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蓿北殉也给人吹着枕头风……不不,不是枕头风,是给人好言好语的劝着。
红花酒肆里,大掌柜帮蓿北殉斟酒。
“北殉,晓风姑娘还押在雨蝶妹子的手里,你和她闹得这么僵,不怕晓风为你们两人担忧吗?”
“明明是那个金钗姐儿在找麻烦。”蓿北殉气闷不已。
“哎,三千阁里一贯的传统,就是个个都护短啊!”大掌柜含笑,“雨蝶妹子哪里知道她收在身边的雏儿会是你园子里的晓风姑娘?你横杀出来,她当然会气恼。”
“不是怪我削她面子吗?”他冷哼一声。
“你又不是她的客人,她怕你削她什么面子?”大掌柜伸手捏他的脸颊,逼得他咧出一个笑脸。
“那她到底在恼什么?”蓿北殉皱起眉头。
“你哄得她开心了,不就都告诉你了?”
“我为什么非得……”
“当然是为了晓风姑娘啊!”大掌柜抬出最有力的理由。
蓿北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雨蝶妹子喜欢好吃的食物和美酒,”她开始提供主意,“你把咱们酒肆里的限量好酒带个一小壶回去,明天带去见她,再露个一手,弄点好入口的药粥给她垫肚子,这不是又关心她,又合她的胃口吗?”
“她好酒,我是见识过,但她喜欢吃粥……”
“喝酒前不先吃点东西垫肚子,让她空月复喝酒,弄坏了身子,晓风还不恼你啊?”大掌柜若无其事的将理由往晓风身上一推。
宝贝孩子的蓿北殉很快便屈服,揉了揉僵硬的颈项,望着窗外的夜空,吐出一口长气。
真的会顺利吗?
那金钗姐儿的脾气这么倔强,不要说是讨好,能不能卸除她的心防都……但是为了在她身边的晓风的平安,也不能就这样闹得太生分。
“烦什么呢?你啊!”
“那金钗姑娘……也不知道领不领这份情?”
大掌柜听到他苦恼的低语,轻笑起来。
“明天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明天试试看。”
他揉了下眉心,接过大掌柜给他斟的酒。
谁也不知道,他除了是天香药膳坊的二厨,是野草园的主事者,还是这红花酒肆隐在幕后的东家。
忽然,蓿北殉有个荒谬的想法。
要是把这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告诉那热爱美酒的金钗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搏她一笑,芳心大喜,进而对他和颜悦色?
棒日,暮霭才让护卫大哥送出门,蓿北殉就来拜访了。
他很准时,三千阁刚打开门,便踏进来,并递出拜帖。
由秋舞吟出借的雏儿悦悦代为接帖子,并领他上楼。
蓿北殉望着眼前摇摇摆摆的圆滚滚女娃,觉得好像野草园里养着的小黄狗在前头小跑步,让他的心情大好。
而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菊雨蝶的厢房门前,他开始紧张了。
等到菊雨蝶来开门之后雏儿悦悦向她讨得一袋官家糕饼铺子的糖球,接着就舍弃蓿北殉,奔回自家主子秋舞吟的身边。
眯起眼睛,目送小黄狗叼着肉骨头,头也不回的跑了,蓿北殉不自在的回头,见到门内那可恨的狐狸精正似笑非笑的敲着他。
“自己找事做,别客气,随意点。”菊雨蝶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同时伸出手,把他拉进门里,几乎整个人都倚靠着他的胸膛,然后关上门,还上了闩。
靶受着怀里太过芬芳的温香软玉,他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动弹。
她倒是很自在,干脆俐落的退后一步,离开他。
蓿北殉这下子清楚的了解到,她真的只是借力使力,利用他来关门,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先是松了口气,继而有些恼火。
但是,为了什么恼火,他又不太明白。
皱着眉头,他甩开莫名的情绪,跟在她的身后,左弯右绕的,踏进略显凌乱,而弥漫着香气的内室。
菊雨蝶弯身取了什么东西之后,转身,看见了他,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
“你怎么跟进来了?”
蓿北殉眨巴眼睛,有些困惑,为什么不该跟进来?
“呃……因为你走在一刚头,我以为……我只是跟着进来……”
忽然,他发现一件事,这房里的味道,跟她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梳妆台,朱红窗台,纱帘半挂的床榻,这里是内室,是菊雨蝶的卧房,不是他几天前待着的待客厅,而是他从来没有进入,也不应该涉足的隐私之地。
蓿北殉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不该看到的地方,那太过芬芳的香气让他满面通红,连脖子都染上酡红。
“失……失礼了……”
他凶戾的气势消失无踪,像个做错事的男孩,不知所措,脚步有些慌乱,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
菊雨蝶既错愕又呆滞,“逃跑”两个字浮现脑海。
“啊?他为什么这么慌张?”
半晌,她才想起自己是进来拿棋盘的。
暮霭出门前,怕她冷落了蓿北殉,特别帮她全都准备好,只差没拿浆糊将棋盘粘在她的手上,然后逼着她答应不会丢着蓿北殉不管,她好不容易才三催四请的将她送出门。
结果,暮霭一离开,她立刻忘记这件事。
直到雏儿悦悦领着蓿北殉来到,她才想起来,关上门后就直奔卧房,拿起放在矮桌上的棋盘,一回头,发现那高头大马的男人呆呆的跟在她的后头,她一开口,他马上就逃跑。
“什么嘛!不干不脆的,真让人生气。”
菊雨蝶很不高兴,环顾一下周遭,没有多么凌乱嘛!暮霭出门前才略微收拾过,虽然她又乱丢了一些软枕和薄毯,书也还搁在床上,但是不怎么乱,还算整齐呀!
那男人居然看几眼就落荒而逃,太过分了!
她左手拿着棋盘,右手抱着两盒棋子,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来到前厅,她没见到蓿北殉。
菊雨蝶把东西搁在桌上,再里里外外的找了找,却怎么也没见到他,正猜想着他该不会直接逃出去了,往门边一探,看见他侧对着她,双手不停的轻拍两颊,企图让脸上的热度稍退。
然而,这样只是把脸拍得越发红润而已。
菊雨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忽然发觉他骨子里的笨拙,那似乎和他外表上的凶戾截然不同,这样的冲突性真是很可爱。
“你在做什么?”
“呃?”
蓿北殉愣愣的回头,看见她面带笑容的倚着屏风,身姿柔媚,仿佛无骨。
一瞬间,他竟然无法移开眼睛,脑海里浮现她卧房的摆设,鼻子像是又嗅闻到那芬芳的香气,引人沉醉,进而入迷。
他感到很狼狈,“没……没做什么……”
菊雨蝶没有笑话他,只是招了招手。
“别踏进门,我们还要相处一个时辰呢!”
说着,她转身走开。
迟疑好半晌,蓿北殉还是跟了上去,看她在桌边坐下,摆开棋盘。
他带来的一小壶酒,以及一盅热粥,都搁在她的手边。
瞧她坐下了,他也只好以莫名的犹豫姿态坐在她的对面。
暮霭出门前准备好的茶点和甜糕,也搁在他的手边。
菊雨蝶完全不受他的不自在影响,一手托腮,一手下棋,然后望向他,等着他了。
蓿北殉实在没办法了,看看棋盘,想了想,也下了一子。
她笑了。
不到第十一子的时候,她也不托腮了,伸出手揭了盅盖,舀起热粥,吹了吹,吃进嘴里。
那熬得入口即化的粥,好吃极了。
“哎。”她一手掩住嘴,诧异的望向蓿北殉。
但他下棋下得专注,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