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蕾随着PETER原路折回。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白痴透顶了,即使自己不是金沛真正的爱人,但自己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抱得这么亲密,是男人都会火冒三丈了,“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别说是谈解除婚约了,金沛不把她剥皮碎尸就已经很客气了。
“MISS,你心情不好吗?”PETER见这个东方小美人自回到车子后就不停地唉声叹气,很好心地问道。
“我很好。谢谢你,PETER。”她回给PETER一个淑女的笑容。心,却无法像表面般镇定。
“初蕾,这么快就回来了?金沛呢?”金伯母见初蕾孤身回来,心中很是奇怪,暗暗埋怨着儿子不通晓人情。无论怎么样他也该陪着她一同回来面对家长才是,这样才能显得两人一条心呀。
“沛哥哥他很忙。”徐初蕾挤出一个笑来,以掩饰心中的不安。
随着重重的甩门声,及一阵撞到物品的乒乒乓乓声,那个初蕾口中很忙的人正边低声咒骂着边走进来。
“金沛?”金伯母诧异地望着儿子,他那个一向温文有礼的儿子是怎么了?自从接触了那群玩音乐的,他的脾气似乎越来越易怒。莫非……他并不想这么早完婚?她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徐初蕾安静地用眼去看金沛,发现他也望着自己,眼中的怒意尚未平息。他的左脸,有划伤的痕迹?
“你的脸?”她揣测着划伤产生的原因。
金沛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心中的不安在扩大,“你不会是和他?”
他眼神复杂地逼视着她,如此有压迫感,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以为是什么呢?你在担心什么?”
“金沛,你怎么回事?你吓坏初蕾了。”金伯母见儿子对初蕾的口气很冲,看不过去,便插口阻止,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金沛脸上的划痕,“你的脸是怎么搞的?”
金沛没好气道:“被疯狗咬的。”
徐初蕾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泛起一个念头,金沛自十二岁起就练跆拳道,那跟他作对的那个人,现在会是怎样的状况……
“妈,我和初蕾先上楼了。我还有点事要找她谈。”金沛说着,便自顾自地上了楼。
别管那条绿眼睛的疯狗了,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徐初蕾心中暗暗叹气,她把一切都弄得一团乱,现在犹如作茧自缚,让她进退不得。她该在决定来纽约前,先翻一下黄历的。
“初蕾,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金沛关上门,为她拉开桌旁的椅子。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徐初蕾很真诚地望着金沛,“可是,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解释的必要。”
“你真的能理解吗?”金沛苦笑着,她真的理解自己为她而忍受的相思之啵?约憾运?囊煌?樯盥穑?br>“我想是吧。我很抱歉,无论如何,我都该避免在你的公司让这么尴尬的意外发生。”徐初蕾小心地措辞。
“初蕾,我以为你会懂的。”金沛双手扶住初蕾的椅背,俯下挺立的身躯,迫使初蕾只能与他面对面,清淡的古龙水混合着温润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面颊。曾经也有个人这么近地靠着她,但与现在完全不同,那个人充满了侵略性,危险的霸道几乎要吞没她。
“沛哥哥……”她想开口,他伸出食指按住她的樱唇示意她安静。
“初蕾,答应我,不要再见他。”金沛温柔的声音足以融化一切。他没有责备她、没有埋怨她,只是要求他给她一个承诺。
初蕾不置可否地避开他眼中的灼热,“我说过了,那只是意外。”她缓缓地说着。
“可我无法再忍受那样的意外。”他再也不愿等下去了,今天的一幕几乎让他发狂,他知道初蕾在他心中无人可及的地位。可显然,初蕾还不知道。回来的路上,他便下定决心,要初蕾明白他的心意,“我真怕我会冲动地杀了他!初蕾,你的身份不仅仅是我的未婚妻,更是我要珍爱一辈子的女人。”
徐初蕾震惊地望着金沛,是她听错了吗?金沛话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他在生气,生气的原因不是失面子,而是他受不了。他吃醋了?其实她早该有感觉的,一向自持力过人的金沛竟然因为她又是暴粗口,又是与人挥拳相向。除了爱,还有什么能让他这般失常?可她忽略了,她将这些都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因为她在很早之前,就判断地认定,金沛是不爱自己的。所以她粗心地淡化了一切男女关系存在的可能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初蕾不敢迎上他那深浓的眼眸。
“开始什么?”他的嗓音嘶哑,充满了磁性。
“想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珍爱?”徐初蕾的声音涩涩的,所有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渐渐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衍变。
“从第一眼见到你。”金沛将自己与她的距离拉到几乎为零,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发丝摩着自己的脸,痒痒的。
“那时,我才四岁!”徐初蕾再次震惊于金沛所说。
