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台湾的班机上,空服员正在为乘客们提供饮料。
“先生,请问您要果汁还是热饮呢?”
空服员礼貌地以英语问著,面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请问果汁有什么选择呢?”
“我们有橙汁、凤梨汁和苹果汁。”
“嗯,有什么热饮呢?”男人迟疑了一下,又再问道。
“我们有提供咖啡、女乃茶和热可可。”空服员很有耐心地解答。
“那么请问你们有提供香槟吗?”男人又问了。
“对不起先生,我们暂时没有提供香槟。”空服员的笑容有些僵了。
“那么请问……”
棒著一条走道,坐在隔壁的另一个男人已经受不了的按低渔夫帽,别过脸去。但是隔壁传来的声音还是成功地钻入他耳朵内。
真可恶,问那么多干什么?男人咬牙,尽力忍住被人吵醒的火气,天知道他严重的睡眠不足,而严重的睡眠不足就会让他的肝火上升,接下来他说不定就要对那个男人破口大骂了。
忍耐,绝对的忍耐呀……
他干脆以两根手指耳朵内,阻止对方和空服员的无聊问答声继续干扰他的睡眠,一边埋怨著自己当初为何笨到要答应这个无聊的任务!
“我不答应。”
双手环抱,卫延的眉头挑得老高,完全不妥协地说著。
坐在他面前的卫迟一脸苦瓜相,几乎哀求地道。“我亲爱的好弟弟,你就别让我这个中间人难做吧。”
昨天晚上才遭到疲劳轰炸,今天一早就要面对脸色臭得让人不敢接近的弟弟,他快受不了了。
“为什么要我做啊?”一想到那个人,他就打从心底觉得对方是有心想要……
“好弟弟,只是为期四天而已,四天之后你就可以月兑难了。”
“月兑难?”他狐疑地看著说溜了嘴的卫迟,怎么看也觉得对方和老头一样,摆明了居心不良。“既然‘只是’四天而已,这份工作就交给你吧。”
“不行!爸爸指明要你接手呢!”卫迟急忙摇头挥手。
“有阴谋。”他冷哼一声。
“算了,他总不会陷害你的嘛。”拜托他快点答应吧,卫迟可不想再次受到疲劳轰炸。
“我不答应。”卫延很坚定的,还是那句话。
许久不见,突然间取消什么环游世界的计画赶回来台湾,这个老头一定是在打著什么主意。他才不会那么轻易上当呢!
“慢著!”卫迟连忙叫住他,摊开双手道。“这样吧,三哥用人格保证,这一次的任务肯定是一件很单纯、很简单的任务,绝对没有任何陷害的成分!”
他转身,瞪著那张诚恳的绝美脸蛋,俊脸上闪过一丝讥讽。“问题是,你有人格吗?”
一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丝毫不理会后头传来夸张怪叫的抗议声。
这么美好的一个早晨,就这样被卫迟这个不识趣的家伙破坏了……
为了避免受到陷害,他很聪明地在翌日早晨和罗恩教授一起搭乘飞机前往美国洛杉矶,参加一个电脑软体的会议。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洛杉矶的第二天早上,他的教授竟然对他说——
“延,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有潜力成为准教授的助教,但是今天我对你感到太失望了!”
“罗恩教授,什么事情啊?”他因为对方的愠怒语气而看得傻眼。
卫延十八岁那年以显赫的成绩从麻省理工学院的电脑工程系毕业,两年后以二十岁的年龄当上了台湾某知名大学工程部的助理教授。专长就是电脑工程的他在这三年来和罗恩教授是最好的拍档,他们两人合力发表了无数论文,罗恩教授简直就把他当成是“麻吉”,怎么今天的态度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问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罗恩一把握住他的肩膀,正色问著。
“睡眠充足?”嗯,这个对他来说是绝对重要。
“不是!”罗恩激动地握著拳头,眼神充满了愤慨。“是家庭!你明白吗?人生最重要的财富就是拥有一个家庭!”
他愕然地看著对方,却被对方更激动地握著肩膀。“延,你听我说!堡作很重要、研究也非常地重要!但是没有东西会比亲情、家人更加重要了!”
“你想说什么?”被他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大堆话,卫延不耐烦地挑眉了。
“回去吧!去探望你那个已经病得不轻的父亲!这里的工作就让我来完成,你安心地回台湾尽孝道吧!”罗恩不改激动的语气,眼神盈满了动容。
一想到今天早上接到的那通电话,他就感动得不能自已了。一个病重的父亲竟然亲自打电话来关心儿子的近况,不单如此,对方还拜托他照顾这个小儿子,甚至告诉他千万别让卫延知道这件事情,他实在太感动了!
“什么?”卫延瞠目,怪叫出声。
去他的什么病得不轻的父亲!那个老头昨晚还生龙活虎地和卫迟聊到天亮!这下可好了,知道他不会答应那个任务,老头就耍暗招?
“罗恩,你误会了。”简短的一句话,他并没有打算解释太多,转过身去就拿起一旁的研究报告。
手中的报告被人抢走,他迎上一脸认真又坚定的罗恩,听著对方咬牙说道。“你立刻离开这里,奔向你父亲的怀抱!如果……如果你坚持要留下的话,我……我就辞退你!”
眉头在抽筋的他按著额头。“罗恩,别闹了……”
结果他就被罗恩以半逼半求的姿态“请”回家,卫迟那家伙还特地寄了一份和任务有关的资料给他,说什么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小延,拜托你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是他被逼著登机回台湾、被逼著离开他向往已久的电脑软体工程权威举办的全球会议、然后被逼著接受此次无聊的任务!
