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淡淡的幽香迎上他的鼻口,使他心魂俱动,柔软的红唇女敕滑如蜜,他却只敢浅尝,怕吓到她,担心她受惊后又飞离他。
桃红惊讶地瞠大眼,全身僵住。小时候她见过师父跟师娘亲嘴,还好奇地跑去问他们在做什么,师娘脸都红了,师父假装打了她几下,说她调皮,竟然在窗外偷看,罚她去蹲马步。
后来她趁师姊师弟睡觉时,偷亲了他们的嘴,感觉也没什么,她想大概是弄错了,于是半夜模到师父师娘床上要亲他们,被师父逮着揍了一顿。这次是真揍,疼得她大哭。
师娘抱着她,给她擦眼泪,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说她不用急,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喜欢的人……这话一下把她拉回现下,晏伏易的脸在面前放大到模糊起来,她感觉唇上热热的、软软的,心跳得飞快,脸上热得都要冒烟了。
当他舌忝过她的嘴时,她吓得退了好几步,他手一拉,又把她扯回来,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脸红心跳。
“我绑着你,你可跑不掉了。”
他望进她的眼,见她含羞带怯,万般旖旎,他心口一动,难耐地咬了下她的嘴。
“啊——”她大叫,回过神来。“干么咬我?”她红着脸打他。
他笑着抱紧她。“你的名字取得真好,现在的你就像桃花嫣红一样。”
桃红更困窘了,恼道:“你说话不正经,反反覆覆,我……我不信你!”她扯着粗绳。
“别乱动,小心弄伤手。”他制止她扯绳子。
“你都在骗我,昨天明明说是王妃误会了,今天又说喜欢我,你是不是耍着我玩?”她气嚷,不明白他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糊里糊涂。
他叹气。“我耍你做什么?好了,别乱动,这结有特殊打法,你解不开的。”他拉着她在圆墩上坐下。“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昨天带你去见母亲只是想让她看看你,顺便给她一点暗示,让她知道我喜欢你。”
她略过最后那句让人脸红的话。“我不懂……”
“主要的目的是让母亲怀疑我喜欢你,但她又不能确定。”
“你愈说我愈糊涂,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就像你说的,母亲跟我一样疑心病很重,我若直接告诉她,她只会认定我是为了推辞与莹缃成亲而撒谎,所以我故意做一些小动作让她起疑。”
桃红霎时茅塞顿开。“你是说……棋子上的胭脂也是你故意沾上去的?”
他微笑。“是。”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她不满。“师娘说想得多了,容易变老头子。”
他笑。“那是,我觉得自己真是七老八十了,讨个小泵娘心有不安。”他握紧她的手。
她脸儿又红。“你别故意说这些让我不好意思的话,以此转移话题,我还在生气。”
他笑着继续说道:“我本来是不想让母亲知道你的,让她当你是普通丫头就好,但地震后我一直心神不宁,所以趁宫女给你抹胭脂的时候,随手拿钱币卜了一卦,这卦……不大好……”
见他压下眉头,欲言又止,她急问:“哪儿不好,我大难临头了?”
原本面露凝重的他,听见这话笑了出来。“不是你。”
“那是谁?”
“现在情况未明,我还不能说。”
“这样吊人胃口……”她蹙眉。“你偷偷告诉我,我绝不泄漏。”
他笑着摇首。“别问了,我也不是神仙,只能测个大概。”
“那……是你有危险,还是王妃、景王、恭王、孙大人——”
“好了。”他截断她的话,故意斥责道:“越来越没分寸,有人这样问话的吗?”
她咕哝。“开了头又不结尾,尽打迷糊仗、放烟幕弹,不是存心折磨人吗?”
为了转移她的心思,他倾身在她微噘的唇上印下一吻,她立即红着脸往后仰。“你不能这样轻薄我,我……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跟你一起。”
“你得什么时候才能想好?”他逗她。
她红着脸低下头。“你……你是个王爷,怎么会喜欢我,我就想不通。”
他乌眸隐着流光,唇角泛笑。“你对自己这样没自信?”
