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随着那架银白色的飞机缓缓降落机场后,在天上连续飞了将近五个小时的乘客终于可以脚踏实地了,出了机场后的他们正准备穿越候机大厅,但是就在此时却有一连串的镁光灯闪过,让还没倒过时差的众人顿时一阵眼花,随着响起还有一阵欢呼声:“静水、慕容静水!赵伯勋!看这里,这里!”
喊声响过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镁光灯闪过。
众人昏沉沉的大脑这时才接受了外界突如其来的刺激,开始拼命地东张西望。
慕容静水?
赵伯勋?
网球界有名的金童玉女?
在哪里?在哪里?
仿佛是在回答众人眼中的疑问似的,机场内的特殊通道口处突然多了几个人影,还没等他们看清楚那人影是谁,守候多时的记者们已经一哄而上,准备抢占最佳位置抓拍照片了。
虽然没有办法现在做访问,但是能抓拍到照片也聊胜于无了。
“给个正面嘛!”记者们看着人影越走越远,急忙地叫了起来。
特殊通道内,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年轻女子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下脸,朝身后不远的记者们笑了一下,随即又转过脸去,随着身旁的人出了机场。
那张脸……不是慕容静水还有谁?
记者们顿时尖叫了起来,手里的相机更是“喀嚓喀嚓”响个不停。
机场出口处,早就有准备好的车子等候在那里。
“教练,我想自己回去。”刚才回头的年轻女子突然开口,对着自己身旁的半百男人开口。
“还是先回队里吧,然后我再找人送你?”那个半百男人有些犹豫,对她笑着开口,“你也知道,万一你自己回去的路上被人认出来的话,我害怕会引起市内交通堵塞呢。万一到时候让我到交警队去领人,似乎不太好吧?”
年轻女子笑了,眼神如水般清澈明净,此刻微微泛起欢快的涟漪,“教练,哪有那么夸张。”
口中这样说着话,左手却已经自动自发地抓住了脑后的发,以右手为梳理了两下,随后把右手手腕上的发圈褪下后将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接着从随身的包包里取出一副大框眼镜朝耳上一挂,身上的外套月兑下后,不知道从哪里又抓了件休闲外套出来穿在身上,整理完毕后,她这才看着教练笑了一笑,“这样打扮可以了吧,我尽量不给交警同志造成困扰好不好?”
教练看着她如此迅速地改装已经有些叹为观止,再加上拿她当自家女儿一样疼,所以也只好点头,“好吧,你自己小心,记得电话开着,有事情我会打电话找你。”
反正静水的家就在市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YESSIR!”俏皮地敬了个礼,她又不正经地朝笑笑地倚靠在一边的其他队友挥了挥手,“亲爱的伙伴们,我先走了,BYEBYE。”
“静水,有空找你喝酒啊。”人堆里赵伯勋的声音最大,话里的意味只有她能明白,但是不明所以的教练为正视听只好走过去给了他一记毛栗子,引来他夸张的龇牙咧嘴的表情。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然后和她挥手告别陆续上了车,车子发动后随即疾驰离开。
看着远去的车子,慕容静水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略略下滑的眼镜,然后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地址后,车子便朝着她所说的地方驰去。
出租车里的广播在响,司机在后视镜里左顾右盼,不是他不敬业,实在是因为刚上车的乘客很眼熟——
到底是谁呢?
慕容静水的眉心微微皱出一条细细的纹,耳朵里广播的声音飘来飘去,但是她一颗心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次到国外比赛,她又顺理成章地拿到了第一名,但是那又怎么样?
虽然在堂姐的故事里,她没有办法做成主角,但是身为配角的她,应该也是有权利为自己叫一声疼吧。
不知道堂姐现在怎么样,和齐东阳还好吗?
她从上了飞机就开始紧张,一直到现在,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没有办法放松,越靠近就越害怕,所谓近乡情怯,原来如是,所以她才会跟赵伯勋说好了,借他家那套空房子一用……
暂时她还不想回家,免得会遇到堂姐,不过要是回队里的话,估计大哥会亲自来抓人,还是算了吧。
她希望可以等到她心理准备做好了……再回家……
“小姐,我看你很面熟啊。”司机先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她笑了笑,“是吗?”
“是啊,非常面熟。”司机先生在后视镜里又多看了两眼,突然一拍大腿,“慕容静水?你是慕容静水对不对?”
