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蝶打开冰箱,很认真的挑选晚上要用的食材,一份一份放到流理台上去。
之前樊谦教她客厅那个会说话的箱子叫电视,每天都会播放很多不同的节目,她好奇的什么都看,更是偏爱一些做菜的节目。
为此,她很认真的学着怎么使用这个厨房,认识一些调味料和食材的名称,甚至还抄写下来。
没用毛笔一开始不习惯,但后来却发现原子笔真是便利极了!随时随地拿起来就能写出字来,更不必点横竖勾捺,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像场记一堆龙飞凤舞的现代草书,任谁都看不懂。
新生第二十天,樊谦的拍摄进度异常缓慢,起因在于赖巧屏一直演不好,加上他脾气又差,一旦赖巧屏的表演不如他意,他就会忍不住开口骂人,结果对方受不了,便三天两头请假,就算硬被逼来,演得更是差强人意,搞得演对手戏的其他演员都怨声载道。
再这样下去只是恶产循环,谁都知道,樊谦也明白,所以正在跟马敬学商量对策。
今天因为赖巧屏没来、张筱妮有通告,导致拍到下午两点就收工了,两个男人窝在三楼商量,她就负责洒扫庭除,得空时看看电视。
二十一天,至少她习惯了这间屋子、这个黑山,还有樊谦。
当然,静蝶瞥了眼在窗户上的人骨,骨头跟藤蔓似的攀附在窗框边,枯槁的脸极为惨澹,刻意张大嘴像是要吓她似的。这类家伙她自然也习惯了,就当不存在,假装看不见它们、听不到它们。
“我跟你说,我换定了!”咆哮声传了出来,表示樊谦拉开了门。“合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不合用就取消!”
静蝶伸手握住窗框,使劲的把窗子打开,尽可能不去看被她撞碎的那堆骨头,再往后院里的树顶瞧去。哎呀,天快黑了,马敬学得走了。
“她的经纪公司铁定会提告,你知道那要耗时多久吗?”
两组足音往楼下走,在木阶梯踩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耗就耗,我不能再用她!请假拖延拍摄进度就算了,一来又哭哭啼啼,一个场景都拍不好,浪费大家的时间!”樊谦气急败坏,“你以为开工不必花钱?便当不必花钱?”
“如果你能把脾气收敛一点,说不定就不会那么糟了。”
声音来到了二楼,静蝶忙不迭把厨房里的东西给提到外面去。
“你要我怎么办?和颜悦色?”樊谦下了楼,回首望着好友,“我再和气还是不行、还是得重拍,每天都在烧钱!”
啧!马敬学皱了眉。该死的他说的没错!赖巧屏不是真的差,而是现在被骂怕了,吓都快吓死了,一瞧见樊谦就有压力,张筱妮也不客气的直接骂人,这要她怎么演下去?
“你请一天假,让副导导戏怎么样?”马敬学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说不定赖巧屏能恢复信心,回到正轨。”
“副导?”樊谦怔了住,“你要我放假?”
“就一天,要不了你的命。”他叹口气,实在不懂这个好友干嘛老是说没两句就吹胡子瞪眼的。“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越来越瘦。你都吃泡面跟料理包对吧?静蝶!”
“是!”听到呼唤,她赶紧迎上前,“我们真的都吃泡面跟料理包啊,很好吃呢!”
瞧她还笑得一脸灿烂,他没好气的瞪着樊谦,都知道人家是偷渡客不懂了,也不好好教一下。
“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都是化学的,吃多了会得癌症。”马敬学说了一串她只听得懂百分之五十的话,“要正常吃喝,你会煮饭吗?”
“会!”她双眼一亮。事实上,今晚她就要下厨了。
“你想把这屋子烧了吗?”樊谦推了他一把,“她不会用厨房啦--”
“我会。”静蝶突然语出惊人,截断了他的否定,“那不难,学了我就会了。马先生,这是您的水壶,时候不早,您该走了。”
还马先生咧……马敬学听了怪别扭的。不过经过这些日子和静蝶的相处,他发现她是个非常落落大方的女孩,说话的确京片子重,可是非常善解人意又勤劳,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难怪呀,啧啧,樊谦整个坠入温柔乡。
樊谦走到玄关一瞧,天又要黑了,“你留下来吃饭,我再载你出去。”
“嘿嘿……”天花板上的妖魅闻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有生肉了!有生肉了!”
“天黑还不走的食物啊……叫树妖开门,用鬼藤把他卷出去,就有生肉可以吃了!”另一个黏在餐桌下方地板上的独眼怪开心极了。
“对对对,这样又不会伤到胡子男,不违反约定!嘻嘻……”
“我觉得马先生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静蝶立刻劝道,“毕竟天一黑,黑山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载他出去,应该不会有事。”樊谦不以为意的说。
她不愠不火,从容走上前,来到他身边,“当初白先生只有保证你没事吧,马先生是你重要的朋友,别冒险。”
樊谦蹙眉,最后勉为其难的叹口气。
“走了,马敬学!”他拿过玄关矮柜上的车钥匙,“我开车陪你回去吧。”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静蝶扬起微笑,回身朝马敬学走去,他啧啧两声。现在全世界谁说话都没目,就这个北京女人说话最有份量。
“我熬了些养肝茶,你回去后一杯兑七杯水喝,你气色不佳,多喝点。”她温柔的说道,“不过得空的话还是尽快找个大夫看看,不宜延宕。”
大夫?哇,她说话是怪,不过这样古的词都用出来了,真是厉害!
