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这是咱们江原道百姓送来的水梨,请大君笑纳。”大厅里来了群人,都是地方上的乡绅,为首的崔老爷伏身道。四个人小心翼翼地由门外抬进一箱鲜梨。
李豫只看了那箱梨一眼,并没有想品尝的意思,让跪在面前的一群人感到些许的失望。
这梨经过他们精心栽种,结成果实后,立即摘下送来请大君尝鲜。莫非不合大君欢心?众人惴惴不安。
“你们大老远地送梨来,我感恩不尽,只是才刚用完午膳,稍后等空了月复便会尝尝。”李豫瞧出他们的失望之情,含笑解释。
众人一听,马上又展露笑颜。“大君不嫌弃就好,什么时候吃都没关系,不过这梨新鲜,能早吃最好。”怕梨放久了不好吃,崔老爷又提醒。
李豫颔首,可看着梨的眼神却隐隐多了分猜忌。“那么,我要人削皮后端上,大家一起吃——“。
“这梨连皮咬下最好吃了,哪还需要削皮这么麻烦!”一个精神十足的俏丽丫头,由舍廊外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来,见那一箱又大又圆的水梨,顿时口水四溢,快速地由箱内拣出一颗梨,张口就咬下去。
“不许吃,快吐出来!”
李豫愀然变色,大喝一声后,伸手要夺下她咬了一口的梨,她却身子一旋,没让他抢走。
退离他一步后,她朝着他眨眼笑说:“大家要笑大君小气了,竟连一颗梨都舍不得分给旁人吃。”
郑良良看似胡闹,却有意无意的瞥了众人一眼,众人此刻都露出惊愕的表情,像被大君失态的反应吓住。
李豫见状心头一惊。方才见她吃下那果子,当下竟乱了方寸,忘了四周还有其他人。这会立刻镇定的回复笑容。“我哪是小气,只是这梨……”他见她又大口咬下一口,面色再次转青。
“这梨如何?”她嚼着梨,满口的清甜,俏皮的问。
他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的上前撬开她的嘴,挖出她口里的东西。
“难不成你怀疑这梨有毒,所以不敢吃?”她故意笑问。
众人听了,立即吓飞了魂魄,纷纷跪趴了下来。“这梨是乡亲们为了感谢大君去年造访时,督促地方官修建渠道,解决了水患问题,特地推举咱们几个将复耕后的田地所产的梨子送来给大君品尝,这梨绝对无毒!”崔老爷惶恐的自清,所有人跟着猛磕头,表示清白。
李豫满脸铁青,懊恼的瞧着正开心坐下,随手又拿起另颗梨子啃咬的郑良良。
这丫头是故意要让他尴尬吗?万一那梨真有毒该如何是好?就算想让他难堪,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见她一脸陶醉的吃梨,他益发紧绷脸孔,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倒地。
“我没怀疑这梨有毒,是这丫头随口开的玩笑,你们别放在心上,这会就都先回去吧,回头我还有回礼答谢你们。”他看向众人道,表情极为和蔼可亲。
众人闻言总算稍微安心,这才抹着汗的退了出去。他们一走,李豫立即怒视着还在啃梨的女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诘问。
“啃梨啊,你没瞧见吗?”她皮皮笑道。
李豫深匀一口气才没掐上她的脖子。“这里是舍廊大厅,里屋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是谁允许你跑出来捣乱的?!”他怒问。
舍廊是男子就寝或用膳的地方,里屋则是女子和小孩子们居住的场所。将里屋设在宅子的最深处,目的就是为了限制女人们随意出门,而她竟然离开里屋跑来舍廊大厅胡闹!
