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泽瞳眸骤然转冷,久久后竟刻薄地冷笑起来。“那女人不只欺骗我,还利用我,甚至背叛了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阴郁冷冽的眼神连歌镠都不由得心惊胆战了起来。
“可恶!我上了我父王的当了。”高庚恨得牙痒痒的道。
“怎会这样?”以协助治丧名义随着他来到大宓的怀果,双自含着诡色地盯着沉睡于床上的人儿。
他们强掳走舜兰后,在回大宓的路上,不断灌食她迷药,让她沉睡至今,连回到大宓后都未能清醒过来,让大宓王以为她已死,对高庚痛斥不已,还差点杀了他泄愤!幸亏胡葛说她无事,这几天里应该就能清醒,这才让高庚死里逃生。
“当初带她回来,是因为父王不断去书要我将她送回大宓,我以为这丫头一定知道漆华的什么秘密,才会让父王急于将她弄回国内,哪知,原来这丫头本身才是那个大秘密!现在还弄得天下尽知!”高庚磨牙,口气愤恨难当。
“这丫头竟然才是真正被预言为女帝之人……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也无人想得到,王子也不用太过气愤。”怀果反而劝他冷静。
但他压根听不进耳里。“我如何能不气愤?因为知道漆华那高傲的丫头不会信任我,我才用心良苦的要你去接近她,知晓那丫头绝对吃不惯西邺的饮食,千辛万苦弄来有毒物的大宓食物让你送去给她,教她不察的吃下去。
“说起这毒也是得来不易,想之前漆华一再派人暗杀于我,某次以使毒手法加害时,是我察觉有异,反倒逼问出下毒之人,要取得时,更是费了一番工夫。此毒无色无味,能让人食用一段时间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丧命,好不容易弄死漆华,以为今后大宓终于是我的天下了,哪知……可恨!”他气得跺脚。
早知如此,在回来的路上他就该先弄死真正的女帝才是,居然还将她安全带了回来,真的蠢得可以!
“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漆华数次派人暗杀你,我无意间救了你一回,你才幸运的活下。这会儿你总算报仇了,这也算是喜事一件。”怀果继续劝道。
“哼,这又如何?漆华终究是假货,就算我不杀她报仇,相信父王也不会让她活太久的。”他自知父王有多阴险无情,漆华最终是难逃一死的。“如今我是回到大宓了,虽然没能杀死真正的女帝,但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到西邺去。”
“可这由得了你吗?”怀果不免怀疑。大宓王会留下长子与女帝作对吗?
斑庚恨恨的瞪向昏睡中的舜兰。“我会辅佐我的‘妹妹’登上帝位,我如此诚意,想必父王会深受感动。”他冷笑的宣示。
怀果撇着嘴也笑道:“我会帮你的。”
“你不用回到西邺向西邺王复命吗?”他讶然反问。
“当初我请命跟着你来大宓就是不打算回西邺了,你高庚王子才是我的明主,目标与做事的手段都与我一致,我们会合作愉快的。”怀果笑说。
“那倒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知音,我在西邺全仗你照顾,你投靠我大宓,我绝不亏待你……”
床上的人儿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中生起一股浓浓的苦涩感。
原来……漆华是他们联手杀死的。
不可一世的漆华,鄙视兄弟的漆华,睥睨旁人的漆华,最终竟是死在这些人手中,她若地下有知,可会因此感到愤恨不甘?
会的,以自己对漆华的了解,她何只恨,她会死不瞑目!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地滑入衣襟。那是漆华的命,漆华再不甘,还是敌不过天意,而她自己呢?
她还是回到大宓了,而且是用这种方法回来的,她逃不开、躲不过,也摆月兑不了吗?。
那男人现下应该已知道她的身份了,他可会怪她的欺骗隐瞒?他能原谅她吗?
还是,从此他俩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
她想躲避的日子,终于来了……
这世间有漆华就没有舜兰,有舜兰就没有歌泽,如今漆华已死,接下来要谁死才能罢休?
信,我信你,可是不信天,老天总见不得我快乐,总逼我做决定。我信你,可是你敌得过天吗?
那女人说这话时,激动的神情他依稀记得,他敌不过天,所以,她注定将他踩在脚底下。
拌泽手里捏着一只黄莺,这是舜兰特别眷顾的宠物,那时漆华杀死他送的那一只,所以这回他补上百只的黄莺给她,而她也爱上黄莺的叫声,有一阵子成天待在这园子,苦思着法子要收集这些声音。
此刻他手中捏着黄莺的脖子,只要轻轻使力,细细的脖子将会断成两截--
“王子,您恨吗?”张白石悄悄来到百鸟园。这里头何只百鸟,已有近千种的数量了,然而这些鸟儿在那女人离开后,命运会如何,除了王子外,无人知晓。
“一个欺骗我的女人,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歌泽脸上散发出一股过度痛楚后的凄怒。
“那您打算怎么做?杀了她吗?”上前两步,他以一种凝重的眼神望着主子。
拌泽表情森冷。“是的,她必须死!”他手中的黄莺已发出痛苦的吱叫声。
“可是,她是您爱的女人。”伸出于想救下那只可怜的鸟。
“也是背叛我的女人!”他整个人犹如刺骨寒风,并没有放了黄莺的意思。
“王子……如果她一开始就告诉您真相,您还会要她死吗?”张白石再问。
目光如刀的直视他,紧抿的唇片往下沉,捏着黄鹰的手却逐渐松开,终究让鸟儿飞走了。
他会要她死吗?在知道她会阻碍他迈向成功的道路时,他会要她死吗?