“你该知道我等你长大等得有多辛苦了!”金沛眼中有欲火在窜动,他喃喃低语,“当我知道,你为了找我只身来到纽约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他轻轻凑上唇,欲覆上她的樱唇。
“不要!”关键时刻,她用力推开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两个人都给吓到了。金沛眼中有不解,更充满了受伤感。
她想解释这所有的误会,可是一触到他眼底的伤,便再也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金沛黯然离开了。
初蕾原本想开口留住他,可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拒绝他的亲吻。在她情窦初开时,她每天幻想的,就是她那高大帅气的未婚夫能送她玫瑰,亲吻着她并在她耳边细诉对她的一片深情。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才渐渐相信,金沛并不爱她,而他们也并不适合。
如今,她幻想中的一切来临时,她为什么会本能地拒绝?理智上,她并没有拒绝的必要。可是她的身体竟然在没有接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就先一步拒绝了他的入侵。她的唇,竟然在怀念着另一个味道?她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能甩掉那个盘踞在她脑海的金头发无赖。不过只是一个吻,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的意外的吻而已。
“KEN,你不要冲动!”JEFF早就知道KEN与SAM的性格不合总有一天会影响到乐队的发展。可是,他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KEN竟然要退出SUN,没有KEN,也就等于没有了SUN。这不仅仅是资金上的问题而已,表面上看来,作为主唱的SAM是乐队的灵魂人物,其实真正支撑着这个团队,在大家绝望时给大家鼓励,在众人惊慌时第一个跳出来的,是KEN!从内心里,JEFF对KEN几乎是崇拜的,可是SAM在音乐上的过人天赋又是他非常珍视的。
“我像是很冲动的样子吗?”金沛很舒缓地躺在沙发中,脸上的线条也是异常柔和的。的确不像是冲动的样子,至少与昨天那个冲动的KEN判若两人。
“即使你再掩藏,会作出这样一个不明智的决定,仍说明你是冲动的。”JEFF灰暗的眸子闪了闪,一针见血地指出。
“JEFF,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金沛一想到昨天,双手就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所以你就放弃了?你忘记了当初我们窝在你的迷你录音室里,为了唱好一首歌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我想你也忘记了,一开始有人把我们的歌说成是垃圾时我们是怎么对天发誓要闯出明堂的。最主要的是,当SAM出现的那天,他很明确地告诉过我们,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我们不能适应,就不要接受他!”JEFF越说越激动,灰蓝的眸子中隐隐有水光在闪动。
金沛没有忘记,当初的困难,他怎么会忘记得了?他仍清楚地记得,SAM那天穿着钉满铁钉的皮裤,一头乱乱的金发,T恤上印着一个大大的表情夸张的女人。可是,当音乐响起,他应声而唱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那沙哑的声音中包含着浓重的哀伤,似乎能勾起你心底最痛的记忆;而由低音过渡到高音后,沙哑的声音充满了金属的质感,更像是由绝望中发自内心的呐喊。完美到了极点的声线!征服于他的嗓音,KEN他们接纳了这个为女人、酒精和音乐而活着的怪胎。KEN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度用以满足他“自己的生活方式”。但他仍是状况百出,不是带着宿醉的眼上台,就是躺在女人的怀中忘了做节目的时间……KEN叹了口气,原来自己已经忍耐这个劣迹斑斑的家伙这么久了。
JEFF等待着他的决定,心中祈祷着,希望他千万别冲动地解散SUN。
“先去准备月底的得州演唱会吧。”此话一出,JEFF几乎是扑倒在KEN的身上。
“臭小子,太好了!太好了!”他高兴得语无伦次。
徐初蕾知道金沛还未完全消气,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冷战着。幸好他这阵子异常忙碌,两位长辈才没有看出破绽。她不敢出门,怕会巧遇SAM;也不敢在屋内随便走动,怕金伯母会逮着她问个没完。她只能以头痛为借口,将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内。
下月初便是金沛的二十七岁生日。她早早为他买好了生日礼物,原本她是想作为道别礼物送出的。可是,经过前两天那一闹,金沛竟然向她表达了深藏许久的爱意。更糟糕的是,在那天,她才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对金沛,根本没有感觉。原本连同金沛,她还有抵抗长辈们的勇气,如今孤身一人,她有些迟疑了。
咚咚的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是金沛。
徐初蕾不明白他何以会在午后突然回家。为他开门,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徐初蕾心中生出一丝歉疚。
他望着她,良久,才缓缓道:“这个周末,我们会去得州开演唱会。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旁。”
徐初蕾寻思着金沛所指的“我们”,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SAM?