听见这话,她不服地抬起头。“谁说的,好多人喜欢我。”
“怎么,除了柯伒濂还有别人?”原本温煦的声音,像喝了一缸醋,顿时酸溜起来。
见他不甚高兴,她赶忙道:“没有,喜欢我的都是小姐,小姐们都说我聪明伶俐,说话风趣,上树又快,捡纸鸢更是第一把交椅,我走的时候,她们眼眶都红了,不过这和我们说的没关系。我只是想自己哪有这么好运,竟给我捡了一个金元宝,而且这金元宝还只是我一个人的,不用跟别人一块儿分。”
他笑。“你真把我当金元宝。”他抚过她红红的脸蛋。“我先问你,我对你好吗?”
她点头。“好。”除了打赏她东西外,他对她很和善,之前在衙门,她误会他、对他很凶时他也不生气,还帮她解决事情。
他长相俊逸,看着都赏心悦目,还给她珍珠银子,哄着她宠着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对象,但就是因为他这么好,她才觉得不真实。
“那你说我为什么对你好?”他又问。
她偏头想了下。“因为我聪明机伶。”
“还有呢?”
她拧起双眉,又想到一个。“我会逗你开心。”
“还有呢?”
她沉思半晌。“因为我站在王爷这边,你不想做王爷这事不能同别人商量,因为那些人都反对、不赞成,所以我算是王爷的……知心人。”
他的笑意加深。“再说。”
想了一会儿,她投降。“我想不到了。”
“你问我喜欢你什么,知心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握紧她的手。“其他的我以后再说。”
“又是以后,你怎么那么讨厌,不乾不脆的。”她生起气来了。
她冒火的样子让他笑着说道:“等你先想好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才告诉你,否则我不是吃亏吗?”
她胀红脸。“爱计较……你真讨厌。”
“我这人是绝不吃亏的。”他笑笑地在她眉上又亲一下。
“又不规矩。”她气得推他,颊上娇艳如花。
她害羞时扭捏的模样在他眼中实在可爱,忍不住又亲了她好几下,果不其然,她立刻唉叫闪躲,粉拳往他身上打。
“你再不规矩我要生气了!”她娇嗔。
“我啊——”他忽然住了口,听见脚步声朝这儿而来。桃红赶忙要他把绳子解开,晏伏易慢条斯理地解着两人手腕上的绳结,牡丹进来说道:“国舅爷——”
瞥见缠在两人手上的绳子,她的话戛然而止,但很快恢复正常。
“在花厅等您。”
听见舅舅来到,晏伏易没有一丝欣喜,只感到一阵心烦,但他表面并没有丝毫不耐,只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牡丹退出房。
桃红恼道:“都是你,被瞧见了。”
“现在是我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他扬眉。“我做事还得顾虑她的感受?”
她嘀咕:“这种时候就摆出王爷的派头……”
他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见她慌张退后,一张脸红艳如霞,他朗笑离开。
桃红模模额头,咕哝道:“真坏心,这样捉弄人。”
★★★
“舅舅。”晏伏易一进花厅,微笑地打个招呼,只是那笑意并未传达双眸,显得有些敷衍。
“你怎么还这样悠悠哉哉的?”彭文辅皱着眉头,一脸不悦。他面色微黑,身材瘦削,一望就是个严肃之人。
“不知舅舅何事如此急迫?”晏伏易扬眉。
“昨天宸妃特意交代我要来盯着你,免得让你打混过去,我已经请了媒人过来,一会儿到相爷府提亲。”
“我没有答应母亲——”
“要你点头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他不悦地说。“这婚事都拖几年了,要我说皇上跟宸妃太宠你了,才由得你这样,早几年就该成亲了。”当时,常胜大将军胡凯的女儿正值二八,宸妃与他都动过念让两家结亲。胡凯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若能结盟,对彼此都有利。
偏偏这小子不点头,最后不了了之,难得此次又是个好机会,说什么都不能让它溜掉。
“等外甥过了二十四再说吧!”
