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葛维德已经出院回家,而近来夜夜笙歌的吕安仪仍耗在夜店,跳舞狂欢。
幸好葛维德的两个好友得知他出院的消息后,一同来到他家,准备办个热闹的出院欢庆会,不致让他一人在家独自啃蚀寂寞。
“阿德,看起来还不错嘛,你康复得很快。”佟巨柏拍拍他的肩,给予鼓励。
“有佳人费心照顾,当然好得快喽!”季子骞意有所指地揶揄笑著。“维德,这段时间你和雪葵的感情应该渐入佳境吧?”
回应他的,却是一张冷漠的表情。
“对了……”季子骞环顾四周,找下到那抹娇小的人影,转头朝他问著。“怎么今天晚上都没看到雪葵人啊?”
“她早走了。”葛维德脸色更阴沈,像阎王脸。
“走了?!你们不是打得正火热吗?怎么会……”
佟巨柏向季子骞使眼色,暗示他别乱说话,偏偏季子骞天生皮痒,话就是停不下来——
“她走去哪?是你断了腿后意志消沉,把她骂走了,是不是?”
季子骞毫无神经的揣测,令隐忍愤怒的葛维德,再也忍不住地发飙了——
“我哪有机会骂她?是她自己闷声不吭就走人!”
“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季子骞继续追问著。
“她发现我不再是她认定的贵人,而是一个断腿的废物后,就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开,躲得远远的。”葛维德说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怎么可能?”他的指控犀利,令一旁的佟巨柏听了忍不住跳出来为她辩解。“事情刚好相反。”
“事实摆在眼前,自从我发生车祸后,她就没有再出现,甚至一声不响地搬出去了。”
“阿德,据我所知,实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雪葵去找过诗曼,对自己打了一通电话导致你发生车祸的事一直非常自责,所以才会忍痛决定离开你。”
“谁怪过她了?”葛维德恼火了!他从来没怪她,凭什么认定她自己就是造成车祸的始作俑者?
“你恩师的女儿。”佟巨柏突然爆出一句。
梆维德敛下怒意,诧异地看著他。“安仪?!”
“没错,听说她以保住你的平安为由,威胁雪葵离开,雪葵又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才会决定离开你,所以你一醒来,自然就看不到她人了。”
听了这番话,葛维德抚颔沉思。
他知道安仪从小就喜欢他,她的表现方式既任性又霸道、以捉弄他为乐,而看在恩师的面子上,他也从未和她计较;然而被视为情敌的雪葵处境可能不同,要是安仪把骄纵的小姐脾气施于单纯善良的雪葵身上,伤害绝对免不了。
思及此,他恍然大悟!
懊死的!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雪葵不知在背后吃了多少暗亏,受了多少委屈,他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情。
“她为什么不当面来问我?”难道他们的爱情会经不起这小小的打击?面对命运的考验,她的意志就这么薄弱?
“这其中的细节,要由你自己去找这两个女人问清楚才行。”
“快告诉我,她现在住在哪里?”
“我问问。”佟巨柏立刻打电话给女友,很快地抄下一个住址递给他。
梆维德握紧那张便条纸,那颗被怨愤冻结已久的心,被爱情的温度渐渐催化融暖,重新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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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吕安仪带著几分醉意回到住处,时间已近凌晨六点,她进到客厅,准备回卧房,身体还微摇摆。
“安仪。”
吕安仪猛地回头,赫然发现葛维德正坐在沙发上,表情一惊。“维德哥……你、你什么时候出院的啊?”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他起身凑近,嗅到她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酒味,一张铁青的脸已经变成海苔绿。
“呃……我昨天晚上跟朋友去玩嘛!好累,让我睡觉好吗?”宿醉的她,头晕脑胀,一脸疲态,只想走进房里大睡特睡。
“教授托我照顾你、教导你,不是要你泡夜店!”
梆维德考虑自己“行动迟缓”,又怕半夜将雪葵吵醒,所以选择先朝安仪这边探查内情,没想到事情还没查出真相,却意外抓到她尽情玩乐、挥霍青春的放纵行为。
“维德哥,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吕安仪抗议地嚷嚷。
“你是不小了,但做出来的事却像个小孩子!”一脸凝肃的葛维德再也忍不住地吼出声,气氛顿时僵凝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狂欢了一夜,她累瘫了,困乏得只想睡觉,可不想听他说教。
“我问你,在我出车祸后,你是不是对雪葵说了什么?”
