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香在明白暂时回不了家后,就认命的留在这个世界。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够坚强,就算在陌生的环境也一定可以顺利适应这里的生活,能想办法活下去,却没想到在留下来的第一晚,就遇到极大的挫折——
“啊……是茅厕,天哪……没有冲水马桶要叫我怎么活嘛……”
深夜,陶天香没有任何睡意,离开自己住的小院落到茅厕去,在几经挣扎后,她还是无奈的进到茅厕解决生理需求。
除了上厕所不方便之外,古代还有许多非常麻烦的地方,但她不敢一个一个去想,打算等遇到时再说吧。
上完茅厕往回房的路上走,她却在自己和玺御院落的交接处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月洞门后,观看着玺御的院落。
她纳闷的走上前去,发现大半夜的,玺御居然不睡觉,还在庭院里练剑。长剑疾速挥动的咻咻声不绝于耳,那动作之俐落漂亮,就算她是武术白痴,也看得出他的剑术很好。
但大半夜练剑?她会说他是有病!
陶天香将视线转到月洞门后偷窥的人身上,才发现她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泵娘,打扮素净,肤色白皙,左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即便没什么装扮,也看得出是个天生的美人。
是宅里的仆人?这个小泵娘该不会是被玺御那张脸皮给吸引,暗地里偷偷恋慕他,才会在这里偷窥吧?
“唉……人正真好。”陶天香感慨的喃喃自语,“就算脾气再糟糕,有什么公主病的,只要长得好看,还是会有一堆盲目的人追在他们后头跑,将他们捧上天去。”
“呃?”前头的小泵娘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诧异的瞪着她,“你……你怎么会发现我?”
“噗……”这小泵娘问的问题还真好笑,害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又没躲好,想不被发现很难吧?”
小泵娘一脸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害羞的低下头,不再多言。
此时在庭院内的玺御瞬间收敛,语气冷淡的开口,“你躲在外头嘀嘀咕咕的偷看做什么?”
小泵娘听了倒抽一口气,像是怕被他发现,动作迅速的一溜烟就跑了。
既然被发现,陶天香只好硬着头皮跨入门内,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是刚好经过,不行吗?”
玺御侧着身子冷眼瞧向她,“有谁会大半夜的刚好经过。”
“都有人能在大半夜练剑了,难道就不能有人大半夜出来闲晃,然后刚好经过吗?”陶天香毫不客气的吐槽回去。
他冷眸瞬间眯起,身上隐隐散发着和可怕的杀气,要不是她是明见口中的吉星,他会马上将她轰出宅子去。
她这无礼的态度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没大没小的女人,她总有一日会因为自己的性子而吃足苦头的。
陶天香不是笨蛋,看他反应也知道自己惹恼他了,她平常说话不是会夹枪带棍的人,但一遇上玺御,她就是忍不住嘴贱的想挑衅他,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见他仍冷着脸,她识相的赶紧往后退出月洞门外,今晚战火到此为止,免得真的惹恼他,她会吃不完兜着走。
“咳,你爱在晚上练剑就继续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她说完马上转身就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院落,发现他并没有追来后,才松了一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呼……幸好……”
“呃……那个……”
耳旁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陶天香冷不防的吓了一跳,她转头一看,发现方才不知道逃到哪去的小泵娘此刻又出现在她身旁。
小泵娘轻蹙着一双好看的柳眉,低声恳求,“拜托你,不要将我偷看的事情告诉殿下好吗?”
“不敢让二殿下知道你喜欢他?”陶天香暧昧一笑,这个小泵娘很可爱,让她忍不住想逗她。
“我只是关心他而已,就只是关心。”她羞红着脸解释。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不会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的。”陶天香继续笑得暧昧,一个劲儿的认为这个小泵娘暗恋玺御,只是不敢承认,“我叫陶天香,你呢?”难得在这座阳盛阴衰的大宅子里见到另一位女性同胞,她可得好好认识一下不可。
小泵娘犹豫了一会,像是有所顾忌,之后才回答道:“小雪。”
“小雪,你跟在二殿边工作很久了吗?”
