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梵和白以悠的友情,在全校都不知道的状况下默默地延续着,一方面是彼此在学校碰头的机率微乎其微,另一方面,江梵有他的顾忌,不想让自己的声名狼藉影响到她,只是他从没让白以悠知道。
在家里煮好一顿丰盛的晚餐后,白以悠提着便当来到江梵家,现在两人已经熟到她握有他家的钥匙,所以自动自发开了门进去。
一进门看到江梵果着上身正在解裤头,似乎换衣服换到一半,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莽撞。
“小悠悠,原来你也会害羞啊?我的身材你不全看遍模遍了吗?”江梵捕捉到她讶异并随即飘离的目光,笑嘻嘻的作势要把裤子月兑下来。
啪!一袋新买的运动袜丢到他脸上,白以悠故作镇静地将便当放在桌上,看都没看他那方一眼。“我目前还没有兴趣扩大对你身体的认知,所以请你好好地拉住你的裤子,别害我做恶梦。”
“真遗憾,像你这种纯洁小女孩说不定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给你机会开开眼界。”嘴里戏谑着,但他还是穿好了裤子,然后一把抄起桌上的便当大快朵颐。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白以悠替他做的便当了,里头的菜肴有鱼有肉,比一开始丰盛得多。不过这并非是她好心替他加菜,而是出于他的要求。
前几次的便当味道虽好,但寒碜的配菜提醒了江梵她困苦的家境。既然他只吃得惯她做的东西,没几天他便塞了几张大钞给她,请她负责他以后晚餐的便当,用完再向他请款。
有了他的赞助,菜色自然会好很多。不过白以悠先是拒绝,因为既然要煮菜,一定是一次煮好全家和他的分量,若依他要求去做,她算是占了他的便宜。
不过江梵早就抓准了她的个性,于是哀嚎着自己餐餐外食多么可怜,拜托她让他搭伙,遑论她为他下厨他都没算工钱。末了,他还拿出外婆当借口,说这样也能顺便为外婆加菜,才使孝顺的白以悠屈服。
只是从那天以后,她不仅送便当,偶尔还会用他给的钱帮他买些缺少的日用品,就如今天的运动袜,便是她看不下他没有一双完好的袜子,每双都破在不一样的地方,索性替他添购了新的。
在他吃饭的时候,她瞄到他肩上又添了一道伤,忍不住轻叹口气,拿出前几天才帮他补满的医药箱,坐到旁边替他上药。
“你究竟为什么常常受伤?少打点架不行吗?”她几乎三天两头替他擦药,除了买菜外,替他花的钱最多就是在这方面。
“你不知道我是庙街的老大,平常说要打工就是去帮派火拼吗?”不甚正经地回答,他还在赞叹她怎么有办法把牛肉炒得这么女敕,马上肩上传来的痛楚就让他疼得两眼发直。
“庙街?巷口的土地公庙?”白以悠恼他对自己身体的轻忽,下手用力了些。不过倒是由他的话听出一些端倪。“你会受伤是因为打工?你究竟打什么工?”
后来她才知道,什么乖女孩的门禁是十点十分都是屁话,其实是他的打工晚上十点半才开始,所以要在那时间将她送回家。
“那种地方你不会有兴趣的。”
他忽然变得很认真地吃便当,像在逃避话题,引起她的疑窦。瞄了瞄他俊朗的外型和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精瘦体格,一道不妙的灵感由脑际划过。
“牛郎店?”要真是如此,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
江梵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哽在喉头不上不下。牛郎店?他该谢谢她的恭维还是佩服她的想象力?
“我像有那条件吗?”光是要和女人送往迎来,卑躬屈膝的,他就会忍不住砸店了吧?
