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一道奔跑的身影,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男人气喘吁吁的地奔进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间内。
“孟、孟修,不、不好了……”慌张的神情在男人的睑上浮现。
“镇定。”神情自若的方孟修徐徐抬头望了他一眼。
“这时候怎么还能镇定得下来啊,北京、北京方面原本谈好的合约……”
听到这,方孟修脸色一沉。
那是攸关今年下半度公司营运重心的合约。
“不知哪来的买家,开出比我们高一倍的价格跟北京那边洽谈啊!”马嘉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人在北京的国际部经理已经焦头烂额了。”
“高出一倍?”方孟修不禁质疑。赔钱的生意也有人做,看来并不寻常。“为什么现在才向我报告?”
“这是、这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
“帮我安排飞往北京的机票,我会亲自过去一趟。”方孟修闭上双目心头盘算着,“看来,有人是打着要战的旗帜来的。”
“是,我马上调度。”马嘉贤拿出怀中的PDA安排。
“另外,立刘查明对方买家的身分,我倒要看看,是谁宁可不做杀头的生意也要抢这赔钱的买卖?”嘴角扬起,他向来乐于接受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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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中正机场的路上。
“总经理要出差啊?”坐在驾驶座的位置,唐可莲开口问道。
近一个月来,她的驾驶技术已经熟娴不少,这多亏总经理大力赞助,合计——总共撞坏了七辆车子,当然,每一辆损毁的原因皆不一样。
“嗯。”方孟修看着窗外点头。
“不知道总经理是要去哪里、多久会回来呢?”一想到短时问看不见他,不免有点失落感。
“你很关心我吗?”他瞥了她一眼。
“我……”这一问倒让唐可莲有几分羞赧。“因为我是总经理的、的司机,所以会问啊,不是……特别关、心。”
虽然驾驶技术进步不少,但是两人的感情却丝毫没有进展。
总经理虽然会有意无意展露对她特有的温柔,但往往她还来不及抓住时,就稍纵而逝了;接着,便是黑皮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载她的犯错证明。
“是吗?”仿佛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方孟修将头别向车窗,一晌,他缓缓开口问道:“有去过北京吗?”
“没、没有。”烤鸭她有吃过,北京可就没了。
“想去看看吗?”
“嗄?”他在邀请她?“如、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
“掉头,到这地址去一趟。”方孟修从口袋中递出一张名片给她。
“这是……旅行社?”唐可莲斜睇了一眼,“总经理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吧?”机票、护照?怎么可能,像他这种精明的人,是不可能犯这种错的。
“我想你身上不会有携带护照的习惯吧?”方孟修问道。
“呃,对啊。”哪有人会随身携带护照的,又不是战乱……等、等等,问这干么?“总经理是要……”
“直接帮你办一本护照吧。”
耶!有没有搞错啊?
“办护照应该没这么快吧,万一赶不上总经理的班机……”
“这家旅行社是我投资的,再慢也挤得出一本来,至于班机嘛,这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嗄?”
这一错愕差点没让车子跟前面的货车撞上。
“怎么了吗?”方孟修已经习惯了这突来的惊险。
“不是,是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是不想去,还是不想跟我去?”板着张脸说话的他,实在令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不是的,我、我只是……”被吓到而已。
“那就掉头吧。”方孟修又将头摆向窗外,结束了这段对话。
旅行、旅行!哦耶~跟总经理两人的异国之旅……好令人期待啊,搞不好他会在这个时候跟我……
一想到这,唐可莲脑中不知又神游何处,直到抵达旅行社门口她还浑然不知。
填完基本资料,拍了几张丑丑的大头照后,方孟修吩咐她先回到车上等候,他还有些事要跟旅行社的人谈。
“旅行耶~异国之旅,充满爱与浪漫的结合……”唐可莲雀跃的在车上手舞足蹈。
“唐小姐,其实我一直对你很有感觉,所以才会安排这一次的北京之旅,希望在异乡能拿下我伪装的面具,向你表白我对你的真意。”
车内,她拿起了满车自己带来的布偶,上演着一出名为“少女的绮梦”的青春爱情浪漫狗血的肥皂剧。
“啊~讨厌,总经理,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不要叫我总经理,叫我的名字,可莲。”
“是……孟、孟修……啊~羞死人了。”
“我可以吻你吗,可莲?”
