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丝的问题让关宴秋彻底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宣叙德不仅是把她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告诉屋子里的人。
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被这问题弄得心都拧了,好一会儿只能张口结舌,什么话都挤不出来。
“抱歉,因为德哥出发前实在太赶,根本没有机会跟我们多说几句话,所以也来不及问你的名字。”乔依发现了关宴秋的异样,急着补充。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德哥解释,可是他们从小就认识德哥,这么多年来,虽然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不算少,但从来就没看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特别,更别说是将那个女人带回来别墅这边了。
这个秘密基地可不是普通人都能够进得来的,足以可见眼前这厨艺很棒的女子存在对宣叙德一定很重要。
要是弄拧了他们的关系,等德哥回来,她跟乔丝不被掐死才有鬼。
“原来是这样啊……”关宴秋涩涩一笑,打从心里就很难接受乔依的说法。
那个男人要是有心,就算再没时间,就算再赶,该做的事情他还是会做。
但他没说,也没做。
她对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强咽下悲伤,关宴秋扯出了一抹苦笑,决定先留在这边等宣叙德回来,等他的解释。
毕竟,他是她的债主。
毕竟,他说了她的命是他的了,不是吗?
她拚命说服着自己,却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只能压抑着那股想哭的冲动,努力挤出笑容。
“我叫关宴秋,关云长的关,喜宴的宴,秋天的秋。”
“关宴秋?”乔丝跟乔依不约而同的复颂着。
这名字彷佛勾起了乔依什么记忆,她只隐约觉得耳熟,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事情。
“嗯,叫我小秋就好。”她一笑,起身收起桌上的碗筷,借着忙碌的家事工作来掩饰自己情绪的震荡。
“嗯,我是乔依,这是我妹妹乔丝,”乔依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惹得她一个不快,不仅不帮她们煮饭,还会逃之夭夭。到时,别说她们的肠胃会抗议,还可能得提头去见德哥了。
“德哥这趟任务要花一点时间,可能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三餐了哦!”
“不会,我还要谢谢你们收留我呢!”关宴秋若无其事的将碗盘捧到水槽,动作利落的洗了起来。水声掩饰了她的鼻音以及她的故做轻快。“他是去出什么任务啊?”
她试着口气轻快地问,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问。
她没有回头再看乔丝或乔依,只是好用力的洗着碗盘跟锅子,像是要把自己的情绪全发泄到上头去一样。
“德哥没跟你说吗?夏侬任务失败了,被对方抓了起来,德哥去救她。”乔丝没心眼的直觉回答,等到乔依发现不对想制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夏侬?”听到了陌生的名字,关宴秋下意识的回头,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就已经月兑口而出了。“宣叙德去救她?他要怎么救她?”
他就算再神通广大,不过也就是个平时兼营征信事务所之类工作的普通人而已吗?
他有什么能力能去救一个任务失败的人?
而任务失败了又是什么意思?
必宴秋目光忍不住在乔丝跟乔依两人之间游移着,疑问没有因为乔丝的解释而解开,反而更深了。
“咦?德哥什么都没跟你说吗?”乔丝天真的又问了一句,疼得关宴秋心一揪,原本抓在手上的汤碗差点滑落,她及时抓住了。
看出了关宴秋的失常,乔依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就大概知道了状况。她清清喉咙,开口缓颊。
“德哥这次出去时间太赶了,刚好你又睡着了,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会来不及解释。但小秋,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组织吗?”
