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新加坡的头等舱里,毛辉和傅伟中碰巧因为一项展览而同行,毛辉从一上矶就一直憋着,但最后还是藏不住话。
“昨晚在我家餐桌上……我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很含蓄的表示。
“什么笑话?”傅伟中正闭目养神,他看起来有些消沉、精神不济的。
“毛采璐提到了什么……改造。”毛珲看着好友,不敢笑出来。
暗伟中懒懒的睁开了眼睛。
“毛采璐没有明说需要改造的人是谁,但是……”毛辉的眼神充满了疑问。“你不会准她恶整你吧?”
“她是好意。”傅伟中讲了句公道话。
“你真的……”毛辉惊讶到说不下去。
“何况对我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
“伟中,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反正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了?”
暗伟中只是伸长了双腿。既然毛采璐没有对其他人说出原因,没把他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那么他自己也毋需再多说,反正……没有差别,而他的日子也的确需要一些变化。
“伟中,如果你坚持,那么毛采璐是无法整到你的,你行的!”毛辉还想要这个哥儿们,不想日后因为妹妹的缘故和好友撕破脸、恶脸相向。
“别把她说得那么坏,她是你妹妹。”
“伟中,你不会是对毛采璐……”老实说毛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你说可能吗?”傅伟中没有太激动。
“但是我看过一片电影,片子里说,爱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人身上,虽然有些人的相爱是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但却真的发生了。”毛辉一脸担心的表情。
“我和你妹妹不会。”
“确定?”
“她其实只是很热心、很爱多管闲事罢了。”
“而你放纵她的热心、多管闲事?”
“我会少块肉吗?”
“你连说话的口吻都……”毛辉摇摇头,觉得好友有些变了。-都有些像毛采璐了。”
“这是讽刺还是赞美?”
“天啊!我开始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成语了。”毛辉不知该笑还是该替他担忧。
“只要毛采璐所说、所提出的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那么试试又何妨,人是需要改变的,不能永远一个样子。”说完他又闭上眼睛。
“我开始要佩服毛采璐了。”毛辉带着笑意说出。
“她没那么可恶的。”傅伟中低喃一句。
一等傅伟中从新加坡回来,毛采璐立刻进行对他的改造计画,她先带他去一家男仕名牌店大采购,当然挑衣服、配件的人是她,连他的领带、袜子,甚至汗衫都要插手。
“毛采璐,我的西装是向专门师傅订做的,而且妳挑的款式……”他一向不喜欢双排扣的。“我不太能接受。”
“那么尝试去接受。”她强迫他。
“如果我就是不穿……”
“傅伟中,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她向售货员点头表示要了这西装。
“还有这几条领带……”他完全不满意。“太花、太突兀了!”
“这是流行。”
“毛采璐,我已经过了和人家比炫、比抢眼的年纪,我认为我原来的领带很好。”他显得不太高兴。
“死气沉沉。”
“那是保守。”
“在现代的词汇里,保守就是死气沉沉,傅伟中,难道你不想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叫人耳目一新吗?你明明可以大放光彩,却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古板!”她舌头一点也不会打结的快速说完。
“毛采璐,我们差了十二岁,我实在不该相信妳的眼光。”他有些后悔。
“你要打退堂鼓?你想不守信用?”
“叫我勉强穿戴这些……”
“拜托,我又没有把你打扮成摇宾巨星。”
暗伟中忍下了心中的排斥,愿意相信她是一片好意,所以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还需要一些休闲时的T恤。”
“我有T恤。”
“比较时髦的。”
“要多时髦?”他表情不禁有些冷傲。
“T恤也分很多种,有圆领、尖领,有袖、无袖,有长、有短,有花、有素的,还有一些休闲衫,你有得是钱,多买一些来促进经济繁荣、拯救台湾的景气有什么不好?”她歪理不少。
暗伟中真是哑口无言。
“你以为女人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是要来欣赏男人、锁定自己中意的目标,合宜的穿著会给你加分。”
“好象我之前穿得多老土。”
“不是老土,是太刻板。”
再看看她挑的净是一些五颜六色的衬衫,他简直晚上睡觉都会作恶梦,他可以接受黑色、灰色、蓝色那些冷色系的,可是像粉绿、米黄的……他真是光看都会难过。
“挑几双皮鞋吧!”她又说。
“我的鞋柜里已经有二、三十双好鞋了。”
“九成是同一种样式吧?”她挖苦。
“好穿、实用比较重要。”
“视觉效果也很重要。”
“没有女人会一直盯着男人的鞋子看。”他不能苟同的开口,“毛采璐,妳太小题大做了。”
“不!细心的女人就会注意男人的鞋子,还有你要挑一、两双凉鞋。”她笑道。
“我不会穿凉鞋出门。”他冷冷道。
“休闲风,凉鞋偶尔可以用来搭配衣服。”
“这真是浪费钱。”
“总有穿上的机会,相信我。”
“我宁愿把这些钱捐出去。”嘴上很不耐烦的说着,但他仍是去看了凉鞋。既然答应了她,他就要说到做到。“毛采璐,振兴经济不是这样的。”
“看完凉鞋我们再挑内裤。”毛采璐轻描淡写道。
“什么?!”他震怒的站定看她。
“你总会和女人上床,总要月兑下内裤吧!”