“哦~总经理……唔……嗯……”
熟悉的音乐,打断她脑中构思好水蛇交缠的画面。
“吼!是谁在这时候打来啦。”她惯性的接起电话,“喂,你好,喂?”
电话那头并没有传出声音,而那音乐仍在持续演奏。
“咦,不是我的电话啊。”她环绕四周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啊,这是……总经理的电话……”
望着一旁刚为方孟修拿进车内的西装外套,此时口袋中的手机正响起。
“该不该帮他接呢?这个是……”西装口袋中同时有另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本黑皮笔记本。
她看了一下窗外,旅行社内的方孟修看似不会这么快出来。
“还是先帮他接起来好了。”她拾起电话,“喂,你好,我们总经理现在人不在,所以……耶,是马特助?”
“可莲?”电话那端马嘉贤的声音传来,“怎么是你接电话的,你们现在到机场了没?”
“还没,总经理他、他……”说要带我一起去北京,这话好像不太适台现在说出口。
“孟修他不在旁边吗?”
“呃、是的。”唐可莲拿起笔记本跟笔。“还是我先帮马特助留话呢?”
“也只能这样,你跟他说,对方的买家查出是谁了。”
“等等哦,对方的买家……好,我写好了。”用脖子和肩膀夹着电话,唐可莲努力的记下要交代的每一字一句。
“你告诉他那个买家现在正在公司,坚持要跟他见面。”
“买家、见面……嗯,好了,这也抄好了,请问,那要告诉总经理那个对方是谁吗?”
“这……对方是……”
听完马嘉贤所说的人名后,握在她手中的笔,滑落。
“我、我会转告总经理的。”唐可莲挂断电话,脑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另外那个她一度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此时,方孟修已从旅行社步出,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见到这小妮子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开口关心,“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该不会是被警察开单了吧?”
“总……总经理。”唐可莲楞了一下后回答,“刚刚马特助有拨电话过来。”
“嗯。”他点头,“有什么事吗?”
“请你立刻回公司一趟。”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很重大的事?”方孟修皱起眉,侧着头盯着她看。
难得这次她不是垂下头偷看他,也不是红着脸跟他四目相视,只是无神的,望着挡风玻璃。
他轻拍她的肩膀。
“嗄?”唐可莲回头,“哎唷!”却被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指给戳痛脸颊。
“回神了?”
“总经理怎么这样啦,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她揉着脸颊埋怨着。
“被骗到的才是小孩子。”方孟修接着说道:“我还在问你话,你说了一半就自顾自的发呆,要是重要的公事忘了交付怎么办?”
“对不起。”她又低下头来。
他摇头,心想,她的行为习惯还真好猜测啊,不是低头道歉,就是涨红着脸瞧人。
“你的错又多一条了。”他伸手从西装的口袋中拿出黑皮笔记本。“没有交付重要留言。”
“不、不公平,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一看到黑皮笔记本,她不由自主的一股无明火就上来。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吗?”方孟修开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说也奇怪,刚刚陷入了过去的那阵回忆中,令她不由得伤感起来,可是被总经理这么一闹一哄,那份感伤的情绪也就这么不见了。
“马特助说是……是郭氏集团的人到公司了。”唐可莲缓缓开口说道。
听完,方孟修神色一凛。
“回公司,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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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潢别致的会客室内,柜子上陈列着无数这家公司推出的产品,让拜访者可以知道,这是一家以自己产品为豪的公司。
某方面来说,这是一种心理战。
如同部分的国家会将坐落在他国属于本国的大使馆,装潢得富丽堂皇。
让这国家的居民见识到,他们是拥有多么大的财力,无形中打消对他们国家有不轨的念头。
此时,对于现在这会客室内的拜访者而言,这些不过只是夜郎自大。
“都是些粗糙的玩意儿。”他这么开口说道,对眼前所陈列的物品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
“我家的产品,碍着你了?”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另外一位男人。
“哦,好久不见了。”对方回首注视站在门边的男人,“孟修。”
方孟修似乎不愿和对方多说,迳自拉开椅子坐下,不过眼神却紧紧盯着对方不放。
“哈哈。”对方发出爽朗的笑声,“你还是这样的个性啊?见到老朋友来了,起码该笑一下嘛,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严肃的啊?”