“你不是不希望我再见到他吗?”徐初蕾望着金沛的双目清澈而明亮。
金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其实我根本没那个权利,不是吗?”
初蕾沉默不语,静静走到窗边,眼光漫无目的地望向外面。
金沛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从我认识SAM的第一天起,他就很明确地告诉所有人,他是个生命只有女人、酒精和音乐的生物。初蕾,我并没有任何在背后诋毁别人的意思,可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加上我与他素来不合,我怕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我,会对你……”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徐初蕾目光停在对面房檐的雀儿身上,“我们不要谈这些无谓的事了。说说你的得州演唱会吧。”SAM对她而言,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看到雀儿展翅高飞的那一刻,徐初蕾对先前一直理不清的一切豁然开朗起来。她被禁锢得太久了,她向往一个不同于现在的世界。金沛也好,纽约也好,下个月初,就了断吧。
“如果你愿意同行的话。我们会在明天动身,在演唱会开始前一天到达南部。”金沛望着初蕾,而初蕾仍然望着窗外。他原本想告诉她,他让她同行,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但他还是将那半句话给吞下了。
“好啊,你安排就好。”雀儿飞得太高,她只看到天际一片白茫茫,于是转回头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空洞的笑。在伤害他之前,她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她能做的,只能这么多了。
徐初蕾同金沛和其他成员提早一天到达了得克萨斯。金沛几乎是刚落脚,就开始投入忙碌的前期准备工作当中。初蕾则安静地找个座位,坐在那里,看他们忙进忙出,又是灯光,又是音响的。人手不够时,她也不帮忙;众人闲聊时,她也不参与。她似乎完全进入了一种真空的状态。
“初蕾,”金沛抱歉地笑着,“实在是太多事了。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徐初蕾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远远的有人在求救般地大叫:“KEN!”
金沛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却一刻也不迟疑地立刻朝声音传出的方向奔去。徐初蕾心中暗想,或许自己离开了他,他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哀悼,因为他有忙不完的工作。
“嗨,CHERRY?”徐初蕾抬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长着好看的棕色眼眸,干净的短发,还有性感的胡碴。
望着小美人疑惑的眼神,那个男人连忙自我介绍起来:“我是SUN的鼓手,JASON。其实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徐初蕾似乎想起来了,是她初抵纽约的那天。SAM只穿着一条内裤到处乱跑,好像是有两个人尾随金沛进了化妆室。
JASON很慢地吐着字,好心地照顾到她可能不习惯美语连珠炮似的速度,同时友好地冲她伸出手。
她微微一怔,这场景似曾相识。JASON挑眉望她,奇怪她在考虑什么?他知道亚洲人初次见面不能接受热情的拥抱,所以才特地改为握手。不过说真的,就算亚洲人能接受拥抱礼,他也不敢拥抱面前这个皮肤像瓷器般夺目的中国小美人。SAM这个曾经打过黑市拳的家伙都险些吃了大亏,他又哪有这个胆量在KEN的头上动土?中文中应该是这么表达吧。
