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感觉真好!快乐毙了!
好怀念这种坐在硬梆梆的木椅上!仰着脸吸老师在黑板上振笔疾书而落下的粉笔灰,手里捉着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照抄再说的紧张感,这才叫做上课嘛!
当学生就应该这样,而不是装病赖在医院每天供父母玩耍。
沈莎翎想起昨天住院医师例行巡房时,爸妈因为玩得太过得意忘形,硬拉着她狂玩跳舞机的画面,当下惹得正义感十足的医师发火,下令她明天准时出院,—刻也不得耽搁。
相对于脸色青了一半的爸爸妈妈,沈莎翎对于医生公正的裁断简直乐翻天了!本来就是嘛,没病的人强要霸占一间病房来玩,太没良心了。
包何况这一切都是由于一对爱玩成性的父母搞的鬼。
终于飞出医院牢笼的沈莎翎,病后再度出现在校园受到众多师生热烈瞩目。大家都想知道,她的病是否影响这回模拟考成绩。
虽然沈莎翎从不认为上课是难熬的苦差事,可是此刻重回校园的喜悦,却让她连听深奥的数学课都觉得像在听流行歌一样轻松美妙,老师每讲完—段,她都有热泪盈眶、鼓掌叫好的冲动,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下台一鞠躬的时候,她差点就要跳起来出口喊道:安可!安可!
回到正常的生活真好!沈莎翎由衷想道。
“嘿,欢迎回来。”一下课,柯雨萱和王郁星立刻跑到沈莎翎身边集合。
送她最好的出院礼物就是此一礼拜的完全笔记,果然沈莎翎一接获厚厚一叠笔记,脸上立刻绽露笑容。
“明天就要模拟考了,我就是爬也得爬出医院赶来参加。”
听见沈莎翎一如往常的模范生发言,柯雨萱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会逮着机会偷懒休息一下呢!想不到你还是心系学业,真是令人失望。”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莎翎,老实说,你和程日深走到什么地步了?”王郁星的话才一出口,立刻招惹沈莎翎与柯雨萱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沈莎翎轻描淡写抗辩道。
“哦?那这是什么?”王郁星操起沈莎翎抽屉里的一本音乐图鉴,笑得贼贼的。
“对课本与教科书忠贞不二的圣女,也会有兴趣研究古典音乐?”
柯雨萱试图拆解王郁星搜出的音乐图鉴,她怀疑剥去五彩外皮这里头其实是一本索然无味的教科书,但无论她怎么翻怎么看,这的确是一本古典音乐图鉴无误。这下子可稀奇了,认识沈莎翎都快三年了,还从没见过她看课外书籍,尤其还是一本与学业扯不上关系的彩色图鉴。
“住院太无聊了,人家送给我看的。”沈莎翎狡辩道。她总不好说是跟程日深借的吧?若是照实说了,恐怕她这两个毒舌好友不会轻易放过她。
“人家?你说的是程日深吧?”柯雨萱不放过沈莎翎眼底任何一丝一闪即逝的迟疑与闪烁。
“我和他不对盘,你们别再瞎猜了。”就算她和程日深亲了嘴,那也不代表他们之间具有什么,箅不上朋友,更别说是爱人。沈莎翎懒得多想,也不愿承认什么,让人逮着机会嚼舌根。
见沈莎翎守口如瓶,王郁星随手捉起那本音乐图鉴翻阅,像随堂抽考一样忽然丢出一个问题:
“过去十五年都以手指绑着OK绷的特异作风上台演奏的钢琴家是谁?”
沈莎翎想也不想就答道:“布兰德尔。”
“拥有常人所无法理解宛如着魔一般夸张的神经质,无论到世界各地旅行演奏一定随身带着一张旧式的钢琴椅在侧,从不和任何人握手,好似别人的手上有可怕致命的传染病菌,除非是他所认为的唯一不会致命的矿泉水,否则即使渴晕了也绝不碰其它任何厂牌的饮料,三十二岁即远离群众隐入录音室,被乐评戏称为‘大爬虫’的钢琴家是?”
