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现在非常想月兑身。
“湛青……你不用帮我撑,试看挪开自己身上的假人看看。”眼看两人的脸愈来愈近,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就会一起被压成肉泥。
萧湛青无奈地低下头看。问题是假人几乎压住了她的下半身,她完全无法使力啊。徒劳无功地用力了好一会,她又将手搁回东方墨身后的假人上。
“对不住。”她歉疚地看着他。
“算了,也许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上次没让我们死在一起,现在又来一回,他就是非得将我们送作堆就是。”他故作轻松地说着,但萧湛青却笑不出来。
“只好等人来救了。”希望不会等太久。
“可是,”萧湛青叹口气说:“温达曾下令不准天刀门人上后山山顶,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既然你知道,干嘛还跑来?”就是看她神情恍惚地往这里走来,他才会担心地随后跟来,果然出事。
“我……只是想找地方透透气。”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完了,她又开始呼吸困难了。
“你为什么需要透气?”
“因为宾客太多。”
“是这样吗?”他明明看见她把徐姑娘带过来后,神情才变得有些奇怪的。
萧湛青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说:“就是这样。”
两人默默对视好久。
“你可不可以不要靠这么近?”她强自镇定地问,因为他的气息不断袭向她,搞得她浑身燥热难当。
“萧当家,如果你可以要那些假人离我远一点,也许我能控制自己不要靠你这么近。”东方墨的声音又低又哑,额头上的血丝再度涌出。
萧湛青露出惊恐的神情。“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撑太久。“湛青,你用内力传声出去吧,出许会有人听见。”
萧湛青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方法,们……
“可是,你离我太近,会被我的内力所伤。”
“总比压死在这里好。”
“东方墨……”此刻的他完今无法运功抵挡她近距离的发功,这无疑是要她出手打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人,结果可能是重伤,甚至会死。
“我不能冒这个险。”萧湛青的脸色惨白。
“湛青,我不会死。”他定定地看着她说。
见萧湛青仍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自己的内力也快用尽,再拖下去他们就真的要死在一起了……虽然能死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他更想的是生也能在一起。
“我不会娶燕羽的。”他突然低声说。
“你说什么?”她张大眼睛瞪着他。
“不管我有没有赢得天下第一,我都不会娶燕羽。”他说得斩钉截铁。
“我们说好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湛青气到脸胀红。
“关于凤鸣剑法,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使用它,如果你还不放心,大可废了我用剑的右手,因为找是左手用刀。”东方墨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是说真的,他反悔了。
“你难道不怕……”差点忘了她还有最后一招。
“至于冰蝉,”他嘴角微扬,毫不在意地说:“根本是假的,不是吗?”
“你一开始就知道?”她错愕不已。
“天下庄既藏有天下武籍,对于兵器、毒药、暗器等也有不少的记载。就我所知,冰蝉是西域产物,而且中毒者的反应是体温降低,我并没有类似的反应。况且萧家堡在武林中是何等地位,你怎可能用冰蝉逼我就范。”
“那你为何答应,现在又为何要反悔?”虽然这桩交易对他来说有利无弊,既能得到天下第一,还能娶美女为妻,何乐不为?但让她不解的是,他干嘛现在才来反悔?
“当初会答应你,是因为我怀疑你别有企图。”本以为萧湛青是用燕羽当借口,真正的目的要破坏论剑会,后来他才知道她是真的想让他娶燕羽。
“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认真的,所以才反悔?”
