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江韦凌留下的录像带,徐立尧发呆了好一会儿。
她有几天没来看他了?而这又是他第几次拿起录像带发呆了?
思及此,徐立尧猛地甩甩头,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不就是不要她来,不要她看见负伤消沉的他吗?
而此时,他竟无法控制的想起她,想起她最后一次来看他时,所说的任何一个字词,以及那带着痛心的表情。
她真的是在关心他吗?
其实在这段住院期间,每天一早醒来,他最期待的事,就是等着她推门进来探视他,带着他想独占的关怀与温柔,来询问他的复原状况。
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些伤人的话,故意让她误会他的想法,把她推得远远的。一直到她忍不住发飙,丢下录像带,就不再出现在他眼前之后,他才后悔莫及,因为,他真的很想要她来看他。
叹了一口气,徐立尧离开病床,来到医院附设在病房内,提供家属休闲解闷用的影音设备前,开启电源,把录像带送入放影机里,拿起一旁的遥控器走回病床,坐定之后才按下播放键。
先是一阵沙沙声,配上黑白无影像的屏幕。徐立尧皱起眉头,心中想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录像带?也幸好医院刚好有这设备,否则他就看不成了。
没多久,屏幕出现了影像,仔细一看,正是徐立尧受伤当天的实况录像。
他脸色微变,那女人拿这带子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看着影片中的自己在投手丘上倒下去,他的情绪已经纷乱到几乎爆炸,才想拿遥控器关掉时,镜头突然一转,观众席上几个女孩子低着头,双肩抖动。忽然,其中一个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这时镜头拉近,可以听见旁边有人提出问题:“请问,你为什么要哭呢?是因为支持的球队输球吗?”
女孩子摇摇头,一边啜泣,一边说道:“阿尧……受伤了……我们很难过……他痛苦的……表情……”
说到这里,女孩子又低头掩面哭了起来。
“我们……好心疼他……希望他快点复原……”
其它的女孩子也一边抽抽噎噎的,说出共同的心声。
到这里,镜头又转换画面,已经是隔天的比赛现场。
镜头缓缓循着球场臂众席拍摄,可以看到很多黄队的球迷带着各种不同的海报标语进场,内容多半是帮他打气之类的,摄影机也拍到了不少球迷,情绪高昂地呼喊标语,要他好好疗伤休养,等待他重回球场。
到这里,影片恰好播放完毕。
徐立尧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身体往后仰躺,脑中飞快地闪过许多想法。
那个女人,拿录像带给他看的目的,就是要他振作吧?
此时此刻,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波动,彷佛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要他……做些什么事。
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右手掌轻按着左臂,眼中有着坚定的光芒。
也许有些事情,就是该放手去做!不管是手臂的复健、重回球场的准备,抑或是……
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令他扬起一抹浅笑。
那个心愿,他绝对绝对没有一天忘记过,也不敢忘记。
按下床边的呼唤铃,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无法动摇的决心。
来到徐立尧的病房前,江韦凌习惯性的顿了一下。这一次,不知是否依旧会发生火爆场面,也不晓得,是不是会被他赶出来。
就算有碰壁的可能,她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冲动,每天都要来医院看看他。不管是远远的遥望,或者是趁护士进去例行检查时,躲在门边偷偷地探望,总之一定要看到他,她才能放心地去报社上班。
不过,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跟他面对面交谈了,自从上次丢下那卷录像带后,她就一直是这种躲躲藏藏的姿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那卷带子的内容。
希望他看了啊!她可是费尽心思拿到那卷带子,里面拍到了好多人对他的关心与期待,用意就是要他早日振作起来,现在萎靡的模样,相信不管是她或是他的球队,都不乐于见到。
今天,也该是打破僵局的时候吧!不管他看了带子没有,至少得让她把话说清楚,让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他。
轻轻推开门,江韦凌探头进去,赫然发现,房内没有人在。
会不会去做例行检查了?她在心中猜测。
“小姐,你找徐先生吗?”
江韦凌回头,是一个小护士在对她说话。
“嗯,请问徐先生到哪去了?”
“徐先生从今天开始进行复健,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一点,是他的复健时间。”
小护士尽责地向她说明。
“复健?”江韦凌愣了一下。徐立尧开始复健了?他愿意复健了?莫非,他已经看过那卷带子,也正如她所希望的,激起了他重回球场的信心?
