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曜,你选修了房地产法?”五采好奇。
“唔。是男生怎么可能不选最美丽的女教师的课?听说她是D罩美女。”
“一脑子黄色废料!欧阳老师的课亦庄亦谐,且有很多实战经验,曾有学生戏言这门课应该改为炒楼案例分析。”
“你怎么不选?”东曜反问。
“我爷爷是亚洲索罗斯,他除了不会炒豆子,股票期货黄金楼盘文物,他炒起来通通出神入化。”五采并不掩饰自己的骄傲,“欧阳老师还是他的徒孙呢,认真算起来,不过和我平辈,我干吗选她的课?”
“吹吧你,牛皮不是避孕套,吹破了也不打紧。”东曜恶毒地取笑。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体育生恶俗,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五采反唇相讥。
主教学楼东方木楼,每一层都一个茶水间,供应热水、茶点,下了课这里便人头攒动。东曜和五采两人身高手长,不费力便抢到了最后两块椰蓉糕。
“埋没”在人群中的光芒一早看到了两个巨人级帅哥,悄悄往门外躲闪,无奈室内过分拥挤,退无可退。两个男生之间肆无忌惮的限制级调侃分毫不漏的钻进光芒耳朵。
“东东,你最近似乎一直都刻意和我回避一个话题哦!”五采吮吮手指。
“什么话题,?最近真的很忙,没空观摩,怎么和你讨论呢?”东曜煞有介事,面不改色地躲闪五采的窥测。
“好吧,不和你打太极,有个小女孩和你选了同一门课程。”
“哦?现在小丫头个个神通广大,有进军房地产界的野心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欧阳老师不也是个母的吗?”东曜拒绝听懂五采的暗示。
“她要是能有野心,我就死而无撼了,我软硬兼施软磨硬泡硬起飞软着陆。”五采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留意东曜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难看,“使出十八般武艺,摆出各种姿态,耗尽我的口水汗水血水,总算——”五采喝了一口热茶,好整以暇地咋舌舌忝嘴,东曜的脸已经黑成李逵,“总算激发出她的自信心,当然只有细菌那么大。她答应我用力读下去,毕业后想办法留在这个城市,供楼买车。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样可以。”
“传道授业解惑,从精神上到上,有你这么十项全能的教育家接手五方,五方的发扬光大指日可待。”东曜冷笑着咬牙切齿,“假若知道成年之后能平白多出这么多女孩对我报恩,以身相许,我定然也去资助什么春蕾计划了。”
“东曜你真猥琐,完完全全下半身动物。”五采顾不上澄清误会,继续逗弄被丘比特射伤而不自知的好兄弟,“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吃醋?”
“醋?”东曜上下左右打量早被抢空的餐盘,“哪里有?”演技好得可以问鼎奥斯卡,“你知道,我又不喜欢小妹妹,你要,你拿去享用好了。当然成熟的女人更有味道,水蜜桃似的,哪儿都是软软的女敕女敕的水水的,比如那个欧阳……”
“嗨,光芒,你也在哦,怎么不出声,差点都没有看到你。”五采笑容可掬地弯下腰对光芒打招呼,
扁芒无奈止住向外溜的脚步,“着色哥哥。”声若蚊哼。
“上次不是说了吗,现在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呀。”五采摆出十成十的优稚大哥样。
“五采。”光芒听话地叫了一声,同时眼神不争气地转到五采身边的东曜身上,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呢?光芒犹豫。
竟然对他视而不见?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已经被五采撩拨得火起的东曜再也按捺不住,“我只喜欢欧阳老师那样的成熟女人,至于这种要用力啃咬才能嚼得出水分的青涩苹果,比如她——”他蒲扇似的巨掌有意无意地在光芒的脸颊边撩了撩,“道不同不相为谋,拜拜。”
五采无奈地看着东曜拂袖而去,“别理他,他最擅长的就是心口不一。”他安抚地拍了拍羞红了脸的光芒的肩膀,“这几天还好吗?”
懊死的,动手动脚!东曜贴在墙边,偷看茶水间里的情形。
“没关系啦,换一家好了。我让宾芬把家教中心的号码和地址给你,你自己去找找看,当然我也会一直帮你留心的。”五采拍了拍光芒的头顶,“别垂头丧气的,打起精神!”
