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江春穗换着新衣下楼,向迎面而来的老管家问早,并在他的指引下走过长廊,来到面对泳池的落地窗。
段培元就在那儿,窗外的湛蓝泳池里,矫健身影披着薄薄晨光,激起层层水花,像尾银鳞蚊龙徜徉在粼粼水波里,来来回回游了几趟,优雅上岸,拾起躺椅上的浴巾,擦拭湿透的身体。
棒着一段距离,她望着男人英武挺拔的身影,却彷彿能看清楚他身上每滴水珠,自发梢滴落,滑过他俊挺的侧脸,落在宽阔臂膀,厚实胸膛,精实腰月复……
她略微失神,心儿发热,眼神痴迷,恋慕之情全写在那张红润娇憨的小脸上,掩藏不住一个女人面对心仪男人的自然反应,目光不是故意,而是非常不自觉跟随着那一道道健美阳刚的线条,直至裹住他臀部的黑色泳裤,当然也免不了会注意到前面那块”凸起”,正与昨夜的记忆一模一样……
她屏住呼息,脸颊热烘烘,手指下意识地抚着唇瓣,想起昨夜那个让人心醉的热吻,他的嘴唇就像着火一样贴着她……
“身材很好吧?”有个声音问。
“嗯。”江春穗恍惚回答,以为那是自己的心声。
“看看那身结实的肌肉,又紧又翘的,修长结实的大腿……啧啧,虽然是我生得好,但他自己也保养得真不错。”
“对呀……伯母!不……妈,早。”她笑着转头……乍然回神,连忙弯腰打招呼。
天啊!她居然当着婆婆的面,对人家的儿子流口水,太丢人了!
“早,别紧张,放轻松,我不会跟媳妇抢儿子,你尽避跟他恩爱些,用不着顾忌我。”何碧珠牵起媳妇的手,笑容彷彿在说“尽避拿去用,渣都不必留”。
“是,妈。”她腼腆微笑,其实不很清楚婆婆的真正用意,还猜想段母是否在取笑她看他看得太入神,连身边何时多了个人都不晓得。
“不过,你们俩怎么都这么早起床,昨天没睡好吗?还是换了地方不习惯?”她和蔼可亲地关心,其实是很想问问他们昨晚到底有没有认真“做人”。今天又不是假日,这对新婚夫妻怎么一早就起来游泳、散步,完全没有“累”的迹象?
于是她一听管家说儿媳妇已经起床,立刻就过来想探探他们的相处情形。
“不是,我本来就习惯早起,段……培元好像也是。”她紧急改称呼,语气也刻意放柔,但那娇媚如水的神态,却因提到心上人的名字而浑然天成。
“但昨晚是洞房花烛夜吶,难道是他喝得太醉,进房就睡着了?”事关她含饴弄孙的未来,段母忍不住一再追问。从媳妇的表情和“早起”,实在难以推论儿子昨夜的表现如何。
“他是喝多了,不过也没有马上睡着……”想起昨晚的种种,她的脸儿又是一阵嫣红,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说真的,昨晚的情况实在有够“高chao迭起”。本来在她发现自己的心意,又被他吻得昏天暗地之后,索性决定要豁出去,准备从“假戏”直升“真做”,可是那个男人居然把她的衣服剥了一半,自己就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她大傻眼,错愕到极点,最后还不能不面对他不省人事的事实,老老实实地伺候他“归位”,自己也累得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
“所以,你们该做的一样都没少?”何碧珠愈问愈“切题”,终于让媳妇那颗迟钝的脑袋开了窍,看出婆婆关心的重点在哪儿。
“呃……对……算是……”她含糊回应,一来是因为这问题尴尬,二来因为她的心……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一丁点欺骗人的罪恶感,或者该说是一种微妙的……她不想承认自己跟那男人毫无干系的感觉。
“真的?”
“嗯……”假的。她略微垂首,愈是想蒙混过去,心里那条真与假的虚线就愈是清晰可见,令她不只面对婆婆的逼问心虚,对于自己和段培元的关系也满怀感叹,突然好不满足于这种假面夫妻的现状。
要是……昨晚他们真的做了会怎么样?是不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能有所突破,不会再停留在这种让人胸闷无力的表面关系,而是可以进阶发展成“表里如一”的一对?