她点点头。
“那太好了!如果我在这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吗?”虽然说有明见可以问,但要是有什么比较不好启齿的问题,她觉得还是找同样身为女生的人问会比较好。
小雪再度点头,“可以呀……啊,不过要麻烦你,也同样不要向其他人说我和你见过面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我的身份非常低下,是不被允许随意和主子见面说话的。”
“喔……原来是这样呀。”陶天香了解的点点头。
原来这里的阶级制度这么严格,连说个话都不可以,难怪小雪只敢躲在一旁看玺御练剑,完全不敢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对了,那我该怎么找你,你住在这座宅子的哪里?”她再问。
小雪突然惊慌的连连挥手,“你不要来找我,有事我会主动过来找你的。”
“喔……好吧。”连主动去找她也不行?这个阶级制度也太严了吧!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陶天香的心情顿时开朗许多,对她漾起友善的笑容,“小雪,以后请你多多指教喽。”
她也回以一笑,轻声回答,“陶姑娘,请多多指教。”
几日之后,玺御要出门探查情况,他想陶天香既然是明见说的“吉星”,便要她也跟着出门,等着看她对他们的任务能有什么帮助。
陶天香知道玺御根本就不相信她能有什么作为,只是纯粹想看她出糗,吞不下这口气的她当然一口答应,就算他要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二话不说的跟去,就是不想让他看轻她。
明见的少年白发容易引起注意,所以他在宅子留守,玺御除了带了她之外,只带了任谚及少数几名护卫。
在殷族领地内,玺御是以商人的身份出现,护卫们则办成他的奴仆,她也假扮成他的丫环。
假扮他的奴仆她是不怎么在意,但让她最受不了的是,他唤她那该死的难听称呼——
“丑奴,动作快一点,别让咱们停下脚步等你。”
“我有名有姓,叫作陶天香,才不是什么丑奴!”她忍不住抓狂的咆哮出声。
人来人往的市集大街上,她因为个子小,脚步没那些男人们快,再加上人多拥挤,一不小心就落后他们,被他嫌拖累脚步也就算了,他竟敢叫她丑奴,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长得不漂亮叫天香也犯法了吗?他为什么非得丑奴丑奴的讽刺她,无聊幼稚得像是不成熟的小表头一样?
陶天香火大的冲到玺御面前,怒火高涨的质问他,“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同样的我也看你不顺眼,但有必要拿我的长相开玩笑吗?这样很好玩吗?”
“这个名字的确比较适合你。”玺御冷冷的回答,“你再不满,就当我身边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奴仆吧。”
“什么?你……”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一旁的任谚完全插不上嘴,只能看他们俩一个像冰山,一个像火山,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像是想灭了对方似的,火花水花四溅。
但是……怪怪,他们殿下平时冷冰冰的,对不相干的人也是爱理不理,冷淡得很,为什么偏偏却总是要激恼陶姑娘,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任谚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大街上突然有了异样的骚动,一个年轻的姑娘惊慌的在人群中奔跑,一边跑还一边不停的往背后瞧。
“别想跑,快回来!”好几名壮硕的男子在后头追赶,看起来又凶又狠。
“啊——救命呀,救命——”
陶天香本来还气冲冲的想要继续和玺御争辩,但在听到尖叫声后,马上转移注意力,关心着大街上的情况。
只见那名姑娘死命的跑,完全不敢停下脚步,一路尖叫求救,但四周人来人往的,竟没有一个人打算出手帮她一把。
那姑娘跑累了,脚步踉跄的跌倒在地,怎么爬都爬不起来,后头追赶的男子趁机将她团团围住,让她哪里也去不了,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手臂,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往回拖。
“不,我不要回去——”那姑娘一边痛哭,一边挣扎哭喊,“我不想被当成祭品,我不想死呀——”
众人低声窃窃私语,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上前阻止。
陶天香不敢置信的大皱眉头,这些人怎么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遭遇危险,却置之不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解的问玺御。“她说的祭品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她犯了什么错,才会这样被人抓?”
