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青儿打发回府之后,白君然带着墨兰来到京城一家知名的酒楼吃饭。
两人走了一路,斗了一路。
本来墨兰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毕竟人家刚刚可是救了她一命。可白君然的嘴巴实在很讨厌,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占她便宜的机会,就算她性格再好,最后还是被他气个半死。
在酒楼坐定之后,白君然笑嘻嘻扇着风,见妻子还冷着小脸皱着眉,心情就不由得大好。
他故意将俊俏的面孔凑到对方面前,还不忘用扇子扇着小风。“兰儿脸上的表情这么悒郁,是不是还在为昨天不小心听到的那番话而吃醋?”
丙然,话一说出口,墨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承认了,会失了面子。
不承认,自己又实在不是块说谎的料。
她的确很在意那个叫陈珞瑜的女子,一想到夫君身边有那么一位豪气万丈的女子,还是他最为欣赏的类型,她心底便产生一股无法摆月兑的危机感。
最可恶的,就是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还嘻皮笑脸露出一副欠揍模样,摆明是打算看她的笑话。
哼!不理他。
白了他一眼,墨兰抓起桌上的茶杯,优雅的喝起香茗。
白君然知道她面皮薄,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吃醋,虽然心情大好,但也清楚再逗下去,小丫头搞不好会被自己给逗到恼羞成怒,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想到刚刚那一幕,仍旧心有余悸,“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当时我如果没有及时出现,你一个弱女子对抗那群恶徒,铁定是要吃亏的。”
虽然他很欣赏娘子的满腔正义感,但是该训斥的话仍不可少。毕竟就算想逞英雄,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一想到细皮女敕肉的娇妻要真添了伤痕,心下便一紧,恨不能把那个被他抛飞的混蛋再揪过来狠狠揍上几拳。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当时我可是瞟到你的身影,才有胆子跟那些恶徒对峙的,反正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她将茶杯放好,笑睨了白君然一眼,气死人不偿命的道:“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说明像你们这些只会动用武力的人,到头来依然要被动脑子的人利用,所以,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瞧不起咱们文弱之人了。”
白君然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丫头还真是不忘在任何时候替自己扳回一城呢。
这时,店小二将两人点的饭菜一一端上桌,就听白君然揉着下巴问:“那帮人口中的徐琅徐总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确信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未等墨兰接话,店小二已经瞪圆双眼,有些惊愕的道:“客官,这话您可得小心点说啊,万一被人听去告了密,是要小命不保的。”
两人皆是一怔,同时望向店小二。
“你知道这人?”
“住在这京城的人,又有几个不知道徐琅的?”店小二捂着嘴,神秘兮兮道:“徐琅的叔叔是刑部尚书徐庆民,而他的堂姊,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徐凤秋,光是这两个人,就足以让徐琅在京城里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了。
“就连他这个总兵的头衔,据说都是靠钱买来的,最恨人的就是,他仗着身后有两座大靠山,就吩咐手下欺压百姓,现在整个京城凡是做生意的商贾,每个月都要向徐琅交纳一笔可观的保护费。若是不肯拿银子,下场可是很惨的。”
白君然一听立刻火了,眼珠瞪得圆大,手中的扇骨也被他捏得咯咯直响。
墨兰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向店小二打听,“京城里的官员就都不管吗?”
“谁敢管啊?刑部尚书可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如今那徐妃正是得宠之际,据说还替皇上生下三位皇子,势力大得很。而那个徐琅,就是认定宫里有他堂姊照应,才尽吧些伤天害理的事。”
说到这里,店小二摇了摇头,“唉!没天理啦,那个徐琅,是个杀了人也不用偿命的角色。”
两人又打听了下关于徐琅的消息后,店小二就端着托盘下楼去了。
一口将杯中的烈酒吞入月复中,白君然有些不开心,“没想到皇上竟然也胡涂了,怎么就宠信了这么个女人?”
“自古以来,皇家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正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急切的脚步声也随之而至。
“哎哟,这不是徐爷吗,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小店作客?”
