只是想取得合法使用权!”
“我这是尊重你。”
她笑着赖在他的怀里,跟他贴得好紧,忽然间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往他胸口嗅了嗅,有点不确定的问:“你也跟我用一样的香皂?”
“不是我跟你用一样,是我学你的。”
“为什么?终于发现弯弯香皂很不错了喔?你看,现在的东西化学药剂越来越多,组合成分也越来越复杂,用最简单的东西反而比较安全实在吧?而且它长得厚厚弯弯,光看就很可爱。”被搂在他怀里,她两只小手依旧不停比划着说。
真是够了,她怎么还是一样多话啊?
言震鼎唇畔泛起宠溺的微笑。这妮子还真是涉世未深的丫头,怎么就只想到他是因为好用而用,不会想到另一个更深的意涵——
因为他想要跟她有同一种气味,才能时时幻想她就在身旁。
连白熙嫣一闻到味道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这简单的脑袋就只装得下“很好用”这个理由,他真是败给她了。
不过,这大概就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吧?她就像一泓清浅的湖水,透明清澈,给人舒服的感觉。
“既然我们都用一样的香皂,不如哪天一起洗澡?”他啄吻着她的耳说:“你都在白熙嫣面前说住我家嚷得那么大声了,她一定很讨厌你,你不如把它变成事实,心里就不会呕了。”他发挥口才劝说。
何小葵听得呵呵笑。成熟男人都是这样诱惑女人的吗?
“白小姐真可怜,失去你是她最大的损失。”她吻着他的下巴说。
有了她这句话,言震鼎霎时觉得为她做什么都愿意了。
***
几天后,鼎石建筑事务所一行人又照行程去了台南。
奇怪的是,这次他们没收到金田会社的邀请通知,出了高铁也没见对方派车来,可能是在联络上出了错误。这是很失礼的,到现场可能要再好好沟通一下。
结果没想到,等他们到了建地外围,却见周围已经用铁皮围了起来。
“咦?奇怪?破土典礼还没举行怎么会围起来了呢?我们都没收到通知呀。”
孙立仁忙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和行程表。“虽然过了预定的动工时间,但言先生跟金田会社说好了,等恩群幼稚园这学期结束,再找个好日子开始进行工程的啊……”
其余众人也觉得奇怪,各自联络起金田会社、营造厂及相关代表的厂商。
言震鼎心里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据他出来打拚这么多年的经验,恐怕是事情有了变化。而依他在业界及国际间如此不可撼动的专业地位,要是有人可以动他的案子,代表对方的势力也非常庞大。
“小马……小马……呜……”
另一头,几个小朋友们指着铁皮围墙,哇哇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是老师一时粗心,本来想说明天再把木马搬出来的,没想到工地的叔叔伯伯这么快就把地封起来,我们不能再进去了。”范老师很愧疚的说。
“小马……呜……”
见有孩子还想跑进去,范老师连忙将他们拉了回来,“不能进去,太危险了!罢才老师已经跟这里的伯伯说过让老师进去拿,但伯伯说要等他的老板同意,我们就先等一下好吗?”
“范老师!”不远处的何小葵发现他们,立刻跑过来关切。
此时,他们才从范老师口中得知,负责监造这件开发案的工程负责人已经换人了。
“别哭、别哭,你们要多少小马,我再做给你们。”何小葵蹲下来,心疼不已的擦拭着孩子们脸上不舍的泪。
“我不要,我要原来的小马,它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和约定……”小朋友之一哭诉道。
原来,恩群幼稚园确定要搬了,园长很诚恳的告诉家长和孩子们,说恩群一定会尽力再觅一所园区让小朋友来就读,可在是不知结果究竟会如何前,范老师怕大家以后再无相聚之日,便提议在两只木马上写下每个人的姓名和约定当作纪念。
何小葵听了很不舍,她眼里含着泪,不知自己做的木马被赋予这么重要的意义。
“范老师,我们老板来了,你自己跟他说说看如何?”看守工地的警卫伯伯说。
大伙同时望去,只见前方驶来一辆凌志跑车,两辆BMW分驶于它的左右后方,仿佛护卫着它。
凌志跑车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门打开,走下一个留有时髦三分头的年轻男子,他的右耳还戴了耳环,态度高傲地嚼着口香糖,盯着言震鼎不放,眼神充满不友善。
“啊……是他!”何小葵月兑口低声惊呼。
言震鼎听见她的话,疑惑她什么时候遇见对方的,但此刻无暇细问。
“威京集团继承人池炫京……”一旁有人认出了男子,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