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中,墓园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身上的衣角、裤管啪啪、啪啦地拍动着,头发也随着风势飘动。他不发一言地立于墓碑前,就像是一尊雕像。在墨镜底下的那对瞳眸,染着一抹浓浓的哀伤。
他就是邵屹。
在双亲去世后,他美国的伯父接去。虽然如此。那并不表示他的生活从此被安置得好好的。
他的伯父娶了一个非常肉感的洋女人。打邵屹住进伯父家开始,他的老婆就觊觎着邵屹年轻的身体。他的童贞就是在半强迫半诱惑下被夺走了,这是邵屹沉沦的开端。此后,一直到他离开为止,他一直和那个洋女人有着暧昧的关系,所以他比一般青少年早熟许多。
斑中一毕业,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伯父的家,伯父也没有留他。他猜想,伯父多少知道他跟他那个洋老婆的事,所以才让他走。
离开伯父的家后,他开始自食其力地生活。这才令他真正见识到现直社会的残酷。在伯父家,他顶多只要忍受那个洋婆子,可是一旦独立在外,更多的现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干过小堡,也曾在餐厅打杂,甚至为了赚取生活费及学费,他到地下自由搏击场苞一些块头大他一的大汉做生死搏斗。曾经,他差点就死在台上。当然他也曾让擂台上的人血流满面。狠劲及暴力伴他走过年轻的岁月。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次,有个卑鄙的小人私带家伙,趁他不小心直接捅上他的左胸膛,幸好及时送到医院急救,才勉强救回他这条命。
住院期间,他的隔壁床是一个怪异的日本老人。不知道为什么,全医院的人都与那个怪老人不和,但偏偏他和那个日本老人特别投缘。
也因为认识了那个日本老人,所以他的人生面临了另一次转折点。原来那个日本老人曾是股市的一段传奇。他在股市里风光多年,后来,因为气焰过于高涨,竟然惹上了黑道大哥,结果全家被灭门。他运气好逃过一劫,可是从此消适于股市,再也没有他这号人物存在。
他将他生平的股市哲学全教给了邵屹。
投机,本来就是一项冒险。可是,邵屹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出院后,邵屹为了筹措资金,他再次回到伯父家。
“我给你一万块美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这是伯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邵屹头也不回地拿着伯父的那一万块美金离开。一年后,他成了股市颇有分量的人物;再过一年,他已从一介默默无名的小卒成为股市大亨。他窜红的故事,又是股市里的一则传奇。他的成就更胜那个日本老人。
他还给了伯父一万美金,算是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也算是补偿对伯父的内疚。毕竟伯父是毫无所求地帮助他,而他回报的,却是难堪。
之后,他继续在美国翻腾多年,他的财富,摩天大楼的顶端办公室里,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下,他感觉到他掌握了全世界的骄傲时,心底那抹晦暗的记忆便开始吞噬他。他从没有忘却心中的仇恨,所以他回来了。
凝视着双新的墓碑好长一段时间后,他动了一下唇角。“就快了,你们可以安息了。”他对着墓碑,就像在对他的双亲说。
然后,他别过身,踏着步伐离去。
☆☆
沈曼筠一边打包着要搬到邵屹那边去的东西之外,她也顺便整理着行李。
她上次答应要陪他出国度假一个星期,他们打算搭邮轮在东南亚一带玩玩。
她从衣柜的最上层翻出了一个木盒,那是妈妈的遗物。她以前曾经大略翻看过里面的东西,不外就是一些饰品及一张结婚照。
她拿了下来,望了好一会儿后,她再度动手打开木盒。翻过那些饰品,再往里翻了翻,然后,她直接抽出妈妈跟爸爸的结婚照。当时他们笑得多开心啊,啊!往事令人不胜啼嘘。
突然间,木盒的夹层里露出一张照片,她以为这木盒的东西她都翻遍了,没想到还漏了一样。她好奇地抽出来一看,没想到竟是父亲跟那个女人被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
她会记得那样清楚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妈妈抓着这张照片哭死去活来。那个画面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渐渐的,她的视线被那个女人的脸孔给吸引过去。当脑袋里的某个画面与这张照片重生在一起时,她的脸色逐渐转成灰白。那是邵屹的母亲!
所以当她在邵屹家里看见相片时,她才会觉得眼熟。这个发现震撼着她的心。
她的脑海闪过邵屹那番话:“如果你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我会毁了你。”
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发现!
