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个钟头后,她抵达目的地。
“毅居”是一栋有着前庭后院、花木扶疏的小别墅,外观没有太复杂的设计,白色基调看起来十分别致柔和。
她下车,整了整服装仪容,上前在深蓝色木门前站定,沁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花草香,令人备感心旷神怡。
如此雅适静谧的环境,莫怪雷昶毅只愿一人独享,不予外人入侵了。
换作是她,她也会把这里视为自己的秘密基地,不轻易让别人来乱。
不过,就当今日是雷昶毅的倒楣日吧,她除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之外,还存着一分热切的私心要来乱他!
她狡黠地扬唇一笑,按下门铃。
哼哼,等他开门见到她,一定会吓到说不出话。
一想到这景象,袁采芯就忍不住想大笑,她绝对要好好记住他的表情!
除了收藏他的笑容,她也要竭尽所能集满他所有的表情,喜怒哀乐,什么都好,就是不再面无表情。
“哈哈哈……”门还没开,袁采芯自己便无可控制地胡思幻想一堆,想得嘴巴都弯弯地笑了起来,笑得太高兴,连门在何时被打开了都没注意到。
“笑够没?”
“呃?”得意志形之际,一道声音传来,她愕然抬眸,瞧见雷昶毅高姚身影已悄然无声地立在她面前,令她一时反应不及,惊呆。
但更令她错愕的是,应门的人俊容依旧,面无表情依旧,似乎对她的突然出现没感到半点惊奇和诧异,这跟她预先的想像差太多,她觉得好失望。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先吓一跳,然后呆呆愣住才对呀!
“有何指教?”见她呆若木鸡,雷昶毅先开口,语调一贯地平淡无波。
“你,那个,你好!我是袁采芯……”紧急收住白痴般的笑,她笨拙地说出问候语,脑筋居然呈一片空白。
可恼啊,亏她刚才那么high,结果high过头,神智不清了。
她又没易容或整型,他当然看得出来她是谁,她干嘛还自我介绍啦!
本打算给他来个措手不及,不料却是自己吓得半死,僵硬如石。
“我还不知道你是袁采芯吗?”她是犯什么傻病?
“你……你都不惊讶见到我吗?”袁采芯对他波澜不兴的反应很不满意。
这人到底有没有感觉神经?今天幸好是她善良百姓一个来敲他门,要换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她就不信他还能像现在这般处变不惊。
李佳佳的委托人说,他这儿鲜有人至,平常是没访客的,然而他为何会对她的无预警出现完全“无动于衷”,没半点讶异或惊吓呢?
“我是惊讶,没错。”
“可是,我完全看不出你有惊讶的样子。”她倒怪起他一贯令人看不出欢悲喜怒的表情来了。
“如果为了这点小事惊讶到让你看到,我二十八年岂不白活了。”雷昶毅轻笑。
这小白痴,从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便已透过监视画面知道是她袁采芯大驾光临,要吃惊也早在屋内吃惊过了,何需打开门再吃惊一次给她看。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她脑筋转不过来,足见刚才吓得很有剩,基本智商还没抓回来。
“请问,你来按我家门铃,有事吗?”问了之后才想到,他应该先问她怎会知道他在这里的。
“是,有事。”袁采芯把礼盒提高,大声说:“你看,我替你带东西来。”
“谁让你带来的?”该不会是她自己搞的把戏吧?雷昶毅眯起眼,质疑她的说法。
“不知道。反正有人托我替你带这东西来。”被拒绝过,余悸犹存,袁采芯赶火车似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唯恐他下一秒即把门损上。
“是谁?”
“我不……这是最高机密。”她本想说不知道,但又觉得这样说很逊,于是把李佳佳的口头禅拿出来应用。
“装神弄鬼。”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雷昶毅皱皱眉头,煞是不滴满意。
“我热心专程为你跑这一趟耶!”她笑容灿烂,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及称许。
“热心?”看是别有居心吧。雷昶毅冷眼瞧她,十分怀疑她接受请托的动机。
“嗯,我是出了名的热心……”他轻冷的眼神有点可怕,袁采芯被他瞅得心慌意乱。一朝被蛇咬,向来大胆的她已不自觉地畏缩起来。
好担心听到他又说出什么无情的话或是直接拒她于千里之外,连请她进门坐一下都不肯。尽避她来这儿之前是锐气千条、气势如虹,只是,一旦与冰冷的他相对,她原本叠得宛若101大楼的自信,一下就垮了!