他嘴角提起笑容,可眼神却充满敌意。“郭明宇,有话快说,北京这笔帐你想要的话就拿去,我会牢牢记住的。”
“唷,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突然觉得钱太多想干点赔钱的买卖,没想到居然碍着你了呢。”他笑着说道:“其实早说嘛,说你孟修想要这笔生意,我一定不会介入的啊。”
方孟修冷笑一声回答,“哼,不过是一张合约。”
“这就奇怪了,我听说那是你们下半年度的计划啊,大概是三亿的营收吧,真的没关系吗?”郭明宇一睑故作关心,“不然这样吧,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你可以求我啊,只要求我的话,我一定会把合约还给你的,不然,你董事会那边可能会不好交代吧?”
“这是我方某人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他嘴角挂着自信的笑。
“态度不要这么冷淡嘛,该不会还在为了『那个』的事跟我计较吧?”
那个……是曾被淡忘的回忆。
“说什么我们也是好友一场啊。”郭明宇虽是笑容满面,却带着一股寒意。
“她,是你的妻子,别说得跟个物品一样。”
“哈哈……女人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啊。”他仰首笑道。
两人对于那个她的重视程度,有显着的不同。
“如果你是来跟我寒暄的,那么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方孟修站起身来。“失陪了。”
“好,那我就简单的说。”郭明宇不疾不徐的从怀中掏出一根雪茄,缓缓的将它点燃,侧着头看着他道:“我是代替我那白痴的弟弟,来拿回另外那样寄放在你这的东西。”
方孟修没有回话,只是回头瞪着对方。
“那样东西给我们郭家添了不少麻烦。”他从口中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听说你们现在收留那东西了,是吧?你应该很清楚我所说的那东西是什么吧?”
“如果你要找遗失的流浪狗跟猫,我可以介绍你到动物之家,我这没有收留任何的动物跟东西。”方孟修刻意在“东西”二字加重语气。
冰明宇向来不把人当人看,认为仅是区区一介物品,当然也包含自己的妻子。
“好,那就不是个东西。”带着嘲谑的他笑道,“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唐可莲吧?哈,可怜没人爱,哪有人取这么蠢的名字。”
“你是为了婚礼一事而来?”
“哎呀,你不说我倒忘了,筹办婚礼那一大笔钱也该是要她出才是。”郭明宇咬着雪茄张着手指数着,“还有啊,像遮羞费啊、媒体的遮口费来着的……”
方孟修眼神一沉。“报个数字。”
“哦,你要帮她出这笔钱?”郭明宇扬眉问。
“数字。”他重复道。
“笑话!”郭明宇倏地变脸重拍桌子,“我郭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我还没把你那丁点资产放在眼里。”
“这是我的公司。”方孟修的气势也不输人。“请你放尊重点,要吼要叫回去你郭家吼。”
如果让两人现在年轻个十来岁,或许他真的会拿起眼前的烟灰缸朝这家伙的头上砸下去也说不定。
冰明宇拉着刚才弄皱的西装,“我说了,是为了我那白痴弟弟而来。”
“新娘子跑了还想娶人家吗?”方孟修笑道。
“那是我郭家的家务事,不过就看在我那白痴弟弟跟你一样,新娘都逃婚过,不如就同情他一下吧。”这句话带着深深的讥讽。
“哼。”他冷笑一声,“比起他来,我比较同情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诡谲,像是充满浓郁的火药味,随时一点摩擦都可以引发大爆炸。
“都这个时间了啊?”眼看情况僵持不下,郭明宇低头瞧着手腕上的表。“总之一句话,叫那女的离开这家公司。”他站起身来。
“办不到。”他还没起身,方孟修就直接回答。
走到门口,郭明宇眼神如狼似豹,用注视礼向他别过,嘴角还带着一抹轻蔑的微笑,“那我只好……想办法让她办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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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区区的高级住宅,一只皮鞋从车内踏出,即使是在街灯下依旧耀眼。
这里是当初某人弄错位置的三段十三号前。
“呃……总经理。”车内的驾驶问着下车的男人,“请问……今天下午郭家的人是来……”女驾驶神情一副担忧的模样,让人看得好生心疼。
“没干什么。”为了不让她多想,他随口说了个理由。“谈生意而已。”
“可是,总经理不是不喜欢郭家的人,又怎么会跟他们谈生意呢?”不是总经理说谎的技巧太差,而是她太了解他。
“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事,商业上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方孟修别了她一眼回答。
“因为之前,我找到新工作之后,郭家的人总是千方百计的想把我赶走,所以我才、我才……这也算是我的事之一,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也不会……”
“啧!”他发出厌恶的声音,侧着头看着车身,“你看,旁边的烤漆又刮到了。”说着便拿笔记本出来,准备再记上一笔。
又是那本该死的笔记本。
看到那黑色的笔记本,唐可莲眼神一沉,“呃,那是、那是……”她试图做出辩解。
“回去。”方孟修将笔记本收回口袋,“听好,你现在是我重要的司机,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记住这点就可以了。”语毕,他转身进入屋内。
嗄?司机?