“他是有预谋的。”她喃喃念道,手中的木盒伴着那张照片滚落到地上。
他不计一切地接近她,攻于心计地设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引她走进去……他的企图是那样的明显,而她却依旧一脚踏入。
“天啊!我竟然一步步地走进他的陷阱里。”她慌乱不已,脑中一片空白。
此刻,室内的电话起,她并未前去接听。响了几声后,电话答录机开始录音。
“你不在吗?记得晚上我过来接你。再见。”
邵屹的声音消失后,她瞪着电话,呼吸急促,恍若方才拌起的声音是魔咒。
渐渐地,凝在她眼眶的那层泪笔直地滑下脸庞。她不断地与男人玩着爱情游戏,最后,她竟然将心交给一个费尽心思设下陷阱的男人!
“我怎会这么愚蠢?”她忍不住掩面而泣。她现在才
深刻地感受到那种被爱深深耕植过的心是疼得这般厉害。
电话再度响起。她抬起一对泪眼婆婆的眸盯着电话,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因充满泪水而显得更加炯亮,但却是空洞的。
那头传来的是旅行社业务员的声音。“……如果你们回来请跟我联络。”
沈曼筠回过神来,她赶紧接起电话。“喂,我是沈曼筠,对不起,你刚才说签证已经办好了吗?”
“是的。”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船?
“下个礼拜二或再下下一个礼拜二都可以。”
“这个礼拜有没有呢?”她急忙地问。
“有是有啦,可是,明天早上就要开船了。”
“明天早上……好,可以,当然可以,就明天!”
币上电话后,她拂去泪水侧目看着那只原本与他一同度假的行李,现在却是为了她的逃离而存在。
她知道此刻不能跟邵屹见面,现在她的心思过于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
沈曼筠独坐在板的咖啡座上,周遭有着三三两两的游客,他们正兴高采烈地聊天。她这个角落,就像是光亮的一块黑影,完全溶人不进周遭欢愉的气氛中。
“曼筠,真的是你?”
原本她颓丧地望着海面出神,却乍闻一阵熟悉的声音。
会是谁?她循着声音望过去,没想到来人是秦荣生。
“你怎会在这里?”她眼底有着几分讶。秦荣生面泛笑容,赶紧表态:我们纯粹是巧遇,我可不是又发神经的追踪你。
“我不是——”她本想说自己并无那个意思,但又懒得解释了。不过她觉得好一段时日不见,他好像有些变了。
“开玩笑的。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死心眼困扰了你许久,对不起。”
“喔,不,是我不好。”他主动地道歉,反让沈曼筠感到不好意思。
“对了,你也是来度假吗?怎不见你的男朋友?”他好奇地四处张望。
一提起他,她的眼神旋即转黯。
“吵架了?”他关心地询问。
她摇摇头,拧了一下眉。
“还好吧。”他觉得她很不对劲。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眉心拧得更深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窝囊过。像个笨蛋一样被耍?”
这是秦荣生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沮丧的神情。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的自信洋溢,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曼筠?”他轻唤,十分担忧她。
她深吸了口气,而后睁开眼。“对不起,我失态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还是那么好心,真是个好人。谢谢你,我没事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还是不放心。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发现他善意的可贵,遂露出笑容邀约他:“晚上一起用餐?”
“好啊!”能在这邮轮上和她巧遇,这是秦荣生作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断了对她的爱恋,可是,他知道,情丝从来没有断过。
☆☆
舞台上,不断上演着精采绝伦的表演秀,但沈曼筠却无心欣赏,她低首浅酌失意酒。
秦荣生猛说着他不擅长的笑话,努力想让她开心。但他僵硬的笑容,笨拙的肢体语言,反而令他显得更拙。
沈曼筠知道他的好意。他是那样想尽办法让她开心。“你真的是个好人。”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这样说他。
他也放弃了,知道再怎么逗她,也是没用的。“算了,干脆我陪你喝个痛快。”至少,他还可以陪她。
“你为什么还愿意陪着我?我曾经那样的对待你。”她不明白,在这场他几乎没有获得任何益处的恋爱中,他为什么还能继续对她那么好?