“是呀!昨天徐先生突然叫我们过去,说他想开始复健了,请我们帮他安排时间。”
“那,可以告诉我复健室在哪里吗?”江韦凌眼中锭放出亮光,很高兴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回报。现在,她想去看看决心振作的徐立尧,再次帮他打气。复健的路很长,希望他可以耐心地走下去,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可以重回球场,实现他最终的心愿。
“在B栋六楼,出电梯口右转就是了。”
“谢谢你!”
向小护士道过谢之后,江韦凌便急忙搭上电梯,来到医院B栋六楼。
按健室前,贴了一张使用时间表,上面清楚地注明,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一点,是徐立尧使用的时间。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复健了
想到这里,江韦凌发觉自己的鼻头有些酸酸的,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看到他愿意振作,心中就有一种不知名的感动。
她是怎么了?他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啊!为何他会令她有特别不一样的感觉?倘若换成别人,例如阿吉,她的心情也会如此激动吗?
突然间,她对自己的情绪产生疑惑。
甩甩头,江韦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先看看徐立尧的情况吧!
敲敲门,江韦凌缓缓推门进入。
按健室中,治疗师正在指导徐立尧做些简单的复健动作,看起来虽然不怎么难,但长期下来,可是有相当大的帮助。
察觉有人进来,正在动作的两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来者。
江韦凌朝治疗师笑一笑,指指徐立尧,治疗师随即明白,便继续他的工作。而徐立尧则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嗨。”江韦凌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贸然出现,似乎很不应该。
徐立尧看着她,没有回话,脑海中却是思绪纷乱。
她来看他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她,应该将近一个礼拜了吧?今天,她终于又出现了,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要对他说。
这些天以来,他莫名地期待她的出现,多希望她可以再一次来到他面前,就算只是说一些要他振作之类的场面话也无所谓,只要能看到她,心中就彷佛有把火燃烧着他的希望,似乎可以照亮他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他告诉自己,只要她来,他绝对不会再任性地赶走她了。
“你来了。”
真没用!徐立尧暗骂自己,思考了这么久,却只能挤出一句废话。
“嗯。”江韦凌点了点头,想再多说什么,但脑中却一片空白,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于是,室内陷入一片沉静,连治疗师都受不了,自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
江韦凌率先跨步走近他,才想开口,他就已经先说话了。
“谢谢你,那卷录像带给我很大的鼓励。”
“不会,我只是……转达球迷们的心声。”
话一出口,两人脸色都微微一变。江韦凌在心中懊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蹩脚的理由!明明就是自己看不下去,特意去拍来给他看的,现在却说得好像只是举手之劳,真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
看着她尴尬的神情,徐立尧心中有一丝落寞。原来她只是顺手把球迷的心声带过来罢了,他还以为,她是为了要鼓励他振作,才拍了那卷带子给他。原来他之前的想法,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两人又陷入凝窒的气氛,都在心里揣测对方的想法,拿捏着下一句话要怎么开口,要说些什么。
“你……”徐立尧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发问。“今天不用上班?”
“要。但我想……先过来看看你。”江韦凌努力思索着适当的词语,试着表达内心的感受。“我……很担心。”
“很担心?”听见她的话,徐立尧整颗心蓦地被提得高高的,相当意外从她口中听见这句话。他在期待,期待她接下来的理由,期待他想听见的理由。
“嗯,我想,我们算是‘朋友’,所以我应该过来看看你。毕竟你之前的模样,实在太令人担心了。”江韦凌硬着头皮说着带点言不由衷的话,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定在他的脸庞,害怕自己真正的心思会被他发觉。
“就这样?”他有些失望,但仍不愿放弃地继续追问。
“还有……”她努力试着用更委婉的方式来表达关心。
那略带急躁、有点手忙脚乱的模样,教徐立尧不禁扬起笑容。他几乎能肯定,这女人和他一样,对彼此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说不出、难以言喻的奇妙情感。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意外地变得极佳,唇边的笑容也更加深了些。
“你对我……”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就是要测试她的反应。
“只、只是朋友!”江韦凌不加思索,直觉地回答。
不过对于她撇清的行为,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看得出来,她只是为了摆月兑那一分尴尬而已。他相信,她对他绝对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嗯!”徐立尧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像是同意她的说法。
不过江韦凌却不这么想,他的笑容,给她一种拉开距离的感觉,他们,就只是朋友吧?
这疑问来得奇怪,莫非她要的比朋友更多?
对于徐立尧,除了朋友的关系,还能发展出什么情况?死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