还拍还拍!懊死的,剁了你那只猪手清炒油炸盐拌醋蒸喂野狗!东曜血腥地诅咒。
“秋凉了,你怎么还穿着夏装?美丽动人可是会生病的哦!”五采月兑下薄棉外套。
对五采而言普通长度的外套披在光芒身上却成肥肥大大的风衣,她仰起瘦削的脸,“谢谢你,五采。”
“哎!”五采背倚着墙壁,双掌轻轻摊在光芒的肩头,不知不觉地做出了护卫的姿态,“这么软弱又逆来顺从的性情!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担忧地拢紧了眉头,摊在光芒细弱肩头的手指微微弓起,一点一点都是关爱的压力。
东曜一跺脚,转身离去。
☆☆☆
阶梯教室最后面最里手的座位,除了客满不然绝对无人问津的冷宫位置,东曜只用一个脑细胞就能算到光芒一定选那个位子。
丙然。
扁芒瘦弱的小身躯只占去三分之一多的位置,脊背神经质的绷紧,看起来似乎连课桌椅这种死物都敢欺侮她。
“楼市低迷是有先兆的,比如购房人突然增多,但房租却大幅下降,房屋空置率增加……”慵软的嗓音,性感成分远大于威严。
欧阳老师名不虚传,火辣的丰唇,冷白的贝齿,隔着一百米远都能让雄性动物失去理智。
“我曾经以49万的价格在某地段购置一套单居室,后来在低迷期以38万出售,这就是所谓的割肉,筹措足够资金,在低迷期吃进更多优势房产……”
老师的经验之谈在抵达光芒耳膜之前随风而散,她只是傻傻凝视着讲台上挥洒自如的成熟女人。真的好美呀!就像东曜说的,熟透的水蜜桃,哪儿都是软软的女敕女敕的水水的。
东曜侧头怒视那个魂飞天外的笨丫头,他忍无可忍“啪嗒”合上笔记本电脑。该死的,到底是来上课还是来发呆?要发呆,大便的时候也可以呀,何必跑来这里浪费时间?东曜好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过去甩她两个耳光,好叫她大梦初醒。
“嘀——”就在东曜快要憋出内伤的时候,下课铃声响起。所有男生同时起身离座,不过除了东曜,其余雄性的眼光、目标、步伐甚至连神情都整齐划一,冲向美女老师,冲呀。
东曜丢了一颗口香糖,锻炼嚼肌,顺便安抚自己快要爆裂的心情,该死的,她还在发呆!
难道她不知道读书需要集中思想吗?难道不知道学习需要花苦功吗?任何成就都是建立在不断枯燥重复的练习中呀!
午后的太阳慢慢西移。
“光芒!”东曜一边叫一边抬起手想拍拍光芒的脸颊让她清醒一点,手腕上的豪雅运动表从袖口滑了出来。
阳光通过全钢表壳折射进光芒的眼中。
“呀!”软软扬起的手,轻轻侧开的脸,虚怯闭上的眼睛。
懊死的,她连应急反应都能这么迟缓软弱。活月兑月兑一只没壳的小乌龟,食物链最最最最下端!
在肚子里翻腾了一节课的责备的话语突然全部胎死月复中,东曜一手提起光芒,另一只手将她的课本笔袋书包拢住,“跟我来!”
扁芒脚不点地地被东曜塞进第一排中央位置。阳光从左右窗户疯狂地洒射进来,“还有一节课,你最好专心听讲,下课我会随机提问。”东曜保持凶神恶煞的表情。
被迫急速行进的光芒喘息不定,大脑严重缺氧,她不解地瞪着东曜。
“上课了,看老师!”东曜低吼。
“同学,这是我们的座位!”
“滚!”随着“啪嗒”两声,书本和背包被丢在地上。
“你讲不讲道理?”
“嗯?”东曜皱眉抬眼,双手成拳朝桌面一放。
被欺凌的善良同学含泪忍辱默默离去,毕竟看起来比五公斤铅球还坚硬的拳头的杀伤力是不容小觑的。
“东曜,你好过分!”光芒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过,中气不足的声音,责备听起来也像娇嗔。
“怎样呢?你是想学周处除三害,还是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东曜捏起光芒细小的手往自己掌心一放,“没有牙齿、没有爪子、没有壳,甚至没有速度,你自顾不暇,还妄想打抱不平?”
“听课!你也就只剩这颗脑还有改造的余地!”
东曜恶狠狠的口气突然伪装不下去,“该死的,你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惹得我就想欺负你!”他捏住扁芒的手,掌心传来的细弱的触感令他不知不觉挑高嘴角。
有吗?明明就是他天生霸道,仗着自己天生优势欺负别人,“你放开,我要做笔记!”光芒小声抱怨。
“不是还有另外一只?”