谁说那个老头肯定不会陷害他的?突然间说认识了一个朋友、突然间说朋友的女儿要出嫁、突然间说新郎的背景有些复杂所以需要找人保护新娘,最荒唐的是对方要求让新娘入住卫家,然后突然间这个任务就莫名其妙的塞给了他……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就硬要他出此趟任务,家里吃饱没事干的大有人在啊,他才不要接这个看起来就觉得可疑的任务。
但是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没权力说不了,听说就在他登机前不久,向来喜欢凑热闹的三哥卫迟突然间离家出走,害得家里兵荒马乱了好一阵子,然后大家都作了鸟兽散,把空荡荡的卫家大宅留给他招待那个麻烦的“任务”。
唉,他的家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古怪呀。他只希望这次的任务会像卫迟口中所说的很单纯、很简单的任务。
他很泄气地捂著耳朵,脸朝向另外一边,打算先睡个好觉再说。
“请问……”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轻轻的、柔柔的,听来就让人觉得舒服。
又来了,难道这些人就不可以安静一点,让他睡觉吗?他微恼地抬首,循著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张白净秀气的脸孔映入眼帘,他微眯起眼睛,打量著这张看起来不算非常漂亮,但挂著一抹甜美笑容的脸孔。
迎上对方的打量,蒋星辰终于松了一口气,指了指落在他身旁的一个小皮包。“请问你可以帮我捡起我的皮包吗?”
他顺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有些旧的小皮包,拧了拧眉,看在对方那抹甜美笑容的分上,还是伸手帮她拾起了。
“谢谢你!”她感激地说著,脸上的笑容更加动人,只是对方却懒得再瞄她一眼,迳自将帽子按下就合上了眼睛。
看样子他好像不太开心喔。蒋星辰偷偷打量著他被帽子遮去大半的脸孔,只看到他有一张好看的薄唇和挺直的鼻梁,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但是从他抿紧的薄唇看得出来他隐忍著心底的不快。
算了,还是别去打扰他吧。她看了一眼全身上下散发著“别来打扰我”气息的他,偷偷将那份好奇收藏起来。
轻轻地打开皮包,她突然间发觉到那张藏在皮包内的照片不见了,一惊之下她忙著朝刚才皮包掉落的方向瞧去,庆幸的发现那张泛黄的照片就掉落在那里。
可是……她有些困扰地皱眉,往那个似乎已经陷入睡眠的隔座乘客看去,要拾回那张照片,她势必要越过他才能做到,但是她要怎么开口惊醒对方呢?
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开口。“不好意思,先生……”
啪啦!他推了推挡住视线的渔夫帽,眼底燃著微微的火焰。“又有什么事?”
“嗯……可以麻烦你……”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蒋星辰轻声地指向他身旁的那张泛黄照片。
好恐怖啊,虽然没有凶狠的语气,也没有像她家老爸那种凌厉的眼神,但是他的眼神轻飘飘的一闪,她就忍不住打个寒颤了。
瞄了那张照片一眼,他并没有伸手义助的意思,只是将长腿缩了缩,让出一个空隙,然后又将帽子按下、眼皮合上。
咦,他是要她自己去捡吧?不要紧不要紧,她还是别得罪这位可怕的乘客,自己去捡就自己去捡嘛。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全带起身,尽量不弄出会吵醒对方的声音,然后轻轻地挪动身子,但奈何机舱的座位实在太小,她只好横过身子,俯身下去捡起那张照片。
闭上了眼睛的卫延其实并没有睡著,实际上这个女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挪著身子的举动还是吵到了他。他索性戴上MP3、闭上眼睛,但是此时一股轻微的磨擦却让他不由得睁开眼睛。
一个女性身躯横过了他的双腿,一手按在他身旁的扶手撑住身子,另一只手则努力地要捡起那张照片,只是她实在人矮手也短,那张照片也似乎和她杠上了,她就差那三、四吋的距离才能够将之捡起。
她努力地尝试,卯足全力伸展身体,扎成马尾的飘逸长发因为她的摆动而拂上他的脸颊,带来了淡淡的花香,但这不是重点,让他脸色立刻往下沉的原因是——
一股细微、诡异的电流由膝盖处传了上来,她专心地在尝试捡起照片,但是因为横过身子的缘故,她胸前“伟大的部位”正轻轻地抵在他的膝盖上,无心地和他的膝盖产生了磨擦……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低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呃……捡照片。”糟了,还是吵醒了他!她尽力扯出一抹她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但是她所向披靡的笑容似乎失效了,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脸孔,但是他不悦的语气已经告诉了她,他著恼了。
“离我远一点。”他毫不客气的说著,换来对方受伤的眼神。
他在说什么嘛?只不过把他吵醒而已,他有必要说这种无礼的话吗?她微恼地看著他,却迎上了他不耐烦的眼神。
“挪开你的身体。”她没听懂他的话吗?横架在他腿上,还用这种微恼的眼神瞪著他,他怎么帮她拾起那张照片呢?
他只好明白地告诉她挪开一些,却换来她气愤的表情。
“喂,你这个人很没有——”
“礼貌”这两个字未出口,机舱陡地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机身开始上下摇晃,摇晃的力度大得让其中一名空服员被甩得撞上了机舱顶部,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甩力将她抛向上,在她来不及尖叫之际,一股力道紧紧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