“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款!”吕安仪支支吾吾,借酒装傻。
“听著,安仪,因为你是教授的女儿,所以我也把你当成妹妹看待,才会让你进入我的事务所,住在我家,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为所欲为地擅自破坏我的私生活。”
“……没错!我是有跟她说,她不该留在你身边给你带来灾祸,”吕安仪原就不耐烦,加上喝了一点酒,带著几分醉意壮胆,便一股脑儿将内心秘密倾吐而出。
“不过这是事实,她本来就带衰啊,要不然她何必畏罪潜逃,那就表示自己心里有鬼啊!”吕安仪把过错全推给了袁雪葵。
“安仪,雪葵是我这辈子想呵护宠疼的女人,就算我因为她而肝脑涂地、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凝著葛维德认真的表情、坚定的语气,那感觉就像心爱的东西被夺走般,让她好难受。
眉头一紧,吕安仪眼眶突地泛红。
想她喜欢他那么久,为了维护他的安全健康赶走那个“扫把葵”,他居然不领情。
“难道我喜欢你错了吗?为了你的健康安全著想也错了吗?”吕安仪力挽颓势。
“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渴望拥有我,就像想拥有一个洋女圭女圭、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那样的喜欢是短暂的,只要时间一久,那份渴望也会慢慢消褪。”
“才不是!我从十二岁那年就一直喜欢你了,即使后来到国外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那是因为你从小什么都不缺,越是要不到的东西,你越渴望。你想想看,你真的珍惜每次你要到的东西吗?还是你根本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渴望而已?”
他的话让她冷静下来。
认真回想了一下,没错,被捧在掌上呵护的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她开口,父亲都会满足她的需要,唯独维德哥……
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和优雅沈敛的风采,比起那些像哈巴狗紧追她的男人,更令她著迷向往。所以,她一直认定这份存于心底多年,又难以实践的渴慕就是爱情。
“难道……这真的不是爱情吗?”吕安仪喃喃自语。
“爱情是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而不是强占拥有。”
这句话令吕安仪不禁再深入细想问题的症结点。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聪明美丽是男人趋之若骛的原因,也自信能获得维德哥的青睐,所以从未将袁雪葵看在眼里。
但倘若去掉美丽的外表来审视彼此的内心,袁雪葵宁愿劫舍爱情也不愿害了维德哥,和她千方百计想抢回维德哥的任性行径相比,反而衬托出袁雪葵对维德哥的真爱执著,也突显了她的自私与蛮劣。
这一分析比较之后,令她恍然彻悟了。
先前她还质疑维德哥怎么会喜欢那个村姑,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这样愿意为对方牺牲付出的女孩,也难怪维德哥说为她肝脑涂地也甘愿。
“安仪,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罪恶和歉疚瞬间浮起,吕安仪一想到自己逼走袁雪葵,拆散一对相恋的情侣,让维德哥陷入痛苦之中,倏地感到无地自容。
“维德哥……对不起,我不该赶雪葵走、我不该说她没去医院看你……”吕安仪悔悟出其中的道理,不再任性,反而道歉认错并坦诚说出事实真相。“其实、其实你昏迷的三天两夜,都是她照顾你的,还有那道山药排骨汤,也是她为你炖的……”
难怪,他一直觉得那山药排骨汤有著雪葵的味道——温暖而窝心的味道……
“放心,我现在就把她追回来。”
说完,葛维德旋身,一跛一跛地离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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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亮的阳光下,咿咿歪歪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女孩,骑著中古脚踏车,来到一栋墙面爬满藤蔓的老旧公寓前停下。
“糟了,脚踏车的链子又掉了!”她刚送完报纸回来,准备上楼冲个澡再赶去上班,偏偏这台脚踏车的链子老是掉到轮轴外。
袁雪葵停奸脚踏车,拉起链子要固定在轮轴上,浑然未觉有人正坐在公寓的花圃前翻阅报纸,已等候她多时。
“我看你这台脚踏车快挂了!”
“这还可以骑,我会修……”等等,这低醇悦耳的声音好熟悉噢!好像、好像是——
拾首,乍见那久违的俊容,她一惊,脸色顿时僵凝!
一定是表姊出卖了她!袁雪葵倏地慌乱起身,丢下脚踏车,三步并作两步,想溜之大吉。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紧紧地钳制住,无法再挪动一步。
“为什么看到我要跑?”葛维德胸口酝酿著怒气。
“我们不要距离太近,保持一点距离,以策安全……”袁雪葵还死命想挣月兑他的钳制,推拒著他。
他松开她的手。“我就这么惹你厌吗?”
沙哑低沉的嗓音带著心酸,反令她僵立不动,只能被迫凝望著他。
他变瘦了,憔悴的脸庞,满布青髭的下巴,还有眼中那抹浓浓的怨责,都说明了他这段时间受尽思念的煎熬与折磨。
“不是,我怕你被我牵连……”她刻意别开脸,眼角却轻轻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你不也说过,如果不合适,我们随时可以选择离开对方的吗?”
“谁说我们不合适?”
“我。”
“哪里不合适?”
“你跟我在一起会变衰。”
“你为什么擅自决定我们的未来,却不听听我的想法?难道我们的爱情就这么经不起一场车祸考验?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他的指控,刮痛了她的心。
这段时间,她以为身心备受命运的煎熬和考验,已经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可以不必依赖他而坚强独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她努力筑起的坚强城堡突然塌陷,脆弱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她刻意避开他,思念却像一场又一场的雨,绵绵密密,无法躲藏……
以为离开他,他就可以走出她的生命,然而他无时不刻塞满她的脑袋、融入她的生活,她无法摆月兑他如影随形的存在,无法忘怀他们共同创造出来的幸福回忆,她的心全系在他身上,涓滴不剩。
包重要的是,“贵人”这个字眼也早已在她心中抹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令她无法忽视,不能断绝的深情。
梆维德定定地望著她。这小女人还傻愣愣地不回话,到底他该说什么,她才会听懂他的意思?