“不是。”他轻轻叹口气,眼神仍旧锁看她不放。
“你给我说清楚,为何反悔?”她同样盯着他的眼睛不放,只是满心怒火的她没有发现他那双微勾的黑眸此刻正藏着似水柔情。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带着无奈的口气说秸,可凝视她的眼神小却看不出一点遗憾,如月般温柔的目光里尽是让人心动不已的情意。
萧湛青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几次张开嘴巴,都没说出半句话。
“我想你应该没办法对那人痛下杀手。”东方墨调笑说着。他还记得当初她曾说过的话,如果他有喜欢的人,她会杀了她。
萧湛青本想开口问那人是谁,可是一听他这样说,就猜到是谁了。只是,她没想到竟会如此快速。
“你们认识没多久不是吗?”她面无表情地问着,心却不断往下沉。
“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会有感觉;有些人一见面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唯一。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很难预测。”
他愈是温柔地看着她,她就愈觉得难过。原来徐珞才是他的唯一,不是燕羽,也不是……
“你说得对,我无法杀她。”徐珞就像她的另一个妹妹。
“所以你愿意放我一马,取消我们之间的交易?”他眉眼微抬,略有喜色。
萧湛青轻咬下唇,忍住那莫名的心痛。这下真的亏大了,几个月的时间,凤鸣剑法,还有燕羽的幸福……全毁在自己手里。她真不该介绍徐珞给他……甚至他们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湛青?”她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期,本以为她会生气,但最终仍会接受他,毕竟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知道她对自己并非没有感觉,只是碍于燕羽,才会封闭自己的心。可是现在……她为何如此悲痛?难道是他判断错误,她果真一心只想为妹妹争取幸福,从没想过自己?
还来不及再追问,他听见温达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湛青,你在哪里?”
东方墨见萧湛青神情依然不大对劲,似乎对温达的叫喊置若罔闻,他只好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声喊:“我们在这里!”
他的声音唤醒萧湛青的心神,她深吸一口气,并垂下视线不再看他。
“我无话可说,这笔交易算我栽了。”
东方墨一愣,他听得出来萧湛青的口气是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
“你真的如此难接受?”他凤眸一黯,难掩失望之情。
“我接不接受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交易取消,我们就各走各的,再无瓜葛。燕羽那边,我会想办法安抚。”
“你眼中真的只有交易?”他脸色铁青地问。
“不然呢?”如果不把这件事情看成交易,她的心恐怕已经碎一地,再无恢复的可能。
“萧湛青,感情不是生意,不能称斤论两,更不能拿来当交易。”可恶的女人!为何还如此固执,她明明……
“我们之间除了交易,还有别的吗?”她冷冷问道。
此时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有距离,可是东方墨却觉得与她相距千里,他的黑眸渐渐冷却。
“我原以为有,没想到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萧湛青一愣,什么自作多情?
“湛青、湛青!你还好吗?”温达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东方墨背上的重量突然被移除,他顺时软倒在地,但意识是清楚的。
“东方白?”温达惊讶不已,立刻上前扶起他。
原来是东方白。刚刚温达听见回喊的竟是男声,错愕之际只觉声音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没想到是他和湛青在一起,看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谢谢温掌门及时相救,萧当家还被压着,麻烦你了。”东方墨气虚地说完后,立刻盘腿坐下运气调息。
温达一惊,赶紧回头把萧湛青身上的假人移开。
“你没事吧?”萧湛青的脸色非常差,眼神有些混乱,他略惊,立刻替她把脉,发现经脉中隐隐有股混乱之气,显然之前动过武,还险些入魔。该不会……
“湛青,你是不是练过假人身上的招式?”温达一脸担忧。
“嗯,我只是一时好奇……对不住,温老。”偷练其它门派武功,是不被允许的,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小偷行径,被抓到,对方是可以废她武功,甚至取她性命的。
“唉,早知道我就毁了这些假人,就不会害你……”
萧湛青摇摇头。“是我不对。”
温达犹豫了一会才又说道:“我禁止门人上来这里,你知道原因吗?”
她心一凛回道:“因为这些假人身上的招式,非正常练武之法?”
温达点点头。“没错。其实这些招式,是几年前我和横山派的无尘道长苦思山来的刀剑合一之法。”
“刀剑真能合一?”她果然没看错,那些招式是混合刀、剑而来。
“一般来说是不行。但无尘的蝉翼剑法并非真正的剑招,而是剑气。所以我们才能将两者合一。”
“你们为何要将两者合一?”
“你还记得五年前五大门派合攻魔眼的事吗?”温达问。
萧湛青惊愕点头。这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件谁人不知?