他苦笑了一下,如果他知道为什么就好了。“也许是我前辈子欠你的。”
她笑了,没想到他不刻意说笑,只是平凡地挖苦自己,却逗她笑了。“那你一定欠得很多,所以今生碰到我,才会那么惨,你真倒楣。”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自己遇见你是倒楣的事,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他的表情一如以往的诚恳、老实。
以前,她最受不了他这种认真的神态,现在却觉得,与他相较,确实在差劲许多。
她的眼眶浮上了一层泪光。秦荣告见状,慌得连忙道歉:“对不起,你别在意我刚才说的。”他本不晓得是哪里惹她伤心,反正他就是一个劲儿地道歉。
她嘴角抿着一抹伤感的笑容,并顺势拂去眼眶里的泪水。“道什么歉,这不干你的事。”该死的是那个邵屹。
“可是,我觉得不管如何,只要你伤心了,我就觉得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伤心的。”
天啊!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好得一塌糊涂的人?她瞅了他一眼。“这次你真的惹得我流眼泪了。”老实说,她真的很感动。但是,她希望这样诚挚,没有欺骗的人,是那个该死的邵屹。
嗅,老天!我的毁了,现在竟然还想到那个大浑球。她又烦躁地喝下半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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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沈曼筠喝了太多酒,此刻不仅头疼欲裂,还吐得七荤八素的。
“你还好吧?”秦荣生体贴地照料她。
“好多了。”
他递了卫生纸给她擦嘴,接着便扶她走出浴室。
他将她安置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她就像听话的小孩般,乖乖地合上眼睡觉。
他帮她捻熄了小灯。在他准备离去前,她又睁开了眼,对他说:“你真的是个好人。”
他抿着笑容,温柔地说:“睡吧!”
他轻声关上门,然后,笑容乍褪。你真是个好人,今晚她说了三次,而他要的并不是这句话。
☆☆
沈曼筠打算暂时忘却恼人情事,好好地玩一玩。所以,她玩得特别疯狂。
“啊!又赢了。”她的笑声开朗而皆亮。
“哇!太厉害了。”秦荣生看得瞠目结舌。这已是她今晚的第N次胜利了,算算大概有五千块美金,收获很丰富。
“喂,我们再去玩那一种的。”她指着另一头的轮盘。
“别玩了。”
“哎,我还有五千块美金的赌注,反正输了也没有损失。”人家不是说情场若失意,那必有一方是得杓,那她就来印证看看,看她今晚是不是能纵横赌场。
秦荣生虽然觉得不应该再继续玩了,可是他知道曼筠是那么努力让自己开心,所以只要她喜欢,他都顺她的意。他默默地跟着沈曼筠挤人人潮中。
看着轮盘在转,每个人都选定心中认定的数字,待珠子终于落在一处数字上,霎时,叹息声、欢喜声……一应而起。
沈曼筠看着每个人的表情,欢笑悲伤全在这一瞬间揭晓。不如哪来的疯狂勇气,她一口气将刚赢来的五千美金全押上了。此一举止引起在场的人一阵哗然!
秦荣生愕不已,他赶紧劝阻她:“你别一次就下那么大的赌注,小赌恰情,好玩就好了,你别……”
“也许我是在赌更大的。”她喃喃地说。还有什么筹码比人的幸福还要大?五千美金又算得了什么?
轮盘开始转动,上头的珠子拚命地转:速度渐渐地转慢,珠子在选定一格后准备人主。
在最后关头,秦荣生也紧张地大叫着:“八号!八号……”
大伙也跟着紧张起来,在珠子就要停下的当口,沈曼筠倏地转身离去。秦荣生愣了一下,错愕地看着她走开。“曼筠——”
接着,大家的高呼声,引回他的注意力。当他看见轮盘上的珠子静静地停在八号那一格时,他眼睛动也不动地定在上头。
沈曼筠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结果。她不只赌那五千美金,在心底她也暗自以她一生的幸福为赌注。
“我真傻。”这明明是一个必输的赌局,不是吗?
突然间,秦荣生兴奋地跑出来,大喊着她的名字:“曼筠!”
他在板上找着了她,他兴奋地冲至她身边。“曼筠,你赢了!”
“赢了吗?”她不若秦荣生那般兴奋,反而有些失魂落魄。“蔓筠,你真是幸运!”
幸运?我是幸运的吗?沈曼筠不禁淡地嗤笑一声。
“你今天是个大赢家耶!”
“大赢家?”好讽刺的字眼,好像是在耻笑她在爱情上是个大输家,而且还是个遇上老千的傻子。
发觉她神情有异,秦荣生兴高采烈的表情霎时褪去。“怎么了?赢了钱也不开心吗?”
