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绍宁直接被送去医院,换下一身湿透的衣裳,等着进手术室;胡家人一接到通知,急忙赶到,在得知原委后,杜玫儿被杜姨结结实实地打了好几下耳光。
她没反抗,只是紧咬着唇,泪水和着发丝落下的雨水落地。
“杜姨!你在干嘛!那不是玫儿的错!”胡夫人连忙制止。杜姨对玫儿太严格了!“要怪就怪李家,不管绍宁的状况怎样,我绝对不轻饶他们!”
“要不是她,怎么会害得少爷冒雨出去。”杜姨激动不已。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玫儿会拖累少爷的!
“现在不是怪罪谁的时候,我们先祈祷手术成功吧!”胡常文赶紧把杜玫儿拉到一边,“玫儿,你先回去换下湿衣服,再这样下去,等一下进急诊室的人是你。”
闻言,杜玫儿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就像过去一样,只要绍宁一发病,小小的她也是倔强得很,绝对不离开绍宁的床前一步。
“唉……杜姨,你回去拿吧!”胡常文转向杜姨交代,“帮玫儿把换穿的衣物拿来。”
边说,他边主动月兑上的大衣,就往玫儿身上盖。
“老爷,不!这怎么行?”杜姨紧张极了,怎么可以让那高级毛料的衣服盖在全身湿漉漉的玫儿身上呢?“那件不是……”
“再贵的衣服也比不上玫儿的身体重要吧?”胡常文皱着眉,有些不解她的反应。“你快点回去,别让玫儿感冒了。”
杜姨真想把女儿带走,今天这一切,全是她惹出来的!
她受胡家的恩惠,还拿胡家的钱念书、还念贵族学校,穿好的衣服、拥有自己的房间,更别说胡夫人常买东西给她!
这些都是不应该的!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已经很过份,现在还把少爷害成这样!
“等等,杜姨先别急。”意外地,鲜少出门的胡爷爷跟胡女乃女乃也拄着拐杖来了。
“爸!妈!”胡夫人吃了一惊,刚才出门时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告诉爸妈啊!“你们怎么……”
“绍宁出事,我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我们叫了出租车过来的。”胡女乃女乃忧心地看着他们,“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只能暂时稳定他的状况,绍宁的病……只有换心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胡常文叹了一口气。
“这关过得了吗?”向来给人不动如山的胡爷爷,也忧心忡忡的皱起了眉头。
“过得了。”站在一旁的杜玫儿突然出声,“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上大学的!”
他答应过她的!他不可能黄牛!她瞪大的眼睛瞪着地板,地面都快被她的目光烧出一个洞来,其间伴着豆大的泪水拼命往地板滴,一滴又一滴。
“丫头,别哭、别哭!”胡女乃女乃心疼地往杜玫儿身边走去,抚着她湿透的发,“为了你,绍宁会活下来的。”
还是胡女乃女乃厉害,一眼就能分辨滴落的是雨水或是泪水。只是给她这么一说,杜玫儿整个人失控地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她回身抱住了胡女乃女乃,“要不是我跟他闹脾气,情况不会这样子的!我不该离开绍宁身边的!”
“乖乖,这种事很难说的,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呢?”胡女乃女乃温声地安抚着她,“女乃女乃有个想法,说不定会让绍宁的病好得快一点。”
什么?胡常文看了妻子一眼。母亲什么时候变医生了?
“什么方法?”杜玫儿倒是信了,瞪着盈满泪水的眼看着胡女乃女乃,“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让绍宁快点好起来!”
“呵呵,什么都愿意吗?乖丫头,女乃女乃就知道你最疼绍宁。”胡女乃女乃把她脸上的泪给抹掉,“这事的确需要你的帮忙,喔,还有杜姨。”
杜姨一怔。玫儿只会惹麻烦,哪能帮上什么忙?
“我跟你妈想了想,要是绍宁过了这关,就让他们两个结婚,冲个喜吧!”胡爷爷对自己的儿子说,接着,因脚不太能站,便找张椅子坐下来。“这个家需要一点喜事,冲冲喜,说不定绍宁会好得快。”
“什么?”惊呼出声的是杜姨。冲喜?
“对呀!可以冲个喜,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喔耶!胡夫人意外地举双手赞成,反正她老早就想把玫儿娶进门了,“而且这小两口合得来,这是一举数得的好法子。”
“……”胡常文反而有点手足无措,“可是,这会不会太……”不科学了?