她又笑了笑,“慕容静水?我不是。”
车子一晃之后,司机先生赶紧抓好方向盘,然后又接着开口:“怎么可能不是?你们那么像……真的不是吗?你放心告诉我,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她摇头,“我真的不是,那是我堂姐,我们长得很像而已。”
她说得没错啊,她的确不是慕容静水,她是慕容清夷。
“慕容静水是你堂姐啊?也是,怪不得那么像,真好啊,真好。”司机先生感叹了好半天,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真好。”
她听着司机先生的感叹,微微扬了下唇,但是随即那笑容就顿住了,轻轻地“咦“了一声后,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认真收听广播里突然传出来的一条新闻:“……本市刑警大队接到报案后立即赶赴报案现场,经过确认后证实死者是本市襄益公学的校财务主任苏日高……”
襄益公学……
她和堂姐唯一在一起上过的同一家学校……
居然出现人命案了?!
司机先生从后视镜里看她听得认真,忍不住多嘴:“最近这市内啊,风气不好,动不动就出现这种事情,简直太让人寒心了!”
她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看看最近的市内新闻里出现这种死人事件有多少了,还有什么失踪的,受伤的,乱七八糟……”司机先生在前面不停地发着牢骚,她却淡淡地转过脸去,对他的话题又没了兴趣。
虽然这并不是很有礼貌的举动,但是这种社会事件……跟她实在是有些距离,她还是多想想要怎么躲避与堂姐见面吧。
正是都市中一天最热闹的时分,熙来攘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各大商场里人头攒动,路边的小店里播放着刺耳嘈杂的音乐。
城市的繁华是人为造成的,虽然很吵,但是却是市民们最熟悉的环境,他们生活在这里,习惯着这样的生活,直至见怪不怪,甚至还会很有心情地在这种拥挤里逛街,所以说,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动物。
在这样的人潮里,那个急匆匆的黑衣男人并不醒目,真正让人侧目的只怕是他那躲躲藏藏的举动吧。
仿佛是在见缝插针,又仿佛是在逃难,总之,他很“急”,也很紧张。虽然如今赶上秋老虎的时节,但是今天的气温并不高,饶是如此,他依然满头大汗,并且不时地朝身后看着什么。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两个面目普通得就像任何一个逛街的市民样的男人紧随着他不放,他快他们也快,他慢他们也慢,前面的黑衣男人猛一回头,就见那两个男人已经把手慢慢插入了衣服口袋里,那里,“鼓”起了一块。
他的冷汗再度流了下来,像没头苍蝇一样开始小跑步起来,正好前面有个交警经过,他连忙往那人身边凑了一下,再回头,那两个男人已经放下了手。
看来,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
他下意识地抹了把冷汗,抬头朝前看去,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子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是……
喜出望外地故意朝她身上撞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顺势朝她随身的包里一塞,她立即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开口:““对不起,小姐。”
被无端撞了一下的慕容清夷看了一下肇事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样貌很普通,嘴唇有点厚,鼻子旁边有颗小黑痣,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只是他的神情似乎有点紧张,或者说是给了她一种相当慌张的感觉。
“没关系。”她淡淡地开口。
奇怪的男人。
她刚刚在心里做下结论,就听到“砰砰”两声仿佛放鞭炮似的声音,紧接着刚才那个撞她的男人就像脚底下踩了弹簧似的,飞蹿了出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周围人群尖叫了起来,随之响起的还有一个男人沉厚的声音:“不许动,把枪放下!”
原来那两声鞭炮响……是枪击的声音?
还没容她考虑完毕,她就看到迎面有两个男人飞扑了过来,随即就感觉自己被人扯得身不由己地跟着朝后踉跄退去,一管黑乎乎的东西刚刚好抵在她的颈子上。
枪!
“住手!把枪放下!”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随即她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从人群里跳了出来,手里同样抓着一管黑乎乎的东西。
CID?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一刻居然会觉得好笑,但是再一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她立即笑不出来了。
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咬牙开口:“怎么会被条子盯上?”
“保命要紧!”另外一个男人同样把手里的枪抵在身旁人质的太阳穴上,随即对着那男人以及他身后的警察大吼:“不许动,把枪放下,再动我就杀了她!”