白以悠又仔细地打量着他。“老实说,有。”这是第一次她说出对他外貌的欣赏,不过同样也代表着她的疑虑未除。
没料到她这么坦白,他怔了一下,不过那痞样马上又回来了。
“你要来点我的柜吗?”他索性跟她玩起来,仍然没透露自己的打工地点。
“好。”她很干脆地应允,还套用他先前的话酸回去,“反正你的身体我都看遍模透了,不差多这一次。”
这次江梵结结实实地弹开,便当险些掉在地上。“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啊。”她定定地望向他。“你究竟在隐瞒什么?就算是牛郎店,我也要去看看。三天两头替你擦药也是很累的,说不定哪天还得去警察局保你出来,总要先搞清楚状况。”
虽然外表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但江梵明白那只是外表,她内心可是相当敏锐,教他欲辩无言。
“不用吧?那种地方不适合好女孩去。”他试图说法她。“而且我十点半才开始工作,好女孩的门禁是十点十分耶……”
“本来是十点都被你拖成十点十分了,不会在乎再多一两个小时。”而且她不想一直挂着哪天他真会被砍死在外头的忧惧,一定要搞清楚他究竟打什么工。
“算我怕了你,别去好吗?”将身段放到最低,他几乎是恳求了。
他打工的地方出入份子复杂,像她这种貌美清纯又我见犹怜型的小女生,一去到那种地方肯定有如羊入狼群,他再怎么会打,结果必定是可想而知的惨烈。
白以悠还是气定神闲。“你以后不想吃便当了吗?”
江梵彻底被打败。他已经中了她的便当毒,一天不吃就心痒难耐。何况若她不再替他做菜,那他便没理由在金钱上给她帮助,继续变相地帮她和外婆加菜。
好不容易把弱不禁风的她养出点肉了,要是这样就功亏一篑,他肯定呕死。
“小悠悠……”他开始装可怜,大头靠上香肩磨蹭。“不要好不好?我保证我绝不是出卖灵魂,只是那个地方都是男人,像你长得这么可爱,他们若一拥而上,我肯定保护不了你,搞不好就被打成猪头……”
居然被他称赞可爱,白以悠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被他靠着的肩头,传来一阵麻痒。
“好吧,我不去。”纤纤玉指戳开他的大头,顺便缓和了下自己的心跳,她也不想连累到他,害他多打一架。“可是你得保证,以后尽量避免和别人冲突,别老是带着满身伤回来,否则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江梵只能苦笑,这种事,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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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江梵来到打工的“迷离”PUB,担任服务生。
由于他年轻俊朗,兼之风趣幽默,在店里十分受到女性顾客的欢迎,一群人为他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
若是单独的女客,再怎么纠缠他都能爽快处理掉。怕的就是有男伴,或者是很有“背景”的女客,往往替他带来绝大的麻烦,这就教他不胜其扰了。
凌晨三点,他下班的前半个小时,PUB里的客人醉的醉、倒的倒,舞池里的也差不多没力了,他正庆幸安然度过这一天,却在送空酒杯回吧台时,被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白女敕小手搭上了肩。
“嗨,江梵!”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成熟艳丽的小姐。“你快下班了吧?要不要陪姐姐去吃个早点?”
回头看见她眼中的企图,江梵很滑溜地道:“这位姐姐,我还要上学呢!你不让我回家睡觉,害我被退学,那下回你可就看不到我了。”
“那就不要上学了!”女人丰满的上围抵向他,她可是注意他很久,好不容易才抓住他落单的机会。“姐姐养你怎么样?”
“我比较习惯自己养自己。”他干笑着退了一步,她却跟着挤上来,他故意忙碌地东走西走,她也寸步不离,甚至凑上香唇想亲他一口。
就在退无可退,也忍无可忍的时候,一个凶恶的声音从江梵身后响起,然后他发现自己和那缠人的女人被隔开好大一段距离。
“他妈的你这小子毛还没长齐,竟敢玩我的女人?”来人是个左臂刺龙右臂刺虎的大汉,横眉竖目地看来很不好惹。而那玩火自焚的女人,则怯怯地躲到一旁,方才那种烟视媚行的态度完全收敛不见。
“这位大哥,你没看见是她缠上我的吗?”江梵试图为自己解释。
“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管教,至于你,碰了她就该死!”