郑良良无视他的怒气,径自再由木箱里掏出两、三颗梨,随手在空中抛着玩。
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这几日老尚宫对她的教导,难道一点成效也没有?回头他得再与老尚宫谈谈,对于这没有规矩的女人该如何加强教育。
他夺下她抛向空中的梨子,将梨扔回箱中,拉过她的身子,仔细审视起她的眼白颜色,瞧无异状,再强迫她张口,见舌头红润,不禁松了一口气。
虽然讶异他竟在担心她,但想到他人人皆要怀疑的态度,她仍是不悦的推开了他,摇着头道:“你明知送梨来的人都是老实乡绅,这梨也是谢礼,他们不可能对你下毒,你还是抱持疑心不肯尝一下,存心让这群人失望而归,做人有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他目光清冽的看着她。
“你当真这么怕死?”她不知死活的斜睨他。
她确实是故意的,她一听到有人送梨来,立刻嘴馋的想来瞧瞧,起先是躲在廊外偷看,打算等他们一走后,就冲进来向李豫讨梨,不过她瞧见他那张假脸后,就断定他根本不可能会真的品尝人家的好意,说不定还怀疑这群人带来的梨有毒,这才闯入瞎闹,这会瞧他的反应,果然,是个怕死的家伙!
李豫英俊的脸庞充满威胁地瞪箸她。“你不认为这可能有毒?”
“我并不这么认为。”她摊着手道。
“那是因为你生活太安逸,才会对什么事都没防备。”
郑良良望着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的他。“你怎么不说,是你对一切都太小心,不肯对人信任才会这样。”
“人值得信任吗?”他讽笑的问。
“值得!”她肯定的点头。
“何以见得?”
“若不试着去相信人,你将失去很多美好,就像这箱梨明明香甜可口,你却一口也不敢尝。”
他深匀气息,想发飙,然而张着嘴却无从驳斥。
“我没说错吧?不是每个人都会害你,你必须先敞开心房,才能了解信任别人所带来的好处。”
自从与这女人相识以来,就不断的被她教训,可他偏偏没办法真的生气,却也不愿轻易原谅她,为什么他会对她有着这么矛盾的态度?
“你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一种陌生的情绪就一直梗在胸口不散,她到底对他施了什么法?能教他一再失常。
郑良良略皱了双眉,他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孤独神态,意外的勾起她对他的好奇心。“我是不晓得你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但是像这样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视为敌人的态度,难道不会感到日子过得很辛苦吗?”
她的话换来李豫不屑的嗤笑。“我的周围本来就只有敌人,没有朋友。”深邃却不带感情的眼眸直视着她,冷冷的五官散发出一股遗世独立的寒冽。
她嘟着嘴,不满的瞪着他。真正该教特训的,是这男人才对!
他就算没被人暗算死,将来有一天,也会因为太过孤单寻死的,真是有够难相处!
清早,李豫走进里屋,要找老尚宫谈谈关于郑良良的教导问题。才一进去,就见那丫头神辨奕奕地坐在厅上的木桌前,享用着早膳。她的头发尚未梳理,随意的散乱在肩背上,他应该要怒骂她的邋遢,可是……
当她见到他时,立即对他扬起甜得让人心花怒放的笑靥,顿时,他责备的话说不出口了。
“你怎么一早就来了,用过早膳了吗?你府里厨子做的煎饼非常好吃,你真幸运能找到这样的好厨子。”她玉容含笑,一脸羡慕,接着,脸色又敛下。“我忘了你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她本以为他只对外人送来的东西不食,最近渐渐观察发现到,他连自家厨子所准备的食物也敬谢不敏,他的膳食会由不特定的地方送来,他择一选用,不会有人知道他吃的是从哪里来的料理,以减少被毒害的机会。
她很好奇,这到底是他太过疑神疑鬼,还是真有必要这么小心?