“开心啊,怎会不开心呢?”她硬挤出兴首而高亢的声音,但声音在最末一字戛然停止,然后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垂下了双肩,炯亮的明眸罩上一层悲伤的帘幕。
“有什么用呢?”她沮丧地吐出这句话。今天也许是她今生唯一的、仅有的幸运。她也不想以宿命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人生,可是,在她的生命中,老天可曾赐过她哪些幸运的事干。
☆☆
在假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天上,沈曼筠与秦荣生坐在船舱内的八里小酌几杯。
今晚沈曼筠比前几天更为沉默,一整个晚上,她一直是若有所思地在思索一些事情。秦荣生看在眼底,他知道她是在为明天的返国而挂怀着,便很识相地不去打扰她。他真的很嫉妒邵屹,因为他能让沈曼筠如此的为他
牵肠挂肚,即使在伤遍了她的心之后,她依然对他难以忘情。
秦荣生也陷入了沉思中,所以当沈曼筠乍然抬起那对整晚不曾掀起的眼看他时,他也毫无所觉。
在沈曼筠未意识到自己开口讲话时,话已自口中迸出:“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他恍恍惚惚地从虚幻世界回到现实。
沈曼筠在接触到秦荣生投射而来的目光时,她下意识地闪躲着,吐吐地说:“回……回台湾之后,你可以……暂时充当一下我的男伴吗?”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缺乏自信。
“啊!”秦荣生讶地瞠圆双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午夜梦迴作过无数次的梦,他从不敢奢望会有成真的一天!
“对……对不起。”沈曼筠紧咬着下唇,她觉得自己好悲哀,竟想以这种拙劣的方式来反击。“你一定讨厌死我了吧?到这种地步了,我竟然还想利用你,你不——”
“我愿意。”秦荣生急切地回答。
“什么?”这回换她怔住了。“你……你愿意?”她舌头像是打了三百六十个结,连话也说不好,最后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至少我对你还有一点帮助。”
沈曼筠头一次感受到秦荣生对自己的感情是那样的深。“对不起。”好像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她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秦荣生试着以轻松的笑容来舒缓过于沉重的气氛。“你应该跟我说‘谢谢’才对吧?”
他这句戏谑的话让原本面如丧钟的沈曼筠笑了出来。“这是你有史以来最有幽默感的一次。”她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太过造作的笑容,也许是为了掩饰眼底的泪水。
秦荣生看着沈曼筠猛笑个不停,他只觉得心疼,她就像被刺伤的母狮子,明明是遍体鳞伤,却依旧骄傲地不肯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就算是被她利用也好,他只想陪在她身旁,也许这样近乎白痴的行径会被人笑,但是,谁叫他爱她呢?
☆☆
罢褪去橙色的黄昏,灰黑的夜逐渐罩上大地,使得城市的景象变得更加模糊了,唯独那对迸射出光亮的眼瞳,是那般的清晰。
邵屹斜倚在水银灯下,他知道今晚沈曼筠会回来。在她离开的当天,他就知道她已经知道真了。
他弹掉手上的香烟,顺脚踩熄。就算她知道了,又能
怎样?她早就踩进他的陷阱里,如果他不放手,她这辈子休想挣月兑。
当一群旅客纷纷步出船舱,他很快地从人群中寻得他要的那抹身影。
沈曼筠一下船就看见了他,首先入眼的,就是那对清晰而明亮却出其冷静的眼瞳。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在她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沈曼筠就知道她这一个礼拜来所做的心理建设全都崩溃了。
秦荣生的身影从她的身后出现时,邵屹那对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眸闪过了一抹嘲弄,好像是在嘲弄她:你只会玩这招而已吗?他不是我的对手。
他一边嘲弄地看着她,一边挪开脚步走向她,很快地,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咫尺之隔。
秦荣生跨步走到他们俩的侧边,像是监视器般直盯着邵屹,深怕他对沈曼筠不利。
邵屹丝毫不理会秦荣生的举动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沈曼筠一人,打从她下船开始,他的视线就只停留在她身上。
沈曼筠盯着他那对嘲弄的眼瞳,积压多天的愤懑慢慢地在她体内扩散开来,她开始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她垂放在人腿两侧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几乎陷进手心里。
他依旧那样神色自若,瞧他将她的生命搞成什么样子了?不知从哪里冲上心头的念头,她松开了原本紧握的手心,手臂一举高,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这原本寂静的时刻。她的一巴掌掴上了邵屹那张高傲俊逸的脸庞,他那对原本嘲弄的眼瞳闪过了一丝错愕。
他也有措手不及的一刻吗?她的心底扬起了复仇的快感。之后,她很快地绕过他,加快脚步地往前走,直到将他抛在身后一段距离之外。
渐渐地,报复的快感不见了,她开始悲不可抑地任泪水疯狂奔泻。
她小跑步地往前跑,边跑边在心底大喊:沈曼筠,清醒啊!他在玩弄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在她奔跑的同时,一辆乌亮的黑色跑车自她身后冲过来。
秦荣生救援不及,只能大喊:“曼筠,小心!”