“好,谢谢你把东西带到,没其它事的话,你请慢走。”雷昶毅接下东西后马上送客,冷漠到比对待陌生人还疏离。
“谁说没其它事?”不能这样被赶走,她不允许!“有事,我有事!”
“那么,请问还有什么事?”
“我……呃,你……”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糟糕,简单到不行的一句话她竟然说不出口!
当初但凭一股情潮涌动而大胆邀请他进屋的袁采芯跑哪里去了?
袁采芯,镇定呀!雷昶毅不会吃人的,何况是你要来吃他,还怕他不成?
冷静冷静,拿出你的魄力来,迷死他、征服他吧!
“怎么?不说的话,我要关门了。”雷昶毅眼光淡到仿佛是透明的,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关门的动作也同时进行。
让她进门来,后果如何将是她与他都无法想像与预料的。
他或许会继续冷漠待她,更或许又会被她诱引得控制不住原本很清淡的。
是的,他不喜欢她的个性,但深受她美丽外表与柔润躯体吸引,却是他在自我内心里无可争辩的事实。尤其她偏爱穿着能凸显好身材的清凉性感服饰,她那暴露的雪白肌肤往往提升了他的视觉享受,且异常不道德地牵动了他的思绪,理智被想干坏事的念头笼罩住,挥之不去。
因此,为了避免再次放任自己变成一只只想泄欲而不顾对方情感走向的衣冠禽兽,他必须花费许多力气抗拒她,将她推出心门外。
除非她愿意自我贬低,松口答应成为他的情妇,否则,当陌生人就好。他不会给她任何一个可以投注真感情的机会。
“雷昶毅!”替自己信心喊话后,勇气果然重生,袁采芯伸手将门一挡,命令道:“你应该请我进屋,就像当初我邀请你进我屋子一样。”
“是吗?”雷昶毅神情无异,心底却暗潮汹涌。
她已踩进火堆里却不自知。他知道,只要她坚持下去,他便难以抵抗她主动抛出的那团情焰而纵身跳入与她缠在一起,烧个烽火连天。
是,他再次自承,予人谦谦君子形象的他,在遇到袁采芯之后,在她面前已无可救药地“退化”成一只不受理性控制的野兽。
撕裂她、占有她,是充塞在他脑里唯一的。若非如此,他不会在与她再次相遇后,推翻“互装不认识”的共识,进而对她提出落实八卦新闻的要求。
当他的情妇吧。
他想要的只是这个,其它举凡与感情和婚姻有关的,他都暂时不予考虑。
至少,她不会是他考虑的人选。
“如果、如果你屋内没有别人,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是没有别人。”
“那就请我进去吧,我们应该要多了解一下彼此,毕竟,我们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嘛!多了解彼此一分,将来功成圆满的机率就更增进一分,你说对不对?”此番说法,等于是袁采芯单方面宣布他中奖,并强追他领奖了。
“别想模糊我,我可没答应你。”他才没那么好骗。
“反正先请我进屋,我们进去再谈。”既是主动出击,丝毫不必客气。说着,袁采芯已半踏入门内,只待他实际领进门去。
“进屋可以,谈却未必非得谈。”
“不谈也没关系。这个周末晚上,让我跟你在一起就好,像朋友一样的,吃东西、看电视,玩大富翁也可以……”
“像朋友一样?”笨蛋!她真以为他这么好打发?雷昶毅冷笑。
“是啊,朋友在一起,很多都是这样打发时间的。”他冷笑的样子简直教她头皮发麻,却又迷人得忍不住教她想多看两眼。
不管怎样,冷笑也是笑,无损他的俊,她喜欢看他的脸。
“袁采芯,你千万别想得这么天真。”
“呃?”不然是要怎样想……
“啊!”还来不及想个透彻,她的手腕已被他以极度粗鲁的力道给一把握住。
“雷昶毅的情妇,欢迎光临。”才说着,就把人给拖进去了!