“你好。”徐初蕾的手指轻轻搭了搭JASON的掌心。
“JASON!你不是明天才到吗?”KEN好不容易布置妥当一切,正要带初蕾出去吃晚饭,却意外地发现JASON提早到了。
JASON一见是KEN,不再如先前般紧张拘束了,一口流畅而快速的美语:“原本JEFF也同我一起来的,可是临行前,发现那个家伙又失踪了。JEFF担心他又出什么岔子,所以决定亲自把他押到南部来。听说那家伙刚刚认识了一个西班牙女人,长得既惹火又性感。你知道他的,一有女人,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金沛不语,眼神越过JASON去看被他挡住的徐初蕾,他相信JASON前面那番话她一字未漏地听到了。让他欣慰的是,徐初蕾只是端庄地坐着,没有伤心或是愤怒的表情。而这也真是他要求初蕾同行的另一个目的,让她真真实实地去了解SAM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JASON,不如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金沛抬腕看表,已经快七点了。
JASON回头看了看徐初蕾,又看了看金沛,大手连连摇摆,“不去了。免得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浪漫气氛。”
“没事的,一起去吧。多个人也热闹些。”徐初蕾突然开口。JASON被她那一口标准的美语给怔得一愣一愣的,他先前还以为她只会发单音节呢。
KEN好心地向JASON解释:“她在剑桥念的大学。你如果愿意,也可以用法语和她交谈,她在法国念的女子高中。”
“说美语就好、说美语就好。等我学会中文后,或许我们可以用中文交流。”JASON最后不失美国人幽默本色地自嘲道。
可能是昨晚喝了太多的红酒,醒来时,她竟然头痛得厉害。金沛将她留在宾馆休息,在演唱会开始前两小时,他特地遣助手给初蕾送来了晚上演唱会的入场券。
初蕾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场内外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她很少听流行音乐,不是不喜欢,而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她自懂事起,便与钢琴、小提琴、芭蕾舞打交道。小学在香港的一所国际私立学校度过、在法国一所女校度过了中学时光,然后又转到英国剑桥念完学士课程。这次来纽约的同时,她也想申请威斯利女校的一项硕士课程。
“SAM!我爱你!我要你!”
“KEN你太棒了!吻你!吻你!”
“JASON最帅!”
“JEFF!JEFF!”
……
露天会场,不设一个座位,只能站着看完全场。摇宾,注定是让人坐不住的音乐。徐初蕾置身在疯狂的尖叫和整齐的口号声中,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她想自己或许熬不到演唱会开始,就会落荒而逃。此时,她格外怀念歌剧院中那肃穆的安静。
终于,会场大钟上的时针指向“8”。演唱会开始!
主持人如台下歌迷一般,疯狂地尖叫着SUN。
“下面,有请SUN的成员登场!呜哦!”
首先出场的是KEN。初蕾远远望着台上的他,露出一个欣赏的笑来。她的沛哥哥仍是这么的高贵而英俊。他注定是个焦点。
“KEN!”身边那些女孩子立刻疯狂地跳跃着,冲着台上的人招手。
苞着,JEFF和JASON登台,他们各自的拥护者也是一阵骚动,可声势显然弱于KEN上台时的反应。
“SAM!SAM!”众人开始期盼他们心中完美的明星。为什么SAM还不上来?
徐初蕾打量着台上,发现JEFF与JASON不时交换着眼神,神情非常紧张。就在局势开始有些失控时,KEN从主持人手上接过话筒,
“天呐!一到南部我就几乎晕过去了。不是因为太阳太晒,而是因为你们——南部的歌迷,你们真是太可爱了!”KEN冲着台下疯狂的歌迷送上一个飞吻,姿势潇洒而迷人。
“昨晚,我跟JASON一起去吃晚餐……什么?你问什么?”KEN将话筒递给台下一位歌迷,一个激动的女声通过会场上方四角的喇叭传出,“你只跟JASON两个人吗?”