“你觉得我身体不好吗?”他好奇的问。因为这样就特地为他熬茶?
“嗯,一定有恙,我跟师傅学过点皮毛,看得出来你身子骨有状况,要快点解决。”她边说,边温婉着往前走去,“快点走吧,天要黑了!”
真是蕙质兰心啊,气质高雅又恬静,甚至为他这个旁人都能熬养肝茶,是不是这种贴心让樊谦反常的?
可是以前那个女模比她更温柔咧,连饭盒都做上了,却反而被嫌啰唆多事,怎么差别这么大?马敬学百思不解,不过眼看着天色渐黑,他也不敢拖延,赶紧跳上车子,让好反陪他开车离开。
樊谦发动车子了,却迟迟没开动,降下车窗瞅着站在门口的静蝶。
“你一个人不要紧吗?”他不安的问着。毕竟黑山只保他一人没事啊。
“我没事的。”她肯定的点头。“我比马敬学先生安全。”
只要那位老松没点头,再厉的鬼也不能动她对吧?
樊谦还是难掩忧心,可是二择一,在屋子里的应该比在外面的安全,所以他赶紧踩下油门,一边不耐烦的按着喇只,催促马敬学那辆车开快一点。
静蝶就站在门口,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见两辆车的车身为止。
才回过身,屋里又挤进一大堆妖精魍魅们,她掠过它们,依然故作镇静假装看不见。
“到口的肉飞了!飞了啊!”
“来不及的,天没全黑啊!可恶的女人,居然碍我们的好事!”
静蝶满不在乎的回到厨房,她看着笔记本上几道菜的做法,跟她原本生活的清朝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厨具方便多了,而且由她亲自下厨,不想再让樊谦以为她什么都不会。
“其实你该不会看得见我们吧?”
冷不防的,一颗头塞进她与炒菜锅之间,她真的倏地瞪大双眼。是那个粉发的昙妖!
可是她不能慌,立刻自个儿轻啊了一声,念着忘记拿蛋了,便回身轻巧的往冰箱走去,在心里暗暗低咒着。谁知一开冰箱,那昙妖的头就搁在冰箱里,蹙着眉瞅着她不放。
“我总觉得她看得见我们也听得见我们,她刚来的那天我们在讨论,她还跟我们对话呢!”
静蝶对女妖的话充耳不闻,自在的把冰箱门关上。
“可是不像啊!我们这么多精怪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她好像根本没放在眼里。”另一只肮脏鬼嘴馋的瞪着她的虾子看。“而且那日她不是在作梦?”
“嗯……那应该是我多心了。”昙妖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那胡子。”
“快了快了!分一口给我吧!”
不是说签约了吗?静蝶自在的处理虾子,一一开背,再抓酒腌一会儿。
“是快了,那傻子搞不清楚期限!”昙妖一脸兴奋,“我要先吸干他的生气,我最爱那种热血的男人了!”
“那肉给我?”
“我要脑子!”
每一只妖争着要分一杯羹,听起来真像樊谦是桌上的一条鱼,围在餐桌息怕客人正选择要从哪儿下箸;而昙妖是分菜的服务生,由它把那条鱼块块分开,取刺分肉。
静蝶专心的准备食材,更专心的听着妖鬼们的谈论。
没多久汽车引擎声在前庭停了下来,她回首,心里想着美食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樊谦一进门,看见她在厨房的背影,就吓得冲了过来。
“煮饭。”她回眸,露出慧黠的笑颜,“你帮我把碗筷拿到餐桌上去,一会儿就能吃了。”
这是平常樊谦叫她做的动作,他负责泡泡面,她拿餐具。
“你煮……”
他没有大惊小敝,因为他看见锅具在炉子上好端端的,火的大小适中,最重要的是她正在切姜丝。
片刀迅速,切丝的动作更不含糊,刀快得像专业厨师,夸张的是她还可以边看炉上的汤,一边切丝。
“你……会做饭?”他很吃惊。
“我没说我不会,我只是不会用这些东西。”她笑了起来,“我看电视学的,趁你忙时先从煮水开始,其实不离,火候控制全靠这圆盘,好简单呢!”
“噢。”樊谦饶富兴味的望着她,“这些食物是什么时候买的?”
“你要我跟小包说的。”
他的食物都是叫工作人员事先买进来的,除了拍片外,他连出门都懒,她把他开的清单交给小包前,刻意把自己想买的食材另外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