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起床了。”
早上八点,清脆的呼唤声响起后,搭配着窗帘被拉开声,官天赐悠悠睁开空洞的双眸。
缓缓自床上坐起,“几点了?”他的语气中没有半丝恋睡的感觉,清晰的嗓音显得略为清冷,但看来心情还不错。
“已经八点了,今天天气很好喔!一太早天空就露出阳光,没有半朵云,显得好蓝、好亮。”梁小小笑咪咪的走到他身旁,伸手将官天赐牵起,走到浴室。
将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在官天赐的手中,她忙着拿起水杯递给他。
“今天早上,我从窗门看到庭院里开了不少花,暖暖的风吹起时,那些花还会摇来摇去的,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景象了。对了,我还顺便摘了几朵花,刚才已经插在你房里,有红色、蓝色还有白色的喔!
“来,你的毛巾,我已经拧饼,你可以擦了;今天要不要刮胡子?你的下巴有一点点胡碴;好奇怪喔!明明昨天才刮过,为什么才一天就又长这么多呢?其实我并不觉得有胡子不好看,可是你的皮肤比较白,多了胡碴看起来就是有碍美观,我觉得我刮胡子的技术愈来愈好,现在就算闭上眼,也可以不弄伤你。”梁小小叽叽喳喳的说不停,脸上带着明亮的笑靥,眼中散发无与伦比的活力,宛如先前刚到这里工作时的痛苦全是假的,她从来没被欺凌过似的。
“小小。”将手上的毛巾交给她,官天赐刚毅的脸部线条少了先前的冷列,带着一丝丝的温和。
“嗯?还需要什么吗?刮胡子吗?”梁小小拿起刮胡刀准备着。
“我饿了,今天吃什么?”脑中想的是要她安静一些,却又无法开口要求她沉默。
“今天吃吐司夹蛋及蔬菜汤,汤是我煮的喔!汤里有红萝卜、高丽菜、洋葱、瘦肉,还有我……”没停的说着,梁小小牵着官天赐从浴室说回房内,又从房内说到带他坐下并把早餐放在他的面前。
“吐司还是要先烤过才好吃,外皮脆脆酥酥,中间软绵绵的,再抹上一层女乃油,把配料全夹在其中,那可是人间美味喔!”梁小小一面替官天赐服务,一面解释,还用力吞了口唾沫。
脑中浮现出她所形容的画面,官天赐的唇边浮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彷佛眼前真的出现一份美昧动人的早餐。
“这个汤有一点暗黄色,上面浮着一点瘦肉的油脂,我可是滚了一个小时,让汤内充满肉汁精华才完成的,你一定要品尝看看。”梁小小双手捧上做好的三明治,再小心翼翼的将汤端到他的面前,让他的手能触碰川汤匙。
辟天赐像个听从老师命令的好学生,乖乖的喝起汤来。
她都说得口沫横飞了,他怎么能不捧场呢?
“对了,我今天早上有去买报纸,等一下吃完早餐,我念给你听……糟糕!我忘了帮你梳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梳子。”梁小小话一说完,就咚咚的跑走了。
少了一只小麻雀的吵闹声,偌大的房内瞬间变得好安静,耳边传来鸟叫声,他知道一定是梁小小把窗户打开了。
咚咚咚!房门被打开,梁小小急喘的声音响起。“来,我帮你梳头,你的头发是不是又长了一点?你的发质比我好,模起来好舒服。”
梁小小噙着笑,鹅蛋形的小脸上带着羡慕的神情,她的手轻柔的抚着他快及肩的发,轻柔的梳理着。
“称赞一个男人有一头好发质,这一点也不会让人开心,如果你说我有一张好看的容貌,那也许我会更高兴一点。”官天赐不以为然的说。
“你本来就很好看啊!这哪需要我说,你一定心里有数。”更何况一个人好不好看不是在于表面,而是在内心。
人的内心可以改变长相,先前的官天赐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以前的他就像个坏心的大魔鬼,狰狞的脸色比任何鬼怪还要骇人。
“可惜我看不到,否则会更完美。”官天赐苦笑,如果是几个月前,有人看到他如此从容不迫的拿自己的失明开玩笑,肯定会被吓傻眼;但现在的他,却能坦然面对现实,也能面对自己了。
“谁说你看不到?每次我躲在房内某处,你就是有办法抓到我!有时我还真怀疑你的失明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以整我为乐。”梁小小撇嘴抱怨着。
是啊!他的心中确实存在着整她的劣根性,谁教这个女人老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与她相处了一阵子,虽然他当初已说好不再找她麻烦,但两人之间的磨合期,再加上他当时易怒的个性,当然有很多事会令双方都难以忍受,所以争吵的事件也不断上演。
