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阿顷表白没?”
宋忻石的话在脑袋里回响,他本来没想过对这个南方女子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两个人只是谈得来,在一起很快乐,好似有无穷的话题而已,但是周围的人一直提醒着他们有什么,他的心里就真的开始有什么似的。如果真的是在一起开心就算喜欢的话,他确实应该是喜欢温怡顷的,可是,时间晚了不是吗?他们还要他怎么样去努力?
而宋忻石带给他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她性格古怪,常常让他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原本他以为她是那种说话直接毫无保留的,可是她说自己常常说不出真实的感觉,那么她说过的话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仍然是直白得让他无力,可,到底是真是假?
对她,是有一瞬间动心的,否则不会冲动到吻她。
但,是不是真的动心?
他弄不明白,他一直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第二天大早接到岳挽颜的电话,说是刚回来,带了一些家乡的特产,晚上大家一起煮了吃,约在六点。
崩算着时间差不多,周泊卿三点半就出门打算去买些东西回来,房子里空空如也实在不适合招待客人。
“宋忻石!”还没走到楼梯就恰好碰见正上楼的宋忻石,她低着头,走路的样子慢慢悠悠的,好像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她抬头,看见他,脸色一僵,慢慢地回了一句:“呃,好巧,出去?”
“嗯,出去采购,岳挽颜说晚上聚会,叫我通知你,你六点就过来好了。”
说着注意到宋忻石的穿着,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及膝毛衣,暗红的灯芯绒裤子,暗红尖头漆皮鞋,一身的暗色调显得脸有些发白。周泊卿上前拿她手上的袋子,打算先帮她提到屋子里自己再出去。
“不用了,不重。”宋忻石后退两步。
“没事,我帮你拿过去,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
说完两人都一怔,宋忻石马上推着他的肩膀哈哈笑着。
“是有些晚,看小说看得不知不觉早上才睡下。”幸好她从不属于那种一哭就会哭肿眼睛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的人。
到大门口时,她从袋子里拿出个“福”字,贴在大门上,“福到福到”,希望所有的不好都随着新年的过去完结。大红底金色字,贴上去,顿时就喜气洋洋的,心里慢慢有种缓和的感觉。
“这张给你贴在门上吧。”又从袋子里拿了一张递给周泊卿。
“这是你买的?”宋忻石的人跟这种传统的东西不太搭边,周泊卿把“福”字也倒着贴到门上,退开看了看,稀奇地看着她。
昨天那话是假的吧。她笑得那样温和,那样自然。
“不是,买东西送的,刚刚好拿来增添一点过年的气氛。”打开门,将东西都放在门口,宋忻石拉上铁门,叫住要离开的周泊卿,“对了,今晚帮我跟学姐说抱歉,我有事不能去。”
“不能推吗?”
“嗯,早和人约好的,改天吧!你们玩开心些。”
“好吧,你也一样。”
年还没过完又开始正式上班了,周泊卿已经调回技术部了。见到宋忻石的机会就更加少了,其实是根本没有见到过了。在公司里走动见不到,吃饭的时候也见不到。岳挽颜说宋忻石是神仙,天天吸收日月精华就可以了。
鲍司组织了一次讲座,关于“广告的市场效应”,主讲人蛮有名气的,岳挽颜猜宋忻石肯定有兴趣,也帮她拿了一张票。宋忻石看了虽然想去但又想拒绝,岳挽颜的态度强势,说最近她月兑离组织太多了,她想了想,也是,她不能这样逃避下去,逃避得太厉害,让岳挽颜看出什么她就真要去撞墙。而且“东方设计”挺重视这个讲座,还专门派车接送,这么方便就去吧。
周六大清早就开始下雨,宋忻石睡过了头,顶着乌糟糟的头发就冲到“东方设计”门口,钻进车里的时候扫了一周,周泊卿和温怡顷果然坐最后一排在说话,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坐到了岳挽颜身边,周泊卿看见她,连忙帮她把伞啊包啊什么的放到后面。
岳挽颜转过头笑得不怀好意,“小周,你最近变得很自觉哦。”
被她这么一说,宋忻石也察觉到了周泊卿的些微变化,以前他是要人很明白地说“你帮我做……”的那种人,而现在已经连着几次他都在主动帮忙做事,他开始关注周遭。
而那个改变他的人,是谁?目光扫到温怡顷身上,过了个年她的皮肤变得白女敕了一些,笑容也更加有韵味。
“宋忻你过个年怎么还瘦了一圈,你家人虐待你啊。”温怡顷笑的时候脸上出现白里透红的红色。
宋忻石觉得有点奇怪,她竟然不再觉得温怡顷讨厌,反而觉得她很可爱,好像以前都是自己的偏见而已,置之死地而后生,奇怪的感觉让她笑起来。