大汉二话不说挥出一记拳头,江梵利落地一闪,避开了他的攻击。
“喂!有话好说,没必要动手吧?”江梵真想替自己的倒霉大叹三声。
“老子从不用说的!”又一记拳头挥出。
左闪右闪,就是不出招反击,因为这里的店长只有薪水给得大方,其实为人抠门小气,砸坏了东西,他还是要赔,所以只能尽量避免。
“这位先生!”里头的店长听到通报,连忙带一群服务生出来劝架。“你要动手也别在店里,我们只是小本经营,禁不起你砸店的!”
“妈的,你叫那小子出来让我打两拳,我就不砸店。”听对方说话客气,大汉逞着威风。
不过店长也不是等闲的角色,他抛给江梵一个“又是你”的犀利目光,然后移回大汉身上,语调转冷。“店里不允许打人,你们的恩怨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这里是豪哥的地盘,你若坚持要打,我只好请豪哥来跟你说。”
大汉听到某位大哥的名字,心生顾忌,只得狠狠地瞪了江梵一眼,拉着他的女人撂下狠话走人。“小子,你给我等着!”
终于送走瘟神,店长瞪了江梵一眼后离去,而江梵也只能对着众人同情的目光苦笑。
看来,今天又免不了一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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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梵由后巷走出时,只能用着龟速行走,这样身上的伤口才不会太疼。
早晨五点半,阳光才刚露出头,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一个人对五个人,能活着走出来已经是万幸了。江梵无视于他人的目光,边走边想着是否该翘课一天,否则顶着这些伤口怪难过的……
糟了!他忽然想起昨夜白以悠才警告他别老带着伤回去,才二十四小时不到他就破功了,她要看见他这模样,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这些伤下午消不消得掉,要不小悠悠说不定真的不理我了。”低头看了下新添的伤口,用鼻孔想也知道不可能。“还是装傻算了,至少我还打赢了,说不定她还会替我拍拍手……”
“我不会替你拍拍手。”他心里想着的那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
江梵的背一僵。没这么巧吧?他苦笑着转过身,果然看到面无表情的白以悠出现在后头。
不过他敢肯定,那双淡漠的水眸下,掩盖的肯定是熊熊的怒火。
“小悠悠,你这么早怎么会在这里啊?”他嬉笑地岔开话题。
“我都是这时间出来买菜的。”不远处的早市位在他家和她家之间,她平时又要读书又要替外婆和他做饭,只有这个时间有空买菜。
“那你继续买,我先回去了。”他装蒜想混过这一场。
不过白以悠可没那么好搞定,单刀直入地问:“你又去打架了?”
“不是我去打架,是人家来打我啊!我总不能站着被打,所以……”他的解释显然没有得到她的谅解,瞧那俏脸上仍是冰冷一片,江梵马上见风转舵,脸色一垮。“小悠悠,你别生气,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那不是我的身体,我何必生气。”白以悠故意讽刺他。“你爱怎么打架都跟我无关,反正你又不打算让我知道。”
“好吧好吧,算我服了你了。先回我家好吗?我会慢慢告诉你,我真的是无辜的呀!”算了,丢脸也没办法了,她要真的不理他,他才是亏大了。
两人一起回到江梵的小鲍寓,他先迅速地冲了个澡,乖乖地果着上身回到客厅,让她帮他上药。
“……所以,那个全身是刺青的男人,就找了好几个帮手,在我下班后将我堵在暗巷。天知道是那女人自己缠上我的,我只是倒霉被她看上而已,所以你说我打这场架冤不冤?”江梵老老实实地坦承了打架的原因,也说出了打工的地点和性质,希望她擦药的力道能轻一点,他可不想没被揍死却被她痛死。
“你以前的斗争,都是为了这些问题?”她不敢相信他这么抢手。
“不一定。”他不甚在乎地耸耸肩。“有时候是为了店里的女人,有时候纯粹是喝醉的混混找碴,有时候附近学校的老大也会来插一脚,因为不知道哪个白痴说这一带我拳脚最好,只要打赢我就能在这一区所向披靡……”
停下了上药的动作,白以悠轻轻一叹。总把心事搁在心里的她,平时显得没啥情绪,但今天目光却明显透露着担忧。
“你为什么总会遇上这种事?你的父母不会担心你吗?”