白君然与墨兰惊觉的对视了一眼。
“少废话,你这店里刚刚是不是进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粉衣女子?”
“徐爷,我这店里穿白衣的男子和穿粉衣的女子每天都要来上好几位,您说的是哪两位啊?”
“拍!”
就听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接下来,是店小二呼痛的声音。
“上楼给我找!”
片刻工夫,一群官兵井然有序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面貌凶恶的男子走上楼来。
这男子虽然生得并不难看,可眉宇间的专横与粗蛮却让人一见就生厌。
当他的视线落到白君然的脸上时,不由得冷冷一笑,“就是你,把本官的几个手下给押走了?”
白君然也不恼怒,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端着酒杯细细品尝着烈酒的滋味。
这时,一个小兵凑到那男子耳边低声道:“爷儿,就是这个人将大虎一把扔了出去,还把胡一霸满口牙齿都给打断了。”
他也是刚刚那些要保护费的官兵中的一个。因为比较会观察形势,一看情况不对,趁着旁人没发现时,赶紧转身溜走,找主子通风报信去了。
来者正是徐琅。
虽然身为总兵,但却没有一点军人的姿态。
他从小娇生惯养,仗着背后有两座大靠山,尽做一些强取豪夺之事。
当他听说手下被人打了,还遭到押走时,只觉得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跟他作对。
惊怒交加,于是,马上带着一群得力属下,来会会这个胆敢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人。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这个坏自己好事的白衣男子时,他的确有被对方威仪的气势给骇住。
但转念一想,自己叔叔可是当朝刑部尚书,堂姊还是皇上的宠妃,在这京城里,谁敢得罪他?
带着一群官兵,他气势汹汹走到白君然面前,不客气的一把拍上桌面,冷冷一笑道:“敢关老子的人,你小子胆量可不小……”
白君然眼眉一挑,瞳孔微眯。
那声老子,已然犯了他的大忌。
墨兰却不动声色的坐在他身边,有趣的观察事态的发展。看来今天这个叫徐琅的家伙要倒大楣了。
她正凉凉的躲在一边看热闹,见徐琅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盯到自己的脸上。
或许她不知道徐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京城里其它人可都听说过,这人就是个色胚,青楼窑子几乎每天都会晃上几圈。
据说他妻妾就娶了几十个,只要看上眼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纳为己有。
墨兰长相本就不俗,加上长年浸婬于书中,更培养出一股优雅清新的气质,看在徐琅眼里,她可比自家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要好看多了。
色心被勾起,他笑咪咪的盯着墨兰,好一会,才对白君然道:“你打伤了老子的人,还把他们都给押了,这件事本来是不可饶恕的,不过如果你肯把你身边的这个漂亮的小妞送给老子填房的话,或许老子……”
他那句老子还没讲完,就觉得胸口一痛。
瞬间工夫,刚刚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徐琅,已经被白君然一脚踹得从窗户倒飞出去。
酒楼里的客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料到,徐琅这个仗势欺人的霸王,有朝一日会遭到如此残暴的对待。
那些官兵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而被踹出窗外的徐琅,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噗──”一口浓稠的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他试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适才跃下窗外的白君然一脚踩住半张脸。
居高临下看着苦苦挣扎的徐琅,白君然泠冷的道:“你认识一个叫孙瑾的人吗?”
徐琅疼得拚命挣扎,他带来的那些官兵面面相觑,个个不知所措。
见他没有回答,白君然踩在他脸上的力道又狠了几分,声音依旧不冷不热,“认识吗?”
徐琅被踹又被踩,一贯嚣张的戾气早荡然无存,听到孙瑾这个名字,本能的就回答道:“认……认识!”
“怎么认识的?”