“顾尔德。”这位天才横溢、行径诡异的钢琴家着实是本世纪音乐界一则超轶绝群的传奇。
柯雨萱觉得这种问答游戏好有趣,也不甘寂寞地抢过那本音乐图鉴加入益智游戏的行列,她随便翻了一页问道:
“拥有强烈叛逆因子的钢琴女王阿格丽希,十六岁时连续获得两个国际大赛的首奖,从此展开忙碌的旅行演奏生涯,然而年仅十多岁的她为了享受年少时光,竟毫无预警地突然宣布取消一场极为重要的演奏会,而为了规避恶评舆论她便拿了一把剃刀往手指一刀划下,彻底抛弃了舞台……注意喽!我要问你的是,阿格丽希十六岁获得了哪两个国际大赛首奖?”
这么难的题目,沈莎翎转转黑白分明的大眼,唇畔旋即逸出笑意,自信满满答道:
“布梭尼大赛、日内瓦大赛。”
照理说,这几个艰难的问题她都迎刃而解了,她该大获全胜才是,町是怎么两位好友一个拿图鉴敲她的头,另—个则对她无奈摇头摊手。
她们怎么这种反应呀?沈莎翎—点也想不透。
“你完了。”王郁星率先宣布根据这场你问我答游戏所推断的结果。
“你没救了。”柯雨萱紧接着附和。
“有没有搞错?我全部都答对耶!”沈莎翎完全不明白她们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所为何来。
“从前连萧邦是男是女都没个概念的你,现在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回答我们随便抽点的问题,证明你已经陷进去了,而且陷得很深了。”王郁星铁口直断说道。
“没错,你已经着了程日深的魔了。”柯雨萱也一派认真地点头认同。
这是哪门子的心理游戏推论?沈莎翎不禁摇头失笑。喜欢古典音乐就一定和程日深有关吗?那她们还不如诬陷她说她暗恋她们学校那个即将届龄退休的鸡皮鹤发音乐老怪童箅了。
她和程日深是一对?简直是笑话!沈莎翎根本不想理会两位好友无厘头的推断,迳自抱着书本往外头步去。
明天就要模拟考了,她没时间想这些。
只是为什么心底已经因她们的话而泛起一抹挥之不去的疑惑,以及怎么也止不住的余波荡漾呢?
她与日深之间,究竟算什么?
淡淡的四月天里:阳光和煦并不热辣;风也只是微凉,像极了沈莎翎此刻心绪。
模拟考一结束,她立刻背起沉重的书包直奔医院,将王郁星与柯雨萱的呼唤完全抛在脑后。
今天天气不错,沈莎翎扬起脸,任温暖的日光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这样恰到好处的温度,刚巧能够晒出几枚轻浅的雀斑。她一向觉得自己的脸太苍白,看起来显得柔弱,她不喜欢别人常封她为病态美人,适当添几枚雀斑反而可以令人感觉健康一些。
由于天生丽质不容易晒黑,所以她一直背负着只会闷在教室里躲避日光的书默子的罪名,沈莎翎觉得自己真是好冤枉。
真的是难得的放睛日,趁着梅雨未落下之前,今天她决定要带睡腻了病床、镇日呼吸充斥药水味空气的程日深到户外走走。
兴匆匆地借了—把轮椅,沈莎翎推开程日深病房大门。
“天气很好,太阳在向我们招手,一起出去走走吧!”她绽开邀请的笑容,浑身散发着方才晒过日光的清新香味,与他房里的药水味形成正邪对抗。
见到沈莎翎的出现,程日深微拧起眉。
“走走?”她有没有摘错呀?他断了一条腿不晓得是为了谁,她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难不成她要他用两条尚存的手臂倒立向前迈步走?
