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愕然。自个儿竟会失身于他人?
瞧到手稿的这段,她心惊肉跳、不敢置信。那欢儿呢,难不成欢儿真不是他的孩子?
思及此,她慌忙地再往下翻阅——
她四个月未见他了,从那日之后,他未曾踏进勾栏院半步。
秋儿去打听回来时说,那男人近来都是与李霏在一块儿。他已拒绝李霏一年多了,这会突然就好上了?那男人已是抛弃她另拥新欢了吗?
她心酸无比,抚了微凸起的小肮。“秋儿,烦你帮我跑一趟朝阳楼,就说今晚我想见他一面,请他过来一趟吧。”
“小姐,今儿个是花火节,刚听人说二爷要陪郡主到城中的淮扬广场看花火秀,今晚应该过不来了”秋儿小声的告诉她这件事。
她心中顿觉一片冰凉。去年的花火节那男人陪的是她,淮扬广场上她的笑声与惊呼声最大,那时他眼里只有她,再无旁惊,可今年……
“我明白了。”她惆怅不已。
秋儿见了难过,开始说起安慰的话,“小姐,也许二爷只是一时迷惑,过一阵子就能清醒的回到您身边了。”
“一时迷惑?若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男人,我还要吗?”她满月复辛酸。
“小姐,您不能放弃,别忘了,您肚里都有二爷的孩子了!”
“孩子?他……不认啊。”她哽咽了。那夜他说没来过,可她见到的明明就是他,明明就是他啊!
“小姐,那夜您喝多了,那件男衫真不是二爷的吗?”连秋儿都忍不住问了。那件衣服也不是她拿进房的,离去时也没见到过,平白冒出一件陌生的男衫在床上,确实启人疑卖。
她摇首。“我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那晚的人怎会不是他?”
“若那夜的人是二爷,他为什么要说谎否认呢?”秋儿不能理解,可她也相信小姐不是随便的人,就算喝醉,也绝不会让其他男人占便宜的。
“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呢?”她低喃。
“小妞,我相信你心,您定没有认错人,那人定是二爷没错,而二爷会否认也绝对有理由,否则您发生这样失节的事,他大可以赶咱们离开秦府,可他没这么做,对外也没说您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就只是冷淡您而已。”
“冷淡还不够吗?他这是想让我自个儿羞愧走人,可我没对不起他,走了不就表示我真认错人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教孩子怎么做人,我不能让孩子受这种屈辱!”
“您为了孩子隐忍,可这日子……”秋儿说不下去了,其实她刚说的那些安慰小姐的话,也只是自欺欺人。
虽然二爷对外没有明着说孩子不是他的,但未婚有子本就是丑闻一件,小姐这名节算是毁了,而秦府上下瞧小姐的目光也变了,凡经过这勾栏院的人总会丢下几句英落或一抹不屑之色,这样不堪的处境,教小姐往后的日子该怎么继续过下去?
“所以我想与那男人再谈谈,就算他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孩子,孩子绝对是他的。”倘若能够,为了自己的尊严,她会想带孩子走的,可她知道,白琰王朝的平民女子地位低落,只能隐在男人或家族背后,若想求一己之力谋生是很困难的。
她这也才会在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厚着脸皮来投靠秦家,更想着有朝一日靠写作出名,只因这是她唯一想到不用抛头露面、隐藏身分就能赚钱的工作,她期望有一天能不用靠男人就能独立。
可截至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办法靠着作攒钱养活自己,自个儿尚且养不活了,未来又如何养得起孩子?
因此,她必须忍辱留下,继续过她毫无尊严的生活。
秋儿忍不住哭了。“小姐,我去,我去将二爷绑来,他说什么也不能这样待您!”她哭着往外奔去,定要在二爷与郡主出门前将他拦住。二爷怎会忘记曾经对小姐许的诺言,说今后的花火节都与小姐过,天上最灿烂的那一刻只与相爱的人分享。
男人姗姗来迟,这已是距花火节五个月以后的事了,那日,秋儿还是没能将人带来。
今儿个他突然来了勾栏院,理由也许是因听说她体虚气弱,可能会难产的话,这才过来瞧瞧的,但她想,更有可能是过来告诉她,他就要成亲了。
“我不会破坏你的婚事,生下孩子后我就走。”她对他已死心,躺在床上,幽幽地说。她双目没有热度,对他曾有的热情,如镜花水月,仿佛不曾真正存在过,更好像花朵才盛开,便被风干,美得没有生气,只剩颓废。
“我……没要你离开。”他注视着她没有光泽的脸庞,九个月大的身孕,本该丰腴的身子,却只在月复间有隆起,四肢几乎是骨瘦如柴。
“与君己是陌路,你虽没明说,我又如何不懂呢,你既不回头,那连这些假情假意也给省了吧。”她淡淡的说。
他在她身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再说话。
今儿个种种,似水无痕,她等待他坐不住后离去,她已不愿再见他,她就像风干的露珠,那些曾经的饱满与水泽,早已不着痕迹的消散了。
“好好生下孩子吧,这勾栏院仍是属于你的。”久久后,他终于再开口。他眼底意外地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怜惜。
她哽咽了,这是可怜她吗?