“我们老家常兴这套的,有人病重时,举行个仪式,冲冲喜,心情快活,也就好得快!”胡爷爷赶忙补充,“这不是符合所谓心理影响生理的观念吗?”
“是呀、是呀,而且玫儿应该不会反对吧?”胡女乃女乃看着目瞪口呆的杜玫儿。
她完全搞不懂冲喜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这种东西呢?
“可是……”杜姨焦急地提出异议,“少爷怎么说?这可是终身大事,怎么可以儿戏?而且用婚姻大事来冲喜,好像太草率了点。”
“呵呵,怎么会草率呢?”只见胡女乃女乃笑吟吟地拨开杜玫儿的一头湿发,颈子上有一处清晰可见的印子。“这个应该是绍宁的杰作吧?”
咦?所有人纷纷看向那一颗草莓印,莫不倒抽一口气。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关系的?而当事者的杜玫儿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前一晚玩闹中的吻,会落下如此鲜明的印记。
“怎么回事?”望着胡家一家子非常诡异的笑容,她一脸错愕,转而寻求母亲的解答。“妈,怎么了?”
杜姨仿佛遭到晴天霹雳一般。玫儿最近跟才爷走得那么近,果然是……她觉得头痛,她们母女俩受胡家的恩惠太多了,要是玫儿嫁给少爷,真的太夸张了!
“吻痕。”胡夫人眉开眼笑地走近杜玫儿,大方地拥抱她,“早说你跟绍宁在交往嘛,害我担心死了!”
咦?吻痕?她颈子上有吻……喔,昨天晚上,绍宁咬住她就不放了,那会留下痕迹吗?
羞死了!满脸通红的尴尬不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怎么说?嫁给我家绍宁,会不会太委屈你?”胡夫人怜惜地看着杜玫儿,她一直想要个女儿,这下终于可以如偿所愿了。
“我……我怎么会委屈?”该委屈的是绍宁吧?他们家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家耶!
“太好了!”胡夫人喜出望外地回身,看向一脸愁容的杜姨,“杜姨,你呢?你不会反对吧?”
“夫人,这件事情太草率了!您要知道,玫儿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我们……”十几年来,她说的都是同一套,连胡常文都听腻了。
“杜姨,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们家有亏欠,那就把玫儿嫁给绍宁。”他抓准杜姨的心思,切中要害,“我们都想娶玫儿这个媳妇,这就是你回报我们最大的礼物。”
杜姨怔然,胡常文提出的建议,让她完全无话可以反驳。
她真的觉得亏欠胡家太多,现在如果她阻止这场婚事,就好像是不想回报胡家一样……可是玫儿才十六岁,这么早结婚……唉!她脑子全乱了。
这是一辈子的事啊!当初她被爱情冲昏了头,年纪轻轻就嫁了人,却落得整日受以饱拳的下场,结婚这种事,怎能不深思熟虑?
玫儿才十六岁,少爷也才十五,对什么都还懵懵懂懂,他们知道什么是婚姻吗?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回去拿衣服给玫儿换吧,我可舍不得她着凉。”胡夫人忙拉着杜玫儿坐下来,拿起手帕帮她擦去脸上的雨和泪水。
这个动作,连妈妈都没对她做过呢!
杜玫儿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她在这个胡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温暖。
嫁给绍宁吗?这像梦一样的事,怎么会突然发生在她身上?她不是很懂得什么是冲喜,但是如果跟绍宁结婚,可以让他痊愈的话,她愿意,她一千一万个愿意!
只要绍宁好起来!拜托上苍,他一定要好起来!
虽然才早上七八点,一抹轻快的身影,顶着让人觉得有点热的日头,在庭院里扫落叶。
站在依然颓圮的围墙附近,杜玫儿望着那年迈的老树,听说那棵树在这里好几年了,当年舅妈家的一场大火没烧到它,它依然屹立在那儿。也就是在老树下,她遇见了小小的绍宁。
她喘着气,用手当扇子试着扇掉身上的一些热气。日子过得好快,一转眼当年的小男孩已经变成十六岁的大人了,而她竟成为他的小新娘……
“哎哟!哎哟喂呀……小姐啊!”一个老妇人冲了出来,“你也拜托一下,外头的地是我在扫的,您怎么抢我的工作呢?”
“我早上起来没事做,就出来扫一下落叶嘛。”杜玫儿紧拿着扫把,拉着老妇人往里头走。
“不行,你现在是少爷的媳妇了,怎么可以再做这种粗活?”老妇人连忙挥着手,“多少人在里头吃早饭呢,您也快进去吧。”
“朱阿姨,我还是我啊!”她有些失望,情况还是改变了!
