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沈舒涵疲倦地合了眼帘,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去模自己的口袋,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医院的病号服。
“沈总,你找什么?”陈悦奇怪地问。
“我的外套呢?”沈舒涵的神色微显焦急。
“在这里。”陈悦连忙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衣裤,递给沈舒涵。
一阵翻找过后,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沈舒涵突然一拔手上的输液针头,直接将外套穿了起来。
“沈总———”陈悦吓了一跳,想阻止已是不及,“你干什么?”
“出院。”简短地丢下两个字,沈舒涵翻身下床,就往病房外走去。
“沈总———”陈悦连忙追上去,“沈总,你现在不能出院。”
沈舒涵却是淡淡地看了陈悦一眼,伸出了手,“车钥匙给我。”
“沈总———”陈悦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但还是将车钥匙拿了出来。
“出院相关手续,你替我办好。”
冷冷地丢下话,沈舒涵就急步离去。
陈悦目送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沉沉叹了一口气。
沈舒涵和季芸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又是一路狂飙。
当沈舒涵开车再次赶到帝源大厦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今天又是周末,帝源大厦里有很多商场,正是人们购物的好时机。此时大厦外面已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沈舒涵轻轻倚靠在车门口,扯开了领口。
胸口还是有些闷,难以呼吸。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好在病床上躺着,但他丢了一个最要好的东西———城堡水晶钥匙扣。
那是他特意为颖欣打造的,他绝不能弄丢了它。
掩唇轻咳了两声,他挤进往来的人群里,弯腰到处寻找着。
然而,几乎找遍了整个帝源大厦的外围,他都没有找到那枚钥匙扣。也许已经被人捡走了吧?
疲累地轻靠着冰冷的墙壁,沈舒涵微微合上了眼帘。
“这位先生———”
面前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而迟疑的女声,沈舒涵猛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面前含笑而立的女子一身柔黄色的洋裙,长长的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只是在左边的刘海边夹了一个与衣服同色系长方形条状发夹。
她的笑容明亮,眼神清澈,脸颊两边那对若隐若现的酒窝,就好像被赋予了奇异的魔力,让看见它的人,心情都为之明朗起来。
是季芸,还是童颖欣?
如果她是季芸,为什么手臂上有童颖欣特有的胎记?如果她是童颖欣,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他了?甚至换了另一种全新陌生的身份?
三年前,童颖欣所乘的、飞往澳大利亚的飞机,发生故障,在半途中整架飞机撞向了火山,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飞机的残骸。当时飞机上所乘坐的两百多名乘客,无一人生还。
但为什么……沈舒涵深深凝视着面前微笑的少女,脑海里闪过了千万种想法。
“还记得我吧?”季芸见沈舒涵看着自己发呆,以为他可能忘记自己了,不禁好心提醒,“昨天晚上我们曾碰到过,还发生了些小误会———”
沈舒涵淡淡“嗯”了一声。
他怎会不记得她?
不过,历经了昨夜的变故,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很多事,他必须要查明。但在查明之前,他不能吓走她。这是上苍给他的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你身体没事了吧?”季芸担心地看了眼沈舒涵苍白的脸色。
“没事。”沈舒涵轻摇了摇头。
“哦,对了,这件东西是你的吧?”季芸从包包里掏出了水晶钥匙扣,“昨天晚上我在你跌倒的地方发现了这枚钥匙扣。”
原来在她那里?!
沈舒涵一直紧提的心稍稍松了下来。
“是我的。”
“看来我今天来对了。”季芸将钥匙扣塞回沈舒涵手里,“这枚钥匙扣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身体不舒服还跑出来找。不过,这枚钥匙扣真的很别致,很漂亮。”昨天晚上回去后,季芸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东西不仅别致,而且贵重,也许遗失它的主人会回来寻找也说不定,所以,便悄悄瞒着林瑞跑来帝源大厦碰碰运气。
没想到,竟真给她碰上了。
沈舒涵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钥匙扣,忽然又拿了起来,递到季芸面前,“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啊?送给我?”季芸不解地眨了眨眼,继而摇头,“不用啦!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东西。”
“就当昨天的赔礼。”
季芸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认错人是很平常的事,呵呵,虽然昨晚你的言行激烈了些,但我可以理解啦!真的不用。”
“是吗?你不要?”沈舒涵微微垂下了眼帘,突然抓起钥匙扣就要朝远处掷去。
“啊,你干什么要扔了它?”季芸连忙抓住他的手。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沈舒涵淡淡地道。
“你这人真是奇怪,刚才还不顾身体在这里到处找,现在竟又要扔了它?!这么漂亮的东西,扔了你不觉得可惜啊?”