“妳……”傅伟中真是败给她了。
“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男人、女人都穿内裤,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即使是内裤,式样、花样也有千百种,如果要给对方惊喜,那么就要费心挑一些比较不一样的,有些女人超爱买一些很有情趣的内衣、内裤,就是要吸引她的男人注意。”她头头是道的说。
“妳很有经验?”他不悦的问。
“我有常识,我也看电视。”
“妳的思想有些……”
“我只是不做作。”
“妳爷爷、妳爸爸、妳妈妈和妳哥哥都该好好管管妳。”傅伟中正色道。
“你喜欢那种假惺惺、装圣女的女人?”
“我喜欢正常的女人。”
“傅伟中,女人都很会伪装,但也只能伪装那么一阵子,你是宁可交往前就知道她的本性,还是交往之后才发现她的德行?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女人了。”她大剌剌的说。
暗伟中不想和她打口水战。
“即使是那个你暗恋,现在已是别人老婆的女人,她搞不好也有人前人后不一样的脸,说不定没娶到她,你才能保留一份最美好的回亿。”
“毛采璐,别再提到她!”
“我只是要让你想开些。”
“妳只会叫我更烦。”
“那是你自己脑筋转不过来。”
“好吧!一次解决,妳希望我买什么就一次讲,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采购这些……东西上面。”他的耐心显然即将告罄。
“你以为就只是买东西吗?”她朝他扬起一抹笑。
“还有?!”
“当然,你还得学学在餐桌上和女人的交谈方式。”
“我知道怎么和女人交谈!”他愤怒。
“那我就亲身体会一下。”
暗伟中请了毛采璐吃西餐,但一直到前菜上了、沙拉也吃完,连汤都快被服务生给收走,他还是没有和她讲上两句话。
“傅伟中,这算是惩罚吗?”她忍不住的说。
“妳又在说什么?”
“你没说话。”
“我问过妳熏鲑鱼好不好吃。”
“我说了好吃。”
“那不就结了!”
“你还问了我蛤蜊汤好喝吗?”
“妳说好喝。”
“所以就只有这样而已?”
“主菜还没有上啊!”他瞪向她。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
暗伟中放下了汤。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的确是有一点乏味,他是该改变。
“妳觉得最近股票下跌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玩股票。”
“那么有关台币升值的问题……”
“我不懂。”
“美元升息对全球的影响--”
“傅伟中,我不是财经专家,我真的不太懂这些,而且我相信大部份的女人也不会太关心这个,这是男人该去伤脑筋的事。”她指正他。
“那妳想谈什么?”
“柔性一些的东西。”
“我不会扯八卦。”
“没人叫你谈八卦,相信你也不知道几则八卦,我是说……”她眼睛亮亮的,假装自己是和他约会的女人。“你可以先称赞对方发型漂亮。”
“但她的发型若丑得要命呢?”
“傅伟中,这是礼貌。”
“这是虚伪!”
“你也可以说,妳这衣服好有特色,是那一家牌子的衣服,穿在妳身上真是相得益彰。”毛采璐又假设。“女人都很喜欢谈名牌,一说到各家名牌,女人会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
“肤浅。”
“好啊!你帅、你酷、你冷,但是你暗恋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这就是上天给你的处罚,女人需要被哄、被赞美,我们不想听实话。”她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强调。“别傻了!”
“连妳都是?”
“我也是女人啊!”
他又拿起汤匙喝汤,好象是对她失望,也像是对所有的女人都失望似的。
“你怎么又变哑巴了?”她一副他很智障的表情。“继续聊啊!”