见她笑容消失,李豫锐利的眼色也忽然充满阴沉。“别再与我争辩饮食的事情了。”这是他的生存法则,不容她置喙。
郑良良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想挑战什么似的,由桌上夹起了一块煎饼到他面前。“这饼我刚吃了好几块,没毒的,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可口的煎饼了。”
他瞧着闻起来很香、已夹到眼前的饼,拢起眉,“我不饿。”
明知自己做了没意义的事,她还是执意的再把饼往他面前送。
“不饿就当作尝鲜吧!”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希望他能放下防备的吃一口她喂的东西,彷佛只要他肯吃,就表示肯信任她了……可是,她要他的信任做什么?
李豫推开了她夹着饼的筷子。“可我对煎饼不感兴趣。”
“但它真的很好吃。”她不死心的又道。
“好吃你吃就行了。”他还是拒绝。
她抿了抿嘴,也不知在火什么,恼得将那块饼夹回,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塞得两颊满满,奋力的嚼着。
他瞧着她的脸不禁想笑,觉得这女人真是滑稽透顶,却浑然未觉自己的笑容未经伪装,非常自然,自然到让进房的老尚宫见了,讶异得忘了出声行礼。
还是他眼角瞥见了她,笑靥立即从脸上消去。“你来了。”他声音转沉。
老尚宫这才赶紧朝他行礼道:“今日我家中有事,出门的时间拖晚些,来迟了还请大君见谅。”
抬首瞧见郑良良居然披头散发的出现在大君面前,她脸都绿了,忍不住以责备的眼神狠瞪了那丫头一眼。结果她吐了吐舌头,顽劣的假装没看见。
“没关系,我一早来只是想问问,她的训练何时能达到足以应付宫中规矩?”
李豫问道。
“这……大君打算让她进宫了吗?”老尚宫焦急的反问。
“嗯,怎么样,还不行吗?”
她一脸汗颜的模样,“请恕……恕我直言,这丫头有些调皮,目前想进宫恐怕无法通过提调尚宫的测试,说不定还会教人一脚踢出宫,她……她根本伺候不了任何人,硬让她进宫也只会丢大君的脸。”不敢隐瞒,她无可奈何的直说了。
郑良良听了她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掩嘴笑得好得意。
李豫沉下脸对老尚宫道:“你当年是以严厉管教宫女出名的,我才请你帮忙教导她,难道她顽劣到连你也教不了?”
老尚宫布满皱纹的脸庞全红。大君这是在指责她教导无方了。“我……我再试试,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
“别说了,我想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丫头不肯配合,故意跟你捣蛋。”他恼怒的侧身瞪向偷笑的人。
无须抬头看,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旁的人气得连眉毛都快着火了呢!郑良良登时不敢再造次,正襟危坐了起来。“谁说我是故意的,我是真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够去伺候宫里那群娇贵得要命的娘娘。”
他扫了她一眼。“别以为捣乱就可以打消我送你进宫的决定,告诉你,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若是再不好好学着怎么当个宫中奴才,我就让那男人进宫去当太监。”
“什么男人啊”
“金质重找到那个男人了,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你曾与谁走得近,那男人不过是个中人,你想嫁给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朝鲜社会分四个阶级,王族、两班——贵族、官员及其后代、中人、平民和贱民,阶级分明非常严谨,因为事关维持家族与家门的地位,两班子女是不准与身分悬殊的对象通婚的。
“你若再不肯乖乖配合,我就让那男人代替你,将他闯割了进宫替我办事。”
他阴狠的摇下威胁。
“你!”郑良良怒而拍桌。想不到他竟找到了九阳哥,还以他威胁她,真是太卑鄙了!
李豫冷笑,“你想清楚,是你进宫还是让他去!”
