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伤怎么样了?”齐东阳打电话问慕容静水。
“还是不行,可能是长期积累的毛病这会儿全犯了,看了好多医生,也跑了不少地方,我嫂子还找了偏方来骗我喝了好多奇怪的东西,但是好像根本就没有起什么作用。”慕容静水叹了口气,她倒不是因为耽误了训练而无奈,只是因为好多天没有拿网球拍觉得不适应而已。
她从来就没有和网球分开过那么长时间,从很小的时候接触到网球后,她就正式同它结缘,媒体现在常说她是什么国内的网球天才,但是只有她明白,那不仅仅是因为她或许是比常人稍具了那么一点点天赋的原因,如果她不喜欢,即便再有天赋,网球于她也只可能是一件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玩具,而且所有名声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努力。
她喜欢这项运动,每一拍挥出去的时候,她总会错以为自己是在舞蹈,手臂伸展的角度,需要发挥出多大的力气,网球飞出去的运行轨迹,她几乎都可以凭想象把它计算出来,如果不是喜欢到痴迷的话,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狂热。
“要不要帮你找找医生?”因为手上的伤而不得不放弃训练,想来她也会为此而伤脑筋吧。
“有好的介绍一下也可以啊。”她发觉自己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懒散了,手上的伤再不好的话,她只怕要在家闷到发霉了。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他笑着应承她。
“不是敷衍我吧?”她笑吟吟地开口。
“哪敢啊,要是我敢敷衍你,你的FANS肯定会来追杀我的,我可不敢拿咱们的国家荣誉开玩笑。”他做小生怕怕状。
慕容静水听不下去了,“好好的别跟我提什么国家荣誉啊,那是在队里才这样说,怎么让你一说我就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呢,就像那东西离我很遥远似的。”
齐东阳就在电话那头笑,“不是那东西离你远,是你离我们太远了。”
慕容静水微微一笑,顿了几秒后开口:“对了,你们公司那位阮小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怎么想到问起她?”齐东阳疑惑地开口,“她很沉默,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你跟她很熟吗?”她又问,实在是因为她对阮秋笛的印象很好,有种“恰似故人”的感觉。
齐东阳笑了一笑,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同事嘛,自然会熟悉那么一点点。”
“她是本市人吗?”她喜欢上了这种问题,索性把问题都丢给他。
“她家好像是郊区的。”他回忆起她几年前简历上填的住址。
“年龄?”她继续问。
“大概是二十二?不然就是二十三,”齐东阳无奈地笑,“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不是那种兴趣啦,”她笑着摇头,一时口快,顺嘴说了下去,“我对你比较感兴趣还差不多……”
齐东阳一愣,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静水大为尴尬,“那个、那个……我还有事,下次聊。”仿佛是避瘟疫似的,她匆匆挂了电话,随即把手机丢进了沙发里,整个人也埋入了松软的沙发内。
她是行动派的人,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但是真说出来,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尴尬呢?
这个男人,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心事,少少的几次接触,总能感觉到他心底某处有心不在焉的感觉,但是她对他的印象却依然很好。
她就喜欢他那种白领精英似的模样,瘦瘦高高,带着种说不出的倜傥。
女人常常会爱上自己看不懂的男人,她是这样的吗?
还记得那次在酒吧里,她正无聊至极,他却突然出现,那一瞬间,她当真相信那是一场罗曼蒂克故事的开始。
在别人早恋的年纪里,陪伴她的只有网球,她也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爱情的问题,但是因为他,她仿佛是在瞬间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突然觉得她也可以考虑一下,会不会两个人比一个人快乐?
多像一场莫名其妙便到来的艳遇。
“做什么白日梦呢?”嫂子芮瑾捏了她一把。
“大嫂,怎么你也和大哥学会了虐待我?”她揉着并不疼的手臂装模作样地呼痛。
梁芮瑾笑着看她,“你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嘛。”
“好歹我也是强势的女生好不好?”她抱怨连连地嘀咕。
“跟我比可就差远了,乖乖任我欺负吧。”嫂子芮瑾笑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大哥大嫂的恋爱故事,涎着脸凑过去,“大嫂,你为什么喜欢大哥?”
梁芮瑾顿时涨红了脸,“是他喜欢我好不好?”