自绍宁为了她淋雨发病,经过手术后勉强控制了下来,但是此后他的身子却变得比以前更虚,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焦急地在医院日夜守候,若不是胡常文下令她恢复正常作息,照常上学的话,她宁可休学也要照顾面白如纸的胡绍宁。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后,胡绍宁出院返家休养,家庭医生住进胡家,随侍在侧,而她则是一边准备考试,一边还要应付一堆结婚的事宜。
她搞不清楚情况,也完全没有结婚的实际感,绍宁说不定也没有,因为他几乎都在昏睡,家人跟他提起结婚事宜时,他也只是望着窗外,半眯着眼,然后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天晓得他是醒着还是睡着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是结婚呢?
而杜姨也为婚礼忙上忙下,但是几乎不再与她交谈。她看得出来,妈尽心尽力筹办的是“胡绍宁的婚礼”,并不是“自己女儿的婚礼”。
但要嫁给绍宁的人是她,所以她对自己催眠,反正妈横竖都在忙她的婚事,没什么差别。
婚礼简单且隆重,就在胡家举行,但那天的胡绍宁脸色依旧苍白得不像人,由胡夫人为他换上西装,打理好仪容;而她则简单地穿着红色旗袍,将短发束在后头。
当胡绍宁为她戴上戒指时,她的心跳得很快,他穿西装很好看,如果脸色能正常的话,她一定为之倾倒;订完婚后,新郎象征性地搭着车出去晃一圈,再折返回来,正式地迎娶她。
杜姨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她拜别,很奇怪,母女俩都没有泪水。
杜玫儿一直以为自己会哭,当她发现哭不出来时,一切就了然于胸了。抬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她发现母亲的眼神一半看着她,一半担忧地看着在她身边的胡绍宁。
说不定今天拜别的是胡夫人,她还比较像是母亲般为她痛哭流涕。
这是很诡异的现象,胡家给了她们母女安居乐业的生活、舒适的生活环境,还让她受优渥的教育;她们却失去了过去那种相依为命的母女亲情。
她不怨谁,因为有失必有得,她们得到的或许还更多。
她跟胡绍宁坐上车子时,他又开始喘气,一度握紧着她的手,朝着她温柔地微笑;然后等不到良辰吉时,胡绍宁就被送回屋子里,又是一片混乱,医生也冲了进去。
穿着旗袍的她,站在门外,胡女乃女乃轻轻抱着她。“等一切稳定了,女乃女乃会再给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胡女乃女乃一直这么对她说,她没有答腔,因为她那时甚至不知道婚礼已经完成了。
紧接着,胡家其他的至亲自国外回来度假,顺便庆祝这桩喜事,客房全都要打扫,她把月考考完之后,就跟着一起打扫家里;一有空就进去看绍宁,他原先总是闭着双眼,那一天,他忽然看着她,说想要看月光。
她为了他搬动床铺,把床搬到了窗边,这样一整天的景色,他就全都看得见。
自此以后,绍宁几乎天天都是醒着的了。
“玫儿,你又起这么早啊!”胡夫人一瞧见她进屋,愉快地招呼着,“跑出去做什么?”
“扫落叶啊!”她眯起双眼。
“唉,你们母女俩真像,都什么时候了,老是闲不住。”胡常文乐呵呵地笑说,“坐下来吃早点吧!”
