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安顿下来之后,连续几日,霍定虎总是早出晚归,添购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还找来一辆车代步。
除了偶尔会在半夜遇上捧着热茶、恍若游魂的骆洛以外,他们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见面交谈。
这一天,他终于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一早,他拎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懒洋洋的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他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霍定虎在抵达花莲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一个靠海的城市是这么的安静。
除了假日以外,路上的车辆与行人都少,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或是小猫小狈悠悠哉哉的自楼下散步而过,其他时间,几近静谧无声。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骆以翰一听说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好好的度个假时,会强力推荐这个地方了。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骆洛会对他这么没有防心,不仅不在乎他来自什么地方,甚至没有主动问他的名字?他怀疑,如果他没有主动提起,她也许连他的名字都会忘了要问。
不知不觉的,他的思绪全绕着骆洛打转。
突然,他很想知道,骆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为什么会独自住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有一双那么迷人的眼?
一阵规律的小鸟呜叫声,让霍定虎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脸呆滞的瞪着宽敞的客厅,拧起头眉思索,这陌生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电铃……难道这里的电铃没坏?
看外面的电铃那么残破,几天下来,他也不曾听到电铃响起,一直以为电铃早就跟装饰品没两样了。
急促的电铃在连续响了几声之后,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一道娇娇甜甜的嗓音,仿佛自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阿……虎!”
“呃?”霍定虎一愣,暗想着,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骆洛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把霍定虎叫成“阿虎”,一时之间他还反应不太过来。
“虎……”
下一次叫唤声音小了些,也让他更加确定,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是骆洛!
但是,她在哪儿?
屋内只有他一人,他拉开屋子的大门,也没看见屋外有人。
最后,他打开窗户,这才发现骆洛站在一楼对他招手。
“骆洛,你忘了带钥匙吗?”他朝楼下大喊。
“你下来一下。”刚才的叫喊仿佛耗去了骆洛的力气,她有些气喘吁吁,仍努力放大音量,就怕位于五楼的霍定虎会听不清楚。
她眯着眼,仰头看着新房客在听见她的要求后,随即跑回屋内,像是准备要下楼了,这才安心。
她伸手拂过额头,擦去因为劳动而冒出的薄汗,瘫坐在刚才一路拖回来的矮木柜上,等待喘息停止。
呼……好累。
骆洛都还没闭上眼睛稍事休息,便听见乒乒乓乓的脚步声,然后破旧的大门倏地被打开。
霍定虎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看见她一脸苍白的靠坐在矮木柜上,俊容顿时有些扭曲,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骆洛?”
体能超好的他,就算快跑下楼,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像是迅速走了几步路。
“阿虎……”她还有些喘,明亮的黑眸疲倦在半掩,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住我这里要出钱出力的,现在……呼……就是你出力的时候了。”
她勉强挤出笑容,但苍白的容颜让霍定虎一惊。
“你怎么了?”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惧与担忧,让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她,同时努力压下那想将她揽入怀中呵疼的情绪。
他只是站到她身边,弯子,仔细看她。
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看起来这么虚弱?
“我没事……你……你先帮我把这个柜子搬上去。”
“你真的不要紧吗?”他横看竖看,都不觉得骆洛有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没事”。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抬头再看他一眼,扶着额头,迳自走向大门。
霍定虎原本要马上搬起那个柜子的,但是莫名的直觉让他不自觉紧盯着骆洛的每一个动作,仿佛下一刻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她颠簸一下。
地面虽然平坦,没有障碍物,但骆洛整个人都倾斜了,像是快要跌倒。
他一惊,连忙扑过去捞住她,成功的止住她的跌坠,却也吓得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倒抽一口气。
当那双热烫的铁臂盘上她的腰肢时,骆洛真的吓了一大跳,惊慌的睁大眼,抬头看那个被她叫下来搬柜子,现在却“搬”起她的男人。
“刚……阿虎,怎……怎么了?”
“怎么了?”听见她状况外的询问,霍定虎低沉的嗓音霎时高了八度,“你不舒服吗?还是哪里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跌倒了?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啊?是吗?”她还愣愣的,像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用脸去亲地板。
霍定虎更加火大,低声咆哮,“你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难道你连自己快要跌倒了都不知道?还是你出门都不带眼睛?你说啊!”
“我……”她讷讷的,一下子说不出话。
她怎么能够承认自己刚才真的没意识到快跌倒了呢!
就算要承认,她也一点都不想在这种不对等的气氛之中承认。
他的大掌还钳制着她,充满热气的躯体紧抵着她,很少跟人这般接近的骆洛,脸儿忍不住微红,感觉有些尴尬且不自在。
不过,他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只不过是差一点跌倒,又没拜托他救她,他的口气干嘛这么糟?
霍定虎得理不饶人的态度让骆洛恼火,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你说啊!”他恶声恶气的逼问。
“你……”她做了个深呼吸后,冷冷的说:“你抱够了没?还不快点放开我?”
“呃?”她神色与口气突然的变化让他一愣,原本迫人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
“快要跌倒又怎样?我又没叫你救我!”骆洛又气又恼,拍打他绕在她腰际的大掌。“放开啦!”
“可是……”霍定虎皱起眉头。
“可是什么?快放开我!”不知哪里来的神力,她的双腿乱踢乱蹬,最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噢!”霍定虎吃疼,随即松开钳住她的双手。
懊死的女人!她可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居然使劲往他的陉骨踹下去,痛死人了。
“混蛋!”骆洛重回地面,虽然有些脚软,却恢复了平衡。“居然敢吃我豆腐!”
她的双眼燃烧怒火,上下打量抱着小腿跳来跳去的霍定虎,大有随时可以再补踹他一脚的魄力。
“看来你真的没事了。”霍定虎揉了揉受创的小腿,虽然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她既然有力气可以踹人,大概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也让他安心多了。
“废话!”骆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还不快帮我把柜子搬上去!”
“你叫我下来,就只为了这个破柜子?”确定她没事,霍定虎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她坚持要他搬上楼的矮木柜上。
那个好像一推就会倒的六格矮木柜,高度连他的腰都不到,上头的漆早已斑驳,背板不仅已经裂开,甚至还缺了一角,散布着成分不明的灰色、咖啡色斑点,看起来就像是饱受摧残,八百年前就该报废的老古董。
骆洛捡这个回来干什么?
“你管我!”像是知道他心里在嘀咕什么,骆洛没好所的说:“你快点啦!别跟我说你不动喔!”
“是是是。”他翻了翻白眼,单手俐落的抄起柜子,扛在肩上,就往公寓大门走去。
没一下子,他扛着柜子,动作俐落的爬上楼梯。
那个刚才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六格矮木柜,对霍定虎来说,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轻轻松松地就让他搬走了。
骆洛看着那有着红色扶手,老旧却仍干净的楼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唉,有得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