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廊上,深雪在红叶、知秋的带领下,匆匆来到印喜所居住的厢房。
一群人才从花厅走入偏室,就见上官倾云端着空碗自床畔起身,空碗里有残留的汤药,显然印喜才刚服完汤药。
“我听说喜儿落水了,她不要紧吧?”三人急忙来到床畔,却发现印喜双眼紧闭,显然正沉睡着。她那如泉瀑似的黑发恍如丝缎,静静的流泻在床榻上,粉雕玉琢的小脸漾着些许苍白,从来没看过印喜如此脆弱,深雪不禁蹙起了细眉,可心里却也不禁有些困惑。
不是才服完汤药,喜儿这么快就入睡了?
“多谢公主关心,经过大夫诊治,喜儿姑娘除了稍稍染上风寒,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上官倾云泰然自若的将空碗搁到了梅花几上,脸上的神情让人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好。”深雪松了口气。“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微臣的错,微臣今日乘船游湖,谁晓得却遇上一群海盗洗劫,辛亏喜儿姑娘卜卦算出微臣今日有劫,及时带着救兵赶到,只是那帮海盗为求月兑身,竟忽然朝喜儿姑娘扔掷火药,喜儿姑娘才会因此被震落湖中。”
“海盗?”深雪震惊的捂住小嘴。
“那海盗头子身形彪悍,武功不弱,一眨眼间,便带着一群人逃的无影无踪。”上官倾云淡淡补充,接着缓步来到圆桌边。
深雪脸上的震惊更深。“逃走了?那、那?”
“所幸,有三名余党落网,微臣已将三人画像绘下,明日就会连同犯人将画像送到刑部,借此缉拿其他共犯。”拿起桌上三幅画像,他话锋一转。“听说此三人正巧与公主同乡,微臣敢问,公主对此三人可有丁点印象?”
看着画像里的三个人,深雪愀然变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辛亏一旁的红叶知秋及时伸手相扶。
“公主没事吧?”上官倾云立刻出口关心。
“我……我没事。”咬着下唇,她偷偷的又瞧了眼画像,接着恍如惊吓似的,迅速别过头。“我——我——我不认识这三个人。”
看着那过于苍白的小脸,上官倾云依旧不动声色。“是吗?多谢公主协助。”
他缓缓将画像卷起。“公主看起来,似乎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先行回房歇息,稍晚喜儿姑娘要是清醒了,微臣再派人禀报。”
“这……也好。”深雪心神不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厢房。
三人才走,上官倾云便立刻换来守在门外的护卫。“传话给睿王爷,就说一切如预料,请他欲擒故纵,务必将“蛟龙”一网打尽。”
“是!”
五日后,相爷府——
当众人簇拥着皇甫韬走出大厅时,守在大厅门几步开外的一名护卫,再也沉不住气,旋身走入大厅,看见皇甫嗥月,劈头就问:“睿王爷,为何还不见深雪?”
“我说过,深雪已确认是我皇家的人,以后你必须尊称她公主,还有……”一顿,皇甫嗥月别有深意的又道:“这是你见深雪唯一的机会,请记住,你的弟兄们全关在大牢里,待会儿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
“只要深……公主过得好,我王虎便别无所求,自然也绝不反悔,今夜过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虎拍胸脯保证。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皇甫嗥月忽然朝大门外望去。“欢儿,将深雪带进来吧。”
在印欢的带领之下,深雪终于踏进大厅,才见到王虎,她便难掩激动的落下眼泪。“虎哥!”
“深……公主,这段日子以来,你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王虎强压下满腔思念,忽然握紧双拳单膝跪地。
“不要!”深雪恐慌的摇着头,咚的一声也跪倒他身边。“不要这样子对我,我依然是你的深雪,为什么你不叫我的名字在?”
“你是公主了。”他苦涩地道,墨黑的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我……高攀不上。”
呜咽一声,深雪哭得更凶了。“既然如此,那你带我走好不好?天涯海角就你和我,我不做公主,你也别做海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跟着我,你会受苦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深雪,王虎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愿意尝。”透过朦胧的泪眼,深雪深深地望着那久别重逢的王虎,再也顾不得矜持,伸出双手紧紧回报。
此时此刻,她只想看着他,只想感受他,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法思考了!
“够了吧?”印欢用着彼此才听得见的音量对丈夫说着。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撩起爱妻的一缕长发,皇甫嗥月迷恋地嗅着她身上的桃花香。“我们不也是一样?”
印欢没有闪开,只是静静的脸红。
“那就别太折磨他们。”她温婉的要求,嗓音柔细如水。
“我会的,只是要是让皇上知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恐怕是要气死了。”
“你若担心他会气死,就不会赶他走了。”她早就看穿他的心思了。
“我是为皇上着想。”皇甫嗥月勾笑,接着忽然低头在她发上印下一吻。“何况,我也不喜欢皇上太过在意你。”
“他没有。”印欢蹙起柳眉,不明白这些年来,他为何老是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没有吗?”皇甫嗥月没与她争辩,只是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弧,慢条斯理的来到相拥的两人身边。
察觉到他的靠近,王虎不禁将深雪搂抱得更紧,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自内心深处迅速蔓延,让他痛到连呼吸都忍不住颤抖。
他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早已不畏惧死亡,他唯一害怕的,只有失去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深雪。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一辈子?究竟他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她幸福一辈子?
“经查证,深雪确为我朝庶出公主,只是入宫以前便已嫁了王虎为妻。”皇甫嗥月朗朗出声,打断王虎的思绪。“依我朝律法,待公主入朝认祖归宗之后,王虎实需加封驸马,并留在我朝,照顾公主一世。”
驸马?
深雪和王虎不禁错愕的抬起头,而皇甫嗥月却始终噙着淡笑。
“王虎,你的回答?”
“我……”饶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王虎也不禁傻了。“可我犯了法……”
“因此本王爷决定,加封你为射声校尉,先前与你一同犯法的一干人等,也一并归化我朝,为我朝戴罪立功,你意下如何?”
“如、如果这是唯一的机会,那我愿意!”王虎凛然的立誓。“我王虎在此发下誓言,这辈子愿忠于朝廷、为朝廷鞠躬尽瘁,并爱护深雪一辈子!”
“很好。”皇甫嗥月微笑点头,接着看着一旁泣不成声的深雪,不禁蹲子轻声道:“深雪,我金铉王朝实在亏欠你和你娘亲太多,先皇没来得及给你的幸福,皇叔想替先皇给你,你觉得如何?”
包多的呜咽声自朱唇间逸出,看着以往总觉得陌生的皇甫嗥月,深雪终于感受到,那潜藏在血液中的血缘亲性。
“一……一切全凭皇叔作主,深雪感激不尽。”
“那就好。”皇甫嗥月微微一笑,接着才转身看向缓步来到身边的印欢。“这下你可满意了?”
印欢不动声色,却悄悄握住那双温热的大掌。
“若是喜儿能和上官大人谈开,我想我会更满意,更高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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