她气白了脸,牙齿磨得都教人听得见声音了。
五月五日端午节。朝鲜的五月是梅雨季,过多的雨量经常引起疾病与灾害,为了预防恶运,在这一天,女子会用莒蒲水洗头,身上会穿上红绿衣裳;男子则会在腰际配戴莒蒲来趋吉避凶,王和百姓不分上下都会大肆祭祀、饮酒以及舞蹈。在这一天,还会吃用艾草制成小车轮状的糯米糕,因而这天又称车轮节。而在今儿个一早,敏原大君的府上厨房就非常忙碌的准备这些应景食物。
一向仁善亲民的敏原大君会开放府邸,让一般庶民进入游玩,女孩子会玩荡秋千,男子会藉由角力比赛选出角力王,届时大君府里会挤满前来参与各项民俗游戏的百姓。
对李豫知之甚深的郑良良不以为然的揪着眉。这家伙会这么做,哪是存有什么仁善亲民之心,根本是想收买人心,让百姓瞧他有多慷慨,多么可亲,真是虚伪!
她摇着头,走进厨房利用做糯米糕剩下的糯米,包了三个小饭团用盘子装着,打算稍后自己享用。
走出厨房后,来到安排游戏比赛的大院,院前已摆上一张大桌子,上头有糕饼上桌,任人取用,后头下人正端上用水果蔬菜以及蜂蜜腌制而成的蜜煎果,这也非常受到民间喜爱。
她才站定桌旁,垂涎的盯着那些点心,不幸地,就遇见了现下让她怎么见怎么不顺眼的李豫。
“这是什么?”他指着她手上端的东西,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臭脸。
“饭团。”她口气很差,一脸的不想理人。
“你自己做的?”他也当没听出她的恶气。
“嗯。”
“这好吃吗?”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会吃。”她白他一眼。
他扯了嘴角,冷哼一声。“这给你!”忽然由身后递了样东西给她。
“扇子?”她惊讶的接过那一看就知是很名贵精致的扇子。
“嗯,喜欢吗?”
在端午节有赠送扇子的风俗,因为扇子有让人度过凉爽健康的夏天之意。
“喜欢,可是,我没准备你的。”郑良良尴尬的说。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送她扇子,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
“没关系。”他审望着她,瞧见她今天穿得比平常鲜艳,脸上也上了淡妆,她本来就容貌不俗,此时淡扫眉黛,瞧上去直比夜里的月亮还美好。
见他瞧着自己的神色有些异样,她不自在的将饭团放到桌子上,低下头把玩起扇子。“这扇子很美,下次,下次我也会记得送你的。”她竟不好意思的不敢直视他。
奇了,她在难为情什么?
还有,像这样他这么靠近自己,让她感受到他身上的阳刚气息,这感觉跟在九阳哥身边时不太一样……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问。
她吓了一跳。“没有,我什么也没想!”答得过急反而让人怀疑她在说谎,意识到自己的愚笨,她脸庞立刻火辣辣的转红。
李豫低首望着她,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禁暗暗惊讶。之前不是没瞧见过她脸红的样子,但今日却发现她那娇美的红颜竟像会发光,那亮度射进他心坎,产生某种陌生的温暖……
“你……”心一暖就失了神,伸手想模上那红通通引人入胜的细致娇颜。
“大君,原来你在这儿!”一位贵族女子突然出现了。
听到声音,他伸出去的手立刻顿在空中,惊觉自己的举动后,他赶在郑良良还没发觉前,缩握了一下,迅速收回。
“你来了。”他目光随即转淡,优雅的转身面对来人。朴美新笑容高雅,身后跟着四、五个仆人,每人手中都端了一盘食物,皆是端午节的应景美食。
“大君万安。”她朝李豫行了礼,看见他身旁站着的郑良良,笑容变得有点不太自然。“这位是?”
“我是郑良良,敏原大君府里的过客。”她抢在李豫开口前自我介绍,特别强调“过客”两字。
由对方的穿著,以及对待李豫的娇羞态度,她立刻猜出她是谁,八成就是王上指婚给他的对象,领议政的爱女——朴美新。
“你就是郑府尹的女儿,郑良良?!”她脸色微变。听说大君在宋大人娶媳的婚礼上将新娘强行带走,让众人惊愕不已,眼前的女子就是那新娘?