他自己也说过,两个人同睡在一张床上会怎样很难讲,这个“难讲”,应该不限于rou体,也有可能是感情吧?
如果她先向他表明这份好感怎么样?他有没有可能也会渐渐喜欢上她?甚至爱上她?未来和她……
唉,愈想愈多问号。江春穗心有千千结,不待婆婆继续“逼”下去,脑袋就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干么一大早就拉着我老婆问东问西?”段培元不知何时来到两个女人身后,身上随意披着一条浴巾,表情有些不高兴。
“明天要住院了,没有东西要准备吗?”母亲明日下午就要先住院,准备接受隔天的脑部手术。他这个当儿子的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多少还是为母亲的病情感到忧心,但她自己却好像不当一回事,现在还有心情来关切儿子的新婚之夜过得怎样?
“要准备什么!带我这颗脑袋去就行了,是死是活就交给上天决定。”何碧珠有些呕气,因为精明的儿子一来,她就不好对媳妇儿旁敲侧击了。
“妈,您别这样说嘛,我和培元都会很担心的。”江春穗站出来缓和气氛,觉得他们母子的对话模式真令人提心吊胆,明明都是关心着对方,怎么说起话来却“刀光剑影”?
“他担心?所以摆张臭脸给我看吗?那副样子哪有像个昨天才把心爱女人娶进门的新郎官,来讨债的还差不多。”段母话中有话地盯着儿子。
江春穗听不懂,段培元可没低估过母亲的智商,也晓得如何做能让母亲“稍安勿躁”。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天折腾到大半夜,今天应该好好休息。”他没继续回应母亲的话,只将视线一移,换了表情,对着新婚妻子微扬唇,极其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往粉颊上轻啄一下。
他眼中一抹显而易见的宠溺,看得江春穗芳心悸动,明知作戏的成分居多,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开心,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唯有那个亲吻的热度留在她脸上加温,喜悦渗入心底。
“我没关系。”她娇羞回应,桃腮微晕,神情完全像个刚过门的新嫁娘,眉目之间幸福洋溢,充满喜气。
在正视内心的情意之后,他的一切在她眼中皆是别具意义,愈看愈有LOVE的滋味……即使他是作假,但她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被心仪男人搂着、吻着的甜蜜。她很高兴自己能够脑袋清楚的感受到这些快乐,而非还模模糊糊地弄不清自己的感情。
段培元回以一笑,望着那张娇若春花的脸蛋,心里的感觉其实比她想象的更为直接,亲暱的动作也不完全是在作戏给母亲看,而是有图利自己之嫌。
他根本没在管她那脸惹人怜爱的神态是假还是真,总之他是喜欢的,甚至不能否认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些着迷,因为他发现她总是能轻易掳获他的目光与注意力,无论身处菜市场或婚礼,她都是他的“焦点”。一颦一笑,或是淘气、娇嗔,全都得以取悦他的心情,使他心神向往,魂牵梦萦,连在睡眠中都忘不了这个娇俏媚然的女子,妄想着她臣服于他身下,那千娇百媚的姿态……
他扯下肩上的浴巾,假装随意拎挂在腰间,事实上是防范强健的身体还留有太多没被运动消耗掉的精力,产生令人尴尬的“反应”。就像今晨起床,见她毫无防备的躺在身旁,昨夜梦中那些与她亲密拥吻、恣意的激情片段又再一次回流到他血液,烧热他的身体。
熟睡中的她,岂会知道他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对她出手,就怕轻举妄动会吓着她,于是宁愿选择自己跳到泳池里消耗掉比平日多三倍的运动量。
方纔见她神色紧张地面对母亲,他便立刻冲进屋来,担心她遭受半点为难,急着想替她解围。
这份担忧和早先的体谅,完全不像他平时会有的“义举”。更简单说,她不过是他雇来的“演员”,面对母亲的试探和怀疑是她应尽的义务。至于上床,这点他们之前也说得很白,即使突然“动手”,他都有把握让女人拒绝不了他,甚至在事后恳求他再来一次……
但,这女人就是这么无声无息地影响了他的心,使他产生这些前所未有的变化,自己也解释不来那种想特别善待她的感觉,彷彿对她的喜爱、怜惜,比什么都重要一些,不能随便忽略,否则就会反弹回来,伤了自己。