曾经肆虐江湖的魔眼本已退隐,没想到却在五年前再度重出。当时五大门派为围剿他,特别训练柳伏风,也就是温达的干女儿,听说她是个武学天分极高之人,他们希望她能与五大门派联手对付魔眼。
但是后来大家才知道,犯下几件骇人血案的凶手并非魔眼,而是另有其人。其中原委萧湛青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那次围剿行动中,若不是魔眼后来现身解救,包括柳伏风在内,所有人都会死在望远峰。
“你们是为让柳伏风同时学会刀剑才特制这样的假人?”萧湛青恍然大悟。
温达点点头。“没错。当时为让她刀剑合一,我和无尘特地设计了这些假人,并借五行阵法之力,好让伏风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只是,这毕竟不是正统学武的方式,功力不足的人很容易走火入魔。”当时伏风因本身功夫底子不弱,才能进入这个假人阵中。
“事后我和无尘本要将这些假人毁去,但我们发现,结合一刀流与蝉翼剑的结果,光能发展出一套全新又诡异莫名的剑法,这让我和无尘既惊又喜,才迟迟舍不得将这些假人毁去。”温达苦笑。
“原来如此。但这件事迟早会传开。”萧湛青忍不住提醒。
“没错。因为过没多久就有人偷偷跑来想一闯那剑阵,结果当场经脉尽碎而亡,所以我才会严令禁止所有人上后山山头,并严令门人不得把后山的事情传出去,这事因此沉寂了好一阵子,直到去年有个武当弟子莫名来访,他虽未直言后山剑阵的事情,却借故想留宿天刀门一阵子与门人切磋武艺,后来无意间被我察觉他擅闯后山,就被我赶出去了。”幸好这人没有大碍,否则他很难对武当掌门交代。
可是后来他们未将那些假人剑阵毁去,因为除了伏风,至今尚未有人做到刀剑全一的境界,而她又已和魔眼退隐江湖,至于他和无尘,则无力闯剑阵,将剑法落谱,所以他们才会迟迟没有动作,私心期待有朝一日能有人闯此剑阵,完成刀剑合一的剑谱,好提升武术更高境界。
但如今看来,这样的期待不仅是奢望,更会害到无辜的人。
“我待会就毁上这些假人,以免不小心又害到人。”温达叹门气说。
萧湛青忍不住看向东方墨,只见他眼睛紧闭,头顶还冒着丝丝白色的气。
“温老,他还好吗?”
温达走过去替他把脉,神色凝重,好一会,看得萧湛青好担心。“如何?”
“内伤颇重,但好好调养应该不会有事。”
“我们是不是要将他搬下山,找人医治?”萧湛青脸色更加惨白。
温达摇摇头。“他已经在自行疗伤,现在不宜乱动。”
“嗯。”萧湛青抬起头看天色,夜已深,月近西垂,略惊:“温老,你的寿宴……”
“没什么,明日过也行。”反让他也只是想趁此交棒,并非真的想过生日。
“害你耽误时辰,我真是过意不去。”
“真的不要紧,倒是你,”温达忧心仆仆地看着她说道:“就快到论剑会了,你和东方白走得这么近会惹人争议的。”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她落寞的神情实在让人很难放心,温达皱眉。
“湛青,我知道天下第一是你从小盼到大的,现在总算有机会,你可不能因为东方白而让人说你赢得不清不白……”温达话说得有些重,可萧湛青知道他是为她好。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她无比坚定地说。
萧湛青的神情让温达想起十几年前,萧远扬带着她来天刀门的事。
还记得她当时曾当着大家的面发下豪语,未来她将是萧家堡第二个天下第一,她会吃尽天下美食,要什么有什么。当时他虽瞠目,却也对这小女孩留下了深刻印象;尔后萧远扬辞世,他看在好友份上,对年纪轻轻就成为当家的湛青多所照顾。他知道湛青并非萧家亲出,但他看得出来湛青是全心全意在护持萧家堡,因此也将她当侄女般疼爱。
一转眼,她也已经二十二岁了,而且再过三个月,她就有机会实现愿望,成为天下第一。
只是,身为女子,最幸福的莫过于嫁个好郎君,她既错过了最好时机,现在又要去夺那天下第一……看来,终身大事早被她抛在脑后。
温达忍不住轻叹。“湛青,身为女子,你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未来想想……”
“温老,别再说了。湛青此生若不是遇到爹,恐怕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所以为回报他的恩惠,在燕羽得到幸福之前,我是不会有其它想法的。”
温达苦笑。
“温老,东方……白就麻烦你了。真是对不住,没想到我一人的任性,竟连累天下庄庄主,也搅乱了你的计划,改日我定亲手煮一桌菜向你请罪。湛青就先告辞了。”她拱手作揖后,头也不回地走下山。
速度快得让温达来不及阻止,只好看着她的背影,再度轻叹。
萧湛青走后没多久,东方墨舒出一口气,微微张开眼睛。刚刚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
温达转身看见东方白缓缓起身,神色也稍稍恢复,顿时松了口气。可不能让天下庄的人在他这里出事啊。
“你没事了吗?”