“石油的价格不停的向上攀升--”
“傅伟中,你的智商不是很高吗?”
“妳的鞋子款式不俗,是不是和电视影集『城市』里那个凯莉同一家牌子?”傅伟中突然的说,带着一抹调侃的笑意。
“你居然知道这个?!”毛采璐的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如妳说过的,就算不看电视、没有常识,偶尔我也会翻翻报纸的影剧版。”
“对!你总算开窍了,还有呢?”她显得相当兴奋。
“妳告诉我啊!”
“傅伟中,你得发自内心,这不是应付、交差,难道你要我替你拟好题目吗?”
“有何不可?”
“难道你要照我拟好的题目一题一题的依序问?”毛采璐真想要放声大叫。
“或许不会依序。”他懒懒的道。
“你真的很死相。”
“毛采璐,我就是这样。”
毛采璐才不会因此被他打败,落荒而逃。“傅伟中,和我谈谈有关旅游方面的,你去过那些国家,你可以和对方聊这些东西啊!”
“我去过的国家我自己都记不清有几个,但全是为了公事。”他又吐回一个令人泄气的回答。
“你不玩乐的啊?”
“妳以为做生意这么轻松?”
“你总有嗜好吧?”
“问妳哥啊!我们最常去的就是俱乐部,纯男人的俱乐部,打打桥牌、喝点小酒、泡泡三温暖池、蒸气浴等等。”他坦荡荡的说。
“你总会和女人吃吃饭、做做社交吧?”
“单独的?很少。”
“好!从现在起你要改变这情况,那个你暗恋的女人已经嫁人了,你要彻底的忘掉有这么回事,你必须开始和女人交往了,”她命令他。“我甚至可以帮你安排一切。”
“妳?!”他嗤之以鼻。
“我有很多女性朋友,不是我这年纪的,也有一些是二十好几的成熟女人。”她胸有成竹的道。
“如果和妳是同类型……”
“怎样?!你是什么意思?”她受辱的瞪他。
“如果妳真要安排,”他随她了。“请帮我找个正常、成熟、理性些的。”
“你是说这些特质我都没有?!”她震怒。
“妳要听实话?”
“你真会伤人。”
“彼此彼此。”
不出半个月,毛采璐真帮傅伟中安排了个约会,为了这一次的约会,她还登堂入室的首次踏进傅伟中的家,他家在顶楼,还有个空中花园,是那种雅痞式的豪宅,他显然住得很奢华。
“我来教你怎么穿。”非常自告奋勇,她大方而且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进入他的大卧室,然后打开了他的衣橱。
“毛采璐,妳要不要顺便帮我穿?”他出言讽刺。
“你又不是只有三岁,你自己会穿。”
“我也会自己挑衣服!”
“傅伟中,今天这个王嘉丽可是个对时尚、名牌都很有研究的名媛,如果你表现得太逊、太枯燥无味,她可是会掉头走人的。”她边说边挑出一条铁灰色的西装裤,再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
“说不定走人的会是我。”
“喂!先讲好,你可不能让我没面子。”
“那妳跟那位王小姐讲过这话没有?”傅伟中正站在一条条的领带前。
“也讲了,你今天不用打领带。”她指挥着他。
“我会不习惯。”他皱眉。
“上面三个扣子不要把。”
“妳当我是舞男还是牛郎?”
“又不是一整排的扣子都不扣,才三颗而已,看不到什么的。”她坚持。
“毛采璐,妳们女人真的喜欢男人这么穿?”
“你要学着放松、休闲一些。”
“皮鞋呢?妳也要挑?”
“我去看你的鞋柜。”说完她马上小跑步出去,真的是热心又积极。
站在房中的大片镜子前,傅伟中经由镜中的自己,好象发现了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他看起来……多了一些精神、活力,感觉上……他整个人有朝气多了。
毛采璐很快的提着一双皮鞋回来。“就这一双!”
“我真是服了妳。”
“改天有空……你的发型要找个设计师好好的修一修。”和他一起站在大镜子丽,她由镜子去打量他的头发,即使是极短发,也可以很有型。
“别想动我的头发!”
“可以稍稍挑染一下。”
“我说了--别想!”他离开镜子前。“我现在要换衣服,妳要看吗?”
