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刚踏进琴室那一室寂静岛接近破灭的黑暗时,她却充满疑惑的找来了,“秦朗日,你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不再找我了?”
为什么修车厂里的每个人都在说,他也许不会再来找她了?
“为什么?”她看着几乎已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他,一步步的主动靠近他。
但是秦朗日没有回答她的疑惑,更没有回应她的靠近,因为他和她的爱情走到这里,他已经是极度的疲倦了。
所以就算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走向他,他也倦累到无力回应,而是背对着她。
她终于了解窒闷到接近疼痛的左心处为何再次发作,却还是有点不太明白的伸手触碰着他的脸,“秦朗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却是一直得不得他的丝毫回应。
“秦朗日,”她终于开始懂得慌、懂得怕,“你说话好吗?说话好吗?”
“说什么?”秦朗日痛极的甩开她的手问:“说我祝福你和那个男人从此能幸福快乐,还是说我谢谢你对我的报复真是太成功了?”
“报复?我不懂。”她抬头看他,却自始至终都不能辨认出他的五官和显露于其间的情绪。
“你和他都已经在修车厂前接吻了,你还要说不懂吗?”他气极的一拳捶打在琴键上,让琴弦裂得轰然巨响,再次抽痛了他倦累的心,“你也许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却独独不忘要报复我,所以就算你还不懂,我却是已经明白了。”
“明白什么?”他一直没有碰触她的动作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发寒、颤抖了,并且主动走上前去拥抱住他僵直的身体。
他却将她给推开了,任性的拒绝了她的主动,“明白你不能在人海里将我给辨认出来是件多么残忍却又成功的报复。”
“但是我要报复什么呢?”似猫的眼瞳流泪似的晶亮着。
他承受不起的将她压倒在贵妃椅上,狂乱的对着她嘶吼,“只到这里,就只能到这里了!”
他可以低头、可以折腰、可以屈膝跪下,更可以为她亲手折下自己的骄傲……
但是唯独不能被丢下!
绝不要被丢下!
“你听好了,你身上的伤是我造成的!”他蛮横的月兑去她身上的衣服,亲眼看遍她身上那些色泽不一兼凹凸不平的疤痕——丑陋到非常的恐怖,让他更是怒极!
而那是一种对他自己愤怒至极的沉痛感受,“那年你八岁,而我已十七岁,我将你踩踏在脚下辱骂、欺辱,然后再把你丢进发狂的狗群里以便替自己开出一条逃命的路……你忘记的事就由我亲口来告诉你!让你必须在炎热的夏季也得穿着长袖衣裤的人,就是我秦朗日!
让你必须丑陋一辈子的人,也是我秦朗日!所以你如果真的听懂了,就离开我,现在!”他狠狠的推开她,不再多看她一眼,不能再多看她一眼!
她却又再一次走到他眼前,紧紧的纠缠住他的视线,“我知道了。”态度平静无波的说道。
他更是无法再忍受更多的狂吼出声,“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差点死去,却又挣扎着活下来的痛苦吗?你知道你不敢欢笑,又不能辨别出人们的伤痛吗?你又知道背负着过去的罪恶来爱着你的我有那么的……”不知羞耻又不安与恐惧吗?
“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可以随便让男人亲吻你,而没有拒绝他!所以……你可以爱上任何一个男人,而不舍伤害过你的我!”
“所以你不会再找我了吗?”她的眼固执的缠绕着他问。
他慢慢替她重新穿好衣物,“你回去吧!”
“不要。”她攀着他的肩背试图亲吻他,“你说了,我就会知道、就会记得,所以秦朗日,你要一直找到我……”她的眼里已是汪洋一片。他却狠心的再次推开她,并且咆哮道:“你滚回去吧!随便你去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不在乎,好吗?”
“可是我并没有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她毫无自觉的张大着水雾迷蒙的双眼望向他,深深的望着他,“我只想要你一直找到我!”
他仰高头,苦涩的笑,“我已经叫你滚回去了,你没听到吗?”
“秦朗日,你真的不会再来找我了吗?”