沈曼筠回首之际,她已被拦身抓进车内。
“快停车!”此刻无能为力的秦荣生只能拚命地叫喊,直到车子消失在他的眼前……
☆☆
沈曼筠盯着前方,看着他疯狂地超越其他的车子,一
时间忘了自己是在他的怀里,她寒毛直竖,双手不自觉地紧抓着他的衣襟。
当她看见他驾驶着车子笔直地往大海方向超速前行时,她的脑袋闪过了他曾说的一句话:“我爸就载着我妈直冲人大海!”
不!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来,眼看车子就要冲人海中了……“啊——”她尖叫出声,紧紧闭上眼埋首在他的胸前。
吱——拖了一声长音后,车子戛然而停。
这一刻像是一世纪那么久,她的心跳声像打鼓般剧烈。
沈曼筠魂未定地从邵屹的胸前抬起双眸,在意识尚未清醒之际,就迎视到他那对冰拎狂暴的黑瞳,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她很清楚地从他冰冷的黑瞳中看出,刚才他不是故意吓唬她的,他是真的想载着她冲往海中……
害怕之余,接踵而来的,是止不住的泪水及愤怒。
“你发神经啊!要死自己去死,干什么还要拖人陪你!”只有将这些恐慌化为愤怒的咆哮,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存在着。
他那对冰冷狂暴的黑瞳无声无息地盯着她那张吓得花容失色的脸蛋,看不出有什么意。
沈曼筠拂去脸上的泪水,奋力想挣月兑开他。“我要下车。”
她才刚一挣扎,他就像野生动物般敏捷地抬起她的下巴,双唇按抵在她红润的唇上,狂野地噬咬、吸吮着。
她不能再忍受他这样玩弄她了!冷不防,她狠狠地咬下他探人她口中的舌瓣。
邵屹紧皱浓眉,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他的嘴角染了血,鲜血不断地自唇隙渗出,而她的嘴唇也沾有他的血。
对不起,这句话差点从她的口中迸出。
邵屹直接就抬起手背拂去嘴上的鲜血,那抹神态就像野生动物,仿佛血腥之于他,是十分自然的事。
沈曼筠盯着他染血的手背,看得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邵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抽超车上的面纸拭去手背上的血及嘴角残留的血渍。
“你喜欢血腥,是不是?”他的声音冷冽得听不出一丝情感。
“我——”在她还来不及反驳时,他的下一波攻势,更是叫她措手不及。
他粗鲁地将手探进她裙内撕开她的底裤,扳开她的大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然后,他很快地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沈曼筠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时,他已经侵人了。她僵直了身体,因他这般猝急的动作而疼痛不已,但她咬紧下唇,逼迫自己慢慢地适应他存在。
直到所有紧绷的欲求长着他们所有的感官,他再也忍不住地加快律动,直到忘我……
须臾,沈曼筠坐在驾驶座旁的位置上,全身僵硬,双手紧抱在胸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行为,她竟然还跟他……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
邵屹依旧面无表情地驾驶着车子,偶尔转过头去看她一眼。
当车子来到她住所的巷子外,秦荣生焦急的身影就出现在跟前。
“你的护花使者好像不怎么管用。”他嘲弄着,就像是在嘲弄她刚才的行为。
她紧接下心中所有屈辱的情绪,拉开门把就要下车。
秦荣生看见沈曼筠下车,他赶紧趋步向前,关心地询问:“你还好吧?”
她没有搭腔,但却下意识地避开邵屹及秦荣生两人的眼光,她觉得好羞耻,现在只想隐藏起来。
邵屹一对邪恶的眼睛扫过他们俩,然后,车子自他们身旁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