不对、不对,前面还有加重要的……这什么意思啊?还来不及发问,铁门已经深锁,徒留门外重要的——司机。
回程的路上,唐可莲脑中一直想着刚才方孟修所说的话。为什么不是重要的人,还是你对我很重要之类的,却只是重要的司机来着。难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只是个司机?不对、不对,是重要的……结论——还是司机。
“啊~大失败!”
回到与朱怡珊同居的公寓内,她随手将包包丢在沙发上,跟着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两只小脚还不时摇晃着。
“怎么啦?”从厕所出来的好友瞧她一脸失落,便开口问道。
“我只是个重要的司机……”唐可莲嘴角下垂,一副遭人欺负的样子。
“嗄?”朱怡珊侧着头,绑起的马尾也随之晃动,“重要的……鸡?那是什么鸟啊?”
“不是鸡、不是鸟。”她刻意强调语气,“是重要的司机啊!”
“这不是肯德鸡、这不是肯德鸡!”忽地,朱怡珊躺在地板上,摇动手脚的鬼叫着。
“鸡你的头啦!”唐可莲顺手抓了个抱枕丢她。
“你没听过那个笑话吗?”她从地板上坐起。
“什么嘛,人家在跟你分享重要的心事,你跟我讲笑话。”
“我男朋友跟我说的啊,就是春丽的新婚之夜,结果啊……”
“不好笑。”唐可莲板起一副晚娘脸。
“我都还没说完啊,耶?你去哪学来这怪里怪气的表情。”
仔细一瞧,她脸上的表情不跟某位总经理颇像的吗?
朱怡珊从地板上爬起来,“不闹你了,说吧,那个什么重要的肯德鸡是什么?不对,你的版本是亚当的鸡。”又是噗哧一笑。
“是重要的司机啦!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是重要的司机啊!”说着说着嘴又噘起来了。“不是肯德鸡,也不是亚当的鸡!”
“嗄?”朱怡珊食指压着下唇,“那是什么鸡?”
“你不要再躺到地板上装死了。”唐可莲瞪向她。
今天怡珊肯定是刚跟男朋友约会回来,才会这么眉开眼笑的。现在跟她讨论这些话题,最后只会沦为这不是肯德鸡,这是亚当的鸡,吼,去她男朋友的鸡啦!
此时,门铃声响起,打翻这一屋子鸡的对话。
朱怡珊走到监视器旁。“奇怪,这时候会是谁来?”
“搞不好是你男朋友吧?”唐可莲弯腰将抱枕捡回。
“我说应该是你那个亚当的鸡才是。”她拿起话筒询问:“喂,找哪位?”
听完对方开口后,朱怡珊用手赶忙遮住话筒,转头看向她。
“呃……可莲,找你……的耶。”
唐可莲偷瞄了门旁一眼,心头怦怦跳个不停。难道真的是总经理来找她?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的东边住着一位王子。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的西边住了一位骑士。
彼此都希望双方不会见面、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两人在国界的中央,打造了一条河流。
一条老死不相往来的河流。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名精灵化作的美丽女子。
在河流的中间搭起了一座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