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慢慢地将书本叠起来之际,教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丫头?”他抬眼,含笑地轻唤。
来人婷婷伫立在门口,却不是正纯,而是北寒。
“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心念念的,总是她。”明明是想调笑一下的,但说来却是满嘴苦涩。北寒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了,我的交换教学也到期了……”
“要回去了吗?”沐林放下手中的书。
“嗯。”她慢慢地走到沐林的身旁,“课上完了,马上就要走了。”
“那以后呢?”一想到原是相识十年的老朋友了,沐林心里微微黯然。她的心意他无法接受,对此,他略有歉意。
“以后?”她自嘲地笑笑,“在南大好好发展呗!说不定更有前途呢。”
“说得也是。”他也浅笑,她是这样刚强的女子,将来一定有了不起的作为,“祝你好运。”
“我知道你是欣赏我的,但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宁愿喜欢那个小孩似的文正纯也不要我?”要分别了,这次有可能就是真的不再相见了,这个问题不问出来,她会一直郁结在胸的。
“丫头对我来说……”想到正纯,沐林脸上溢满宠溺、甜蜜的笑容,“是最重要的存在。我爱的,就是她的真。”
怅然地垂下头,半晌,北寒才再次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含着氤氲的水汽,“我知道了,不是我不好;是不适合你,对不对?”
沐林笑笑,没有回答。
“要再见了,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我可以抱抱你吗?”北寒紧紧抿着嘴唇,神色伤感地望着这个自己爱了十年却始终无望的男人。
沐林怔了良久,才叹息一声,向她张开了双手。
被两个老妈一通折腾,出来的时候,眼见天已经渐暗了。
匆匆走进三号教学楼,一边走上三楼,正纯一边抬腕看了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这会儿沐林应该已经下课了,他的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应该是上课的时候关机忘了打开,正纯祈祷他不要走得太快,不然自己可就白跑一趟了。
远远就看见第五教室的灯光还亮着,急忙走过来的正纯吁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没走!
几步走近去,从玻璃窗望进去,已经没有学生了,所以她也没敲门就直接伸手推开了教室的门,“我来晚了……”
正纯的话没有说完,她的手停在门把手上,维持着开门时的姿势僵硬地停在那里——
沐林的确在教室里,但不是他一个人;姚北寒也在。
正纯推开门的时候,北寒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正挂在沐林的颈子上,状极亲密地偎在沐林的怀里。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只是把埋在沐林胸前的头抬起来,并没有把双手放下来,反倒冲着正纯慢条斯理地一笑,极尽妩媚之能事。
“正纯……”沐林抓着北寒的手,将她从自己身边格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丫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定定站在那里看着他,让他的心里好痛。
沐林撇下开始微笑的北寒,几步冲到正纯的身边,“丫头……”
“别碰我!”正纯的眼光绕过沐林的肩膀,盯着站在后面的姚北寒——她那双含笑的瞳眸里正映着自己苍白的面孔,“无耻!”
“谁?我吗?”北寒低低地笑,伸手挽起额前的碎发,不给沐林说话的机会,“小妹妹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沐林伸手握住正纯的肩膀,“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正纯恶狠狠地喝住他,“我不想跟你说话,把你的手拿开!”
沐林怔了怔,但立刻听话地垂下了手,“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丫头。”既然她在盛怒之下,必然听不进他的解释;他希望她能够先冷静下来。
不理会惶然的他,正纯冷冷地瞪着还在微笑的北寒,“你是想向我证明什么吗?老女人,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在平安夜的舞会上,我家沐林已经当着大家的面说得清清楚楚,他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的!难道现在,我就会相信你能跟他有什么暧昧吗?”
轻轻冷笑一声,正纯继续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我只能说,要么你当我是白痴,要么你是白痴;我呢,肯定不是白痴,所以只能推论你是白痴。”
丫头这么说,那她是相信自己的?沐林不敢随便开口,怕惹火愤怒中的她。
北寒淡然地笑,“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呢?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么高明?”
“哎!老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廉耻?”正纯上前两步,推开试图拦阻自己的沐林,“我生气是因为你居然吃我未婚夫的豆腐!难道我会认为你跟沐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别叫人笑话了!沐林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知道吗?”
北寒的嘴角轻轻抽动一下,“是吗?那很好,很好。那么,就请当作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吧,我这个碍眼的人马上消失就是了。”飘忽地笑了笑,然后她从正纯的身旁走过,再从沐林的身旁走过,站在大开的门口,依依地望了他一眼,“再见,沐林。”道过再见,北寒掉头便走出教室,头也不再回。
正纯拧饼身子,恨恨地看着北寒窈窕的背影,然后掉头去瞪着沐林,不发一言。
“丫头,她要走了,放假就走,她只是在跟我道别。我发誓绝对没有……”虽然她刚刚对姚北寒说得那么大度,只怕心里会对自己看到的一幕耿耿于怀。趁着她暂时的沉默,沐林急忙辩白。
“叫你闭嘴啦!”正纯狠狠地跺一下脚。可恨,太可恨了;明明知道姚北寒是故意挑拨,可是还是十分恼火,这把火几乎要烧掉她所有的理智——太过分了,姚北寒居然敢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那可是专属于她文正纯的胸怀,她居然也敢碰?太可恨了!
沐林搓搓手,活了三十来年,这么棘手的事情还真是头一遭碰到。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文正纯咬着牙,伸出手指点着俞沐林的胸膛,“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在跟你道别什么的,反正我看到的时候你们粘在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就生气!”
“不要生气,丫头。无论如何我都是忠于你的,你要相信我。”沐林无奈地握住戳得自己胸口生痛的手指。
“懒得理你!”白他一眼,正纯甩开他的手,“我要回家了!”掉头就走。
“我送你。”沐林好脾气地跟在她身后。
“不用。”正纯没好气地撇着嘴。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学楼。正纯猛地站住,沐林只好也收住步子,站在她身畔。
“你别跟着我!”正纯凶巴巴地吼,“我在生气,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离我远远的!”吼完,便匆匆地跑出校园。
沐林随后赶上去,但怕惹她发火不敢追得太紧。只见她跑出校门,直接拦了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他无声地叹息,然后掏出电话,拨通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
接通了,回音一遍遍地响着,正纯却固执地不肯接听,直到线路断掉;再打,电话却已关机。显然是明白地拒绝他的来电。
沐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把电话打到文家。
丫头,如果是因为在意我,我很高兴;可是,我最最不愿的,是你误会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