“对呀!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你看尸沈莎翎转身由门后推出一把轮椅来,她推着它在地面前笑盈盈地转圈,像个尽忠职守的售货小姐。
沈莎翎甜美的笑容与程日深一脸阴郁形成强烈对比,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开心地朝他伸出手。“来!快坐上来吧!我扶你。”
面对她殷勤的邀约,他只是瞅着她,始终一语不发。趁她一个不留神,他托住她纤细手腕冷不防将她拉向怀里,他的唇畔掀起了一抹邪魅笑意,即将落下的吻却被她一手挡开。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每次都被你爱抱就抱、爱怎么亲就怎么亲,偶尔你也该听听我的意见呀!”
程日深扬起一道眉。“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先去晒晒太阳、吹吹风,聊聊天解闷,但是不许逮着机会猛吃我豆腐。”他老是喜欢挑逗她,害她心慌意乱难以抵抗;吃了他好多亏。
“我不坐那玩意。”他拒绝坐上轮椅。
“你很霸道耶!我从前也不听古典音乐的呀,可是和你相处之后,渐渐就领会到其中的美妙了,我现在念书的时候都会听阿胥肯纳吉的萧邦夜曲,制造一个诗意浪漫的学习气氛。”
“鲁宾斯坦诠释的萧邦夜曲很高雅恬静,有兴趣的话可以买来比较—番。如果你不讨厌爵土乐的话,盖希文成功融合古典与爵土的‘蓝色狂想曲’你一定得听听,棒得没话说。还有……”一说起古典乐,他就不由自主口若悬河,没完没了。
“停!”沈莎翎气呼呼地阻断程日深的滔滔不绝。“你每次都这样,只要别人关注你喜爱的事物,却对别人的喜好毫不在意,自私鬼!”
“我哪有!”他反驳。
“那你吃不吃糖葫芦?坐不坐轮椅?不吃不坐的话,就是瞧不起我,根本不尊重我。”
对于她的谬论,他只能张着嘴发直,想不透他们对话的逻辑是怎么把尊重与否和糖葫芦、轮椅扯上关系的。
“烦死了,我坐!行了吧?”他被她打败,只好屈就上了轮椅宝座。
“好极了,小宝贝,妈咪推你出去玩。”她左右着他轮椅的动向,兴奋得像在排一辆婴儿车似的。
“喂,你有没有在看路呀?喂——”他虽然不像婴儿那样脆弱,可是包着石膏的腿若是不小心又撞裂的话,他这些日子住院不就白住了吗?又得从头再来,继续休养了。
一路上,为了沈莎翎疯狂的推车技术,程日深不晓得流了多少冷汗,终于在没
有多添任何一处伤口的情况下,老天保佑他们安然抵达医院的顶楼天台,真是谢天谢地。
“太阳快不见了,只剩下红红的夕阳了。”沈莎翎停下脚步凝视天际一轮残红。
“你今天怎么了?心情特别亢奋。”
“被你看出来了。”沈莎翎浅浅笑了,神采飞扬。
“发生什么事了?”
落日余晖在她隆起的额骨上添了两抹娇艳的嫣红,她笑着。“嘻嘻……”
她决定不告诉他关于昨天在学校里,王郁星与柯雨萱对她进行了一场无聊的测验。他肯定会笑她荒唐,所以她不说,只是那结论,那藏在她心底的一份情愫,她再也不愿压抑按捺了。
不解的他,沉醉在她绽露出的灿丽笑容之中,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此刻的她,好美。
在程日深炯炯的注视之下,沈莎翎梢稍敛起了笑。“怎么办呢?”
“……”现下的他,已经无法作任何思考的动作了,他的心理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吻她!狠狠地吻她!