听到“父母”二字江梵的嬉皮笑脸随即收了起来,表现出她从来没看过的冷漠,似乎不愿再说。
白以悠察觉到他的转变,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许他和家人间有什么问题,她从来没听过他提起,这是他的隐私,她原就不该多管,只是有些遗憾,或许她在他心中,还没有重要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替他擦好了药,再顺手用早上买来的菜替他做了个三明治,她从厨房走出,却看到他仍是沉默地坐在原地,连衣服也没穿好。
她拿了件T恤放在他眼前。“我要回家换衣服上学了,早餐就放在桌上,还有,如果你精神还不错,就不要再翘课了吧!”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止住了她的脚步。
“小悠悠,我母亲已经过世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压抑和凄凉。“所以她根本管不到我受了什么伤,她……是在我面前自杀死的。”
白以悠讶异地向后转,却只见到他微讽的笑容和不羁的目光。
“至于我父亲就更不会想理我了,谁教我只是一个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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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白以悠上课上得恍恍惚惚,连中午吃饭时间到了都不知道。
她回想着江梵令人震惊的身世,当时听着他的陈述,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反而是他说完后自己不正经地讪笑,然后提醒她该回家换衣服上学了。
她真的后悔为什么要提他的父母,误踩了他的地雷。她相信他满不在乎的笑容下,埋着重重的悲哀,而所有叛逆轻狂,则是他对现实消极的抗议。
他的父亲江文清,是赫赫有名大江货运公司的老板,连未出社会的她都听过这个名字。而他的母亲则是江文清外遇的第三者,怀孕生下江梵后,江文清便不想再对他们母子负责,因此在他印象中,母亲总是三天两头的苦恼寻死。
终于,江梵的母亲再次以死威胁江文清出面,但他仍是避不见面,最后弄假成真,她就这么死在江梵眼前,那年,江梵只有十岁。
十岁的孩子懂得够多了。他由母亲那里陆续听到父母如何由爱生恨,体会到父亲的原配有多么厌恶他,更明白在那个家里,有一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江靖,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和他这个没人爱的私生子大不相同,于是他上了高中后,便由那个所有人都厌恶他的家里逃了出来,自食其力。
早上,她问他:“你应该很爱你的母亲吧?”
他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说关爱,只记挂着要去缠着父亲的母亲显然不合格。但她是唯一曾经对他好的人,就算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他怀念到现在。
十岁之后,他身边便没有一个真心关怀他的人,直到白以悠的出现,所以他将她视为知己,告诉她所有的秘密。
思绪飞跃之间,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以悠?白以悠?”一个女同学推了推恍神的她,“你在发什么呆?老是已经走很久了,我们该擦黑板了。”
“走了?”回过神来,白以悠略带歉疚地一笑,这才想起自己是值日生。“抱歉,我现在立刻擦。”
一边擦着黑板,女同学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出口,“以悠,你今天很不专心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事。”她淡淡地挤出一个笑。
“明明就有事的样子,难道……今天三年级那里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女同学开始联想。
“什么消息?”白以悠反射性地回问。
“听说你跟三年级那个老大江梵走得很近喔?”其实传言更夸张,只是女同学说得比较含蓄。“有人说,看到你今天早上从江梵家走出来耶!”
女同学声量大了些,于是还在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拉长耳朵,想听校花的八卦。
白以悠心里微动,被看到了吗?
不过认识江梵也没什么不好启口的,被看到有何妨?“嗯,我认识他,今天早上只是去送个东西给他。”早餐和擦药,算是送东西吧。
“原来你真的认识他……”资优生跟不良少年啊……虽然可以算是俊男美女配,但同学怎么也无法将两人联想在一块儿。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拯救了白以悠,大家也只好作罢。
不过,白以悠承认和江梵关系匪浅的谣言,就在同学们八卦的功力下,一个早上传遍了全校,只是当事人都不知道。
中午,白以悠和女同学前往蒸饭室抬便当,好奇的同学皆不时偷觑着白以悠窃窃私语,经过三年级江梵的班级时,这种情况越形严重。
终于她也发现了,正想问身边的女同学怎么回事,话才起个头却马上被打断。
“等一下!”女同学兴奋又紧张地拉住她。“江梵他们班在说你耶!”