但真要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从头到尾气到差点暴走的只有他一人,而梁小小呢,则是从头到尾都维持语气无辜、口吻无奈,想必连表情也带着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模样;但她却不曾失去耐心,依然对他好言好语,颇具小女人性情的极力安抚他的冲动。
“那么你该同情我这个瞎子,身旁没有任何人陪伴,除了玩你、整你之外,还能有什么乐趣呢?”这些日子以来,醒来听到她的声音,身旁有她的陪伴,吃饭有她服侍,一天二十四小时,她占用了他三分之二的时间,整日传来她不停说话的声音倒也成为一种习惯,而他也顺势让自己依赖着她。
“不要每次都把瞎子这种话放在嘴边说,如果不是跟在你身边,根本不会有人察觉你看不到。”梁小小担忧的又开始碎碎念,她走向前仔细盯望官天赐无表情的脸。
辟天赐摇摇头,对她投以一抹笑容,这种淡淡的、温和的态度是他先前不曾有过的友情。
梁小小咬着扬起的唇,心中带着浓浓的欣慰,她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官天赐的笑容了,他那总是纠缠的浓眉不知在何时舒缓开了,他那双聚满怒火的双眸这会儿少了敌意,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也逐渐变得柔和许多,更好的是,现在的他会笑了,不是冷漠嘲讽的笑容,而是像和风一般的柔和笑意,而她……看到他那打从心底发出的真诚微笑时,会让她渴望自己能帮他更多,让他找回更多的自己。
毕竟人生实在太短暂,如果多花一天在怨恨中,那实在是浪费大好的光阴。
“今天去庭院走走好不好?”梁小小小心提问,知道他一直抗拒站在阳光底下,先前她如此提问,总是得到否定的答案。
“走出去能让我黑暗的世界转变为明亮,那我就考虑看看。”
“我可以当你的眼睛,替你解说看到的一切景象。”她总是有意无意让自己发表长篇大论,就连一丁点小事也把它形容得一清二楚,目的就是希望他能透过她的话语而感受到画面。
“那只会显得我的情况更可悲,你不觉得吗?”他虽然性情变得和善些,能安然面对自己的情况,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毫无感觉的接受一切。
梁小小气馁的垂下肩,第四十二次的提议依然失败,不过没关系,她会再接再厉的。
“算了,把报纸拿来念给我听吧!”官天赐试图转移话题。
梁小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坚持的语气让她只能顺从,反正来日方长,她可以找机会再说眼他。
拿起报纸,梁小小嘟着嘴,拉了张椅子坐在他的身旁。“大明星惊爆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孩子的父亲不详——”
“小小,我要听的不是这种。”官天赐打岔提醒。
“哦!”又翻了一页,“咪咪大小,一碗水就可以测出来。”梁小小有趣的睁大眼,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小小——”官天赐出声,谁管水能不能测出胸部的大小,他要听的也不是这个。
“哦!”看报纸不是都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的吗?他怎么这么挑剔!
又翻了一页,梁小小的双眼立刻睁得晶亮,嘴角扬起笑意。“频频放屁不代表健康,肠胃可能生病——”
“梁小小,财经版,谢谢。”官天赐好脾气的要求。
梁小小蹦起脸颊,又是那种光念就让她好想睡的东西,她哀怨的翻着报纸,一堆密密麻麻又无趣的文字在她眼前乱飞。
“百达q3营收为4.22亿元,毛利率受到产品良率提高,加上客户规模扩大使得产品中……呃……什么率提升,且q3产品几乎无跌价的情况下,毛利率由q……2的21%大幅提升至……q3的30.4%……这到底是什么啊?真复杂,我有念没有懂,能不能不要讲这个?”才念了这么一小段,她都快睡着了。
“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吗?所谓的q3就是——”官天赐含笑开口,但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已被梁小小的手给堵住了。
“别说,老天!我一点也不想懂。”那只会让她在大清早就想打瞌睡。“我讲放屁的事给你听好不好?”她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辟天赐拉下她的手,“不要!”