轻轻地,她主动执起他的大手,将他的右手按在她起伏的胸前。“……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彼此之间微妙的脉动透过他按在她胸前的掌心,诚实地传达到他的心中,她为了他,怦然心动。
那么他呢?是否和她一样无可自拔地陷入爱河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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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死了!般不懂那个家伙心里在想什么!”沈莎翎大大吸了一口手里刚点燃的香烟,接着又操起眼前的饮料罐送到唇边。
“看来你真的陷下去了。”王郁星翻了个白眼,随手撕开一包重量包洋芋片,捉了一把送进嘴里。
“你都说你爱他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柯雨萱接着饶富兴味地抿着嘴笑。她们当初根本没料到沈莎翎会有这番勇气大胆示爱,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无视于她爱的告白。
真不知道这个程日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面对一个女孩子的心、意,既不拒绝、也未表态,害得她们家都不能回,硬是被沈莎翎拖出来义务奉陪一整夜。
“就是呀,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居然只是浅浅笑开来,扯动嘴角冒出一句‘谢谢你’,什么意思嘛!”他谢她的笑容与生意人‘谢谢光临’的态度没啥两样,沈莎翎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柯雨萱再也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谢你?他真的这样跟你说?没别的了?”
沈莎翎拿饮料罐去敲柯雨萱的头,没好气道:
“否则你以为我干嘛这么光火?”
她们这样也箅是好朋友吗?居然拿她的凄惨告白当笑话,真是太不t够意思了。哼,今晚一定不让她们在门禁时间前回家,等着挨骂吧!沈莎翎心底思忖着报复大汁。
“我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咧!包何况,你们认识第一天就上了宾馆,进展神速,从第—天开始他的目标似乎就锁定你了,光是你上课心不在焉,后来你们又双双在午休时间消失踪影,最后竟然和他一起跷课发生由树上跌落的意外,要说他对你没感觉,你们之间没什么,那绝对说不过去。”
“幸好前一阵子你住了院,否则要是听见那些专门造谣生事的毒舌派说的活,肯定会被气到‘嗝屁’。”
沈莎翎眉毛掀得老高。她住院时学校流传着关于她什么样不堪入耳的谣言,她十分有兴趣知道。
“不是叫你别说溜嘴的吗?你这个大嘴巴,又没喝酒也会吐真言呀?笨蛋!”王郁星没好气地数落柯雨萱。
“我想听,说来听听吧广
柯雨萱迟疑了一下。“就说你其实不是被程日深胁迫,而是自愿和他一同跣课,不小心失风才由树上跌下来,还有人说你禁不起考试压力,索性和程日深一起堕落沉沦了……当然,这些话,我和郁星可是一个字山不相信,认识你这么久,我们都很清楚你绝对不是一个会跷课学坏的……”
柯雨萱嗫嚅温吞的语气让沈莎翎拧紧眉心,她打断柯雨萱的话,含笑说道:
“是真的。”
“什么?”
“她们说的全都是真的哟!”
那些人大概没料到随便胡诌的谎言也会成真.因为她是学校捧在掌心呵护的模范生呀,没有人会相信,她是自愿和程日深—起出走校园,大家都依着刻板印象认定她是受逼迫威吓才会犯错,根本没有人曾经开口问问两个当事人,真相是什么。
冤枉人还不自觉错误的,是自以为是的大人呀!以成绩论断一切,好不公平。
“全部都是真的?包括你被他摘大肚子,流产住院?或者你们一起混帮派?”王郁星把更离谱的流言全都说出来。
“这些你也相信的话,我们不如绝交箅了。”沈莎翎懒得理会太过夸大无根据的谣言,若是别人说什么都令她在意的话,那她不就老早被气死了。爱说就让他们去说吧,无聊!
“莎翎正为了程日深对她毫无感觉而大伤脑筋,所以她不可能和他止过床嘛。你仔细想想,不就知道了吗?”柯雨萱试着理清真假是非。
“不准你说他对我没感觉!他只是没反应而己,懂吗?他还在考虑,我并没有完全被拒绝!”沈莎翎恼火地揪着柯雨萱的领口鬼叫。
“差不多了啦,我看今天干脆连失恋派对一起举行算了,省得哪天还要再被你拖出来一次。好了啦,失恋也没啥大不了,上了大学再谈恋爱也不迟,机会多的是,比程日深更耀眼的男人……”如果要她老实说的话,比程日深更耀眼的男人,还真是没几个咧!只是可惜他不来电,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沈莎翎两手使劲一把捏扁饮料铝罐,用力过大使得整张娇颜都扭曲,表情狰狞可怕,她像一座突然爆发的火山,狂烈的叫嚣震惊全场。
“谁准你诅咒我?我没失恋!听清楚没?像我这么美好的女子是不可能被拒绝的,那是天理不容的谁要上了大学再谈恋爱?爱情不能等呀!如果现在不好好捉住他的活,我肯定会后悔—辈子的!”