结婚后,杜姨一跃变成亲家母,她却丝毫没有为此开怀过,甚至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只要求胡常文让她继续住在这里,为胡家工作;胡常文本来就打算两家人住在一起,可是不可能让她继续当管家了。
不过杜姨坚持得很,所以情况似乎没什么变化。唯一起变化的,大概是其他佣人对待她,已经比管家更上层楼了。
餐桌增大,因为胡氏夫妻的兄弟姐妹全回到这栋大宅院,大家也见过了杜玫儿,搞不清楚为什么十六岁就让他们结婚,不过一开始的反对质疑,却在胡绍宁日益有起色的健康中自动消音了。
“想不到冲喜这么有效!”胡大伯一直啧啧称奇。“医生说绍宁的病情好很多,情况稳定了下来。”
“嘿嘿!”胡爷爷跟胡女乃女乃自豪得很,自认居功厥伟。
“前几天还嚷着要下床,意识清醒多了。”说话的是胡二伯,他是个医生。“常文啊,要不要趁着好转,一口气把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胡常文迫不及待地想听他的意见。
“换心吧,这是让绍宁痊愈的唯一途径!”胡二伯斩钉截铁地道,让杜玫儿有些不安。
“换心?”胡夫人叹了一口气,“说得容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问题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到我那里去吧!我待的医院是心脏科权威,到那儿等心脏也比较有利。”胡二伯在美国执业,语气十分肯定。
“到美国去?”胡常文沉吟着。这也不失为好方法,所有的兄弟姐妹几乎都在美国跟加拿大,到那儿也比较有个照应。
到美国去?杜玫儿吓了一跳,但是她只是默默地咬着手里的吐司,听着席间大人们说话。
“二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胡夫人也认真考虑了起来,“到那里,我们住哪里?”毕竟他们在美国没有置产,而从换心到完全痊愈是一条漫长的路。
“就住我家,你不用担心。”胡二伯大方地答应,“你们为了照顾绍宁,太久没去我那儿了,我现在住的家啊,容纳三十个人都没问题。”
“老公……”胡夫人看向胡常文,这的确可以考虑。
杜姨端着刚煮好的咖啡,站在桌边为胡家人一一斟添,来到杜玫儿身边时,左手悄悄地握紧她搁在桌下的手。
她看向母亲,她依然亲切地对胡家人微笑,轻声寒暄,询问还想吃些什么,但是左手,却紧紧地握着她。
“那玫儿呢?一起过去吗?”胡常文看向斜对面的杜玫儿。
杜姨的手握得更紧了。
杜玫儿感受到一桌的注视,她端起牛女乃,轻轻啜饮,也回握母亲的手。她知道妈在想什么,但是妈太小看她的坚强了。
可是难得得到她的关爱,她很感谢。
“现在是学期中,而且我才高二。”她清了清喉咙后开口,“我这样就到美国去,会不会适应不良,或者接续不上学业?”
“说得有理。”胡常文皱起眉。绍宁已经确定休学了,百分之百小玫儿一个年级,回到现实状况……他们本来就差了一岁。“那怎么办?等高中毕业吗?”
“嗯……”杜玫儿感受到手中的力量微微松开,杜姨要再去厨房忙了。“绍宁在那边会治疗很久吗?”
“应该不至于吧……”胡二伯正在思考,“等到心脏的话,顶多半年的时间。”
“玫儿!”胡夫人心疼地跨过桌子牵起她搁在桌上的另一只,“可是换心这种事不一定,说不定要更久……”
“没关系,再视情况而定。我也会更认真地练习英文,至少过去时不要太吃力。”杜玫儿挤出微笑,用力点着头。“放假时我就去美国找他,没问题的!”
胡家陷入一阵热烈的讨论中,玫儿的话不无道理,她的语言能力虽然不差,但立即过去确实会难以适应学校生活。
杜姨走了出来,杜玫儿看向自己的母亲,瞧见她示意她过去,于是她离开桌子,往厨房走去。
“医生说少爷醒了,嚷着肚子饿,你把早餐拿上去给他吃。”杜姨早把东西准备好,全在托盘上。
看着按照医生指示准备的餐点,杜玫儿知道妈妈对绍宁真的非常用心。
“妈,你希望我去美国吗?”她突然问道。
瞥了她一眼,杜姨立刻背对她,开始擦起厨房角落、桌子跟瓦斯炉,几个佣人发现情况不对,也趁机溜了出去。
“妈!”她又唤了声。
“不希望!我连这场婚姻都不希望发生!”杜姨揪紧手里的抺布,双手撑在流理台上,高耸的双肩显出她的紧绷与怒意。“这一切都太荒唐了,结婚是儿戏,刚结婚又要让他去美……”
“我会留下来的!”她端起托盘。早知道跟妈讨论这件事是无解的,她更听腻了身份不同、地位不配这些理由。
“玫儿,如果少爷去了美国,你怎么办?”杜姨幽幽地道出她的不安,“你们年纪这么小就结婚,身为夫妻却分隔两地……你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吗?”