“她应该是被殷族族长抓回来,即将成为血祭仪式的祭品之一。”
“血祭仪式?”
他们最近探得消息,殷姬的遗骨目前在殷族族长殷治的手上,他打算在两个月后爱女忌日的当晚,举行血祭仪式,让殷姬死而复生。
殷治爱女心切,当年本不愿让殷姬嫁给玺王,是识大体的殷姬主动说服父亲出嫁,以巩固两方关系,因此她后来自杀而亡,他很不能谅解,将所有罪过都怪在玺王身上。
而殷姬还在殷族时,是位对待族民非常亲切和善的公主,因此族民都非常喜欢她,当她身亡的消息传回,族民也悲痛异常,和族长一样对玺国很不谅解。
这一阵子,玺国边境有不少未婚姑娘陆续失踪,很有可能是殷治派人绑走,打算当血祭的祭品,刚才那位被抓走的姑娘,穿着打扮看得出来不是殷族人,应该就是被当作祭品了。
玺御希望不管是玺国或殷族人民,都不要发生死伤冲突,所以他事先命玺国边境的地方官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由他来处理这件事。
“举行血祭仪式就能使人复活?”陶天香真不敢相信自己会遇到如此野蛮、毫无人性的事,“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死而复生,这种迷信很要不得,只会白白牺牲人命呀。”
人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才刚死没多久,或许还有可能奇迹生还,现在殷姬可是都已经变成一堆白骨,又不是在演聊斋!
“你认为是迷信,但殷族族民却深信不疑,他们非常希望殷姬复活,刚才他们冷眼旁观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们的立场了。”
为什么要让殷姬复活?又是谁教殷治用这种方式血祭的?这一切都很可疑,他总觉得在这事件背后,还有另一个他们不知道的阴谋存在。
“难道你就不阻止吗?你来到这里,不就是要解决殷姬的事情?”
“现在阻止,对情况不会有任何帮助。”玺御的语气维持一贯的冷淡,一点都没有帮那位姑娘的打算。
在血祭来临之前,这些姑娘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他不想在此时多生事端,也不想和她多做解释,然而他不解释,却让她误会他是个轻贱人命的人。
闻言陶天香全身冒起一阵寒意,玺御的态度让她心寒,原来他不只外表冷,就连骨子里也全是冰的。
他可以眼睁睁看着那位姑娘被抓回去,但她不行,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荒谬的事在她眼前发生!
“啊——救命——”
听着那姑娘凄厉的叫声再度想起,她狠瞪玺御一眼,旋即转身冲入人群,不顾一切的豁出去了。
“陶姑娘!”任谚本要追上前阻止,没想到却被玺御伸手挡住,“殿下?”
“放她去,不吃些苦头,她不会学乖的。”他冷着一张脸,话语中隐约有种赌气的成分。
“可是……”真要这么做?不会有危险吗?
“快放开她!”陶天香一个人挤到前头,挺身挡住拿些男子的去路,气呼呼的大骂,“你们没有权利随意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这是不对的事情!”
“别碍着咱们的路,快滚!”带头男子也不客气的回吼,“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就少管闲事!”
“救我,求求你救我……”被抓住的姑娘苦苦哀求出声。
“人死都死了,你们真以为弄个血祭就能让死人复活?别傻了,那全是迷信,就算你们杀了再多人当祭品,死去多年的殷姬也不会活过来的!”
陶天香这番话让那些男子瞬间沉下脸上,一旁冷眼旁观的路人们也同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瞪向她,气氛顿时变得非常诡异。
“你……你们这么瞪着我干嘛?”她被他们奇怪的眼神瞪得心中发毛,却还是据理力争,“我说的都是实话,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举行一场血祭就能让人起死回生,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先人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