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他的自我厌恶还没完毕,突然听到一道柔女敕嗓音在唤他,他挑了挑眉,微微压下遮盖住他身形的茂密树枝,一眼就瞧见不远处的那道娇小身影。
魏惜儿一个人走在庭院里,困惑的左瞧右看,正在找靳旭的行踪。她刚才问了其它的护院,打听到他应该在这附近,但她看了好一会,似乎都没有人,难道是她找错地方了?
虽然困惑,她还是不死心的柔声唤着,希望能找到他,“阿九,你在吗?”
“表小姐,找我有事?”
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从大树上飘落下来,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瞧,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始终带笑的男人,她脸上也漾起笑容,迈步来到树下,却又突然顿下脚步,表情显得困扰。
他在那么高的树上,她该怎么上去?她不会爬树,这附近又没有梯子,真是糟糕,人是找到了,却靠近不了他……
看着她脸上又出现不知所措的困扰表情,靳旭脸上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主动询问,“要我下去吗?”
她先是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可以叫他下来一样,旋即点点头,还露出一脸的期待,“可以吗?”
“当然。”
他利落的一跃而下,瞬间落在她面前,她连忙伸出手,紧接着开口,“左手给我。”
她跑了大半个山庄,就只是来关心他的伤势?靳旭有些讶异,他们俩并不熟,她没有必要如此关心他的,况且还只是非常轻微的伤势,她亲自帮他包扎过一次已经算是尽到心意,根本不必再理会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伸出左手,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当魏惜儿看到他已拆开布条的左手摆在面前,正要从袖中拿出伤药的同时,却突然错愕的顿住,连眨了好几下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咦?伤口呢?”
她不敢置信的模着他的手背,上头完全没有任何被爪子抓过的痕迹,但就算他伤口痊愈得再快,才过一日而已,那些痕迹怎么可能会完全不见呢?
她困惑的瞧着他,清澈的眼眸像是在询问他怎么一回事。
他早已见怪不怪了,非常顺溜的回答,“我天生身强体壮,就算受了伤,好的速度也比别人快,这点抓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真的?”
“妳不也亲眼瞧见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他的伤口位置,于是她又瞧了下他的右手,同样没有任何伤痕,这下子她真的傻眼了。
为免她再疑惑下去,只是白白折磨那颗小脑袋,靳旭赶紧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妳来找我,就只为了想帮我重新上药,没有其它的事了?”
她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移开来,她原本非常直觉反应的点头,点到一半时却突然顿住,双眼睁得大大的,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来一样,“啊!”
她的反应真的很有趣,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玩味猜测,她等一会又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动作。“怎么了?”
“那个……那个……”
已经没心思先解释了,她直接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回冲,简直是十万火急,“快跟我来!”
“该死的野猴,你别跑!”
雅致的小别院里,正传出小草非常不雅的粗鲁咆哮声,只因为野猴不乖乖让她上药,还满别院的跑给她追,存心气死她。
“只是换个药而已,是会要了你的命吗?跑什么跑,快点给我站住!”
“叽叽—叽叽叽—”
野猴不但不停,蹿跳得更是快速,甚至不停的发出叫声,像是在讥笑她抓了老半天还抓不到牠一样。
“我警告你,别太嚣张,要不然等我抓到你时,你就……”
“小草!”
魏惜儿急急忙忙的终于把救兵给带回来,一看到贴身侍女满身大汗的在院里追着野猴跑的景象,她马上企盼的瞧向靳旭。
靳旭不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想到他堂堂的靳家少主,竟会沦落到成为小泵娘抓野猴的帮手,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笑掉他们的大牙才怪。
不过他不忍心拒绝,何况他现在可是擎天山庄的护院,帮表小姐一点忙也是应该的。
身形一闪,他动作快速的往野猴奔跑的方向跃过去,眼神一瞇,他快狠准的出手箝住野猴的脖子,牠先是惊叫了声,就乖乖的不敢乱动,又像挂腊肉一样的吊在他手上。
这下子换小草看傻眼,不懂为什么换个人抓,结果会差这么多,倒是魏惜儿已经见怪不怪,开心的靠到他身旁,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佩服,“这猴儿特别听你的话。”
靳旭只是耸耸肩,同样回以一笑,“牠还算聪明。”知道别惹恼他,要不然牠就等着被扒皮吧。
好不容易有人制伏这只野猴,魏惜儿当然不能浪费时间,赶紧吩咐,“小草,快!”