“完蛋了,酒精女王发作了。”柯雨萱抱着头,-脸苦恼。
“一碰了酒精就会发起没品的酒疯,这一头对酒精毫无免疫力的怪兽一登场,今天晚上的日子可就难过喽!”王郁星拍着额角,懊悔自己不该让沈莎翎有机会碰到那瓶含微量酒精成分的果汁饮料。
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会买到一罐地雷饮料呢?看来今晚她们是别想回家佯装乖宝宝了。
眼看沈莎翎拉高裙摆就要跃上桌子去跳月兑衣钢管舞,王郁星只好勉强振作精神和柯雨萱合力阻止这头失控的酒精暴龙将这座小酒馆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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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疯狂一夜发癫之后,隔天还得一早就到学校上课,真是苦了三人。
“真的长红斑了耶!你这是什么怪体质?”掀开沈莎翎的衣领,王郁星喷喷称奇。
一碰酒精隔天就会冒红斑的体质,除了沈莎翎,她没见过第二个特例了。
沈莎翎按着太阳穴,宿醉未醒,脸色奇差无比。“帮个忙,谁去替我买瓶解酒液,好不好?”
“你是醉糊涂了吗?学校福利社怎么可能会卖解酒液嘛!”柯雨萱闲闲地吃着福利社买来的午饭餐盒。昨晚回家已是凌晨了,老妈气得把饭菜全丢进垃圾筒,罚她今天没爱心便当吃。
“厕所里有自动贩卖机,隔壁班的阿刚从黑道那里批来一堆堕胎药和快乐丸明目张胆地狂卖赚翻了,那我实在看不出来,福利社有什么道理不卖解酒液?可恶!我头痛死了!”
蓝塔在私立高中的排名也箅名列前矛,要是学生间通行的这些台面下的交易被校方察觉的话,怕不把以清新教育改革者自居的校长给活活气死。
一思即此,沈莎翎嘴角微微扯动却今她头埔欲裂,害她忍不住拿拳头敲桌面,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目光。反正她的形象在坠树事件之后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她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只是不甘心呀!为了一个程日深竞让自己这样丑态毕露,沈莎翎真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王郁星看透了沈莎翎心中的矛盾懊恼,她弹了下手指,提议道:
“看你这么痛苦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上次生日礼物还没补送给你,决定了,就是今天,让我们店里的红牌陪你—晚吧!”
听见王郁星毫无预警的宣言,柯雨萱的筷子都掉在地上了。这是什么烂方法?以毒攻毒吗?
本来以为沈莎翎现在应该没心情理会这档邀约,想不到她不但没有拒绝,还回应王郁星;“好呀!有人送礼,哪有不收的道理?行程让你去安排,我什么也不想烦,安心享受就是了。”
“你放心,我保证今晚会让你很快乐,说不定下次不用我赠送你就会自己打电话到店里去呢!”王郁星的口气跟她妈没两样,果然注定要走上家族事业一途。
“不要去比较好吧?你最近这阵子玩得很凶,不但身体不好,连头脑都难得清醒,我怕你会吃亏……”柯雨萱试图劝阻着。
“安啦,我会叫他不准碰莎翎一根寒毛,更不可以趁机占便宜,只是伴游而已,让她开心开心嘛。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预定。”王郁星操起通讯册,旋即奔了出去。
留—下柯雨萱心疼沈莎翎为情所困,身心憔悴。终于她这个嗜书如命的好友也陷入爱里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也不晓得当初是谁说过要一起上大学交男朋友,谁也不许偷跑,最好婚礼—同举行,连小孩都要同年出生,然后像我们一样成为好朋友的?说过这些话的人,竟然那么不负责任自己先去爱上别人了,好坏!”柯雨萱嘴里嘀咕着,还足好心地替沈莎翎跑腿端来热茶,供她醒酒。
没办法,谁教她们是好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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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样,令人厌烦。程日深将简短的信函揉成—团,扔进垃圾筒里。
“凭什么我得任你摆布?臭老太婆!”程日深重重地跌回床垫,心底很不爽。
大半年见不着人影,把他一个人丢在台湾自生自灭的母亲,凭什么以为她随便写几个字柬使唤他,他就会乖乖跟着她走?门都没有!