“我不想长针眼!”她一哼。
“那就出去。”
“我本来就要出去了,你请我看我还要拒绝呢!”她瞄他。“别忘了古龙水,我上回买的那瓶。”
“出去!”
毛采璐并没有回家,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她决定耗在傅伟中的家,她要立刻知道他的约会结果,看看自己的努力是不是有点效果。
暗伟中收藏了不少珍贵的经典电影DVD,在等待的时间,她一边看片子,一边从他的冰箱里找东西出来吃,简直把这当是自己家里一般,更因为他家的沙发太舒服,她甚至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而傅伟中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进门,看到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她,他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开门声的打扰,毛采璐整个人醒了过来,她马上跳下了沙发,连室内鞋都来不及穿便冲向他。
“结果呢?”
“妳居然还在这里?!”他意外。
“我想知道成果如何啦!”
“还不就是这样。”
双臂打开横在他的面前,她凶巴巴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小斗犬。“傅伟中,我可是等到在沙发上都睡着了,如果你不好好交代这整个经过,那我今晚会在你家搭帐篷露营哦!”
“什么意思?”
“睡在你家!”
“妳真敢这么做?”
“如果你不说清楚。”
暗伟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这瘟神的,他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坏事,除非是上辈子造的孽。
“我接了王嘉丽之后就去吃饭。”他有点疲累的住沙发上一坐,看到整个大理石茶几上杯盘狼藉,他忍不住摇摇头。“妳这么能吃?”
“你有没有乏味到害她吃不下饭?”她紧偎着他坐下,完全忘了两人之前的不对盘。
“我看她胃口不错。”他斜瞄了她一眼,意外她会这么挨着他坐。
“你们聊了什么?”
“很多。”
“你说一些来听听嘛!”她推了下他的手臂。
“她问了一些我公司里的情形、我的兴趣,我问了她手上戴的戒指是哪买的,很漂亮,那上面镶的钻石好刺眼!”他有些挖苦的说。
“是TIFFANY的戒指。”
“她说了。”傅伟中打了个哈欠。“不只说了有关TIFFANY,还讲了其它的珠宝名牌,我发现她可以开珠宝鉴定课了,对于钻石她真是懂好多,还说下一次要戴一条特别的项链。”
“下次?”
“她说要回请我。”
“她要回请?!”据毛采璐的了解,王嘉丽是个精明而且不浪费时间的女人。“你是说她没有被你吓跑?”
“我又不是钟楼怪人。”
“你还和她聊了什么?”
“我问她最喜欢的国家,然后她和我讲了整个有关欧洲的事,她的话很多……”事实上,那让他有点受不了,但他还是装得很专注在听。
“你没不耐烦吧?”
“我就是听。”
“你的表情……”
“妳不是说只要一副忧郁、性格、愿意倾听的表情就可以?”他讽刺的说出。
“你是这样吗?”她紧张的追问。
“我直视她,好象她是这世上最后一位女性。”
“对了!就是这感觉。”
“那我大概做到了。”他觉得好无聊。
“吃过晚餐之后呢?”
“她要我陪她散步、看夜景。”
“那你把她载去哪了?”
“阳明山。”他像是在做演示文稿。“然后我问她星星闪不闪亮?山脚下万家灯火的景象美不美?她马上又和我谈了很多她在国外所见到的夜景。”
“你们很有话聊嘛!”
“我说两句,她大概可以说上十句。”
“但是她愿意和你说啊!”
“那我想……今晚不算失败吧!”他又再打了个哈欠。“明天还得上班,要不要我帮妳叫车?”
“你要过河拆桥啊?!”她抗议。
“难不成我得送妳?”
“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之后,你送我回去会少你一块肉啊!你不知道一个年轻女孩夜晚独自搭出租车有多危险?你不怕我碰上坏司机啊?”她其实胆子不小,皮包里也有哨子和喷雾器,但她就是要他送。
“毛采璐,我比较怕善良的司机碰到妳会吃亏!”傅伟中一脸被坑的模样。“我送啦!”
“你们有没有牵手?”
“第一次见面就牵手?!”傅伟中哼了下摇头。
“有人才第一次见面就上床了耶!”
“那不会是我。”
“那你不相信一夜那套喽?”
“毛采璐,就算我真是老古板、死脑筋,就算我的原则会被妳当笑话看,可是我就是这样。”傅伟中严肃的告诉她。
“其实我也不相信一夜。”这点她倒和他一样。
“真难得。”他拍了下她的头。“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