这些日子,她不吵不闹,只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堪,而他的怜悯却像利刃刚过她的心尖般,勾起了她所有的难受。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真心都失落了,我要这勾栏院做什么?”她痛苦道。
“阿菱……”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并在她掌心的那颗菱形胎记上摩挲起来。
她抽回手,从前万分依恋的人,如今的触碰已变得让人无法忍受。
“那日的男人若不是你,我这身子你不嫌弃吗?我这双手你不嫌脏吗?”她挖苦的问。
“那日……那日我……”他面色渐渐发白起来。
他终归要否认到底,而这事她已无从辩解,只能当作那日之事是场酒后春梦,只是梦醒,从此就得跌落万丈深渊。
“或许吧,那日与我温存的人不是你,是另有其人,否则我这肚里的孩子哪来的?没错,我有男人,我另外有男人!”她冷笑着。那夜虽醉,可她没认错人,他却执意要伤她,若他要她承认另有男人,那她认了又何妨?她受够这一切了。
他脸色一变。“不要再说了!”
“你以为我想说吗?不,是你逼我这样说的!”
“阿菱……”
她终于委屈的哭了,哽咽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孩子都是你的,等我生下来后,请你照顾孩子,而我……我会消失得远远的,再不会打搅你和李霏半分,所以能否……能否因此对这可怜的孩子关照些……”为了孩子,到头来她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他。
他倏地站起身,决绝的说道:“孩子是你生的,你自个儿照顾,我不替你养孩子!”
“你!”
“我再说一次,我没要你走,你最好也别想着离开,这世道女人无法独自在外生活,更何况你还有个孩子,瞧在过去的情分,我可以收留你们,但你若要顾及自尊,而让自己与孩子受罪,那便是你的糊涂,我劝你不要自找罪受,这勾栏院就是你的居所,我承诺一辈子不变,这儿永不易主!”他道。
泪珠滑下她雪白双颊。“既然你我无缘,又何须给我誓言,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变心?
九个月了,这句话她隐忍九个月想问出口,可始终没有机会问,如今能问了,她却问不出口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阿菱,我对你无情亦是有情,以后……你自会晓得……”
“无情亦是有情?这是哪来的哑谜,你瞒了我什么吗?”她激动的问。
他站在床边,一袭青衣像是雕零的树叶,落魄而飘摇。
“好好生下你的孩子吧,身子要保重。”他再不愿多说,转身要走。
“秦老二!”她叫出戏弄他时的称呼。
他身子略微一震,脚步顿下了。
“你还爱我吗?还是,我应当问,你曾爱过我吗?”她泪眼朦胧,终于克制不住的问出口。
她想知道这个答案,很想知道付出过的真心是否只是一场梦?
“我……”
“藏竹,时候不早了,这婚帖人数总得由我父王定夺才行,他老人家还等着咱们过去呢。”门外赫然是李霏的声音。
她蓦然僵住,原来那李霏就在外头等着他,他们是一块来的。
见到她惨然的容颜,他轻闭上眼睛,须与后,转身离去,再不停留。
她的心彻底碎了。
*****
“春蚕泪”的内容只写到此为止,可苏菱已惊愕得无法思考。
那男人、那男人竟是这般狠心待她!竟是如此!
再者,她到底有没有做出对不起那男人的事,到底有没有?!
她的头忽然之间痛了起来,回想起欢儿扯下她木牌时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没错,她看到了什么……一个男人赤身……她记不住,什么也记不住!
她的头更剧痛了,简直像是要炸开般疼痛难当,她不禁模上颈子上的小木牌,这块木牌除了能集聚她的魂魄外,是不是也封住了她的过去……
记起秦藏竹与秋儿不断的嘱咐,让她不要拿下这块牌子——她面容逐渐沉凝下来,紧握木牌的手,不由得开始颤抖了。
一切的关键都在这块木牌上是吗?