她摇头。
“嗯……”乔依跟乔丝交换了几个眼神,像是借着眼神交流讨论着该不该告诉关宴秋实情,乔依又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德哥真的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我连他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了,更别说是你们是什么组织了。”关宴秋口气有些苦涩,她冲干净手中碗盘上的泡沫,细心的将碗盘一一擦干收好,这才抓了块抹布擦干手,同时回避着两姊妹探询的目光。
从之前跟他的相处跟互动中,关宴秋只能隐约知道,这个神秘又英俊的男人,对于数据有种近乎神通广大的能力,彷佛再难的东西他都查得到。
不管是之前他大哥的情妇消失一年,最后却变成名门千金的真相,或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韩家小鲍主失踪的事情,这些事情她都略略听宣叙德提过一些。
但他却从来不说清楚他的工作内容,总是含糊带过。
也所以,关宴秋虽然跟他私下往来超过一年,却除了持有他的手机号码,知道他的姓名之外,其它外在的一切,他除了总经理外有什么家人?他认识哪些朋友,她全然未知。
可是他却对她的一切知之甚详。
那样不对等的关系,那样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从来不给承诺或是任何一点口头上,实质上的肯定的相处模式,也是让关宴秋当初再也受不了,想从他身旁逃开的主因。
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却同时也万分悲惨地领悟到,那个男人也许不会为她停留。
而这种可能性竟然令她无法承受,所以,她也只能逃了。
“我们这个组织……”乔依起了个头,又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说。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解释过他们的组织,一时之间,竟然词穷了。“基本上是接Case来做的,不管是卧底还是什么服务,几乎都能提供。”
“卧底?”关宴秋有些茫然。
“是啊!不管是潜进什么奇怪的鬼地方收集资料,保护特殊身份的人,或是弄点小爆破、杀人放火之类的,都能提供。”乔丝口气轻松自在,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
“啥?”乔丝刚刚说了杀人放火吗?是她听错了吗?
“简单的说,我们就像一家杂货店。”乔依下了结语。
“啊?”关宴秋呆若木鸡,总觉得乔依跟乔丝一本正经说着外星语言,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还听不懂吗?”乔丝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呆滞的关宴秋,再观察她半响后,忍不住转头问乔依。“欸怎么办?小秋听不懂耶!”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乔依烦躁地抓抓发尾,双手一摊,还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
“所以……宣叙德在这个组织里面是什么身份?”关宴秋努力归纳着两姊妹的话,却有些失败,她的脑袋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了一个问题。
“算是我们的小老板吧!有人出了问题他就得去处理,所以夏侬任务失败,才会是德哥去处理,虽然组织里也有其它人,但是……”乔丝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乔丝!”惊觉乔丝又不自觉越讲越多,乔依忍不住开口制止。
“哦抱歉!”乔丝及时掩嘴,一点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就差点把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
德哥带小秋回来组织这别墅是一回事,她们爆光组织内幕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老板可没德哥这么好应付,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乔丝不自觉拍拍胸口,庆幸自己没再没大脑的讲出更多东西来。
“小秋,谢谢你帮我们准备晚餐,你等一下早点休息,我们要先上楼去了。”乔依对饱得昏昏欲睡的乔丝使了使眼色,两姊妹一前一后的走上了楼。
直到两姊妹的足音消失在楼梯那端,而关宴秋又已经收好碗盘,擦过餐桌和流理台后,她的笑脸才垮了下来。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栋陌生华美的大宅,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一阵委屈随着泪水涌上。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怎么能给她希望,让她以为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但却又这样打碎她没有说出口的希望。
怎么可以连只字词组都没有留下,就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即便他是为了去救人,即便他……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她捂住脸,试图压抑情绪,可是过去这几天的波波折折早让她心力交瘁。
她原本以为,他追到嘉义去找她有什么特殊含意的。
原本以为,这次回来台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
她知道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她真的无法不在意,但他居然就这样把她丢下,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被限制行动不能离开。
这该死的男人!混蛋……
这个晚上,关宴秋在餐桌前发了一整晚的呆,她胡思乱想着,抿直的嘴角几乎逸出呜咽,倔强的她却还是硬忍住了。
直到情绪慢慢平复后,关宴秋这才起身回房。
她一直没有发现,二楼转角一直有道诡异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直到她关上房门,那个人才略一挑眉,转身走开。
日子就在等待中,一天一天过去了。
暂时在别墅里住下的关宴秋,除了很自然的担负起料理三餐的工作之外,甚至在当她发现这么大一栋别墅,却连一个打扫的佣人都没有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接过了打扫的重任。
说也奇怪,这栋别墅占地极广,却不知怎地,放任屋外的树木花草乱长,屋里也积上了厚厚一层灰,整栋房子最干净的地方,大概只有关宴秋每天“工作”的厨房而已。
必宴秋曾经问过乔依,为什么不找个人来打扫,乔依也只是神秘一笑,说是屋主不是她,她没办法作主。
不过,在得知关宴秋有着打扫整栋屋子的打算后,这天早上,乔依慎重的交了一串别墅的钥匙给她。
“除了不能任意离开别墅之外,这栋别墅上上下下,不管哪一个房间的钥匙都在这里,你可以自由出入。”乔依嫣然一笑,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关宴秋可能发现什么诡异的机关与密室。
毕竟那些密室除非是知道的人,要不然没人知道机关在哪,更别说是开启了。
再加上她也的确是受不了屋内的混乱了,有人主动要整理,她当然也就乐得把打扫的重责大任交给对方了。
“哦,对了!大部分的房间现在都没有人住,不过大家出入的时间很不一定,如果你打扫时发现床上有人,别太在意。”
“大家?你是说这栋房子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还有住着别人?”