“好好,是我大哥喜欢你。”她连忙举手投降,大嫂也真是,她的小侄儿马上都要出世了,居然还这么扭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梁芮瑾这才满意,“你也知道你大哥那个人,跟木头似的。但是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我更相信缘分,谁让我偶然间发现了你大哥这个人的存在呢,喜欢就喜欢,没什么道理,只因为他就是正好符合了我的审美眼光和欣赏水平,就是我喜欢的那一种。”
“这样啊。”她忍不住靶叹。
“女人是直觉的动物。”梁芮瑾微笑起来,“会凭着直觉去判断未知的事物。”
“是吗?”她不置可否。
到底她是真的喜欢齐东阳这个男人,还是只是她一时靠直觉而产生的冲动呢?
没有长时间的相伴依靠做提示来判断她的感情到底有多少疑点,但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是不是不应该错过呢?
好吧,不要着急,她可以慢慢来,一步一步的,直到她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为止。
“你的手怎么样了?”大嫂拉过她的手仔细审视。
“不太好。”她叹口气。
“还得继续去看医生,你最近自己也要特别小心,不然爷爷问起来的时候看你怎么交代。”梁芮瑾作势威胁她。
“放心,他现在在休养,这一阵子应该不会念叨我的。”她随便挥了挥手,没放在意上。
“你得庆幸他回他那边去了,不住在咱们这边,不然你就有得受了。”梁芮瑾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老爷爷知道就是她害得他宝贝孙子没办法成为职业击剑运动员时,一张脸拉得又臭又长,害她紧张个半死。
“是啊,我还蛮幸运的。”慕容静水莞尔一笑,神情无辜至极。“妹子,你说真的?”大嗓门的男人兴奋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响亮无比。
阮秋笛连忙把电话拿开一点,不然她的耳朵迟早会被这个冒失的阮家三哥震聋,“是啊,我准备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回去。”
就听到电话那边响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个声音混杂在一起,然后话筒里的声音换了一个,是斯文温柔的阮家二哥,“怎么会想到明天回家,前两天催你你还说工作很忙呢。”
她无奈地吐露实情,反正她要是回家的话,即便她现在不说,回到家他们也会看到她身上的伤,“不小心扭了脚,跟我们经理请了假休息呢,在这也无聊,倒不如回去喝妈妈熬的汤。”
“你受伤了?”那头电话又被人抢走,是性急的阮妈妈。
“没关系的,已经看过医生了。”她连忙安慰她,“休息两天就好了,没那么严重,不要胡思乱想哦。”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要不要我让你大哥去接你?”阮妈妈担忧地皱起了眉。
“不用了。”她连忙开口。
“小妹,不要客气。”这次接电话的是大哥,声音沉稳得让人油然心安。
她笑了笑,“我哪有客气,我是你妹妹嘛。”
“是啊,你是我们的妹妹。”大哥微微的笑声传来过了,“你记得就好。”
“知道了。”她的唇微微扬了扬,随即笑容化了开去,如雪初融。
“路上小心。”大哥殷殷叮嘱。
“我会的。”她连连点头,心里暖暖的。
“小妹,快点回来啊!”最小的阮家四哥终于在最后捞到了电话的使用权。
“好啊。”她笑着开口。
“对了,那个姓司的家伙会不会厚着脸皮跟过来?”阮家的男人对那个整天跟着他们小妹打转的男人感冒得很,所以就由阮四做代表问了出来。
“不会,”她哑然失笑,“他最近到邻市医院做医术交流去了,要到下周才能回来。”
“那就好。”阮四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笑眯眯地开口,“小妹,等你回来了,哥带你去看桃花啊。”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嘈乱得不成样子,她的微笑却愈来愈深。
她真的很喜欢……她的家人……
现在的她,多幸福?
生命中似乎存在着明显的分水岭,自从那次车祸后,她的生命仿佛突然变得圆满起来,幸福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当上帝为你关了一扇窗,同时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
当你不小心遗落了什么的时候,上帝总是会安排你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
所以,她是幸福的。
她没想到钦媛除了医术不错外,居然还有一手治疗跌打损伤的针灸功夫。
“这两天好些了吗?”钦媛笑眯眯地收起了最后一根针,把它放到了针盒里。
“好多了,就是走路的时候还有些碍事。”她诚心道谢,“你的医术真好。”
“祖传的,够我混饭吃的。”钦媛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怎么不去大医院工作,反而一个人守着这小小的门诊部呢?”阮秋笛疑惑地问她。
“小门诊有什么不好,服务社区嘛,和大医院不是一样?”钦媛起身,帮她又抓了两包药,“喏,回家记得煎来喝,虽然好得慢一点儿,但是比西药可靠多了,顺便可以美容养颜,你看你,黑眼圈好重。”
“谢谢。”她接过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多坐一会儿的话会不会妨碍你?”