此时,秋儿抱着离欢跌跌撞撞地闯进书房了,瞧见她正要拉下颈上之物,惊恐万分。“小姐,不要——”不禁惊慌失措的阻止。
她回勾栏院后,见到四处一片凌乱,而小姐也不见人影了,她立刻找来,果然在此处找到小姐了。
苏菱神态决绝,朝秋儿摇首后,用力的咬下唇,颤抖着的手一扯,木牌瞬间被扯下她的颈子。
顿时,那些记忆如雪片般飞进她脑中——
“是难产!”昏暗的屋里弥漫一股血腥味,稳婆惊慌喊道。
“难……难难产?!”秋儿大惊对着床上痛苦生产的人儿大喊,“不……小姐,您振作点,再出点力,孩子就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我拜托您撑住,一定要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她满身是汗,已气若游丝。“好难受……我生……生不出来,不行了……”她已痛了一天一夜了,全身力气枯竭,连喊叫的力气也即将丧失。
“不可以,小姐,您不可以放弃,小姐——”秋儿眼泪鼻涕齐流。
“可我……我……”她脸上露出无比痛楚的表情。
“啊,姑娘,快用力啊,再这么下去,不管是您或是孩子都有生命危险的!”
稳婆心慌着急的催促。
一听见孩子有危险,她咬紧牙关,提气再奋力,直咬到她唇破血流,终是听见一道哭声,“哇——”孩子总算落地了。
“是男娃!”稳婆抱住孩子,欢喜道。
“小姐,您听见了吗?是位小鲍子,是秋儿的小主子!”秋儿赶忙高兴的对她饵主苦。
她含笑的看了眼自己的孩子,确定是个健康的宝宝。“太好了……我终于……终于替他生下孩子了……”她伸手想去抱抱孩子,可双手竟瞬间由空中直落下。
秋儿心惊。“小姐,您怎么了?!振作点,振作点啊!”她惊见主子大量流出血来。
“啊!不好了,这是血崩,姑娘血崩了!”稳婆蓦然大喊。
“血……血崩?那快……快快止血啊!”秋儿惊慌失措的对稳婆道。
“止不住啊——”稳婆惊恐告知。
秋儿更惊,望向小姐,却见她笑了起来,似已不在乎生命正遭遇多大的危险。
“小姐,您不能丢下秋儿和才出生的小主子,您不能就这样死去啊,小姐!”
她恐惧的哭求。
双眼逐渐迷离,望着哭得不能自己的秋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气息奄奄的问。
“已……已经是巳时了。”秋儿哭答。
“他仍成亲去了是吗?”
秋儿不禁感到悲愤。“是啊,二爷一早就去王爷府迎娶郡主了。”二爷真是太狠心了,竟能做到这等地步,抛下痛苦生产的小姐欢喜迎亲。“要不小姐您等着,我去找二爷,我求也去将他求来!”她抹泪说。
“别去了……他不会过来的,我和孩子的死活与他无关……”她泪干肠断了,阻止秋儿去求人。
“您都这样痛苦了,他怎能置之不理!”秋儿满腔愤慨。
“我说过不去破坏他婚礼的,让他安心娶亲吧。”她像朵枯萎的花,干涸得似要化去。
“安心,他怎能安心?他是负了您才去娶的亲,若能安心便失天理了。”
她凄然泪下。“『春蚕不应老,昼夜常怀丝,何惜微躯尽,缠绵自有时。』我苏菱,即便化为春蚕,即便卑微,即便短暂,即便毁灭,也想与君缠绵一世,甘留一地春蚕泪……那男人虽负我,可我到死也不想恨他……秋儿,请你替我写下这段话,注记在『春蚕泪”上,将这手稿给那男人,他便会知我的心意……”到死前她不得不搁下这一切恩怨,诚实面对内心,无论如何,她是爱他的,且永不后悔。
“小姐,都这时候了,您还痴情什么,这不值得!”秋儿忿忿的说。
“我不能恨他,也恨不了他啊……”她似乎见到了一道光,死亡好似离自己不远了。
“小姐真傻啊!”秋儿哭骂,小姐这是爱到极致,所以无法恨是吗?真是太痴太痴了,可惜二爷却太绝太绝了!
“里头人听着,二爷让我带话过来。”门外忽然有人传话。
秋儿眼泪顿时止住,不由得感到惊喜。“瞧,二爷不是无情,他记起您了!”