“恢复一半,剩下的慢慢调息即可。”东方墨若有所思地看着萧湛青离去的方向。
“那我们下山吧。”温达转身欲走。
“温掌门,我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温达一怔……
离开天刀门前,萧湛青写了一封信请严总管转交给东方墨,然后就离开了。
不久后也下山的东方墨打开信只看一眼,随即合上,目光是既愤怒又疑惑。
严毅有些好奇。“不知萧当家……想通知公子什么事?”怎么这么快就看完啦?还气成这样……难不成是分手信?这下严毅更好奇了。
“没什么。”东方墨口气僵硬得不得了,信已被他揉成纸末,消散在空中。
严毅咋舌不已。看来二公子的实力果真比大公子还要好。
那他为何非要离开天下庄不可?难道就像外面的人所说,东方墨是因为不服东方传奇将天下庄交给东方白,所以一气之下才出走?愈想愈是不解,他突然想起东方传奇在离开前告诉他的——只要相信他们两个就够了。
希望真是如此。
稍晚,新任掌门罗齐率领天刀门众人在大门口送客。
神采飞扬却又不失谦和的他,在见到东方墨时,才稍显一丝得意。
“东方公子,谢谢你前来参加家师的寿宴。”嘴角微微扬起,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天下庄的人平起平坐,从此他将能与东方白公平竞争湛青。
“恭喜罗掌门年纪轻轻就执掌天刀门,相信未来必有一番作为,天下庄会拭目以待。”
严毅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东方墨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说出过分失礼的话。
可惜这口气没有松不太久,只见东方墨走到罗齐身旁悄声笑说:“可惜湛青对你执掌天刀门的事似乎没什么兴趣啊,罗掌门。”
罗齐脸色拉下,口气不甚好地说:“东方公子好走,罗某不送了。”
说完转身走进大门。
严毅的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去。
“走吧,严叔。”东方墨的笑容迅速掩去,他垂下眼,看着手中早已消散不见的信。心里的烦闷再度涌起。
祝你和徐珞幸福。
她是脑袋被撞坏了吗?他已经表示得如此明显,她怎还会有这样离谱的误会?难道他东方墨就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烂人?怎会有如此不懂情趣的姑娘!她到底在想什么啊,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东方墨一顿,停下脚步。
还是,这个满脑子只有天下第一、只有妹妹的古板丫头,当真不懂情爱?
东方墨站定思考的模样,让严毅心一动。都出天刀门好一会了,他始终都没有说他要去哪,难不成要跟他回天下庄?
“公子你……”他眼中微微亮起,一脸期待,但东方墨却感觉有些刺眼。唉,不管如何,他是该回去面对了。
“回天下庄吧。”
太好了!严毅几乎要流下泪来。
天下庄……已经快两年没回去了,不知看见东方白时,他会说什么……自己又该说什么。看着远方的翠绿山峦,他再度想起那个令他又气又恼、却又老是萦绕不去的青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