KEN微笑着拿回话筒,“我必须澄清,我同JASON之间是清白的。”他做了个很无辜的表情,逗得台下歌迷一阵笑声。
“当然除了我们,还会有些别人。你们别问了,因为问了我还是不会说。我向上帝发誓要保守关于那个人的所有秘密。OKAY,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我们喝了很多红酒。而且发现,得州的红酒味道竟然这么好。你问我好到什么程度?”KEN不时同台下歌迷做着互动,“好到我们同行的一个朋友竟然醉到今天中午还未起床!我希望他千万别醉到现在还没起床,错过了我们的演唱会,那可是要终身抱憾的。”
“那个人是不是SAM?”许多歌迷异口同声地问。
“我可没兴趣同KEN喝红酒,那是女人才喝的玩意!”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由扩音器传入现场所有人的耳中。同时,戴着低檐帽和黑色墨镜的SAM出现在了舞台上。JEFF与JASON同时松了口气。感谢上帝保佑他们,险些又一次砸锅。他们在怀疑,是不是要同时向上帝要求一颗坚强的心脏?
徐初蕾看了看大钟,八点三十分。这或许就是KEN想杀了他的原因吧,一个哈佛商科的高材生,却不得不为了救场而表演庸俗的月兑口秀。
可很快地,徐初蕾就停止了种种想法。因为有个极具穿透力的嗓音直刺她的内心。那个声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SAM既爱又恨了。他的确有着一副足以打动任何人的嗓音。徐初蕾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声音也可以载承如此多的感情。暴戾与伤感、狂热与冷静、愤世与强烈渴望爱的感觉,所有这些都矛盾而又奇怪地统一着,像是被一种颓废的无助感包裹着,让人自心底生出无处可逃的感觉,只能通过声嘶力竭的呐喊来发泄。
这个男人!徐初蕾重新审视着他!他心中到底埋藏了多少痛苦?徐初蕾分明感觉到他声音中的无助是那么无可奈何,是那么希望得到救赎!
徐初蕾,你把他的歌当做古典乐来分析干什么?!她莫名地生起自己的气来。她不断警告自己,不要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来诠释他的音乐。那种种的体会和感觉,只是你自己加诸上去的。他根本只是个有些天赋的肤浅艺人。
台上的SAM正在不顾一切地吼叫着!激动中,他将头上的帽子抛向观众,露出一头张扬的金发。歌迷一阵尖叫,纷纷哄抢那顶帽子。
而当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魅惑的绿眸时,全场为SAM所倾倒。性感、张狂、情感复杂,他是当之无愧的闪亮明星!
接连三场的演出,一场的风头盖过一场,整个南部都为SUN而倾倒。所有报纸的娱乐版,都将SUN得州演出的大标题印在显眼的位置。SUN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而SAM,更是成为一颗迅速上升的闪烁新星。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给懵住了。临时决定在回纽约前,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金沛对嘈杂而混乱的PUB并没有太多好感,可是作为乐队的一员,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员,他是不可能缺席的。
因此,徐初蕾才会无聊地坐在角落里边用吸管啜着橙汁边听着那些工作人员对未来美好的畅想。
SAM没来。因为他通常会缺席的那个原因——一个从加州来的阳光美女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徐初蕾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竟然会对这样一个不堪的人生出牵挂来。这趟得州之行,反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初蕾,我们先回去吧。”金沛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温厚的大掌宽容地握着她单薄的肩膀。
她点头。真的有点受不了这里的嘈杂。
就在他们起身欲走时,突然由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话筒,闪光灯频频亮起。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竟然组团将他们包围。
“KEN,你们是在庆祝吗?”一个金发美女抢准时机,将话筒递到金沛唇边。
“你们下一张专辑什么时候会发行?”
“你们队员的关系是不是像外界所形容的那么融洽?”
金沛还未来得及开口,问题便排山倒海地向他盖过来。他好性子地微笑着,一贯的谦和、镇定,源于自身良好的修养。
被众人忽略的徐初蕾偷偷潜出“包围圈”,回头去望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群人,不禁长吁一声。她盘算着要回宾馆好好洗个澡,然后泡杯香浓的咖啡,躺在床上美美地看会儿杂志。
“甜心,急着去哪儿呢?”一个喷着酒气的大块头黑人用身体挡住了徐初蕾的去路。
她睥睨地看了看他,欲绕开他走另一个方向。那男人似乎早就猜到她的用意,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去路。
“啧啧,这皮肤真是滑啊!”一只粗黑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她的手臂上摩擦。
她又羞又怒,低声警告道:“放开你的手!”