秋儿喜道,连忙向着外头问:“二爷让你带什么话过来?”定是放心不下小姐,说他一会赶来。
“二爷道,这孩子他不认,请表小姐生下后,只能自己照养!”外头人将话带平生。
秋儿一愕,都这时候了,二爷竟还说这种话?忙转头看向小姐,小姐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认吗?即便生下,还是不认吗?我以为以为他不是这么冷酷绝情的人,那我的孩子该怎么办?才刚出世的可怜娃儿该怎么办?!”她一脸茫然。
“二爷还说,表小姐若有意外,他也绝不替你养儿!”外头的人接续道。
“可恶,二爷太没人性,竟能做到这么无情无义的地步!”秋儿愤然不己。
“秋儿,你听见这话了,我不能死……不能死……为了孩子,我不能死……不能……”她奋力的要坐起身。原以为那男人对她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她若死,孩子他不会真弃之不顾,可如今,郎心似铁,她终是认清这事实。
“对,小姐,您不能死,死了小王子就成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她强撑住一口气,用力的点头。“来,把……把那孩子给我,我抱抱我抱抱……我……”伸出去要抱孩子的手,就在即将要抱到的刹那,骤然落下,再强的生存意志,也抵不过身体的败坏。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她终究不甘心的合上眼了。
“小姐,你不能死啊,小姐——”秋儿的哭声震天,传出了屋子。
*****
“阿菱……”秦藏竹迟秋儿之后赶来,先瞧见苏菱手中“春蚕泪”手稿,再见落在地上的木牌,瞬间血液凝结,全身发凉。
苏菱的神情震惊至极,不可置信的瞪视他。“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怕我知道过去了……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啊!”她出言讽刺,一双大眼己蒙上夹带悲愤的水气。
秦藏竹的脸庞立刻冻成寒冰。
“小姐,其实您误会二爷了,他、他——”秋儿急着替他解释什么。
“秋儿,这男人这样待我,你怎能还听他的?你不是最恨他伤我的吗?可你变了……”苏菱那语气是在责怪她的背叛。
秋儿脸一白。“不是的,二爷是不得已的!”
“什么是不得已?移情别恋是不得已?娶亲是不得己?不认我的孩子也是不得已?这些都是不得已的吗?”她悲切的问。
饼去所有发生的事在她脑中清晰了起来,可这过往竟是一曲令她肝肠寸断的悲歌。
“阿菱,我知你恨我,我活该如此……”秦藏竹悲伤的说。
“秦藏竹,你骗得我好苦,你何忍这么对我,何忍不要我的孩子?”她心如绞痛的问他。
原来自己曾是这样被伤透,曾是这样连骨带肉的被彻底剖开过!
她记起那夜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确实是他,秦藏竹是欢儿的亲爹没错,可他不认,他不认!
所以,众人才会在欢儿的背后议论纷纷,说他不是秦家的种,自己的孩子竟是活在这样的屈辱中,而这都是因为她这个没用的娘带给他的!
秦藏竹俊容惨白。“阿菱,你听我说,我爱你,自始至终就只爱你一个,而我拥有的也只有你,过去我是负你,可你已答应过我,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若再活过来,你要和我好好过,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的不是吗?”
“如何好好过?你不刚下了那李霏的床,她也要你让她生子的,而你去了不是吗?你很快就会再有一个孩子了,那也是一家三口,你跟她的一家三口!你过去背叛我,如今也一样背叛我,一切都没改变,你好意思说要与我好好过?”
闻言,俊颜上满是震惊。“你……知道我过去她那了?”
她冷笑,讥讽道:“是的,我亲眼见你随她而去的,可说实在的,那李霏是你的妻子,她的要求天经地义,你尽为人夫的责任,这有什么错呢?”
在她死后,他为她所做的事确实令她感动万分,几乎令她不想追究过去,就愿意这样傻乎乎的与他过未来的日子,可今夜,就像黑盒被开颅,所有不可说、不可想的事全都爆开了,迷雾的尽头不是光亮,而是更暗的底层。
在她活着的时候他已伤害她一次,想不到,如今死后,他再一次重伤她。
这椎心之痛,她如何愿意再承受……
“阿菱……”他的心又酸又疼,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这状况。
苏菱忽然捡起脚边的木牌,那神情带着某种的决绝,他与秋儿见了都心惊。
“小姐想做什么?”秋儿紧张的问。
“这块牌子算是我的生死牌吧?少了它,我很快会没命的,可惜上回没烧成,而这回……”
“娘、娘……娘……”秋儿怀中的离欢本来一直沉睡末醒,这时忽然睁开眼,张口朝她叫娘了。
这一瞬间,苏菱一震,泪瞬间潜滑而下。“欢儿——”
“阿萎,欢儿的这声娘是你盼了好久才听见的,你舍得在他叫你娘后,又将他撇下吗?我和欢儿都需要你!”秦藏竹忍不住悲声道。
“别利用欢儿再对我动之以情了,咱们……咱们不要再续前缘了吧,这是孽缘啊……”她泪光莹莹。
他神色死灰,坚定的说:“就算是孽缘,我也想继续下去,求你别走。”
她感感然地望着他。“李霏才是你的妻,我不愿意三人再纠缠下去。”
“不,你才是我的妻,你才是!”
“你何苦自欺欺人呢?”她悲伤相望。见他去朝阳楼时,她已心死,自觉再不能糊涂下去,他终究不属于她。
“阿菱……”
她瞧,向了离欢,他刚睡醒,睁着天真可爱的大眼睛瞧她,似乎不解亲娘为何哭泣。
“儿子,娘对不起你,娘那时的决定是错的,你待在秦府虽然衣食无虞,但你不会快乐成长的,因为没有人会认为你姓秦,你的存在只会被人唾弃。”她不禁哽咽了。“所以娘这次不会舍下你的,娘要活着带你离开这里,未来就算咱们孤儿寡母的生活再困顿,也好过你留在这儿,将来被人指着鼻子骂杂种来得好,来得有尊严!”