她用讨好的口吻,“那用碗测量……”
“别人家胸部的大小,不关我的事。”官天赐毫不留情的低讽。
“可是我想知道。”是女人都想要有大尺寸,她也很想去测一下。
“你想知道?”官天赐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是啊!”怎么说她也有C罩杯,那算是让人引以为傲的身材吧!
“我替你量一量,你不就知道了吗?”官天赐的笑容有点邪恶。
“怎么量?”梁小小好奇的睁大眼,毕竟男人的评论是最标准的。
“你站过来。”官天赐褪去危险的笑容,表情显得很无害。
放下手上的报纸,梁小小听话的站在官天赐前方。
一双大掌毫无犹豫的罩上她的胸口,官天赐意思的朝她胸口轻轻揑了一把。
梁小小错愕的瞪大眼,僵硬的看着胸前不属于自己的—双大手。
“以男人的标准来说,你胸前这点肉充其量只能算是两个荷包蛋重叠在一起,还有点下垂,平时你没在保养对吧?”官天赐就事论事的点点头,表情看来颇为认真。
“我……我……你……你在做什么——”梁小小一把拍开他的双手,向后退靠在墙旁,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涨红。
“我在替你量尺寸啊!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胸部够不够大吗?”官天赐一脸痞样,笑容中净是得意。
“你真没礼貌,先是打人家的,现在又模我的……我的……那个地方!”梁小小困窘的想哭,她竟然一连被吃了好几次豆腐,而且对象还是同一个男人。
她这个大笨蛋,怎么会以为他的性情有改变呢?是谁说他是好人的?是谁说他变得好相处了?这男人明明是只恶狼,总爱以欺负她为乐;而她竟笨笨的任他串割!
“哪个地方?”官天赐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老天!逗她还真的是一件有趣的事。
“就是我的……我的胸部!”梁小小哀怨的皱眉,要是被小优和小薇知道她的蠢事,肯定会被嘲笑到爆。
“你很不高兴?”官天赐佯装疑惑的挑眉。
“废话!谁被吃豆腐会高兴的?”她又不是笨蛋。
“那我让你吃回来。”原来要赖的感觉是这样啊!尤其被要的对象是梁小小,听到她带泣的语气,官天赐能想象她现在一定很生气。
“我才不要!”谁要吃他的豆腐,她才不想污染自己的手。
“真的不要?机会难得喔!”嘿嘿!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多少女人想靠近他都不能如愿,这个整日在他身旁绕来绕去的梁小小竟然不懂得珍惜,语气中还充满嫌恶和不甘愿,真是有辱他的魅力。
“你这个大色鬼!与其模你,我还宁可去模林管家!”梁小小气呼呼的大吼,扭过身子朝房门方向走去。
听到她气愤的脚步声,官天赐神情愉快的开口,“报纸呢?”
梁小小顿下脚步,瞪着不敢置信的大眼转身怒吼,“你自己去念!”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哀悼自己的第一次就被这只猪给玷污了。
“我自己念?”她是气疯了吧?他又看不到,怎么念?官天赐不禁大笑。
他的大笑声令梁小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跺了一下脚,快速打开门。
一头白发又出现在她的眼前,跟着跪在地上的老管家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跌趴在地上。
梁小小不明就里的偏着头,脸色又开始涨红。“林管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管家十分优雅的站起身,神色庄严的拍拍自己的长裤,面无表情的拾起头。“我在——”
“又在擦门吗?可你没有带抹布啊!”这个老人真的是……竟然又躲在门外偷听,她……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老管家看看自己空空的两手,嘴角微微抽动,跟着搓搓自己的双手,又打开身上的西装外套。“除了我老婆外,你是第一个能模我胸口的女人——请享用。”他一副等着受刑般的偏着头。
错愕、尴尬、脸色发烫、欲哭无泪,梁小小再也忍不住的抖着身子大哭起来。“你们都是大坏蛋!”