“不仅不放开,我还要慢慢享受。”那个黑漆漆的家伙用力将她拴在怀里,他力道大得惊人。
徐初蕾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人的手臂可以钢铁般沉重,她的挣扎和踢打似乎根本不能对他产生任何作用。无奈之下,她只得大声呼救:“沛哥哥!沛!救命啊!”而嘈杂声和隆隆的音乐巨响,很快就淹没了她的求助声。周围那些不了解状况的人,只以为是情人之间普通的打闹。而那些带着疑惑的眼神望过来的人也因为徐初蕾中文的求助,而一头雾水。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他拖出酒吧了。被他巨臂圈住了头,她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凭着突然生起的凉意和与先前形成鲜明对比的安静得出此判断。
她怀疑再这样被钳制着,自己会不会窒息。虽然前面的挣扎已经耗尽她原本不多的力气,可是她不甘心,一想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报纸上那些无名女尸、无头冤案,全部涌上脑海,“HELP!”她这声叫得如此突然,连那个钳制着她的人似乎也被吓到,停下了脚步。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她是不是被他带到什么偏僻的街道了?会不会是已经到了他要“慢慢享受”她的地方?就在她近乎绝望时,身上的钳制突然被松开了。她可以感觉到他在……他在发抖?眼睛被他蒙得有些模糊,只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慢慢地,受压迫的视线恢复了清晰。对面,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面带冷笑地望着她身后的高处。是SAM!他手上,一把枪正对准她所在的方向。徐初蕾身上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因为SAM的出现而转为放心。她没来由地就认定,自己不再会有危险。
“老弟,你想干什么?冷静点。”颤抖的声音从徐初蕾脑后方的高处传来。
SAM扬了扬眉,并不说话,手上的枪却缓缓举高,慢慢瞄准。徐初蕾害怕地紧闭双眼,脑袋中无数个血腥的画面交叉重叠着。就在这时,“啊”的一声惨叫,徐初蕾脑中所有的画面都粉碎了,她顿觉浑身发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中个有颤抖的声音在喊叫:SAM杀人了!他用手枪杀了那个黑人!
SAM为了自己杀人了。天呐!懊怎么办?警察是不是很快就会到?他有没有逃走?她该怎么办?可是……不对劲。为什么身后并没有人倒地的声音。那个黑人如此健壮,中枪倒地后,应该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才对。徐初蕾凝神静听,的确有声音,但不是轰然巨响,是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她纳闷之下,一点点、一点点地张开眼睛,虽然害怕但仍是透过缝隙小心地四望着,她看到、她看到SAM正站在那里含笑望着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回头望去,哪里还有黑人的影子。
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SAM揶揄她道。人没有动,仍是立在原地,两手却已是空空。
“我是普通人,当然会害怕。”她轻轻回道,又恢复成那个镇定而安静的徐初蕾。
他垂眸一笑,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向上吐着烟圈。原本紧随烟圈的阴绿眼眸待烟散后停在了徐初蕾身上,游移的目光在她肩膀和手臂的红肿处停留了下来。是刚才那个该死的黑佬!他的心一紧,心中竟然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开枪。
“原来KEN把你也带来了。”他双目微眯,若有所思。
她该怎么回答,是?不是?都不恰当。于是,她选择沉默。
“CHERRY。”他缓缓靠近的脚步声让她心跳不止。在没来得州前,她只是觉得他的嗓音低沉而悦耳,可是现在,这声音像有着魔力一般地性感,他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张狂却又充满哀伤的歌声再次在她脑海回荡。她这才知道,音乐的力量竟然是如此巨大。
“CHERRY,KEN为什么不看牢你?”他阴暗的眸子望向她,语调竟然是混合着无奈的伤感。
徐初蕾警告自己立刻离开。因为她已经无法正常地去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丰富的想象力开始不停地作祟,他所说所做,在她眼中似乎都含了另一层意思。她强忍住想探究他到底承受过多少伤痛的好奇心,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幻觉。他身心健康,没有任何自己想象中的伤痛。
“我无须任何人看牢!我有手有脚,我是自由而独立的!”她讨厌他把自己的身份定位于“KEN的女人”。