“小姐要带着小主子走?!”秋儿心惊。
“没错,不过不是现在,再过没多久,我就能复生了,等活过来,我就会带欢儿走。秦藏竹,你若对我还有一点点的情分,那时就别拦我和孩子,让我们走吧,你再保护不了我们母子的。”她转向他道。她决心带着儿子远走高飞,到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这样才能保护见子不受伤害。
这是她的决定,为了孩子的将来,她要活下来,她没有死的资格,可若要活,她就必须继续饮用秦藏竹的血,因此她不能马上离开。
秦藏竹点首。“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他们之间有许多的误会要解开,只要她还有时间留在他身边,他会有机会一一对她解释清楚的。
“那请你先挂回那块木牌吧,别再想要毁了它。”木牌关系她的魂体能否延续,是不能离开她身上太久的。
“这木牌我不想挂回去了,它会让我再度忘记一切。”她拒绝再将木牌挂回颈子上。
“可若不系回去,你的魂魄……”
“你们难道都未发觉木牌离开我这么长的时间了,可我七孔并未流血,人也未感到不适吗?”她提醒他们这件事。
秦藏竹和秋儿这才注意到,她只有眼眶血丝深了些,脸色黯沉了些,竟未有虚弱的现象,两人不禁讶然了。
“我喝了你那么久的血,魂魄已非昔日的脆弱,我想只要我注意些,别做太多消耗元神的事,我已不需要这块牌子为我紧魂了。”她继续道。
这话令他喜上眉梢。“太好了,你就要能回来了!”他眼眶殷红的说。
他多盼她归来,多盼啊!
“阿菱,我晓得你对我误会很深,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有些事你根本就不知道,其实我与李霏……”
“啊,好痛!”苏菱痛呼一声,突然双眉揪紧,痛苦的抱胸,全身像是教马车轮辗过般剧痛。
他大惊。“你怎么了?”
“我好难受……”她鼻孔开始流血了,眼眶也蜿蜒落下一道道恐怖的血痕。
“小姐?!”秋儿不禁心惊,怀中的离欢瞧见亲娘恐怖的模样,立刻哇哇大哭。
秦藏竹急忙捡回地上的木牌,很快的将它系回她颈子上,可她的七孔仍是不断冒出血来。
“二爷,怎么会这样,这木牌没用了吗?”秋儿吓傻的问。
他也同样惊惶,双手都出汗了。“阿菱,阿菱!”他见她已痛得似要昏厥,不禁激动的喊她。
她听他喊得惊心,心神稍稍回来,可那眼眶已盈满了的血液,令她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
“我瞧不见了……瞧不见了……好疼……好疼……我好疼……”其实之前她就曾多次无预警的全身激烈疼痛,现在像是又发作,只是更为剧烈。
他跟之前一样,咬破指头将自个儿的血送进她口中,可她吮了又吮,这回却是怎么也纡解不了她的痛楚。
“我好像……好像不行了……”她仿佛连吸吮的力气也丧失了。
“小姐!”秋儿泣泪成珠,离欢亦是跟着哭得惊天动地。
“欢儿,娘抱……”她伸手要抱孩子,怕晚一步再也抱不到儿子了。“快,让娘抱欢儿,让娘抱抱……快……”
秋儿哭着将离欢送到她怀中,而她魂魄已飘失,抱不住儿子,只能靠着秋儿扶持才勉强的能留欢儿在怀里,不禁悲伤痛哭,泪下交颐。
“欢儿……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娘娘……娘娘……”孩子发音不标准,只是迭音叫着,但似乎晓得亲娘有危险,此刻不再哭了,竟是抓着她的衣襟不放,一双大眼直盯着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秦藏竹表情骇然,错愕至极,不可能木牌无效,连他的血也无用,不可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错?
“小姐,你别走!”秋儿哭喊。
他惊怖的瞧见她的身子逐渐变淡,慢慢在消失,他骨颤肉惊的慌忙抱住她。
“阿菱,阿菱,别消失,别消失!”他六神无主。
她泪光闪闪,双眼早已经看不见他。“秦老二,我其实……其实……不恨你的……不恨的早原谅你了……”在即将消失的这一刻,她再说不出狠话,不管自个儿死了几次,她总无法真正恨得了他。
“阿菱!”他抱着她痛哭。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他无法再一次承受这种痛彻心肺的苦,他无法!