沈舒涵抿唇沉默。
“好吧!那我暂时帮你保管,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可以随时跟我拿。”季芸叹了口气,接过了沈舒涵手里的钥匙扣。
沈舒涵深深看了她一眼。
人的名字可以变,身份也许可以变,但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即使她现在变成了季芸,但她的体内,还原原本本装着童颖欣的灵魂。
将钥匙扣收了起来,季芸重新扬起了微笑,然后伸出手。
“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季芸。你以后叫我小芸就行了。”
她的笑容,瞬间照亮了他的心。
沈舒涵伸手回握,“沈舒涵。”
季芸怔了下,“你就是沈舒涵啊?这次赞助比赛的天华集团的老板?”
沈舒涵默认。
季芸调皮一笑,“你竟是沈舒涵,我还真是没想到啊。谢谢你的水晶钥匙扣,还有啊,谢谢你举办这次比赛。”
见沈舒涵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季芸连忙解释:“因为这次比赛,让我重新找回了人生目标。如果不是这次比赛,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下国际象棋的水平还不赖!”说着,她赫然一笑,“不介意我这样夸自己吧?”
沈舒涵轻摇了摇头。
“看起来你并不是很难相处嘛!”季芸含笑打量了沈舒涵一眼,“不过,你外表看起来,让人难以亲近。”
“你从小就很喜欢下国际象棋?”沈舒涵转移了话题,不露声色地问。
“是不是从小我就不知道了。”季芸耸耸肩,一脸无奈,“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特别对于三年以前的事,我的记忆很模糊———”
沈舒涵闻言心口蓦然一紧。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季芸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先休息一下。”说着,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沈舒涵的手臂,往四下里张望着。
“那边有间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吧!”
“好。”沈舒涵点头,却是低下头轻轻扫了眼季芸扶着自己手臂的手。
两人来到了咖啡厅,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生就微笑着走了过来。
“两位要喝些什么?”
“Cappuccino。”沈舒涵淡淡地道。
季芸眼前一亮,带着惊喜,“啊,你也喜欢喝Cappuccino啊?真巧!”
“嗯。”沈舒涵微微牵了下唇角,其实他是故意点Cappuc?鄄cino的,因为他知道,以前童颖欣最喜欢喝Cappuccino。
又一次的证实成功,让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捕捉到沈舒涵唇角的轻笑,季芸直话直说:“其实,你应该多笑的。笑笑多好啊,不要老是皱着眉。”
再次听到几乎是同样的话语,沈舒涵心口又是微微一窒。
季芸微笑着递过来一条手巾,“给你,擦擦吧!你的额上都是冷汗,很不舒服吧?”
“谢谢。”沈舒涵伸手接过。
这时服务生送了两杯Cappuccino上来。沈舒涵暗暗深吸了口气,平定心情,正打算开口询问季芸身边的一切。
突然,季芸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季芸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听电话。
沈舒涵将刚才季芸递过来的手巾收了起来,慢慢品尝着咖啡。
不一会儿,季芸接完了电话走过来,“很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刚才是林瑞打过来的电话,说是定了今天晚上的七点电影票,要她先过去一起陪他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
“你有事就先走吧!”
“那你呢?身体还不舒服吗?”季芸担心地问。
“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哦,那好吧!你要小心些。这是我的手机号。”季芸留给了沈舒涵一串号码,“如果哪一天,你反悔了,想要拿回这枚钥匙扣,就打给我。我想近期内我都会呆在这座城市,就算万一要回英国,我也会跟你支会一声,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考虑。”
伸出手,她笑容灿烂地向沈舒涵讨名片。
“沈先生,不介意给我你的名片吧?”
沈舒涵掏出皮夹,打了开来。
季芸眼尖地瞄到沈舒涵的皮夹里放着一张照片,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不过,她也没细看。
“谢谢了。”季芸收起了沈舒涵递过来的名片,“到时我们再联系。再见了。”
目送着季芸离开咖啡厅,沈舒涵接起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声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喂———”
“沈总,你现在哪?”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陈悦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沈舒涵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陈悦明显松了口气。
“我现在在帝源大厦旁边的的一家咖啡厅里,你马上过来一趟。”沈舒涵又报了详细地址,“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好。”
那边陈悦挂上了电话。
沈舒涵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季芸递过来的手巾。
如果说人的相貌有相似,身体特征有巧合,甚至性格有雷同,那么,一个人的指纹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他绝不会轻易错过,老天给他的这一次机会。
微微合上眼,他轻靠在坐椅上,回想起刚才季芸接过钥匙扣的神情。
属于她的东西,到最终,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还深深记得,那个时候,她脸上的那朵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