“他……他曾是我府上的一个奴才。”
一听这话,白君然突然笑了。
楼上的墨兰看到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笑容绝对比索命的阎罗还要可怕。
“果然被我找到你了。”
说着,拇指和食指放到唇边,吹了一记口哨,很快,随身保护着的两个部属便从屋顶跃了下来。
“捆上,押到官府,听候发落。”
徐琅一听这话,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白君然,“你凭什么捆我?你可知道我究竟是谁……”
正叫嚣着,只见白君然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上面赫着写着一个“帅”字。
看到这个字后,徐琅脑袋轰一声,有一瞬间的空白。
阿娘喂!他怎么忘了,白府那个兵马大元帅已经回到京城了。
很没出息的,向来在京城中作威作福的徐总兵当场被吓昏了过去。
原来那个孙瑾,是几年前投奔到白家军旗下的一个军士。
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怎么的,他在当兵之前的命运真谓是惨到极点。
还未出生就死了爹,一出生又死了娘。
五岁时被人贩子卖到徐琅家成了一个家奴,因为性格忠厚老实,还时常被人欺负。
总算挣扎着长大成人,娶了媳妇生了娃,小两口日子本来过得还算美满,可就因为他的妻子有几分姿色,便被徐琅给看上了。
一日故意调开孙瑾,然后意欲对人家的妻子霸王硬上弓。
孙家嫂子不从,誓死反抗,竟激怒了徐琅,一气之下,失手将她给掐死了。
当时房里的小女圭女圭被两人制造的动静吓得大哭,徐琅听得心烦,顺手也将刚出生不到五个月的娃儿给摔死。
当孙瑾回到房里看到妻儿惨死的画面时,恨不得与徐琅同归于尽。
无奈对方手底下打手众多,你一拳我一脚,硬将孙瑾给打得奄奄一息,并扔到后山的乱葬岗。
多亏孙瑾命大,到底是捡回一条命,连夜逃出京城,几经周折,投奔到白家军旗下。
原本白君然与孙瑾并无太多交集,直到几年前的一场战役中,孙瑾牺牲自己以身相救。
临死前,他将自己的遭遇对白君然述说,希望有朝一日,对方可以帮他为死去的妻儿报仇雪恨。
由于长年驻守关外,白居然虽然记下这笔仇怨,但却并没有适当的机会为孙瑾报仇。
这次回京城,本来就打算顺便完成孙瑾的遗愿,毕竟徐琅这种罪大恶极之人,若让他继续作威作福,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受害。
听说了这段过往之后,墨兰气得牙痒痒的。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可恨的人,不但仗势欺人,还丧尽天良坏事做尽。
“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见她一脸气鼓鼓的,心头原本有些阴霾的白君然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倒很有正义感嘛。”
“是那个害人精自作孽不可活,我想这天底下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巴不得将这种恶人千刀万剐。”
这还是白君然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
白晢的脸蛋因为愤怒,布上浅色红晕,一双晶莹乌黑大眼也骨碌碌转个不停。
难怪徐琅那厮在见了她之后会色心大起。
一个姑娘家拥有如此姿色,哪有不被人惦记的道理。
想到这,他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醋意,原本带笑的俊脸,也慢慢沉了下来。
“以后若没有家丁苞着,不要随便带着青儿出门,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蛋吗?顶着这张脸出门,又没有家丁陪同,这不是给人家机会调戏吗?”
说话间,语气不禁又严厉几分。
“以前我不在京城也就算了,既然我已经回了府,身为你的夫君,在适当的时候也该向你振振夫纲。别以为自己有些小聪明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要知道江湖险恶,那些坏人也不会因为你是姑娘家就对你心慈手软。”
一番话训得墨兰面红耳赤。
她嘴巴张了半晌,最后也没能迸出一个字来。
白君然见效果已经达到,便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一点待在府里别乱闯祸,我去趟宫里,这回非把徐琅那败类的脑袋给摘了不可。”说完,一撩衣袍,转身步出门外。
墨兰震惊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
罢刚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男人居然要对她……振夫纲?
有没有搞错?这可恶的家伙……
慢慢模向刚刚被他揉了一把的脑袋,很想因为他刚刚的态度发发牢骚,可不知怎的,唇边的笑容竟慢慢扩大。
她可不可以将他的那番话解读为,他在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