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楚爷他——”
苏凤仙再次审视铜镜里映照的妆容,在确定完美无瑕后,才转头问青青,“他怎了?”
“他还在『明月阁』候着小姐呢!小姐当真不去?”
小姐不知在气些什么,已经接连三日不见客也不见楚天凛,只将自己锁在流凤阁,害她担忧不已。
抿唇淡笑,苏凤仙轻声说:“不去。”
“小姐——”
“好了。”她站起身,示意青青别再说了,“我不去见他,但没说我不见客,将今晚求见的名单拿来,让我挑选。”
扬州第一花魁的名号可不是叫假的,即便初夜被夺,她的美貌放眼扬州还是无几人能与之比较,捧了大把银子想一睹芳颜的大爷多如过江之鲫,但她洁身自爱,除了一年前以一万两黄金高价买下她初夜的萧王爷外,有幸成为她入幕之宾的男人,十根指头算得出来,因此她的身价并未因初夜被夺而下跌,反倒还维持着水平。
夜夜都有男人带着大把黄金珠宝前来,就为了和她把酒言欢,若让她瞧顺眼还能入芙蓉帐,享受她温柔的服侍。
她一夜只接见一人,谁教她看得顺眼便挑谁,钱财倒是其次,她虽是青楼女子,但也不愿委屈自己去伺候那些肥肠猪脑、色欲薰心的男子,她只挑和自己合得来的人,楚天凛便是其中之一。
想起他,她不由得弯起唇角。
她并不晓得楚天凛的来历,但在初见他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自己爱上这男人。
她为他俊美的容貌和温柔体贴深深倾倒,虽然他的多情风流会让她忧心,但自遇上他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服侍其他男子,只痴心的等他一人。
楚天凛生性潇洒,不爱人束缚,所以她一直没向他提起赎身这事,因为她了解他,了解这个像风般的男人是不会为任何女子停留,她也以为他永远是如此,直到——她见到周紫芯。
楚天凛对周紫芯态度非常恶劣,不但冷眼以对,甚至在她昏迷时都不愿搀扶,但他表现得愈是嫌恶,她的心便愈慌。
谁都晓得他对姑娘一向疼爱,他最常嚷着的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生来便是让男人宠。所以他对所有女人一视同仁,一样的温柔和体贴,却独独对周紫芯不一样,这——
不就代表周紫芯在他心中的地位很不一样?
娇颜愈想愈是黯淡,她甩甩头不再想,伸手接过青青递来的名册。
瞧见名单上锐减的人名时,柳叶细眉紧紧攒起,“青青,你是否拿错名单?”
“没有——”一旁的青青嗫嚅的说,眉头拧得比苏凤仙还紧,“这的确是今夜求见的名单。”
“今晚李公子没来?”苏凤仙扬首问,青青应了声有,她心一跳,又问:“那柳公子?张公子?还有周公子呢?”
每问一个人名,青青都应了声有,这让她的心重重一沉,娇颜变色。
“既然都来了,怎可能不求见?”
李公子、张公子和柳公子这三人平时追她最勤,几乎夜夜求见,怎可能入了飘香楼却不见她?她不相信。
“是真的,小姐——”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才睁眼问:“他们见了哪位姑娘?白玉?还是彩蝶?”
这两人姿色颇佳,是那些公子爷们求见不到她时的次要选择。
青青摇头,欲言又止的说:“都不是,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呀!”她急斥。
“是——是见周姑娘去了——”一咬牙,青青索性说了。
“什么”登时,苏凤仙瞠大美眸。见周紫芯
“李公子本是要见小姐的,却不小心见到周姑娘,直缠着鸨娘说要包下她,鸨娘挡了几次,说周姑娘不是飘香楼的姑娘,但李公子不信,这时张公子、柳公子也来了,一见李公子缠着鸨娘,好奇上前询问,结果——两人不信飘香楼会有姑娘比小姐还美,便和李公子打赌,三人结伴上明月阁去了——”
青青一口气将事情始末说了遍,不敢抬头看小姐的脸色。
“那些臭男人!”苏凤仙气红了眼,将手中名单捏拧后,随即甩扔在地,霍地站起身,“走!咱们上明月阁。”
“小姐!”看着冲出房门的她,青青大惊的连忙跟上,“小姐你上明月阁做什么?”
苏凤仙不发一语,仅是加快脚步。
见状况不对,可临时又找不到人去知会鸨娘,青青只好匆匆跟上。
明月高照、园景流水潺潺。
飘香楼在扬州是数一数二的青楼,规模不小,花娘数十名,厢房数十间,除此之外,还有三栋楼阁。
楼中格局最好的自是花魁苏凤仙居住的流凤阁,再来是仅次于花魁的白玉与彩蝶所住的清风阁,而明月阁,则是用来接待贵客的楼阁,此时则成了被赶出流凤阁的楚天凛居住所在。
“美!当真是美!这姑娘何只美过凤仙,简直堪称仙女下凡哪!”张元忠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亭台里的绝色美人,嘴里不停的赞叹。
“瞧!我就说美,愿赌服输,还不快给钱!”李西铭洋洋得意,伸手向人讨取赌金。
张、柳二人也不罗唆,给了赌金后便抬腿往亭台走去。
“喂喂!你们两个要干么?这姑娘可是我先发现的!”李西铭上前拦住他们,不悦的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姑娘既不是飘香楼的花娘,就不能用钱财取得,要追求佳人,自然是各凭本事!”张元忠色急的往前走去。
“张兄说的是,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值得好男人追求,而那人——自然是我。”见有人偷跑,柳顺赶紧越过他,往亭台奔去。
见状,李西铭忙拉住他们的衣领啐骂,“好男人?我呸!既是好男人怎还会上青楼?柳兄,你可别忘了你府中还有一妻两妾等着你这个『好男人』回去呢!还有张兄,你过阵子不是才要迎娶县令千金陈晶晶?准新郎倌被人瞧见出入青楼可不是件好事。”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争得面红耳斥,到后来竟动手打了起来,好在鸨娘及时赶到,吩咐保镳将三人拉开。
“三位公子爷!你们方才在厅前不是还好好的,怎这会儿却打起来了?”鸨娘头疼的看着还互瞪的三人。
“鸨娘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
三人抢着将前因后果说给她听,愈听,她的头愈疼,视线扫向亭台里一副事不关己的周紫芯。
这些常客争风吃醋的对象不是她底下的姑娘们,这要她如何调停?