往往—个地方的风景他都还来不及浏览,她便又向他招手,任意决定他该前往下—个驿站。
他只是她最不要紧的一件行李,总在她落脚了好几个月后才延迟送到,然而他—抵达,她便又动身前往他方,再度将他遗落抛下。
说什么她暂时要待在阿根廷了,说什么他也该收收心重回音乐岗位了,说什么不读书山不打紧,曲子指法别忘光就行了……去它的音乐!去它的钢琴!
他痛恨这——切!
窗外阴蒙蒙的梅雨已经持续落了一整个礼拜,沈莎翎也跟着消火了七天,自从那天她开口吐露真心话之后。
程日深忿忿敲着里着石膏的那条腿。该死!他真恨不得切下占,好自由到外头去见沈莎翎一面!他想她,想得发疯……
回想起那一日在漾橘的夕阳余晖之下,她月兑口而出的爱意,而他竟然只答一句“谢谢你”,冷淡的语气,他才出口便知道自己严重地伤害了她。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喜欢她,但是,爱?他真的不敢确定、不敢多想。
对于沈莎翎的感觉,是爱吗?
原本只想作弄她,贪图快乐一场罢了,她只是为他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解闷的玩具而已,拥抱接吻都只是调剂,跟爱情完全沾不上边。
他没有自信去爱人,因为他是最失败爱情的受害者。看看他的父母就知道了,爱情不过是—时迷惘、是最虚幻的假象,一眨眼就消失无踪,只有随之衍生的憎恨比爱情来得真实持久,不断折磨着曾经错爱的双方。
在不确定的状态下,程日深认为自己面对沈莎翎示爱的态度并无不妥,只是她从此消失在他眼前这一件事,让他对自己的心情感到愈来愈不确定了。
他承认自己对于沈莎翎的感觉超乎平常的好,他们很契合,只是他不.愿贸然断定那就是爱情。
“小好意思,打扰一下。”—道男声截断了程日深错纵复杂的思绪。
“你是……”程日深疑惑地瞅着来者,很肯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一号人物。
“我是沈莎翎的笨老爸。你一定听说过她向你宣扬抱怨过我时常让她出丑的事迹吧?没错,在她小学运动会时打扮成一只劲帅蟑螂的人,就是我!”男子说着,露出亲和力十足的大笑容。
面对这位中年男子毫无压力的幽默开场,程日深差点爆笑出声。他努力压抑笑意,向对方点头问好:“啊,你好,有什么事吗?”
“这个……怎么说才好呢?”沈爸搔搔后脑勺,思考着如何开口比较合适。“呃……你跟我们家莎翎做了吗?”