“你喜欢的话随便你坐。”钦媛看着她笑,“反正冉振走了,也没有人陪我说话。”
“你是怎么认识冉振的?”阮秋笛也微笑。
“朋友的朋友,”钦媛耸了耸肩,“有次他喝醉酒跟人家打架,怕被记者知道,然后就被朋友送到我这里来了,就这样认识了。”
“打架?”阮秋笛吃了一惊,“他怎么会跟人家打架,他从来就不是那样好勇斗狠的人。”
从来就不是?
钦媛眯了眼睛看她,片刻后才开口:“是啊。”
她的尾音拖得极长,不知道为什么,阮秋笛只觉得莫名心虚起来,正要说话,恰好有人进门,钦媛迎了上去招呼,那人带了个小孩子,小脸儿黄黄的,神情蔫蔫的,看来是不怎么舒服。
阮秋笛站了起来,“你先忙吧,我回家收拾一下,明天准备回家一趟。”
“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小心,记得把那药煎来喝掉。”钦媛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再见。”她笑着和她道别,拿了药出了钦媛的小小门诊部。
既然要回家,就跟齐东阳多要两天假好了。
随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片刻嘟嘟的忙声后,他的声音便清晰地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是你?你找我有事?”
“我想明天回家一趟,可不可以再请两天假?”她换了轻松的语气,似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般讨价还价。
“如果你不要这两天的工资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他沉吟着做奸商语气,随即笑了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只好走路不方便而已,再休息两天大概就差不多了。”她听着话筒那头的声音忍不住开口,“你在外面?”
“是啊,我在医院。”他点点头,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换了个姿势。
“你在医院?怎么了?”她疑惑不已。
“不是我,是慕容静水,昨天朋友介绍了个医生,我带她过来看看她手上的伤怎么样了。”齐东阳连忙解释。
阮秋笛心下一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钦媛的小小门诊部,随即开口:“我倒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要不要介绍给你?”
“好啊。”齐东阳大喜。
阮秋笛把钦媛门诊部的地址告诉给他后又开口:“她的手还好吧?”
“谁知道,她说是老毛病,但是看了医生又找不出原因,都说只是肌肉拉伤,要她好生养两天。”齐东阳一边说一边皱起了眉。
“那你带着她早点过来吧,早恢复一天是一天。”她也叹了口气。
“你倒也蛮关心她的嘛。”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她的手比较重要嘛。”她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上次她还向我打听你的事呢。”齐东阳笑了一下,觉得还蛮好笑的。
“打听我的事?”她的心仿佛被人突然给提了起来,“她……打听我的事干吗?”
“我还问她是不是对你感兴趣呢。”齐东阳大笑起来,突然想到慕容静水后来说的那句话,不由自主地把那笑又压了下去,觉得有点尴尬。
“你在说什么啊?”阮秋笛笑了两声,“不和你说了,我当你准我假了,这两天可不准扣我工资哦。”
“知道了。”他便频频点头,虽然她看不到,但是意思意思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嗯,那……再见。”她轻笑一声,说了再见却并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好,再见。”他不自觉地点点头,却也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空气仿佛在瞬间胶合在一起,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说话,彼此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多么激烈。
怎么会这样?
她恍如大梦初醒,“再见。”
这下子,当真是匆匆挂掉了电话。
“她有没有来复诊?”电话那头的是冉振,他已经归队了,正在继续训练。
“有啊,顺便帮她抓了些中药,恢复得还行。”钦媛一边整理药柜一边和他打电话,“你似乎很关心她。”
“她是第一个让我有以前的慕容静水那种感觉的人。”冉振并不是多话的人,但是他的话总是交代到点子上去,让人很自然地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你怀疑……”钦媛欲言又止,“怎么可能?”
“我也知道不可能,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她了,但是现在的慕容静水实在太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慕容静水。”他也迷惑不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那样一个陌生的人会让他感觉到某种程度上的熟悉?
“会不会是你感觉有误,毕竟她们的长相一点儿也不像,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灵魂交换的鬼话,那是小说里才发生的故事。”钦媛很没形象地对着墙角抛白眼。
“我可没说,”他忍不住笑,“我是无鬼神论者。”
“那不就结了,下次可不要一上来就乱喊人家名字,看来她真的被你吓了一跳呢。”钦媛正要多说两句,回头却看到有人正站在门口,她对那两人笑了一笑,随即对冉振开口,“不说了,有人来看病了,下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