她不禁起了戒心,仔细打量起郑良良。大君从未做出如此无礼疯狂的事来,为何会对这女子特别?
见郑良良笑容真诚,一副天真坦率的模样,她心头不住一紧。“过客?我听说你住在这儿,是过一阵子就要离开了吗?”最后一句她问向李豫。他将人带回府是什么意思,不会真想留住这女子一辈子吧?
“再过两个月,她就要进宫去了。”看出她的紧张与疑虑,李豫轻描淡写的解释。
“进宫?”
“是的,我安排她进宫做尚宫。”
朴美新更讶异了。进了宫,那不就一辈子不能嫁人了……她瞬间放下心来。原来如此,这女子没有威胁了。
“郑小姐,你也想进宫去?”看不出她有这样的企图心,通常进宫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得到王上的宠爱,才能荣宠度日、光耀娘家,这女子也有这样的决心吗?但王上的年纪比郑府尹要大上好几岁,她当真为了富贵,什么都愿意?
“对,她自愿进宫。”这回他赶在郑良良回答前,抢先说出口。
自愿?她马上杏眼横瞪。这种话亏他讲得出来!“哼!我才不是——“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李豫打断她,故意笑着朝朴美新问话。
“这儿今日有活动,我想赶在开放百姓进来前,也提供些食物供大家享用。”她比着后头所带来的几个下人手中端着的食物。
“嗯,多谢了。”他微笑着,这女人确实有当贤妻的条件。朴美新立即命人将带来的食物摆上院中的大红桌上。
“朴小姐,你手上的我帮你放上桌吧!”郑良良瞧见她手上还端了盘食物,这是由面粉加上蜂蜜、麻油炸成的“油蜜草”,是她最爱吃的点心之一,马上嘴馋的想藉帮忙之便偷吃。
“不用了,这盘是我家小姐亲自做的,不给外人吃,只给大君一人享用。”朴美新身后的下人道。
“喔!喔!”郑良良语调起伏,赶紧将伸出去的手缩回,连馋相一并收起,她尴尬地搔了搔脖子耳朵,眼光瞟向李豫,像是在说“你会吃才怪”!
李豫挑了浓眉,斜扯了嘴角。没错,他是不可能吃的。
她无声的哼哼两声。这怕死又疑心病超重的家伙,根本不可能碰这里所有的食物,朴小姐的心意是白费了。
可惜的望着朴美新手里的那盘油蜜草,真是暴殆天物,如果能让她吃该多好。
“大君,你尝尝,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朴美新红着脸将手中的盘子捧到他面前,左右人立即呈上筷子,就等他动用。郑良良见状,双手环胸,等着看戏。嘿嘿,这回看你怎么拒绝?
就见他脸上笑容不变,真的取饼筷子夹了一块油蜜草,然后,那美味的食物在进他的口前,不小心筷子一滑,落地了!
这就算了,为了抢救食物,他手一挥,连朴美新手里整盘食物也都一并打翻。
这下可好,不用吃了!郑良良看了火大。他不吃,也不用这样糟蹋食物,她想吃好不好,就不能留一块给她吗?呜呜……那油蜜草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耶!
她低着头狠狠瞪他,而他似乎也知道她的怨念很强烈,嘴角隐笑,好生故意。
朴美新见自己费心做的美食在他一口都未尝到前就全毁了,几乎泣然欲泣。
“对不起。”李豫“歉然”的说。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他“应该”是不想吃吧,他总是无视于她的讨好。
当下她无奈的收起泪眼。“没关系的。”她失望的要人立即收拾残局。
接着,李豫一脸毫无愧疚的转身,吩咐人开启大门,让等在门口多时的百姓入内。
郑良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深深同情起朴美新来。可怜的女人,要嫁的对象竟是情愿与世上所有人为敌,也不愿信任任何人的李豫!