太阳穴处被重重地敲了一记,她疼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随即身旁的男人猛地扯着她朝后退去,她脸上本来就嫌有点大的眼镜顿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无声的沉默。
众人看着她目光开始变得呆滞。
片刻后。
“慕容静水,她是慕容静水!”尖叫声顿时响起。
“SHIT!”对面拿枪的男人低吼一声。
她这个国宝级运动员是从哪个林子里跑出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头儿,她是慕容静水!”身后的同事走上前低声焦虑地开口。
“我有眼睛!”男人烦躁地盯着她看了两眼,随即开口,“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点儿放下武器!”
挟持人质的匪徒在众人的叫声中仔细看了眼自己的人质,胆子顿时壮了起来,“放我们离开!不然的话就一枪杀了她!”
“你敢!”对面的男人大吼一声。
“你看我敢不敢?”嗜血的匪徒立即将手中的枪支上膛,那细微的声音顿时刺激得周围的人群倒吸了口凉气。
拜托!这男人是跟她犯冲吗?
居然刺激匪徒?!
慕容清夷恼怒地看一眼对面的男人,大熊也似的魁梧身材,一张脸方方正正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头发剪得短短的,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人!
要是她被他害死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镁光灯突然闪过,处于千钧一发紧张气氛中的众人顿时被吓了一跳。
“SHIT!”对面的男人气恼地大吼,“把这些记者给我撵滚蛋,想害死人吗?”
身旁的匪徒动了一下,其中一个低声对另一个开口:“我们快点去找车!”
说着话,手里的枪更紧地与慕容清夷的脑袋做着亲密接触。
两个人一起向后移动,随即将停在路边一辆汽车的玻璃打破,其中一个匪徒立即开了车门上车,同时招呼另一个人:“快点上来!”
慕容清夷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们,一双眼睛则死死看着那些警察。
被赶到人堆外的记者正在做现场报道,她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气愤,这下好了,不用大哥来逮人,这下子恐怕全市的人都知道她此刻在什么地方了。
“头儿!”对面男人身后的同事再度上前,沉不住气地开口。
要是被匪徒们带走了慕容静水,他们就等着全体谢罪自杀吧!
男人没有应声,仿佛已经入定了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前面匪徒的状况。
站在车外的匪徒正想把慕容静水朝前推去,想让她也上车,以此来保障自己的安全,就在慕容静水迫不得已俯身而匪徒将手中的枪稍稍移开的瞬间,对面的男人突然大喝一声:“趴下!”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手中的枪已经开火,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同时,慕容清夷后面那个匪徒已经哎呦一声倒了下去,他立即飞扑了过去,一旁看到傻呆的同事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冲了过去。
抓起听到他的喊声后立即趴倒的慕容清夷,他抬手又是一枪,将那个想负隅顽抗的匪徒持枪的手打伤,而紧随其后早已经习惯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同事也在瞬间解决了另外一个想驾车逃跑的匪徒。
“头儿!你在害死我们之前可不可以通知我们一声?”他身后的那些同事纷纷抱怨了起来。
把慕容清夷摆好,他一边把枪收起来一边问她:“你还好吧?”
半天没见反应。
不是吓傻了吧?
他抬头看过去,就见对面的年轻女子气息凌乱,正死死盯着他。
“你没事吧?”他很好客地再问一句。
“名字?”慕容清夷冷冷开口。
咦?
“你的名字?”再次冷冷开口。
“干吗?想以身相许吗?”他不怕死地笑眯眯开口,然后补了一句,“阮震西。”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记火辣辣的巴掌真真切切地呼上他脸,随即响起女人愤怒的声音:“你是不想害死我?我跟你有仇吗?还是八字不合跟你犯冲?”
看着男人被打得红了一片的脸颊,再看看周围人的反应,慕容清夷伸手拦了辆车,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不会去警局,也不会感谢你!”
说罢,上车绝尘而去。
同事们偷笑的声音终于慢一步地传到阮震西的耳中,他火大地吼起来:“没事干了吗?笑什么笑?”
一堆话筒突然递到了他的嘴边,抬头看过去,一群兴冲冲的记者仿佛饿狼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似的正盯着他,他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一片静寂中,好几个怯生生的声音开口:“阮队长,我们的东西……”
啊?又要赔钱?
阮震西懊恼地看着那几个被他在追赶匪徒时撞翻了摊位的商户,觉得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