丙然,后门传来的说话声,大剌剌地提起她的名字,吸引了两个女生的注意。
“江梵,听说你跟二年级的校花白以悠有一腿喔?”说话的是阿贤,他已经忍了一天,好不容易江梵来上课了,当然要问清楚。“你不是说不认识她?”
“不认识就不认识,你啰嗦什么。”江梵不耐烦的声音接着传来。
门外的白以悠霎时僵住。他为什么不承认和她相识?
周围听到阿贤大嗓门的同学们,也开始好奇地往这方向观望。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良少年嫌弃校花吗?
“可是人家白以悠说她认识你耶。”阿贤的话声变得暧昧,“听说她今天早上才从你家离开的不是吗?”
“你以为她那种好学生会和我这种人混?神经!”不想再谈下去,江梵丢下阿贤由后门走出,刚刚好和白以悠遇个正着。
她还是那样淡淡地望着他,只是目光里少了点温度,却多了些失望。
“你……”江梵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能肯定方才他回应阿贤的话,她一定都听到了,否则不会是这种态度。
在学校里,他一直有意划开和她的距离,不想让自己的坏名声影响了她在师长同学前的优秀形象。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当她发现了他全盘否认彼此的友情时,他该怎么办。
罢刚才说不认识她,现在即使想解释,在众目睽睽下,他什么也不能说。
白以悠望进他的眼,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等了半晌,回答她的只是沉默。
当下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背叛的除了她的友谊,还有她的心意。
此时状况外的阿贤,一边由教室里走出来,一边说道:“江梵,你少来了啦!老实说其实你是想玩玩人家就把她甩了吧……”
风凉话说到一半,却看到两个主角就对峙在走廊,嘴碎的阿贤也傻了。
“你闭嘴!”江梵火大地转过头吼他。阿贤要拿他开玩笑他无所谓,但要诋毁白以悠就是不行。
可是来不及了,在场的同学都听到阿贤的胡言乱语,而眼前的诡异情况,似乎也不由自主让大伙儿乱想起来。
校花被抛弃了吗?
每个人都以为白以悠会羞愧地逃跑,又或者流泪哭泣,没想到她却出乎众人意料地,露出一个自嘲的浅笑。
纤手抚了抚胸口,似乎想确认里头传来的些微刺痛是什么。原来,她竟迟钝得现在才发现,她对他的感觉,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谊,否则只是少了一个普通朋友,不应该这么难受。
“走吧。”她拉着身旁的女同学,就要离开。
“可是以悠,你不是说你认识江梵,但他刚才……”
“他说不认识……”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他最后一眼。“那就不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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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江梵在放学后揍了自己班上的同学,而挨揍的阿贤自知理亏,也不敢跟旁人诉苦。
白以悠离开他班上时抛下的那一眼,比他打了一百场架更令他难过。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控制不了情绪,只知道她对他很重要很重要,如果只因为这样的误会,就让两人友谊破裂,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曾经他以为,在茂重高中三年就是这样了,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事,没有任何值得交心的朋友。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白以悠,改变了这种情况,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毫无顾忌说出自己不堪身世的人。
回到家里,他提心吊胆地等着,再过几分钟就是她平时会来的时间,若是她还愿意要他这个朋友,他一定会向她解释清楚。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过了,白以悠终究没有来,江梵的心情由紧张转为落寞。
再也等不下去了,他一把从沙发上跃起,抓了钥匙便要杀到她家去。然而门才一打开,脚步都还没跨出去,却看到他痴等了老半天的女孩儿,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你来了?”他眼神惊喜地一亮,急急将她拉进门。“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今天在学校……”
举起手上的东西,白以悠冷冷地截断他。“你的便当。”
想不到他仍吃得到她做的便当,他几乎要感动得痛哭流涕,迫不及待地接过。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其实我……”
“还有,”另一只手上的东西也递到他面前,同样岔开了他的话。“这是你一直吵着要吃的黑糖糕。”
江梵差点没焚香谢天了。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她竟还没忘了做他喜欢吃的小扳点给他。
“谢谢,我一定会全吃完的!你听我说……”
第三次开口,她仍是致意打断他的话,这次她抓起他的手,交给他一个小信封。“这是上次你给我结余的钱。”
钱?江梵收起笑脸,傻眼望着手上的信封。
“最后是这个。”白以悠掏掏口袋,拿出他家钥匙还给他。“你在我这里的东西就这些了,我想既然我们不认识,我不太适合再保留这些东西。”
语毕,凛着俏脸,她旋身走向大门,准备离开。
江梵彻彻底底地愣在当场。这次她真的气坏了,虽然她表现得很平静,但这种划清界限的举动,无疑是绝交的宣告。
他知道只要她这一走,铁定再也不会回头了。他,不会再是她的朋友!