百姓入内后,府里变得热闹无比,郑良良本来就是个好动的人,当然跟着加入百姓玩游戏,疯狂的玩了一上午后,发觉肚子饿了,想起自己做的饭团还没吃,于是赶回到大桌前,希望她那盘饭团还在,别教其它人吃了去才好。
可当她靠近大桌不远处,不禁惊愕住了,原本与人在闲聊的李豫,竟在有人敬酒时,拿起她做的饭团,放进口里咀嚼着,接着向敬酒的人表示,他口里有东西,不方便喝对方敬的酒,那人明白的离去了。
她以为他会立即将饭团吐出,谁知,他竟伸手拿了第二颗,再放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皱眉,好似那饭团不美味,但他还是伸手将最后一颗饭团吃进口中,吃完后,离开了大红桌。
郑良良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明知道那是她做的饭团,却吃下肚了……他肯吃她做的东西?
这真是……真是,太奇怪了!
她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摇着脑袋。
算了,想也想不通,不想了,决定继续玩她爱玩的荡秋千,她还没玩过瘾呢!玩起荡秋千的她,高兴得大喊大叫,丝毫没有女子应有的娴静优雅,也引来许多注目礼,这其中也包括那个刚刚让她一头雾水的家伙。见到那家伙身形似乎是往这边移动过来,她一时分神,一不小心,竟手滑没抓紧,身体被甩出了秋千,飞落到一旁的树丛中。
周围的人大惊,连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远远的就看到那个本来玩得兴高采烈的身影被秋千抛上了天,之后重重摔下,李豫脸色顿时惨白,几步冲上前去推开围观的人群,他愤怒的大喊,“滚开!金质重!快找大夫来!”
金质重连忙冲去找大夫,丝毫不敢怠慢。
李豫蹲,慌乱地检查着她的伤势,正想着这女人怎么一言不发,连一句痛都没喊,抬眼一看,却发现她正用奇怪的眼神瞪着他。
对上她的眼神,他才惊觉自己又失态了。怎么遇上她之后,他就变得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脾气。第一次,他当众抢亲,之前生怕她贪吃水梨中毒,因而不小心在寻常百姓面前撕下了仁慈温和的面具,这回再度因为她,竟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吼大叫了起来。
“那个……可以放开我的脚了吗?”郑良良望着他的眼神中带点疑惑。他似乎真的很为她担心?而且他的脸色居然比她的还苍白,看着他频频找寻她的伤口,一副慌乱的样子,她忍不住心暖了起来。
“其实我没受到什么伤啦,应该只是稍微扭到脚而已。”她解释道。自己一向好动,从小不知摔了多少回,刚在跌落地之前她早就做好缓冲姿势,以防受到太重的伤,而且是掉到树丛里,应该没哈大碍啦。
李豫挑眉,一脸的不相信。突然,他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不敢相信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斓腰将她抱进怀里,她的脑袋倏地一片空白,一回神连忙低呼道:“喂!男女授受不亲啦!快放我下来!我的脚没事,还可以走!”
“我抱你走比较快,伤口也要赶紧医治。”
不顾她的抗议,他直接走进厅内,让她席地而坐,已来到一旁候着的大夫连忙上前看看伤口,不过的确如她所说,只是轻微的扭伤,暂时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检查完,李豫手一挥,要大夫跟金质重都退下。
“你不用担心啦,我就说过是小伤了。”没想到见到她受伤,这男人比自己还慌张,她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高兴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个伤势,耽误了你进宫的时机。”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于是像想掩饰什么似的,沉下脸,勉强吐出个解释,只是一双大手抚着她受伤之处,动作竟如此轻柔。
这天,他吃了她亲手做的饭团,又小心翼翼地照料她的伤处,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一副生硬不情愿的样子。
“这男人真的很古怪!”郑良良皱着眉在心里偷偷抱怨,然而脸上却不自觉地随着他轻抚的动作,扬起一抹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