“是啊!不过他们只是回来休息而已,比较像房客啦!”乔依神秘一笑,不再多谈这些神秘的房客,钥匙交给关宴秋后,她就悠悠哉哉踱回二楼的房间了。
接过了钥匙,张口结舌的关宴秋瞪着乔依的背影,还无法完全消化她所说的话。
老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另一个地方。
男人拉着女人,从隐藏在距离大宅有一小段距离的大树后的地道逃了出来,两人虽然一身狼狈,动作却仍十分利落灵巧。
当男人轻手轻脚将掩饰住地道的木板盖回原处时,两人却立即听见大后方几声模糊的男人咆哮,还有猎犬狰狞可怕的吠叫,顾不得多做掩护,两人只能转身拔腿就跑。
岛上唯一的这座大宅,建造的位置非常险峻,大宅正面对着悬崖,背面隔着一小片树林后却是陡峭的山壁。
宅邸仅有一条上山的道路,所有出入的人都难逃屋内保镖的监视。
他们虽然藉由大宅内原先就建造好的地道溜了出来,可是时间分分秒秒却都十分珍贵,要是逃不出这里,营救计划不仅告吹,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德哥,那现在怎么办?要分头逃吗?”虽然头发凌乱,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却丝毫没有掩去夏侬惊人的美貌,她神色有些仓皇,却还不失冷静。
“不,不能分开逃,”宣叙德沉吟了一会儿,又说,“泰山在另外一个山头等着我们,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小时,应该赶得过去,等一下我们就……”宣叙德有条理地一边带头快步走着,一边回头交代。
夏侬一边点头,一边快步跟上宣叙德的脚步。
当他们逃到另外一端的悬崖边,正想从那狭小通道逃离时,一阵暴吼随着猎犬不怀好意的咆哮从他们身后传来。
“夏侬!”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彷佛自地狱传来,听得夏侬一阵心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她几乎不用回头,就可以确定是“那个男人”追过来了。
“我当然可以!”她回头怒瞪吉普车上那个男人,对于他语气中的霸道很是不以为然。
就算被他拘禁了两周,夏侬的傲气也丝毫没有被他折损半分。
“你是突然长了胆子吗?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吉普车上的男人寒吟,射向宣叙德的目光有些凌厉,彷佛光是用目光,已经将他的心脏剖出几百万遍了。
察觉男人与夏侬之间的不寻常的气氛,宣叙德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态度轻松地走到夏侬身边,与她并立,一边低声问她。“就是他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啦!”她低声否认,却不知两人看似亲昵的举止,让车上的男人气红了眼。
“你们休想轻易离开这座岛!”男人冷噱,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看似亲近的这对男女,一种彷佛心爱宝贝被抢走一样的莫名情绪在他心中滋生。
怒气陡升,男人不假思索地拔出枪,对准宣叙德的胸口。
“你想干什么?”夏侬被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过身子想要挡住宣叙德,宣叙德很自然地抓住夏侬的手臂,像是想将她拉回身后保护,殊不知两人的动作更加激怒了男人。
一切的发生,就只在一瞬间。
他不再犹豫,迅速扣下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