这陌生的情绪,连他这个“阅女无数”的公子都觉得匪夷所思,还得花点时间确认自己对这女人的感觉究竟特别到何种程度,毕竟他们之间不是那种感觉不对就可以马上分手、划清界线的关系,所以他对她的心态更要谨慎,而非急着将她占为已有,像以往那般一下子便进展到rou体关系。
“儿子,不怕感冒啊?”段母看他们小两口望来望去,纠缠的视线浓到化不开,心里果然安心一些。但以儿子这副“凉快”的装扮站在长廊,待会儿恐怕会害家里的女佣打破一堆盘子。
“妈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要问,我们就先上楼,待会儿下来吃早餐。”他转过头,唇角立刻不孝的下降三度,抿回一直线。然而搂住妻子的手倒是从没松开过,好像怕她一落单就会被母亲抓去“严刑逼供”,护卫之意溢于言表。
担心母亲还得操心老婆,这就是已婚男人的负担吧?不过……他好像还挺能适应,而且适应得很快。
“好,快上楼,慢慢换,有什么话咱们晚点再聊。”看着儿子那张冰块脸,何碧珠一点也不留恋,现在更重视的是他的“附加价值”,就算他整天跟媳妇关在房里,她这个妈也没有意见。
回房间的路上,江春穗静静跟在段培元身边,让他紧紧牵着手,不时偷瞄他几眼,心里竟有“买菜偷拿一把葱”的感觉,暗自窃喜着从他手中得到的暖意,并且害羞又好玩的发现,他的身材也算是一种很健美的“前凸后翘”呢,呵呵。
不晓得是否因为太喜欢他的关系,此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她都觉得这个男人完美得不得了。连坐在房里等他淋浴、更衣的时候,她的唇线都直往上飘,拉也拉不住。
他的动作很快,她的心跳更快,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鸟,雀跃的在胸口吱吱喳喳,拚命地提醒她喜欢喜欢喜欢……
只能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太强大的魔力,一旦“中招”后,任何人都难以预料它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力……她回不去了,就在昨夜之后,她再也没办法把他当成一般“金主”看待,怎么瞧他都是个英俊迷人的”好对像”。
“干么那样看我?”段培元走出更衣室,发现她正盯着他傻笑,让人很难不察觉她可爱的异状。
她眨眨眼,抿抿嘴,努力想收敛心中那份过度喧嚣的爱慕之情。但向来藏不住话的个性,要她明明有感觉却不做点什么,实在很难过……
“那个……昨晚……你喝醉了。”她鼓起勇气“点”他一下,好想知道这男人对她是啥感觉,为何昨晚会那样对她,是不是代表他心里也对她有意思?
有吗有吗有吗?一点点也好啊!
“我知道。”他点个头,便转身去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没再看她。
她挫气,只好继续“点”下去……“然后你……我们……”
“我的衣服是你月兑的?”他直问。
“呃!是,因为要帮你擦手擦脸,让你好睡……”
“谢了。”
就酱?!
她表情愕然,心想他现在是潇洒还是装傻?他应该知道她想问的不是那些呀!
“还有,月兑了衣服以后……的事。”她再次婉转提点,希望他想清楚再回答。
“怎么了?”他转过身,觉得她好像有事要跟他说,又不说清楚。
“你做了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吗?”他那认真又疑惑的表情,是存心想气死她吗?!
他无辜地摇头,脑袋开始搜索她的“关键字”……月兑了衣服以后……
“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她不死心,朝他走近一点,瞇起眼打量。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皱眉,觉得她的表情就像在“验尸”,急欲从他脑子里挖出什么东西。
“没事啦!你以后再喝醉酒试试看。”她好歹也是个女人,这男人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她怎么还有脸问他“使用心得”!可恨可恨可恨……
“尤其在女人面前更不可以喔!”她指着他的鼻子严正强调,接着掉头走出房门,不想再看见这个酒后乱性的家伙。
什么嘛,人家被他又亲又模了半天,他居然忘得那么彻底,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