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之后,她就真的老实跟他学起了枯燥无味的医术。虽然一向只对武学有兴趣的她,学起医术来总是事倍功半,但她却过得很开心,很快乐。
每每当她帮上筠舒一点忙、让他得以休息的时候,她也会高兴上一整天,甚至连碧心的取笑,也不放在心上。
她时常在想,上天是眷顾她的。她不仅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也拥有了筠舒。她会永远这么幸福快乐下去。
一定会的。
然而,那时的她并没有料到,一切的幸福却在那个雨夜打得粉碎。
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更是时常在想,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拥有那份幸福。
只因为那曾经的幸福,把他也拖进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
突然之间,竟就下雨了,就在刚才还是阳光普照啊!
上官情微蹙了蹙眉,探头往躲雨的屋檐外望去,大雨似乎没有停歇的驱势,而且越下越大了。
冷风掀起阵阵雨帘,不住地打进小小的屋檐之下,带来了阵阵寒意。
偏偏今天出诊的这个病人住在洛阳郊外,若不是路途远了些,她和筠舒早就已经赶回洛阳城内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了只离洛阳城门一步之遥的地方。
“早知道就该带把伞出来了。”上官情懊恼地叹息,转过头看了眼旁边已经湿透了一身的凤筠舒。
凤筠舒淡笑着摇头,“情儿,天有不测风云,你又如何能预知?”
虽然知道筠舒的话没错,但上官情眉宇间的懊恼并没有减轻半分,其实她倒是没什么,就是怕筠舒被雨一淋又病了怎么办?
凤筠舒朝她淡淡看了一眼,已看出了她的心思。忽然,他朝她伸出了手。
“筠舒?”上官情诧异地看着他。
“这几日你学了不少,可以把一把我的脉。”
上官情眉间隐含嗔怒,“你这是变相地在说我瞎操心是吧?”口中虽这么说着,她还是忍不住把上了凤筠舒的脉搏。
虽然脉相比一般人虚弱,但似乎没什么大碍。上官情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放心了吗?”凤筠舒看着她轻笑。
知道他笑容里的意思,上官情微一挑眉,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外面的雨帘。
忽然,又有一阵狂风吹过,掀起一阵大雨刮进了屋檐下。
“情儿,走进来一点。”凤筠舒伸手拉了上官情一把,以便躲雨,怀中却不小心掉下了一本小册子。
“咦?这是什么?”上官情弯腰捡了起来,“玄心决?这是什么?”随手一翻,上官情不解地蹙眉,“这里好像记载着一门武功,筠舒,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无意中得来的。”凤筠舒笑道,“情儿,你可不要学里面的武功。”说着,他将玄心决取了回来。
“为什么?”
“因为——”凤筠舒正要开口,忽然雨中匆匆跑过几道人影。
“快去看看啊,上官家失火了!死了好多人!”
“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太清楚啊,好像这件事还牵扯到什么叛国罪……”
“爹,娘,小雨——”一颗心早已凝结成冰的上官情再也无法听下去了,惊骇万分地冲出了雨幕。
“情儿——”凤筠舒连忙追了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却浇不息那燃烧的熊熊烈火。偌大一个上官堡早已被火焰给包围了,除了滚滚浓烟与赤色的火焰,她看不到一个人影。
早上她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回来后,家园竟已面目全非。
“大小姐——快走——快走啊——”
大雨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拉着呆怔的她就跑。
“再不走就来不及——官府的人正在到处通缉你——”
“碧心——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碧心,碧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颤抖地看着碧心,惊慌无措,“我只不过出去了一下——为什么——回来以后什么都变了——”
“大小姐,上官家已被判了通敌叛国的死罪。”
“通敌叛国?”浑身的力量似被抽空,她身子一软跌入了雨里,“不会的——爹不会这么做——不会的——”
“庄主当然不会这么做!他是被人陷害的——他护着我逃出来——就是为了要告诉小姐这件事——”
“现在我爹呢?”
“庄主死了。”
“那我娘呢?”
“也死了。”
“那小雨呢?”
“死了,都死了——在这场大火之前,庄里人忽然全中了毒,接着被人团团围住——他们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这明显是个阴谋——”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为什么一夜这间,她的世界就这样崩溃了……
残酷的事实几乎让她无法承受,她踉跄跌退了几步,眼前一黑,跌入了一具温暖安全的怀抱。
缓缓抬眸,她看着那双满含着叹息担忧的眼眸,满目绝望,“筠舒,这不是真的,对吗?这不是真的——现在我什么都失去了——真的什么都失去了——”
她埋首在他怀中失声哭泣,而他只是静静地搂着她。
“情儿,你还有我,不是吗?”
那一个惊心动魄的雨夜之后,上官情和凤筠舒双双失踪了。
在时间的流逝中,上官世家的灭门事件已渐渐被人们淡忘。而偶尔被人们提及的,却是那个传说中几乎被神话的凤家庄二公子凤筠舒。
很多传闻中,凤家二公子已经跟上官情一起跳崖殉情了。毕竟,上官家背负上了那样一个通敌叛国的重罪,就算是活下来,也会遭遇朝廷永远止尽的追捕……
那么,也许双双共赴黄泉倒是一件好事吧!
很多人都在惋息,像凤家二公子那样好的一个人,那样医术高名的一个大夫,竟就这样死了。
“情”这一字,真是自古无人能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