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茉蓦然醒来,惊吓地瞪大了双眼。
顶上是低矮的天花板,隐隐有些耳鸣,像是处于巨大的机枪当中。
浑身有股湿黏又恶心的感觉,她想吐,但胃里没东西。她定神瞧来,醒来却想不起内容,只有一阵虚月兑似的无力感徘徊不去。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见她醒了,疲累的面容扬起惊喜的光彩,唐湘茉瞪大了眼,瞅望眼前的人,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但一时又很迷茫,只能呆愣着任由他咋呼,“你醒了?感觉如何?老天,你睡了整整快二十个小时!我怎么动你都没反应……”
不知怎地,唐湘茉有点想哭,看着他一点没变地唠叨个没完,好似被人硬生生夺走的东西再度回到掌心里。她想好好握着、好好珍惜,她心疼地看望他脸上的青紫,落下泪来,缺水滋润的喉咙使她讲起话来很干涩。“我做了一个梦……”
霍于飞沉默了,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喝下来,这才语调轻柔地问:“什么梦?”
“我不记得了……”她喃喃,体内回荡着一股很空很空的感觉,像是某个与她长期相伴的事物远去了,她留不住,还好这男人的出现,补足了她那些空茫。
霍于飞没多说,只是用纸巾为她擦去眼泪,深灰色的眸底晃漾着若有所思的光,淡淡道:“不记得就好,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湘茉摇摇头。
只是,提到“身体”,好似有些东西在她脑内突地变得清晰起来,她依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扑向前,在霍于飞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扯开了他的衬衫——
“你……”他脸红了,再强大的特种兵面对她的不按牌理出牌,都会变得错楞,“这是你的兴趣吗?”
唐湘茉没理他,只是等着他那那被纱布包裹起来的胸膛,颤抖的指尖在渗着些淡红色的伤处来回抚模,“你中弹了……”
“想起来了?”
“不。”她说,晶润的眸抬起,睇望着他,很显然在等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霍于飞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将她的手拿下,将衬衫扣好。纵使他是铁打的也禁不起在这时候发疹发烧。他问她:“你的记忆到哪里?”
“我……”她扶着头,开始拼凑混乱的一切。墨西哥、费德南、飞车追逐、雨林、戒指……还有那个拿枪指着他们的妇人!她脸上愤恨的表情难以抹减。“我……我们不是被拷起来了?然后路易斯出来了……其他……我想不起来了。”
其实想不起来比较好,但她不是可以含糊带过的人,他只好解释。“那个妇人受了胁迫,她的丈夫……被杀了,所以她看我们的眼神才那么厌恶。路易斯想取回戒指、嫌我累赘,朝我开了两枪,然后……”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以告。“你就失控了。”
“我?”
唐湘茉一脸莫名,好像真的完全想不起来,霍于飞进一步解释。“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时我正忙着将手铐弄开……喔,他是开了我两枪没错,而且直中要害,不过我事前穿了防弹衣,很薄的那种,子弹打断了我的肋骨,但没伤及要害,我以为你会晓得我没挂。只是突然,那些家伙一个个倒下,抱头声吟,包括路易斯那家伙,你……很不对劲,所以我猜,也许是你用你的‘能力’做了些什么……”
总之,最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吐白沫,凄惨地晕眩过去。他很快地弄开手铐,忍着伤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但她毫无意识,仅留着一口气,他无暇他顾,只能匆忙地带着她逃离。
索性门外只剩两个家伙看守,他从他们手里抢过车,联系台湾的唐家人,这才弄到这架飞机。这一路上,她完全没醒,医生的说法更是令他跳脚。“她只是睡着了,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霍于飞无可奈何,决定先把人带回台湾再说。
还好,她终于醒了。
唐湘茉听他讲解始末,有点朦朦胧胧的,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很不愉快,就好像明明对什么事有印象,偏偏记不起来,又不能遏制自己不去想。
瞅着她苦恼的模样,霍于飞松了口气。“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总之,你安全了,知道吗?”
安全……她水润的眸眨了眨,这个字眼让她有种得以安歇的感受。他瞅着她,目光柔和,叫人宁定,她使用了能力,让那些人晕过去,她不敢置信自己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是她一直小看了自己的力量吗?
但相较于此,她更想知道,霍于飞有什么想法?她再三保证那不是什么异能,如今却……
大概是她的忧郁太明显,霍于飞笑了声,柔乱她的发。“没事,多亏你有那种潜能救了我们一命,那小子的枪法可真不是盖的,再来两枪难保我还能大难不死……”
“我不要你死。”唐湘茉忙界面,讲得很孩子气,听得他笑开了眉眼。
“放心,我死不了。”冲着她这句话,他剩半口气都得从阎王殿里爬回来啊!
“因为你是祸害。”
霍于飞不以为然,反倒调皮地眨了眨眼。“就有人爱死我这祸害。”
“是啊,真倒霉……”煞有其事地叹息,唐湘茉在他抗议眼神下笑了出来,知道这一刻才真正松了空气。
随即,她忽地意识到什么,略显讶异地睁开眸眼,霍于飞不解。“怎么了?”
“……没事。”她淡淡道,云朵飘浮,想起这十天来的生死交关,她眼眶趟热,但极力忍住。“所以……我们要回家了吗?”
“是啊。”
唐湘茉牵起一抹舒心的笑,看见霍于飞的耳根子在一片明朗的天光下又泛起微红,那令她心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活着,而她也是,他们正踏上归途……
“呐,我想听你唱歌。”
“现在?”霍于飞怪异地挑起眉,见她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要命,她这模样超可爱的,“好吧,悉随尊便。”他咳了两声,遏止体内那股骤然上升的热度,开始轻声唱了起来。
我想要知道怎么样才像在爱中,我正站在一个关口前,看见顶上是美丽的天……
唐湘茉听着,在他柔和声嗓的包围下,逐渐闭上眼。有件事她决定晚点再告诉她,因为她也得花一些时间接受,但……她想,只要这个人陪伴在身边,那就够了。
很够了。
只是,她多少有些存疑。“这太太会不会对我们太放心了?”
中南美洲治安败坏不是新闻,尤其在这种偏僻小镇,三不五时遭人打家劫舍都是正常之事,他们原本估计得花上不少时间说服对方,不会这么简单就搞定。霍于飞欠揍地笑了笑,那食指戳自己的脸。“那是因为本人的魅力无与轮比啊!”
“最好是!”唐湘茉翻了枚白眼,对这厚皮不怕冻死的男人连吐槽都懒了。你当自己是汤姆克鲁斯啊?
她内心这么想,却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从四面八方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