沈爸爆炸性十足的问话,害程日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差点跌下床去。
他难为情地清清嗓:“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当然他没必要据实回答说他们之间除了最后阶段没达到之外,其它什么该做的都尝试过了。虽然这位秀逗老爸看来没啥杀伤力,不过有哪个老爸可能放过对女儿下手的家伙?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只有一条腿的病人,情势对他实在太不利了。
“我们家莎翎最近变得很奇怪,平常一回家就是抱着一本书埋头猛读,可是这阵子她竟然会主动跑来跟我要新游戏玩,她这样的转变我只有作梦才梦到,想不到有一天会成真。”
“那不是很好吗?也许她是趁着模拟考结束,想过几天清闲日子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只怕其中还有内情。”沈爸忧心忡仲叹着气。
“你的意思是……”
“不瞒你说,我可以感觉到那孩子肯定陷入苦恼了。最近她的常晚归,虽然我很赞成她偶尔放下书本好好玩一玩调剂一下,可是我看着她每人回家的那副落寞眼神就知道,她只是在放纵自己而已,并没有从中得到—丝快乐。莎翎从小就很独立懂事,即使真有事情发生,她也鲜少会来找我们家长商量,每次都无比坚强地自行解决问题,害得批和沈妈妈老足觉得自己没用得很,简直是多余的。”
“我相信莎翎只是不想让你们操心烦恼而已。”
“她的确是个体贴的孩子,太过体贴了,令人生气。既然她不开口求助,我只好主动出击了。喏,这个给你。”沈爸朝程日深递出—本书。
程日深狐疑地瞅着眼前的书本。什么呀?—本数学重点参考书?他给他这玩意就能解决莎翎的烦恼?什么跟什么嘛!程日深一点也想不明白,沈父的脑筋是如何运作的。
“这是我偷偷从她书包里模出来的。这本书上都是她细心整理的笔记重点,对她来说简直比命还来得重要,一旦它失踪了,她一定会很焦急,四处找遍还找不到,她就可能会上医院来碰碰运气,她会想也许是掉在你这里了也说不定。有了它,不怕她不来见你。”
女儿住院的那段期间,每次兴匆匆地拿一大堆新游戏来医院探病顺便和女儿同乐时,都一再扑空,沈父再笨头也该会打听仔细女儿的去向,这才知道宝贝女儿每天都到六楼一间个人病房报到,那叫病房就是他现在身处的所在。而眼前这名阴郁少年绝对与女儿这阵子的落寞月兑不了干系,沈父得意认真地推惭着。
“我和莎翎之间……”面对沈父,程日深还是忍不住有点犹豫想要逃避。“你先听我说完。你一定不知道吧?莎翎会卯起来死命往书堆里钻,其实是有原因的。她的确从小就很好学,但是也还没到现在这么夸张的地步,那是因为她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被一个混帐家伙给害的。”
“混帐家伙?”
“对,就是当时坐在莎翎隔壁位置的一个男生,莎翎很喜欢他,想不到他知道了以后,竟然说他不想和一个只会念书的丑女生交往,还说什么脑筋好有什么了不起,浑身都是发霉的书味……那一次,是我头一遭看见莎翎哭着回家,从此以后,她便完全将自己锁在书堆迷阵里走不出来了。她把辉煌优秀的成绩当成一道难以超越的屏风,借此阴隔他人进一步的窥探。”
这么说,她努力维持优等生的姿态是为了吓退可能令她动心的对象?”程日深回想起沈莎翎在学校里一贯展露的资优形象,可以想像许多男于即使为她的美貌心折,也会因她的高不可攀而退却不前吧!
那么,始终与人保持着遥远距离的沈莎翎,在毅然决定向他表白的时候,心里怀的是怎生的勇气?她一定很害怕被他拒绝吧?然而她对他产生的强烈惰愫却驱使她勇往直前,克服了小时的梦魇。
“这虽然只是她始终刚功不懈的—个原因,但是我真心希望莎翎别再作茧自缚了,更盼望她的一片真心不要被辜负了……”沈父意味深长地说道,低头看了下腕表,惊愕地大叫:“哇拷!都这么晚了,差点忘了我得漏夜去排队呢!明天一款新的电玩上市,首批限量版,非得手不可!你如果对电玩有兴趣的话,欢迎你出院以后有空到我们家来—起切磋切磋,我先走一步了。”
一说完话,沈父便一溜烟地消失踪影。
留下程日深面对沈莎瓴的参考书,无端地,内心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