“我就知道有鬼,这恶鬼终是难逃我的手掌心!”李霏突然出现了,身边还带了一位道士,她无比得意的扬声道。
第十章
天色已快亮了,苏菱仿佛承受了剥肤之痛,再也抱不住离欢,怕将儿子摔了,只能再将他托给秋儿抱,可他不顾离开亲娘,哭得响亮,顿时整间书房弥漫生离死别的伤痛。
秦藏竹面对自己跑来的李霏,神情有了骇人敬意。“你对阿菱做了什么?”他怒涛排壑的间,向她。
“我只是让道士作法,让她生不如死罢了!”李霏瞧向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的苏菱,愉悦的说。
经由道士的帮忙,她已能看见苏菱的鬼魂,这会真实瞧见她就倒在自个儿的面前,且那神色痛苦难当,真教她心胸大快。
她恨死这女人,就算死了还能继续阴魂不散的纠缠她,她的未来全被这女人破坏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绝不会!
当初她虽看不见苏菱的鬼魂,但清楚明白苏菱就在秦藏竹左右,所以她请来道行极高的道士作法收妖,这妖魂她非除不可。
“啊?你不就是先前与另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一起到过勾栏院的道士吗?竟是你对小姐施的法!”秋儿认出李霏带来的道士后,吃惊不己。当时小姐曾道这人好似看得见她,自己还不以为然,想不到,真正的高人是他,这人真要对小姐不利。
“那么之前小姐几次失常,也是你搞的鬼了!”已明白怎么回事,她怒得颤抖。
“没错,这阴魂当死却还赖在人间不走,这不符合天地轮回的道法,贫道只是替天行道,除去人间妖孽罢了。”道士道貌岸然的说。
“别胡说,小姐不是妖孽,真正的妖孽是雇请你的人,她毁了小姐与二爷的幸福,她才是那个最自私自利、不该容于人间的真正恶人!”秋儿忍无可忍,痛恨的指控。
“你住口!”李霏怒极。
“秋儿没有说错,你这女人太恶毒了,要不是受你威胁,我与阿菱不会走到这一步,阿菱更不会变成这样!”秦藏竹怒目以视,那表情对她痛恨至极。
李霏怒火中烧的瞪视他。“你若肯爱我,我何苦威胁你,这是你自找的!”
他起了雷霆之怒。“你非要将我逼到绝境不可吗?”
“你以为我不知你的打算,你想救活她后,抛下我与她远走高飞,你以为我会让你和她双宿双飞吗?我做不到,秦藏竹,我对你付出那么多,可你却一点也不珍惜,不是我逼你,是你将我逼到绝境的,我不容自个儿被你这样羞辱与抛弃,所以这女人不能回来,她一定得再死一回!”她忿忿的说。
秦藏竹愤恨的扼住她的手腕,厉色道:“我要你立刻放过她,她若消失,我与你玉石俱焚!”
“你!”她怒容满面。“你为了她真甘愿与我同为灰烬?”
“你该明白我的决心!”
李霏的眼泪霎时滚落双颊,双手也握得紧紧的。“是啊,我是明白,昨夜你任我孤身在床,碰也不碰我时,我便知晓,你今生是不可能接受我的,可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你的人,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只做我名义上的丈夫我也甘愿!”她逞强的表态,她得不到幸福,也不愿意成全他人。
苏菱虚弱的落下眼泪。原来她误解他了,那男人根本没碰李霏,他没背叛……
没有……
“李霏,颜面自尊真的这么重要吗?你毁了我也等于毁去你自己,你为何始终不能明白这层道理?”他痛心疾首的问她。
“我明白,只是对你松不了手,不如你到我身边吧,苏菱已是回天乏术,晓得她为什么会剧痛得这么厉害吗?那是因为我让道士对她施下最毒的咒,这次非要她的魂魄支离破碎,连轮回转世都不成,而你再不可能救得了她。”她得意的告知。
瞬间他雷嗔电怒,改而揪住李霏身旁的道士,“我不相信,天下没有破解不了的咒,你这该死的道士,还不快点解除施在阿菱身上的毒咒!”
那道士仗着有身为郡主的李霏在侧,相信这男人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只是冷冷一笑,没怎么害怕。“真没救的,我当初就告诉过郡主,我这法一施,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自鸣得意的说。
秦藏竹脸色一白。“你敢再说一次救不回的话?”