“喔,我去拿。”小草回过神来,奔进房拿药去。
等到她把药瓶拿出来,魏惜儿随即身手利落的帮野猴换药,没三两下就已经处理好了,她这才松一口气,并且对他躬身答谢,“谢谢你。”
“表小姐,我只是个下人,妳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她马上摇头,“下人也是人,当然要谢谢。”
他愣了下,她一视同仁的待人态度,跟他所遇过的人都不一样,甚至连他自己对人都有尊卑之分,态度也会因此有所差异,绝不可能做到跟她一样,不卑不亢,用着一颗相同的诚心对待所有人。
她虽然有些天真,但她的善良却像一股暖流,缓慢的从她自身往外散发而出,让人觉得舒服,但如果一开始就排斥她、顾忌她,就会感受不到这股若隐若现的暖流,也就不会明白她的好。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姑娘,被刻意孤立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几乎被灰尘蒙蔽属于她的美丽光彩。
“惜儿,妳又乱捡受伤的野动物回来了?”
就在此时,别院里走入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姑娘,她跟魏惜儿差不多大,但却是明显的一身娇气,身后还有好几名侍女陪伴,排场就是不一样。
小草一看到她出现,马上小心翼翼的行礼,“表小姐。”
这女人就是古红雁?靳旭也状似谦卑的躬身行礼,“小姐。”
迸红雁只瞧了他一眼,觉得他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又身穿护院的衣裳,所以懒得多理,直接把目标放在魏惜儿身上。
“表姊,妳怎么有空来呢?”
“我特地来告诉妳一个好消息。”古红雁来到表妹面前,笑得得意,“我即将要嫁人,咱们擎天山庄就快要办喜事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哥真是疼我,只因为我顺口说了一句想嫁入靳家当未来的宗主夫人,他就不惜花重金把靳家的家徽玉佩买下,让我可以顺利嫁给靳家少主,说到底,大哥最疼的人还是我。”
迸红雁就是故意要来向魏惜儿炫耀的,她要让魏惜儿知道,就算大哥对她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亲妹妹。
自从魏惜儿被大哥接回擎天山庄,她就一直感觉到自己独宠的地位受到威胁,非常不是滋味,所以当她知道大哥居然真的帮她把靳家玉佩拿到手,她就觉得大哥还是很疼爱她的。
而这种事情当然要来到魏惜儿面前炫耀,顺便打压一番,即使她根本没见过靳家少主,但嫁入靳家是众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她当然也不例外,所以自然觉得非常开心,也感到自己更加高贵了。
可惜魏惜儿完全没有出现古红雁想见到的嫉妒表情,反倒打从心底替她开心着,“表哥真的很疼表姊,恭喜表姊要嫁人了。”
“你……”她骄傲的脸孔瞬间僵了,如果魏惜儿一点都不嫉妒,那她特地来示威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除了笑之外,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表情呀?”
“当然有,那表姊你想看什么表情?”
一旁的小草低低的忍住窃笑,很清楚表小姐示威不成反吃瘪的气闷,而靳旭也微微勾起一抹淡笑,笑古红雁的愚蠢。
魏惜儿并没有那么多心眼,所以对她挑衅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难道古红雁还不明白吗?
魏惜儿一脸期待的处在状况外,“表姊,那玉佩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这样值钱呢?可不可以让我也瞧瞧?”
直到这一刻,古红雁终于明白自己刚才都白骄傲了,因为眼前这个没心眼的表妹根本就不懂得嫉妒,只能气恼的回应,“玉佩不在我身上啦!”
“为什么?表姊要嫁给靳家少主,玉佩就该放在表姊身上,这样靳家少主来迎娶时才不会认错人,不是吗?”
“既然你都知道那是非常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意带在身上,大哥当然是先藏在他的药……呃?”古红雁脸色再度僵了僵,将话题转过,“反正在靳家使者来到山庄前,你是不可能有机会看到玉佩的,快死了这条心吧!”
好险,她差点就说溜嘴,泄露出大哥藏玉佩的地方了。挑衅不成,反倒被气得一肚子火,古红雁根本不想再继续下去,因此转身就走,“懒得跟你说话,真是费了我的时间,咱们回去了!”
“是,小姐。”侍女们跟着她快速退出小别院,一确定她们离得够远,小草才终于笑出声来,她都已经快憋出一身内伤了,“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魏惜儿困惑的瞧着她,“小草,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表姊每次都是开开心心的来,然后气呼呼的回去,她却从来不明白,自己是说错什么话,或是做错什么事,才会惹得她生气。这下子靳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同样的拿她的迟钝没辙,只不过在他眼里,这样的她却是可爱,又令人怜惜,这么单纯的姑娘,在这而你尔虞我诈的世界已经难得能碰到一个,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但在狂笑之际,他的眼眸也闪过一抹异样光彩,开始计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打算越快下手越好。
迸青笙把家徽玉佩藏在他的药房是吧?虽然古红雁没把话给说全,但她泄露的线索也足够让他确定这件事,知道自己该把目标放在哪。
凭她那种女人想当他的妻子、靳家未来的宗主夫人?哼,想得美,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