“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天经地义,我也心甘情愿,一点都不怪你。”他坚定说道。
咦,都说不怪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但没回话,清澄的眼眸还泛起水雾!
她的泪把他的心给扭成一团,逼得他握住她的手紧紧下放,并吐出一连串埋在心底已久,始终不敢说出口的恶心情话——
“听著,你是我唯一想要牵手过一辈子的人,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可不准你走!”
凝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听著他简单而真诚的表白,她的内心涨满感动,泪水又不听话地涌出,冲掉了心底的那份自责和罪恶。
烙印在她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很快就被他唤活起来。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去他的什么居上、什么贵人,我们要祸福与共、同甘共苦。”葛维德伸手拭去她颊上泪水。
喜极而泣的泪水,频频涌现。“你是说真的吗?你不怕我又……”
“不怕!”葛维德斩钉截铁地回答。
下一秒,袁雪葵像猫一般突然扑进他的怀里,两人双双跌坐在地。
“哇啊~~”葛维德忍不住叫了一声。是他的话太感人吧!但……要亲要抱可以回家去啊!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实在让他难为情……
梆维德才这么想著,“砰!”的一声,一盆盆栽突然从天而降,降落在两人方才所站的位置。葛维德猛然恍悟,要不是雪葵手脚敏捷地把他推走,两人有可能已经被砸成一对白痴情侣!
惊魂甫定,公寓三楼的阳台上传来欧巴桑了亮的道歉声音——
“对不起,小孩子不小心推倒盆栽了……楼下有没有人受伤啊?”
“没事!”袁雪葵仰头扬声喊道。
被压在身下的葛维德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打平了,你现在是我的贵人。”
袁雪葵笑开来了!
没想到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生命中的贵人,在他行动迟缓时伸出援手,来个飞天神猫扑。
这样能和心爱的人祸福与共,相互扶持的感觉真好啊!
“贵人小姐,我说那么多话,口很渴,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葛维德催促著,语中已明显透出索讨撒娇的意味。
“好。”点点头,她放开心胸,欣然接受他的提议。
在她温暖的笑容里,他找回了从前豁达开朗的袁雪葵,看来春天已在他生命降临了。
“我先说好,跟我回家以后,每天要帮我洗衣煮饭。”
“嗯。”她扬唇,没有半丝勉强。
“要清理我的房间,这是最新的生活公约。”
“没问题。”他说得好霸道,但听在她耳里好窝心。
“还得负责照顾好我的脚。”他俯首,在她耳畔半威胁半挑逗。
“包在我身上。”被他的胡渣一摩擦,她的耳颊已泛成粉红色。
“还有,不准再偷跑!”
“好啦!”他一连串的诱导加威胁,让她的心涨满甜蜜,幸福全回笼了。
她起身,吃力地拉起他,却发现他身上沾黏了一张绉巴巴的纸屑。
“这是什么?”袁雪葵好奇地拿起。
梆维德看了一眼,耸耸肩。“纸屑吧。”
“等等~~”袁雪葵摊开绉巴巴的“纸屑”,发现上面有六组号码。“这不是纸屑,是一张乐透彩券。”
“应该过期了吧!”照外观判断,彩券遭蹂躏后就是垃圾。
“今天几号?”
“十八。”
“这上面是十七日,是昨天款,今天……哇~~今天才是开奖日啊!会是谁把它揉成一团丢在路边?”袁雪葵东张西望,巷弄里除了他们两人和地上一团盆栽碎片,就没有别人了。
“奇怪,”葛维德道:“怎么会有人买了彩券,却不要对奖的乐趣?”
“所以有可能是买彩券的人误以为它过期了,不小心揉掉了。我们要不要等这个人来?”
“葵,这是天意,就像你在路边捡到流浪的咪咪……你看看我!”他的下巴、鼻头和手肘都挂彩了,这代价还不够换一张彩券吗?
“对不起啦~~”袁雪葵心疼,决定听从他的建议,把老天爷赐给他们的彩券收进口袋里。“回去我帮你搽药。”
“要靠彩券发财,你还不如靠我一辈子。”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拉她偎入他的胸膛里,两人并肩而行。
袁雪葵脸一红,勾住他的臂膀,绽出幸福的笑容。“咦!你脚上的石膏拿掉了?”
“你知道我的脚有裹石膏?!”
“当然,我还去医院偷看你好几次哩!”
“小气鬼!居然不让我知道,快告诉我,不在我身边时,你都在干么?”
“疯狂地想你啊!你咧?”她的笑容更灿烂。
“发狠地怨你啊,难道你没有感觉耳朵很痒?”
两人相视而笑,嘴角同时扬起甜蜜。
爱情早已刻进彼此的心版深处,或许霉运和好运不能操之在自己手上,但面对爱情,她已经十分确定,不管未来荣枯贵贱,她都跟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