“说十次也成,这阴魂是散定了……”道士话还没说完,便愕然的发现一把利刃竟插在自个儿腰上了,他大惊。“你、你——”才张口,身上的刀又被抽起,改插他大腿上,登时他鲜血淋漓,痛倒在地上。
秋儿见状,赶紧用手捂住了离欢的眼睛,不让他见这一景,可她见了却觉得大快人心,这些恶棍都该死。
“前面两刀,我都未中你要害,可第三刀下去,我肯定会要你回天乏术的,所以,你敢再说一次救不回阿菱的话吗?”他阴森的问,为了救回心爱的女人,他不惜敌人。
“秦藏竹,你做什么,你敢杀人?!”李霏挡在道士前面,怒视他。
“我不只杀他而己,我连你都杀,你以为我说的玉石俱焚是假话吗?”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神色阴鸷得如地狱来的鬼魅。
李霏见了不由得惊魂,竟是连退两步。
秦藏竹扼住她,几乎捏断她的手腕,她痛得哭出声,可他完全不心软,用力一扯的将她甩到地上,她发现自己的手臂整个落下,竟是月兑臼了,她惊愕过度,瘫在地上,连眼泪都忘记流。
那道士见了丧胆,彻底害怕了,这人连郡主都敢动手,何况是自个儿,更明白真鬼他尚可对付,可这等人鬼他根本无力对抗,当场吓得尿湿裤子。
“二爷饶命,饶命啊!”道士疾呼。
秦藏竹握住还插在他身上的刀柄,森森一笑。“这第三刀就改插在你的心脏好了,你认为如何呢?”他抽出对方腿上的刀子,那血立刻自道士身上喷出,他则握着沾满鲜血的利刃,在道士面前晃,令对方惊恐万分。
“不要,不要杀我……”道士哭求。
“那就——”
“呜呜……我方才没说谎,真没说谎……那毒咒是死咒……依我的道行……根本解不开……呜呜……”道士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闻言,秦藏竹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饶我性命吧……我不是不解,是道行不够高道行不够啊……呜呜……”瞧他这胆丧的样子,不可能说谎了。
“那小姐怎么办?怎么办?!”秋儿再次急哭了。
虽然看不见,可知道秦藏竹为她杀人,苏菱热泪盈眶,开口唤他,“秦……秦老二……”
他杵在原地,一脸茫然,怅然若失,像是无法相信真的无法救回心爱的人。
苏菱迸泪。“别杀人了……一切都是命……”她的身子变得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消失。
他一惊,奔回她身旁,想抱住她却已不能,手穿身而过,再不能像之前一样,能将她抱在怀中了,此刻她己脆弱得比一般鬼魂还要易散。
“阿菱……”他惊惶不定。
“我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刻……明白你为何负我的理由……”事已至此,她万分清楚,他并不爱李霏,当初弃她必有苦衷,她不想走得遗憾,还是想知道这男人到底隐瞒了什么,何苦伤她虐己?
闻言,秦藏竹流下血泪。“你……可还记得那日,李霏落水后要求与我独处,说是有你要伤她的证据给我看。”他提起那件事。
她点头。“记得,在那之后……你像变了个人,再……不是那个宠我……爱我的男人了……”
他哽咽了。“我不是不再宠你爱你,而是不能够这么做了。”
苏菱疑惑。“不……不能够?”
“你不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吧,你其实是金翎王朝的亡国公主。皇上有令,凡金翎皇室遗族必死无赦,你刚出生即亡国,宫里的人慌忙中将强抚中的你送至江南,苏家人丁单薄,阴错阳差收养了你,若你始终待在江南远僻的地方,又有苏家人庇荫照料,也许你的身分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可苏家一夕败落,你被迫来到京城,遇见了我,见到了李霏,她认出你的身分了。”他沉痛的说出这一切。
她惊愕不己。她竟是前朝的亡国公主?!她听说过白琰皇帝初进京城时,对金翎遗族残杀殆尽,皇族中无一人幸免,且其手段残忍,杀了皇室人后必剥光其蔽体的衣物,再将其尸首吊挂在城门前供人侧目,任其毫无尊严的曝晒七七四十九日,目的在震摄亡国的金翎子民,令其惧怕而归降,不敢再有异心。
而她是皇室遗族一事若被发现,那必惨死无疑。“可李霏又是如何确定我是前朝公主?”