自己曾经说过,她比任何事都重要,但是,真到计较厉害的关头,他会怎么抉择?江山还是爱人?
谁?谁对他来说才是第一?
“王子,您答不出来吗?可是我想舜兰姑娘已做过抉择了。”
拌泽蓦然眯视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张白石长叹一声,“想当初漆华下毒要杀她时,她不就做了抉择?这天下她要给您了吧。”这便是他们主仆怎么想都想不通的谜,舜兰姑娘那无异自杀的喝药举止,究竟是为何?
他厉眸一缩,脑中再次浮现舜兰曾说过的话--
拌泽,你记得我说过做抉择时别心软的话吧?走你想走的路,不回头也没关系的……你听好,你所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接受,要我死也成。
天下!这天下会是你的,谁也比不上你的雄心。
拌泽忽然甩袖仰笑,“是啊,她已打算将天下奉送给我了!”
“那您还要杀她吗?。”
他停下了笑声,用比冰还冷的眼神注视着张白石。“她离开我了,现在的局势是,我不杀她,她便要杀我!你说,我该怎么做?!”他寒气逼人的问。
张白石呼吸一窒,“为了西邺的将来,您必须割除阻碍。”这是唯一的选择。
一滴无奈的泪滑过他刚毅冷峻的脸庞。“我敌不过天,她说的对,我敌不过天的安排!”
大宓大玉殿上--
“我愿意以舜兰女帝之名,为大忠先锋,带领军士直攻西邺,将天下奉献给妹妹,完成父王一统天下的雄心霸业!”高庚慷慨激昂的宣示。
“很好,你的无私很教父王刮目相看,让你留下,你果然没教我失望。”菊殷满意的直点头。
“我也会协助高庚王子攻占西邺,毕竟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西邺的状况,这场战争,大宓必胜!”怀果也赶紧上前表明心迹。
“你先前是西邺大臣,却肯效忠我大宓,可见歌镠的气数已尽,这天下注定是我菊殷的!”他脸上喜色藏不住,好似这场战争末战胜负就已定了。
“我拒绝出兵攻打西邺!”就在菊殷得意忘形之际,舜兰的声音平静的传出,像针一样刺进每个人的耳里。
大宓王立即收起张狂的笑容,脸庞一敛。“西邺是咱们最主要的敌人,只要西邺一灭,这天下几乎尽在咱们手中了,你何以不战?”他激动的问。
“我无意掀起任何战争,更对统一天下没有兴趣,所以出兵西邺的事,我并不赞成。”她态度依然从容。
“你!”菊殷气结。
“舜兰,我听高庚说,在西邺那时,歌泽十分宠爱你,你是舍不得他吗?”毕竟是女人,王后细心问。
“是,也不是。我无意与歌泽为敌是真,但不愿见生灵涂炭更是我的心愿。”她直言道。
“你住口!身为女帝怎能说出如此没有出息的话!”菊殷怒不可遏。
斑庚与怀果则像是瞧着好戏般冷笑看下去。
“女帝是你们说的,不是我想要的。”舜兰再次表明立场。
“你以为这身份是想要就能得到的吗?多少人觊觎你尊贵的身份,你别不知好歹!”菊殷骂道。
“就算我不知好歹好了,这天下我没兴趣。”
大宓王简直气得要跳脚了。
王后急忙又出声缓颊,“舜兰,你这是在怪咱们隐藏你的身世,让你吃了漆华不少苦头,这才故意与你父王作对的吗?可这事咱们也是不得已的,你该能体谅父王、母后对你的用心良苦才是。”
舜兰瞧向王后,原本镇静的表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无法谅解的愤怒。“你们保护的不是我,是我被预言的身份,所以请不要将你们的权谋私心归因在‘为我好’这借口上。”
“舜兰……”对于她的激愤,王后倏然心惊。
“我有说错吗?我瞧不见你们对子女的爱,只看见你们为了争权夺利而牺牲漆华、牺牲我!这天下会大乱,就是因为像你们这样的人的缘故,是你们的贪婪、你们无止境的野心所造成,你们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乱源!”她忍无可忍的怒控。
众人霎时变脸。“舜兰,你疯了吗?敢对咱们说这样的话!”菊殷沉怒不已。
舜兰霍地站起身。“疯的不是我,是你们所有人,所有自私自利的人!”她吼道,拒绝再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