“是的。”他和她的爱情走到这里,已经是进退无门了。
“如果你真的想见到我,就换你自己来找我吧!”就由她亲自来找他吧!那样的话,他亲眼看见她轻易被其他男人亲吻的愤恨才能有放下的理由,而他为她不敢欢笑又不能辨别人们而恐惧的退却之心,也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所以他在黑暗里将自己一直搁在胸口的那颗心,遗留在琴弦已经断裂的黑白键上,然后再将她的身影锁进自己已然空洞的心房里,最后他只能选择去到远方等待她的懂——懂因他而欢笑,懂为他而珍惜,懂爱他而留下……
“那个男人叫做朱玄,是水练和同学一起去安定那里玩小型赛车时认识的,听说他对水练玩车的模样一见钟情,所以才会穷追不舍又死缠烂打到……你看见的那样了。”熊家康刚教训完一个白目的男人,现在还意犹未尽的摩拳擦掌,“是否因为如此,你就决定要放弃我们家的宝贝了?”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一开始不是,现在就更不可能是!”
“所以?”秦朗日就着月光看向眼前魁梧的男人,眼里净是疲惫。所以熊掌毫不留情的挥下,“一滴眼泪就是一个拳头!”可那拳头却停止在秦朗日的面前,就只差一公分。
“为什么不打了?”他并不需要被原谅。
“因为你看起来很惨。”熊家康颓然的放下紧握的拳头,“我和小婵等着要修理你已等了好久,你知道吗?”
秦朗日点头,“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秦北奔的私心袒护,你早就被我们整治得只剩凄惨两字可以形容了。”
“我知道。”
“但是恨与报仇究竟能改变什么?就算我们真的将你打到半死,再打到跪地求饶,那些残留在水练身上的伤痕也不会因此而消失不见,所以你如果真的肯像秦北奔所希望的低头认错,我们也不是不能放过你,只是依照你这种骄傲、残忍的个性看来,根本就没人敢期待你的悔悟。”熊家康飒爽的直言,“偏偏让人无法预料到的是,你竟然爱上了我们家的水练,我有没有说错?”
“我不想对你承认。”因为他还没亲口对她说过。
“你不必对我承认,你只要对我们家的水练承认就可以了,然后就算我们家的水练让你吃再多的苦头,你也不能随便放弃她,懂吗?”熊家康笑出一脸的野蛮样,“否则这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打进地狱的。”
唉!“没有爱上的人是她!”所以他才必须暂时放开手。
“但是先将她所折磨到如今这般无法辨识人的长相的是你们秦家啊!”熊家康恶狠狠的击落一堆树叶,“所以你现在遭遇到的困难,都是你必须背负和承受的,你应该早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是吗?”
“是的。”他艰涩的应答。
“那么就算她不小心被别的男人给偷吻了,你也必须硬生生的吞下嫉妒和怒火,不是吗?”
“如果你做得到,再来要求我吧!”秦朗日坦白的哼出一声——在他心里有的全都是,不断闷烧的嫉妒之火!
熊家康朗笑出声,“哈……老天让你爱上我们家的水练,不就是最好的报复与惩罚吗?”
“很高兴我的挫折可以娱乐到你们。”
“不对,我是很高兴你暂时还带不走我们家的宝贝,哈……”临走前,熊家康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警告般的问:“去年你把我们家的宝贝带到欧洲两个月,有没有……你知道我是在问什么对不对?”
“没有。”
“勉强算你及格。”收回刀子,“但是在等待我们家的宝贝‘开窍’的这段日子里,你最好安分一点,听到了吗?”
“统统都听到了。”在黑暗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这下子熊家康哪里还记得要再警告些什么,早就急奔到声音的出处,小小声的叫唤着,“小蝉……”
“这次换你说了算,傻大个。”黄小蝉亲爱的挽住老公粗壮的臂膀,“陪我走一走吧!”
余下的,他们也无力干涉了,因为水练的知觉是必须经过学习的,或许还要再经过等待——等待一场所谓的“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