狼狈瘫在一旁的李霏,这时恨恨地出声道:“哼,旁人不知你的身分,可我一眼就可以看穿,我父王当年随皇上杀进京城,皇上便指派他去执行诛杀金翎皇族的事,他亲眼见到凡是皇族的人,掌心都有块菱形胎记,而这事民间并不清楚,他也是首次见到后颇为惊奇,将此当成有趣的故事说给我听,当时我虽幼小,却是清楚记住了。
“那日落水前我看见了你手上特殊的菱形胎记,立刻就明白你的身分,一个亡国公主怎能与我抢男人,我若抢输你,我李霏岂不白活了,因此,我以此威胁他娶我,而我也成功了!”她从不认输,她也真如愿与他成亲了。
“你竟……以我的性命要胁他,让他离我而去……”苏菱极度吃惊。
“没错,小姐,过去您和我都误会二爷了,一切都是这女人的错!像昨日,她也以小主子为威胁,说二爷若不就范,便公开小主子的身分,让小主子死无葬身之地,二爷没办法这才随她去到朝阳楼的,可刚您也听到了,二爷根本不屑碰她,这女人从头到尾就是自作多情。”秋儿愤恨的瞪着李霏。
她也是在小姐死后,才知这女人所做的事,因此二爷找上她帮忙照顾小主子,以及请她协助让小姐的魂魄能归来时,她立即就答应,并非如小姐所想,她背叛了小姐,帮着二爷欺骗她。
李霏怒不可遏。“该死的丫头,你什么身分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不怕将来我撕了你的嘴!”她怒气冲冲的威胁。
“我不怕,因为你作恶多端终会有报应的,而我很高兴二爷没因为你这可恶的女人而对不起小姐!”秋儿无惧的说。
“不,秋儿说错了,我确实对不起阿菱,因为我的自私与无耻,才害阿菱丧命的!”他自责道,对当年的事悔恨至今。
“这也不能完全怪您……谁也没想到小姐会难产的。”秋儿哽声说着。这只能说老天狠心,居然这样残忍的对待两人。
秦藏竹紧紧握住拳头,深吸一口气后才对苏菱道:“阿菱,我一再用尽办法想隐藏你过去的记忆,不仅因为那些记忆太伤人,更是因为我的不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怕失去你,而卑鄙的想用孩子绑住你!李霏逼我娶她,可我又不甘心放你走,怕你真的离开我,所以那夜是我,是我出现在你屋里,欢儿是咱们的孩子……
“但我不承认,甚至无耻的让你承受失节之名,因为若你知晓我会照顾欢儿,或许你还是会毅然决然离我而去,但你若在无可倚靠的情况下,只能继续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这是我最后的奢想,而你有了孩子,李霏也再不能逼走你,我是这样打算,这样计算,可千算万算,算不过老天,我还是失去了你。
“是因为我的阴险与自私而失去你的,我若早知你会难产,绝不会让你冒险怀孕的,你可知失去你后,我多痛恨自己,多想教了自己,但欢儿还小,他失去亲娘后,不能再失去亲爹,所以,我不能死,而我也绝不能失去你,我散尽千金找上鬼婆婆,这才挽留下你一丝魂魄。”他终于勇敢愧疚的说出隐藏已久的秘密,而他之前多不愿意让她知晓他是这么卑鄙的人啊。
苏菱听了不禁怔然洒泪。“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真是造化弄人,他们的苦竟是这般的无可奈何。
“阿菱,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人,知道真相后,你该更恨我了吧!”他满腔的伤怀。
她眼泪像雨水似的直往下流。“不,明白真相后……我更加不可能恨你的……你……只是太……太爱我,爱到深处了……我不怪你,要是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因为我也对你无法割舍……我爱你,到临死一刻仍爱着你……”她说过自个儿是春蚕,即便为爱毁灭,流下春蚕泪,也绝不后悔。
“阿菱!”他抚心痛哭。
“我爱你,我不想走,可是……由不得我啊!”她泪珠盈眶,可是就连泪珠也开始透明了。
“那我跟你去,让我跟你去,你在地底等我,我很快就来!”他心慌的说。
“不可以,你忘了咱们的欢儿,他手上……手上也有菱形胎记,他也是前朝皇室遗族,你随我去了,他他该怎么办?谁来保护他?是你给了他生命……你便不能弃他不顾,让他独自面对这可怕的未来……”她提气激动道。
他已痛楚得就像一根根的针刺进他的骨血里般。“可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她闻言泣不成声。这男人多爱她,她心中早知道的,早明了的,早清楚的,可为何要到死前一刻才让自个儿的心扉彻底敞开,瞧明这一切,可当所有的事真相大白后,她却必须独留他一人痛彻心扉,她何忍,何忍!
“小姐,小姐!”秋儿忽然大叫。小姐的一双脚已然完全看不见了,而小主子哭个不停,伸出小小的手直要亲娘抱。
苏菱垂泪,根本看不清那双小手的方向,更无力去握住他。“欢儿,娘……要走了……你定要让爹……让爹陪你……”虽然这对那男人太残忍,但,她已无能为力。
她好不容易用尽力气终于朝儿子伸出手,可举起的手瞬间消失不见了。而离欢以为娘要抱他了,却不见她的双手,哭得更加的悲感。
这一幕简直令秋儿鼻酸至极。“小姐……”
李霏见情敌终于要消失,不禁大喜的狂笑,而那满身是血的道士却是不敢像她那样不知死活,他已然清楚,这魂一散,秦藏竹绝不可能放过他,自个儿的命也是危在旦夕,他急得都要昏厥了。
秦藏竹跪在苏菱身边,双目赤红的瞧着心爱女人正一点一点的在他面前消失,他的心也跟着逐渐死去。
他万念俱灰,再无生气。
她身子消失到只剩下一颗头颅了。“秦老二……我……会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三十年后我在冥界的奈何桥前等你……我一定等你……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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