“哪有瘦,肉都在下面,你们看不见。”
周泊卿看着她的脸,也觉得她的脸削尖了不少,侧着脸时线条很单薄,但是笑起来的样子却多了一些沉静的温柔,“是瘦了,变成大美女了。”他开玩笑地说着。
宋忻石摇摇头转过去,没说什么。对他无心的话不要受诱惑——戒条一。
三月正是木棉开得正盛的时候,以前她不知道那路边随处可见的开得繁盛的红色的树就是木棉,顶多觉得它开得实在很惨烈,大多大多的在路边蔓延,在雨中,颜色显得更加热烈。
用木棉来形容爱情很贴切,开的时就有要燃尽一切热情的势头,凋零的时候仍拖拖拉拉不依不舍,好似一个爱惨了的女子,在爱情里慢慢失去自己的尊严。
看着,宋忻石的心里一阵阵压抑。
“是不是又晕车?”岳挽颜看见她的脸色苍白,有些担心。
“没有,昨晚没睡好。”
“你别总是熬夜,年轻还好,再过几年身体就要搞垮了。”
“我知道。”宋忻石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到了地点后,车慢慢驶进停车场,停车场和报告打听有段距离,不远但雨还在下着,宋忻石将裤管挽起来,才撑开伞,看到前面的身影时愣了一下,陆长远居然也来了,她都没发现。
“陆长远!”他伞都不撑就这么走着,让她感到有些刺痛。他与岳挽颜的爱情几经波折,岳挽颜不肯说,她也不敢问,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走路的样子像心底的自己,举步维艰。
“伞借下。”周泊卿突然钻进她的伞下,让宋忻石又是愣了一下,前方陆长远听见她的叫唤,只是回头对她温文地笑了一下,又向前走去。
“……你不是有伞?”
“这么近还打开伞太麻烦了。”周泊卿照顾她的身高,微弯着腰,却让两人的距离更加拉近。他的脸几乎贴着她的脸,这么近看着他的笑脸,她的心又开始微热。对他无心的动作不要受诱惑——戒条二。
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发现她所做的心理暗示还不够,他只要一靠近,一微笑,她就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其实他到底有什么好,只是脾气好一点,聪明一点,斯文一点,笨蛋一点,凭什么能让她不知不觉陷得这么深?
就是因为当初想象不到这个人会让自己深陷,才会没有防备,结果反而一陷进去就翻不了身。
周围的雨冷冷的,隔绝了其他人,他的气息就格外强烈,宋忻石低着头,感到他身上传来的安心的热气,希望这段路能长,再长一些……
走到大厅外的屋檐下,宋忻石收起伞,周泊卿离开她身边,一下子空气又变得冷得怕人。
苦笑地摇头,其实她知道他只是借伞没有任何其他含义。她明明知道,还是会抱希望,这样的起起伏伏真的让她的心格外累。
讲座格外成功,主讲的人很幽默,很会说话,把一些事情说得非常有趣,整个场面不时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散场走出来时很多人还在不停地讨论,宋忻石出来得早,上车的时候车上还没几个人,就自己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周泊卿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撑着下巴发呆的宋忻石,一瞬间,恍然大悟,公车上的侧脸和宋忻石的侧脸重合,奇妙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
上了车看见她身边的空位,周泊卿直接坐了过去。宋忻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温怡顷,“阿顷呢?”
“她去见一个朋友,不一起走了。”
丙然!
宋忻石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的心很苦涩,可是笑容却很明艳。
“你是不是经常坐249?”周泊卿看着她的侧脸,近处看不觉得,刚才隔着玻璃看的时候确实很像找工作那会经常看到的那张脸,沉静的脸。
看了他一眼,宋忻石扭过头,淡淡地说:“249又不到我家,我怎么会经常坐?怎么了?”
其实,她早认出他了。去年有段时间她经常去美术馆画画,出来就坐249转车回家,每次都会在车站看见一个男人,他的面容很沉静,很寂寞。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顷刻间有种被命运袭击的感觉。
“没什么。”
点清人数后,车慢慢行进。座位上其他人三三两两开始聊天,他们这里就显得特别的静寂。宋忻石也不说话,一个劲瞧着窗外,像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吸引着她。周泊卿靠向椅背,觉得有些累,闭着眼休息。
宋忻石偷偷侧眼看他的侧脸,即使他们有多近的时候,最后都是距离。如果他不想,即使她敞开心扉也没用;如果他不想,即使她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