“喂!不是这样的!”袁采芯惊呼。
“哦?不是?”雷昶毅停步,回头冷睨着她。
“当然不是!”袁采芯用力摇头。
“不是哦?不是的话你来做什么?!我还当你是咧!”雷昶毅突然没预警地大声喝斥她,并重新将她带到门外,在她还没意识到他下一步动作前,大门已“碰”一声被他用力关上,她一时没注意,鼻子还差点撞上去。
“喂!雷昶毅,你太过分了吧?”她气急败坏地在门外大叫,门内的人却连应一声都没,宛如她面对的是一栋死寂的无人空屋。
呜!太可恶了,竟然这样把她撵出来,他好差劲啊!原来这就是雷昶毅的待客之道,亏他之前在她家时还敢嫌她招待不周……
呜,他根本是无赖嘛!
可是,为什么说起无赖话、大声骂人的他,表情竟然也可以那么帅气好看呀?
她好想拥有他……
哎,想起那日无功而返,袁采芯就郁卒得快得内伤。
不服气、不甘心,外加不舍得,所以在吃了闭门羹之后,她反而愈挫愈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积极地找雷昶毅麻烦——培、培养感情啦!
三天两头往他办公室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好,喋喋不休也好,总之,管他喜不喜欢、是否有好心情好脸色,横竖她就是要让他习惯她的存在。
一对男女两样情,各自解读和看待,也无损两人在坚持己见下所培养出来的交情。
“哼,不理我,我偏要给你黏住,黏住、黏住、黏住——”袁采芯握拳振臂,昂首迈开步伐往雷氏办公楼走去。
她乐当不速之客,柜台服务人员已司空见惯,反正谁都知道她与雷昶毅关系匪浅,约会对象变秘密情妇,秘密情妇变公开情人,她三天两头溜班来会情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午安,亲爱的雷先生,呷罢没?”袁采芯将手里提的点心往他桌上一摆,笑盈盈地兜到雷昶毅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抬眼淡扫一眼,雷昶毅对于袁采芯的出现,跟外面那些员工一样,已经到达见怪不怪的境界。
“想来就来,没有特殊理由和需求。”嘿嘿,嘻皮笑脸不是人人会,她袁采芯倒是很在行,运用得当。
“当我这儿是你家厨房?”还想来就来不需理由咧,看准他好惹。
“谁说的。我来你这儿比进我家厨房还来得勤呢。”
“不来晃晃,日子很难过就是了。”雷昶毅冷觑着她,明知不该把精神投注在她身上,偏是纵容她占据他宝贵的时间,任她在他面前耍嘴皮,尽做些没意义的事,讲些没营养的话。
他轻叹着气,不知该拿这个伪情妇怎么办。
“没见到你,日子真的很难过。而我也相信,你没见到我,日子也很难过。”袁采芯伸手往他颈子一勾,大胆地投怀送抱。
“自作多情你很行……喂喂!请保持距离。”不给吃,还浑身香喷喷的来勾人,这远比他吃了她、还怪罪她,更不道德。
在她整个人都巴到他身上之前,他冷冷退后一步,制止她的进攻。
“都近在眼前了,还保持什么距离?”就说了呗,她要黏住他。他不给黏,她硬要黏!他退,她进,才不怕被他泼冷水。
“你……”真怀疑,在她遇见他之前,她守身如玉二十几年是怎么办到的;而自己在品尝过她后,屡次想再扑上她却总是能彻底忍住,又是怎么办到的?
在在都是谜啊!
“男女朋友来着,我们之间不该有距离嘛!”话落,袁采芯仰起小脸,鼻尖近凑在他唇前,只消他轻轻朝她挪动一寸便会吻到她。
“我在天,你在地,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没有距离。何况,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是莫名其妙被凑成对、然后两个当事人却始终达不成共识的“伪情人”。
雷昶毅再退一步,阻绝她诱惑且逼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