“不会的!我放假就去找他!”杜玫儿坚强地绽开笑颜,“有什么变化,就到时再说吧,我现在懒得想那么多。”
话落,她快步走出,一点都不想再跟母亲讨论这个话题。
走上二楼,她来到熟悉的房间,胡绍宁正半坐卧在床上,望着外头的景色。光线打在他身上,他显得那么亮眼,却又温柔。
“早。”她先把托盘放到一边,“真高兴这么早就可以看见你。”
胡绍宁转过头,望着她,连眼睛笑弯了。“早安,好久不见。”
她白了他一眼,动手把床底下的ㄇ型桌子拿出来,跨在他身上,才能把丰盛的早餐摆上去。
“楼下好吵,吵到我睡不着。”他撑起身子,让自己再坐的直些,“我也想出去走走,我觉得我的腿快废了!”
“呵呵,不会的,我每天都有帮你按摩。”杜玫儿坐了床缘,笑着看向他。
胡绍宁没动手吃饭,双眼只顾着凝视着她。他注意到她的头发留长了一点点,发丝在肩上弯出一个弧度,之前才在耳下的……他伸出手,夹起她的发,食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脸颊。
“你要跟我走吗?”他冷不防地问。
“嗯?”杜玫儿有些意会不过来,眨着眼表示疑惑。
“去美国治疗,我听见了。”他微笑着,漂亮的眼直直盯着她。
杜玫儿吓了一跳,没想到绍宁会这么快就听到消息……不是胡家隔音太差,是楼下真的太大声了。
她咬了咬唇,摇了摇头。
“我想在这里等你。你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吧?”她抬起手,包覆住他在她颊上的大手,好冰、好冷……
“我不知道……给我一个回来的理由如何?”他将她拉近,前额贴着她的,珍惜般地抚着她脸颊,“为什么我要为了你回来呢?”
“咦?因为……因为……”彼此靠得太近,令她慌张,一时竟然找不出一个好理由!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他轻哂。玫儿跟他真像,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转变了。
“……”她瞪圆了眼,轻咬着唇,然后狐疑地挑了挑眉,“妻子?”
胡绍宁泛出笑容,捧着她的脸蛋,吻上久违的柔软唇瓣。
他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品尝这饱满多汁的柔软了。
他的记忆不多,唯一存在的是愤怒与兴奋。他对于李晏慈率众欺凌玫儿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昏迷之后,他几乎都在做噩梦,梦魇里是再被欺负的玫儿,跟一旁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的梦一直断断续续,突然间听见妈说要帮他跟玫儿举行婚礼,什么他们两个既然彼此喜欢,趁机冲个喜也不错……理由他懒得听。但是娶玫儿?他发现自己没有反对的理由。
他喜欢玫儿,玫儿是他的,如果可以藉此永远让她留在身边,何乐而不为?
接着,他的记忆又中断了。再清醒时,就见着身穿红色旗袍的玫儿。
真奇怪,平常大咧咧的她,怎么穿起旗袍来会那么好看?她笑得有些腼腆,戴戒指时,她瞧着他的眼里,盈满了让他欣喜若狂的爱慕。
那应该是爱慕吧?不然谁会这样凝视着他?
后来他应该是又发作了,迷迷糊糊的到前些天,终于完全恢复神智,至少确定他现在正吻着的是真实的人,不是梦。
“停停……”杜玫儿忙捂住她的唇,“你太激动,小心又发病!”
“噢!”他最讨厌这样了。“我非得快点治好我的身体,不然我很难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她瞪着他,小脸瞬间通红,“你还有工夫想那个喔!”
“为什么不能想?”他倒是大方承认,“你不会以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会甘于只有接吻而已吧?”
“吃早餐啦你!”她羞红了脸,把叉子塞给他。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不要!”他缩回手,“我手没力,你喂我!”
以前他生病时都是这样的,玫儿会一口一口喂他吃。
“那是你小时候耶!”她不可思议地抱怨着,却还是动手切起餐盘上的白吐司。
她细心地切着,伴随着一小块起司,送入他的口中。两个人总会相视而笑,其中夹杂了大量的腼腆与羞赧。
谁瞧见了,都会觉得这不只是两小无猜,还是对可爱至极的小夫妻。
“你会想我吗?”杜玫儿在叉起最后一片水果时,突然有些沉重地问。
“会!”胡绍宁抚着她的头,手指伸进她的发里,“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地想你!”
杜玫儿娇羞般地红着脸,为他送进最后一口水果,然后温顺地偎向他单薄的胸膛,享受他的拥抱。
这将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的分离,她觉得好不安。
但绍宁是要去治疗,没有什么事能比他的健康更为重要!
“一痊愈,我就会回来。不准搞外遇!”他吻着她的发霸道地命令。
她不敢太用力,却用尽深情地拥抱他。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