他阴暗的眸子亮了亮,缘于她语气中明显的怒意,“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看牢你吧。”他很平缓地说着,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肺腑之言。
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是把自己当成那个西班牙女人,还是那个加州性感美女了?她受够了。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像个白痴似的站在这里听他胡言乱语。
“你还是看牢你的加州美人吧!”她月兑口而出。
“加州美人?”他的眼神由疑惑转为明白,继而一抹无法掩饰的喜悦染上双眸。
徐初蕾话一出口,便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她希冀自己刚才说的是中文,可是他的眼神明确无误地告诉她,他听懂且理解了那句话。
天呐!徐初蕾想解释,自己刚才那句话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她不是吃醋,更不是埋怨。
他的绿眸变得明亮起来,像剔透的宝石般漂亮,唇边的笑容有些放肆,“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随口胡说的,我要回宾馆了。否则……”她胡乱地说着,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否则什么?”他坏笑着问,双手非常自然地环住她纤腰。在拥住她的那一刻,总算为自己这几日的魂不守舍找到了病因。
“否则……不安全。”她想抬出金沛,可觉得不妥当。于是,就变成了“不安全”。
生平第一次,有女人在他怀里跟他谈“安全问题”,SAM抑住想大笑的冲动,打趣她道:“有我保护你。”他爱极了她慌乱的样子。这样性情流露,才最可爱。她为什么总是要装出一副镇定到天掉下来也不会眨眼的强悍模样?
“就因为这样才更不安全。”她声如细蚊,还是被他听见了。
他长长吁了口气,爱怜地看着她,如梦呓般低语着:“CHERRY、CHERRY,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放开我就行了。”她实话实说。
他绿眸闪动着火苗,“不放。我今晚都不准备放你走了。”他语气如此平淡,仿佛在说的只是“一起喝咖啡吧”这么简单的事。
“那你与刚才那个黑人有什么区别?”她幽幽地问。心中却清楚知道,他与那个黑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有枪,他没有。”他说得很得意的样子,眉梢唇边因笑而扯出的纹却逐渐隐去,脸上竟然有着自徐初蕾初识他到现在也没有见过的认真,他用右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不能闪躲,眼神是专注而灼热的,“你知道区别的。我为你而迷醉。”
“我没有惹火的身材,也不懂你所欣赏的主动与热情。你迷醉我什么?”这次,她没有闪躲,主动对上他的眼。或许内心里,早在等待他的答案。
因为你是KEN的未婚妻。
因为你的亚洲血统。
因为你与众不同。
因为你太美了。
欣赏一个人并没有理由。
……
这些答案,全都是她害怕听到的。
他没有急着回答,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绿眸由她丰满的额到她俏丽的鼻然后停在她红润的唇上,又从唇回到鼻,然后与她的眼相遇,“因为你这双眼睛。”他给出答案。
“眼睛?”这个答案着实出乎她意料之外。
“是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纯洁的眼睛了,这么清澈干净。幸福的童年、无忧的少年,你所有的一切都能轻易从你眼中读到。”他望着她的眼,“不受名利的影响,没有的痕迹。CHERRY,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眼中的一切。那么美好。”
这个男人再次深深地震撼了她,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读懂了她。原来,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二十年的生命岁月中,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这么神奇。
他突然牵起她的手,疾步向前走着。徐初蕾默默地跟随着,他的手掌是如此粗糙,手心的温度却让她感觉到踏实、放心。
渐渐地,路明亮起来。他们走出了那个昏暗的地方,来到灯火通明的车道旁。他伸手拦了停在路边的出租,并替她打开车门。
徐初蕾站着没动,他竟然放过自己了?
“想让我后悔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作势欲关上车门。她赶忙在他关上车门前一刻,迅速地钻入车内。
“祝你晚安。”他探入头,绿眸闪着温柔的光芒,“你该更快乐才对。其实,每个人都有无法抉择或是找不到自我的时候。不必太过介意。”
徐初蕾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原来这世上有个人,仅仅见了三次面,便已经把自己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