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楚依来不及反应,也没能力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炽热的火朝她扑来,本以为会再次经历那受烈火焚身的痛,没想到却有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扯离,接着她感觉到那熟悉的怀抱及气息沁入心肺。
抬头,她看见了焰烁,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拧着浓眉并火大的怒吼。
“你怎么会在这你晓不晓得你差点就——”一句话还未骂完,一股腥甜液体突然涌上喉头,让他抑止不住剧烈地咳着,“咳!咳咳咳——”
懊死!他的伤更严重了。
他本就负伤,这会儿又为了保护她,硬是接下自己发出的攻击,让伤势加重,险些就要支撑不住。
“你……”冰楚依被他剧烈的咳嗽声给唤回神志,定睛一瞧才看清楚他的狼狈模样。
污秽不堪的衣着、苍白如雪的面容,以及那身多半早已干涸甚至变黑的血渍,最可怖的是,那黑色的血渍沿着他的额际一路而下,横去他的眼眉,覆去他半边俊颜,滴落在他的胸口。
看到焰烁一身狼狈,她竟然丝毫不觉愉悦,反倒胸口紧窒、闷痛着。
他怎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他究竟是去了哪里?他……
她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她不能问,也不该问,而焰烁也没给她机会,只见他高大的身子突然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向前倾倒,半挂在她身上。
“喂!你……”她伸手想推开焰烁,却迟迟未动手,她不肯承认自己不忍心推开他,只好刻意装出冰冷的姿态,以恶言威胁,“快点起来!否则别怪我把你扔在地上!”
她的威胁,焰烁并不怕,反而闭着双眼,撤去所有的警戒,呈现完全松懈的状态,任由自己赖在她身上,“随你高兴扔就扔吧!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看到了什么?”
差一点,他差一点就能成功,只是他没料到竟连冰之晶都被那三个老贼施加邪咒,若不是为了解咒,他也不会身负重伤,甚至险些回不来。
没能带回完整的冰之晶已让他懊恼万分,方才还差点失手伤了她,更让他心跳险些停止。
这女人半夜不睡觉,跑来他房间做什么?还有,她又是怎么知道这间密室的?难道……她想起什么了?
听见他的问话,冰楚依并不打算回答,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我因为睡不着才出来逛逛。”
“逛到我房里?”他扬起眉。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不行吗?你不是说过只要不出这庄子,随我高兴要去哪儿就去哪儿,难不成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听见冰楚依的回答,焰烁笑了,笑得极开怀,甚至震动了体内那被冻得几乎碎去的五脏六腑,笑得咳出了声,“算,当然算数,你爱来便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听见那一声声剧咳,她柳眉拧起,“要咳闪远点儿咳,别弄脏我的衣裳!”
她不会承认,承认自己的心正因他那一阵咳声而抽疼……
他笑着抱紧她,虽然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心情愉快的说:“不要紧,这儿的衣裳随你挑,喜欢哪件就换哪件。”
这话让冰楚依那因焰烁止不住的咳声而拧疼的心倏地一沉,她寒声道:“我不是你的女人,这些我担当不起。”
本以为焰烁会将这些物品妥善收藏在密室中,是因为这些东西的主人定是他珍爱的人,可当她听见他毫不在意的让她随意取用,她突然感到一阵不悦,对他的态度、对自己矛盾的心情。
她突然为那素未蒙面的女人感到一阵心疼,因为那女人在焰烁心里的位置竟是如此轻易被取代,可自己的心却也因他这毫不在意的举动而隐隐窃喜……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同时也无法理解他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彷佛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而他对她的所做所为都是天经地义的。
但她明明不是,她就是她,冰楚依,雪国的女王、他的敌人,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也永远不会爱他……
闻言,焰烁心一突,在瞥见那落在地面,教卷轴掩去大半的画像时,涌起复杂情绪。
看来,她似乎没想起什么,也没看见那幅画像,所以……这密室只是她无意间闯入,并非已回复记忆?
思及此,他心中难免感到失落,但这失落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身上的不适已让他无力再多想。
“扶我到床上。”他哑着声说。
拧起眉,冰楚依想也不想就出声拒绝,“你没脚吗?”
就算他受伤需要人搀扶,但她并不是他的仆人。
“当然有,”有时他真佩服自己的意志力,明明痛得快断气,却仍有逗弄她的兴致。“不过我喜欢你扶我,若你不肯也无妨,我不介意就这么抱着你……”靠在她的颈窝,他低声又说:“共、度、一、夜。”
“你——”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她羞恼得就要将他推离,可当她想起他身上的伤,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只能咬紧银牙,愠恼道:“扶就扶!”