“又是这句话,怎么平时这样聪明一个人,却在这事上过不去。”彭文辅气道。“说过多少遍了,那道长说的话不需当真,与相国结亲一事,兹事体大,不容得你再任性!”
晏伏易忍着脾气说道:“也不过就几个月,有必要急于这一时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给我装糊涂?”彭文辅瞪他一眼。“相国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只要两家结亲,将来王位——”
“舅舅,莫要胡说。”晏伏易沈下脸。“将来的王位自然是大哥的。”
彭文辅低声道:“你存心给我装糊涂是不是,太子都病了三年了——”
“别再说了。”晏伏易冷道。“我以前就说过我对王位不感兴趣,为什么母亲跟舅舅就是听不进去?”
“你——”彭文辅为之气结。“你知不知道瑾妃也在打这主意,若真让她与相国结亲,咱们的机会就更少了。”
宸妃与瑾妃在宫里是死对头,总互相争宠较劲,两人最觊觎的便是皇后一位,但随着时日过去,这位置也虚悬十年了,皇上一直没立皇后的意思,而两人的儿子也都渐渐大了,这几年,太子的身体又不好,两人自然将脑筋动到这上头,做不成皇后,做皇太后也很好。
晏伏易并非不清楚母亲与舅舅的心思,但他一直装糊涂,不想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偏偏他们一直逼迫他。
“那就让瑾妃去提亲吧,十四弟与相国之女同年,而且郎才女貌,可说是天赐良缘。”
“你在说什么!”彭文辅气得脸都发红了。
晏伏易叹口气。“舅舅,你听我一句,这事你别管——”
“我怎能不管——”
“这几日就会有大事发生。”他凝重地说。
彭文辅一惊。“什么大事?”
“这几日就可见分晓。”
“你别谎诈我。”他不信。
“我何须骗你。”晏伏易望着窗外。
彭文辅拧下眉。“你是不是算出什么?”伏易自小到大卜的卦一向灵验,但后来大伙儿都找他问事,他烦了,就很少再说这些了。
“舅舅,回去吧,这几日别出门,免得横生事端。”
听见这话,彭文辅紧张了。“怎么?你到底算出……”
晏伏易没再说话,彭文辅又问了几句,见他始终不肯透露,转而想探问桃红的事,话到喉头又咽了下去。外甥的性子他多少有些底,平时什么都不大坚持,可若是自个儿在乎的事,就像头牛一样,拉也拉不动,婚事就是一例。
宸妃昨天见他时,对他说王爷似有喜欢的人,是他身边叫桃红的奴婢,若王爷还是执意不肯与相国结亲,那他们可以从桃红身上下手。
若是现在问起桃红,外甥定会警戒,说不定还会发火,他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晏伏易口中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也得弄个清楚。
又追问几句,见晏伏易依旧没回答的意思,他也只能模模鼻子走人,不过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若三日内无事发生,他会直接去相国那儿提亲,容不得他再推托任性。
晏伏易缓缓步出花厅,在园子里行走,偶尔伫足赏花,抬头望天,神情却始终凝重,罣碍与担忧积在心头,怎么都化不开,直到见了一抹粉红身影忙碌地在园子里铺席晒书,嘴角才不自觉地拉开。
她像小蜜蜂似的,一会儿往这儿挪书,一会儿往那儿拍书去尘,脸蛋红扑扑的,眼下还沾了一抹灰尘。
见了她心情总是好的,虽说她不是母亲喜欢的沉静贤慧又识大体的姑娘,却很讨他欢心。端庄的大家闺秀他并非讨厌或有成见,只是不上心,也没什么悸动,在他眼里,她们都很像,牡丹芙蓉也是属于这类人,温柔体贴为主子着想,可激不起其他情绪。
他正想过去逗逗桃红解解闷,却瞧见牡丹从书房走出,她接过牡丹手上的几本书,将之摊在地上。
“小心点,王爷很宝贝这些书。”牡丹提醒。
“好。”桃红小心摊开道家练气以及炼丹的书籍,瞧着上头写着小周天大周天的,倍感亲切。以前在村庄后山上,也有些避世的道长会跟她提这些,她都当故事听,真要修成仙,哪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