***bbs.***bbs.***bbs.***
“小小,少爷在找你。”
拿着拖把的梁小小把老管家的话当作耳边风,把地板当成是楼上那个色男人,用力的拖地泄愤。
“梁小小。”二楼惊传官天赐好听的呼唤声。
哇!她才不要理那个臭男人,把拖把甩在一旁,拿起抹布用力抹着大理石桌面。
臭男人,竟然又欺负她,每次她都被他整得好惨,她再理他,她小小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小小,少爷在叫你。”老管家嘴角噙着笑,半揶揄的再次提醒。
避谁在叫她!梁小小推着乳白色的长型沙发,拧吧抹布跪在地上用力擦着。
这个家中的两个男人都是不怀好意,血液是黑的,心是用石头做的,就只会欺负她这个弱女子,以要她为乐,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们了。
梁小小脸上带着怒火,头上气得冒烟,胸口每跳动一次,就让她受委屈的心灵再次感到受伤。
“梁小小。”官天赐的呼唤声变大了些,这次楼上还传出碰撞声。
不要理他,现在说话的人是头猪,回应猪的话,她也会变成一只小母猪……对,把他的声音当成耳边风,反正一靠近楼上的家伙就绝对没好事,这次她是吃了秤铊铁了心。
“梁小小。”官天赐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闻声抬头的老管家惊讶的瞪大眼,身子微微颤动。
梁小小也霎时停下手上的动仆,不明就里的抬起头。“啊?”他……他怎么跑出来了?
她发出的声音轻易引起站在楼梯口上方官天赐的注意力,只见他无焦距的视线落在一楼梁小小的方向。“你想躲到何时?”他没想到她这么爱生气。
他也不过是小小欺负她一下,她就气得连续两天不理他,真可笑!不知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
“你……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头野兽不是该乖乖认命的关……不,是待在牢笼内,不能随便跑到人类世界吗?而这只……不!是这个大,他不好好待在自己的牢笼……不!是不好好待在自己的房内,没事独自一人跑出来透气不只会吓死人,还有可能让其他人的心脏病发作,难道他不知道吗?
“我怎么跑出来?哼!”官天赐不满地自鼻间喷气,她当他是什么?他就只能关在房内,不准外出吗?
辟天赐伸手探了探前方,寻找记忆中的楼梯扶手。
“等……等等!”看到他的举动,梁小小心头一惊,脸上布满惊慌的神色。
甩去手上的抹布,她如羚羊般朝楼梯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吗?没人带你下来,你很有可能因此而滚下楼且再次受伤,难道你都不懂得注意自己的安危吗?”喘着气对他责备的大吼。
辟天赐一时怔住,被她吼得有些莫名其妙,心绪也微微的抽动着。“我会很小心,这点阶梯还难不倒我。”
“是啊!是难不倒你,只会摔断你的腿,幸运的话,也可能只是让你的头撞个包,倒楣的话则有可能会让你流上一缸子的血!”梁小小依然怒气冲冲,为他满不在乎的口吻感到很不满。
她的嘲讽令官天赐不禁挑起眉,他略带笑意,好整以暇的任由她怒骂着,他的心由快速跳动变成急促奔窜,有种莫名的感动在他的体内发酵。“你很生气?”
虽然她是在对他冷嘲热讽,但他却听得出那些话中对他的关心与着急,这让他不怒反笑。
“你觉得我是在笑吗?”这男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病人,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她,也不懂她是真的在替他担心。
“是谁听到我的呼唤,却对我不理不睬的?”官天赐轻声提醒,悦耳的声音中隐约带着危险的气息。
“嗯?”梁小小的怒焰在瞬间消逝无踪。
“是谁逼得我必须亲自出来找人的?”官天赐朝身子突然定格的梁小小靠过去,他感觉到鼻间传来淡淡的花香味。
梁小小惊愕的退了一步,声音卡在喉间无法发出,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你竟然还敢对我大呼小叫?”明知她方才说话会那么冲,全都是为了他的安危而担心,官天赐却仍是玩心大起,非逼得梁小小靶到内疚不可。
“到底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你该不会忘了谁才是员工,谁才是雇主吧?”想想这女人还真是爱耍个性,生起气来竟这么顽固,非要他亲自迎接才肯再理他。
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一点,才会让她愈来愈嚣张、愈来愈不把他放在眼底……可正确说来,他突然想到梁小小好像从来没真怕过他,她总是假借着弱者之名,行整他之实,老是把他惹得气呼呼,却又让他习惯有她的陪伴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