手改为环住他的腰,她吃力的搀扶着他走向密室外的床榻。
一来到榻旁,焰烁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卧在床上,而搀着他的冰楚依自然遭受牵连,一并倒向软绵的床榻,甚至倒霉的被他压在身下。
“你起来!别压着我……”属于男人的好闻气味窜入鼻息,让她顿时有些无所适从,想推开他却又犹豫,只能不停挣动着身子,想拉开彼此的距离。
“别动!”焰烁低喊,要身下不断扭动的小女人安静点,“你好香、好软……能够这么抱着你,真好……”
他好想她,想得就快疯了,因为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便要命丧黄泉,再也见不到她……
这话让冰楚依僵住了身子,心跳瞬间加快。
这男人……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为何要像拥着情人的方式抱她,为什么……
冰楚依的思绪一阵纷乱,脑中闪过无数个为什么,可当她察觉到有股热暖正沿着她的腰际缓缓上移时,神智瞬间清醒,她顾不得他身上带伤,奋力一推,微恼的喊道:“无耻的家伙!我从未见过有人和你一样,都已经受了重伤却还满脑子只想轻薄我!”她真的会被他气死,这男人就算受了伤她也不能对他松懈。
眨着眼,焰烁一脸无辜,“我哪有?”
“哪没有你的手明明就——”想起刚刚他那不安分的双手差点就要模到她的双峰,冰楚依感到一股羞意飘上双颊,气恼得转身要离开。
“你去哪?”他忙拉住她的手。
她扭着手想甩开他,冷声说:“回房。”
“不留下来陪我?”他死皮赖脸的问着。
“你作梦!”陪他?她又不是疯了。
挑眉,他竟认真的颔首道:“那也不错,那么你早点歇息,咱们就相约梦里再见。”
“你……”闻言,脑中竟浮现这阵子常作的梦,那羞人的画面让她莫名感到心慌,最后连话也没说完便甩开他的手,仓皇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焰烁双眉倏地皱紧,一直扬着的笑缓缓敛去,他捂着胸口猛地一咳,鲜血竟由他口中喷出,溅了一地……
“你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惊喊声让本要闭上眼休息的焰烁倏地睁开眼,有些涣散的双眼瞬间凝聚杀气,直到看见来人是皇弟时才敛去,他低声问:“你怎么会来?”
他没告诉焰攻他回来的消息,就是怕他和现在一样大呼小叫,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冰楚依告诉我的,她说你受了重伤,要我来看看……”来到床沿,看见王兄惨白的脸色,他一双眉倏地紧皱,低咒出声,“该死!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他是炎帝,不论是武功还是咒术,在炎国自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连他亲自出马都伤得如此严重,若自己真的跟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回得来已经算命大了……咳咳、咳咳咳——”焰烁不停的咳着,连带呕出大量的鲜血,但他心情却是极好。
听见焰攻说是冰楚依去通知他来的,他心情自然很好,因为这代表那小女人就算把他给忘了,却还是关心着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见到那呕得满地的血,焰攻的脸色也跟着惨白,就怕他再这么咳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忙将他扶起,急声说:“快!我帮你疗伤!”
焰烁坐起身,哑声提醒,“小心点,那三个老贼邪咒了得,小心别在解咒时被反噬。”
在与三名老贼过招时,他已尽量避开那些猛烈的咒术攻击,现下的伤虽不足以致命,但却压扯得他呼息困难,且那三个老贼修习的毕竟不是正统咒术而是邪门歪道,难保焰攻在解咒时不会被反噬。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说罢,焰攻便开始缔结咒术,十分谨慎的将焰烁身上缠绕着的数十种邪咒一一抽剥、化解。
当他化去焰烁身上所有的邪咒时,已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身上布满汗水,神情皆疲惫不堪。
“终于……”颤着双手,焰攻抹去额间汗水,累得靠倒在床柱旁,微喘着说:“那三个老贼下手还真狠。”
当他解开王兄身上第二十道邪咒时,他已难以置信,因为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同时承受如此多的邪咒,而当化解掉王兄身上第三十一道邪咒时,他早已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王兄说的没错,他回得来真是命大,要是换成平常人,早已被如此繁复的咒术给撕扯得不留全尸,而他竟还有气力回来……
他只能说,好在王兄回来了,因为炎帝这位置他根本担当不起,不论是哪一方面的能力,他都远不及王兄。
身上的邪咒全数解去,焰烁顿时感到轻松不已,就算伤口仍渗着血,可与那险些将他撕裂的咒术相比,这些伤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你失败了?”其实他根本无须多问,王兄身上的伤已说明一切。
俊颜沉下,焰烁拧着眉回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