一想到内心已被她填满的那份空虚又将被剜开,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本能地冲上前由后抱住她,用最愚笨的方式留住她。
手里的信封滑落,零钱铿铃匡啷地落了一地,像他心慌的节奏。
“不,不要走!我……我不能让你就这样走了。”他的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微颤,双手也箍得紧紧的。
白以悠无预警地被他搂住,整个娇躯都发软了。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灵,什么时候和异性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尤其他又是唯一占据她芳心里的男孩,震撼力更是加倍。如果不是有他支撑着,她一定会软倒在地上。
“你……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何必这么假惺惺?”她硬着心道。
“不是,你听我说,我一直想解释给你听……”他怕只要一放手她就真的走了,于是紧张兮兮地维持原姿势。
“你知道,我在学校里是人见人怕的流氓,和我牵扯在一起准没好事。如果我承认和你的交情,以后你麻烦就大了,光是老师的约谈就会烦死你,更不用说别人会怎么看你,你明明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跟我一点都不同……”
白以悠叹了口气,虽然她可以想象会是这种原因令他否认两人的相识,但在一堆同学面前被拒绝,她心里仍是很受伤。
她的沉默让他紧张,于是更用力地解释,“你相信我,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唯一信任的朋友,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我的身世,也只有你有我家钥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
“你是笨蛋吗?”她突然问。
“啊?”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这和他的解释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的好学生头衔呢?”
“什么?”江梵俊脸微微抽搐。她说粗话?他没听错吧?
“既然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朋友,”愠火终于突破了她冷静的面具。“你就应该知道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别人的想法,干我屁事?”
又说?江梵真是服了她,原来看似淑女的她一气起来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可是我会害你被其他人……”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挣扎起来,他连忙收紧双手。“是是是,对不起,我是笨蛋!”
“那你以后还会这样吗?”她要他承诺。
“不会了!”他可禁不起再一次和她绝交。
背对着他的白以悠这才渐渐平息怒火,半晌,她终于发现自己和他的姿势多么亲密,顿时有些忸怩。
“你抱够了吗?”幸好他看不见,否则一定会发现她低垂脸蛋上的些微红晕。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尴尬地松开了手。她的身体柔软、清香,和PUB里那些带着烟酒味,要不就浓重香水味的女人大不相同,然而当她纤弱的身躯离开他的胸怀时,他竟有些许的遗憾。
她不太自然地侧过身,坚持不和他面对面,手指着便当道:“你不饿吗?还不快点吃饭?”
“饿!我饿死了。”见她终于恢复正常,江梵松了口气……等等!还是不对,她为什么老是低着头呢?
他很不识相地凑过去观察,赫然发现她红透的耳根,心里不知为何一阵狂跳。
“小悠悠,你该不会在害羞吧?”她这模样简直太太太可爱了,江梵忍不住又开始卖乖。
“你很烦!不吃饭我要收回去了!”她微啐了一口,还是不愿看他。
江梵恢复了嘻笑的神态,也聪明地不再去惹她,端起便当大嚼起来。
没关系,只要两人还是朋友,他总有机会再看到她这么可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