正烦恼着,苏凤仙突然自后方步出,柔声道:“娘,怎么回事?怎一大票人挤在这儿?”
见到她,鸨娘脸色一僵。“女儿呀!你怎来了——”
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三人全是平日将凤仙捧在掌心上的人哪!要是让凤仙知道这三人为了其他女人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这——叫凤仙的面子往哪搁呀?
“李公子、张公子和柳公子,原来你们有来呀!今儿个在名册上没见你们三人,还以为你们忘了凤仙了呢!没想到是来明月阁了,怎么?这明月阁里有什么好瞧的?”她巧笑倩兮的看着三人,眼眸却泛冷的直盯着亭里的周紫芯。
“凤、凤仙——”
一见苏凤仙,三人顿时静了下来,尴尬万分。
虽说见异思迁是男人的本性,但被当事者给抓包,三人的脸皮险些挂不住,乾笑几声便匆匆离去。
“哼!一群畜生!”看着三人夹着尾巴跑走,苏凤仙冷哼一声。
其实方才她远远便听到这三人在争吵,于是躲在一旁石柱偷听,没料到他们为了见周紫芯,愈骂愈过份,连平时在她面前佯装出的斯文全都抛一边,让她厌恶的拧起眉头。
“别气别气!有妻有儿还上咱们飘香楼的男人,有哪个不是畜生?”鸨娘连忙安抚她这一手栽培的摇钱树,笑道:“女儿,你今晚的人选可挑好了?你都歇息三天了,是该出来见见客了——”
这尊“财神娘”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连楚天凛都不见,她可知道,光是三天,楼里便损失了上千两的银子哪——
“就陈大爷呗!”苏凤仙淡淡地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明月阁里某扇紧闭的房门,便转身离去。
“陈大富”虽然诧异凤仙怎会挑上这么个不入流的角色,但有钱赚,她岂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连忙应声说:“好好!我马上安排!”
喝得酩酊大醉的陈大富,步伐蹒跚的离开流凤阁。
他排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见着了花魁苏凤仙,虽然没法子留宿香闺,但能亲到、模到她软女敕的小手,也够他乐上好些天。
“嗝——这里是哪里?”他眯起双眼,看着这陌生的地方。
夜过四更,所有姑娘皆带着客人回房温存,飘香楼里一片寂静,只有他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在这从未来过的地方。
好不容易,他瞄到一名婢女迎面走来,连忙唤住她,“这里是那里?本大爷绕来绕去,就是找不着路,你来扶大爷我出去!”
一见唤人的是他,翠儿吓得脸都白了,迟迟不敢上前。
谁都知道陈大富,他府中稍有姿色的婢女全给他收为小妾,这样的人,对她们这种在青楼里讨生活的小婢而言,是十分危险的人物。
见她不动,且还楚楚可怜的往后缩去,那娇怜的模样让他心一痒,色心顿起。
“过来呀!我可是这儿的客人!你敢不听我的话?不怕我告诉鸨娘?”他上下打量着她,故意出言恐吓。
翠儿怕被骂,只好上前扶起他肥硕的身子,谁知才靠近,陈大富便一把揽住她的腰,肥厚的唇也朝她嘟来—
“啊—不要!你快放开我!不要—”她吓得花容失色,拼命的挣扎,陈大富随即摀住她尖叫不停的嘴。
“别叫!大爷我会好好疼爱你,”看着她眼里闪烁的泪光,他更兴奋了,“让我看上是你的福气,只要你伺候我伺候得好,明儿个我就向鸨娘买下你,让你当我第九个小妾。”
“呜呜—呜呜呜—”她不要!她才不想成为他的小妾!谁来救救她!
嘴被摀住,她只能拼命摇头,泪水飞落,这娇弱模样使他的更高昂。
他有个怪癖,女人愈是挣扎,他就愈兴奋,所以家里八个小妾全是被他强占来的,这会他欲火焚身,恰巧又遇上个姿色尚可的小婢,当然是先吃再说。
怕翠儿挣扎的叫喊会引来他人注意,陈大富只好拖着她到一处隐密的树丛打算就地了事。
他手摀着她的嘴,另一只手则掀起她的裙摆,正要解开自己的裤头时,突然啪的一声,他感到后脑一阵痛麻,他倒趴在地,抱头大喊。
“谁?!是谁暗算本大爷?!”
抬头看向来人,陈大富怒容倏地一变,惊喜万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