“明明就是我的手……”真可笑,为什么自己的手自己不能拿来用?光芒哭笑不得,而且,被他捏住的是右手。
“不然,你试试看自己拔回去!”东曜勾起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容恶毒之极。
扁芒认命地用左手做起笔记。
“你的手虽然很小,但是一点都不软,也不够滑,也不够腻。”东曜厚实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像远山后暮鼓的回响,沁人心脾。
扁芒羞红了脸,刚刚是谁振振有词的要她专心听课?言犹在耳,他自己先破戒,真是霸道!霸道!
“那天早晨,我对自己说。”东曜的话语越来越像梦呓,有点混乱,有点模糊。
扁芒一边对自己说不要去听一边却忍不住竖起耳朵。
“如果在阳光照满你全身之前,我能走到你身边,那么我就对你……”东曜咽下了最最关键的字眼,“结果,太阳笼罩在你身体上,你的头顶,你的睫毛、鼻尖,指甲,都被染亮。”
细致的描述令光芒不知不觉身临其境。哪一天早晨?是那天吗?他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奔跑,优雅得像巨型猫科动物。她听任他的脚步声接近,听任他的脚步声离去,她一直以为他来了又去的理由是,她不足以令他驻足不走。
“就好像现在这样——”东曜终于将视线从讲台转向了身边的小人儿,“通身都是透亮的,好像会在阳光中消融一样,我当时只有一个冲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只有一个冲动,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不让她消失,“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痴傻的念头,受了惊吓,就像被自己影子吓到的笨狗,于是我逃了。”
逃了?东曜会“逃”?为什么?讨厌的东曜总在最关键的地方“消声”,光芒听了半天仍听不出所以然来。她忍不住轻轻扫了他一眼,恰恰撞上他无可奈何的微笑,两人都惊慌失措,欲盖弥彰地埋下头。
“咚咚!”优雅的食指扣了扣东曜和光芒之间的桌面。
妖冶如火的欧阳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个跑神学生的面前,“我不会留作业,希望课堂上的东西你们可以即时消化。”
扁芒的脸红到不能再红,东曜却挑衅地抬起头迎接老师警告的目光。
欧阳挑高一边眉毛,这个大男孩气质竟然如此狂野。而他身边的小女孩比白色更无色,当他的影子似乎还不够格。但是被爱的女孩最矜贵。
“他爱她。”这三个字堂而皇之地写满了他的四肢百骸五官脸孔,写在了他放肆的握紧却怎么也不放开的手上。他就这么放肆地握紧喜欢女孩的手挑战老师含蓄的指责。
欧阳不知不觉笑出来,年轻真好。
☆☆☆
莹润的灯光密密笼罩着埋首于菜单的光芒。
东曜手中也有一份菜单,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光芒的脸上。
大约是因为超瘦的关系,光芒的下巴看起来特别细巧,细巧中带着病弱。唇线不够清晰,鼻梁不够挺,所以她的鼻子嘴巴虽然足够小巧,但都称不上玲珑。苍白的肤色此刻微微泛青,很像海洋中的万年玄冰。
这样一张柔弱的脸庞,怎么看,也算不得漂亮,更别提倾国倾城颠倒众生了。
扁芒习惯木着脸孔,七情不上面,那种因为戒慎而内敛的气质在东曜看来是那么独特。在他眼中,那是一种不染尘埃的清灵。
“好贵。”光芒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全是畏怯。
“我有说过要你付钱吗?”东曜恶形恶状,“麒麟鱼、蟹粉炒虾仁、白肚炖本鸡、清蒸大白菜、一壶加蛋黄酒。”熟稔地报出一串菜名,他将菜单丢到一边,快乐地欣赏光芒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
要欺负她、要控制她,都太太太容易了,照理说没有半点征服的快感,但是东曜乐此不疲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他一点都不介意浪费时间和她瞎耗,多久他都不心疼。
扁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端起茶碗,“很漂亮对不对?”没话找话,总不能相对无言,那样一定会尴尬死。她摩挲手中翡翠色的瓷碗,不知道是怎么烧出来的,翠中带着黄,像青女敕的草色,明明是个死物,看起来却像包含无限生机。
“呃——”东曜自负见识不凡,但他恰恰对瓷器毫无研究,“茶也很好喝呀,还有这里最出名就是杭州本帮菜。”平白失去一个卖弄的机会,他非常不爽。
菜很快上来,东曜立即像小毖妇再嫁一样精神起来,“这黄酒是加了姜丝、白糖、鸡蛋打散了在火上温热,很补身的。”跟木耳在一起混久了,谈起吃,他自是滔滔不绝。
殷勤为光芒添酒,东曜不否认自己动机不良,他想看她微醺的模样。
他看到了,被染红的脸颊和嘴唇,多了一束神采的眼睛,清丽的光芒竟然小小地妩媚起来,“光芒。”东曜轻唤。
“嗯?”中气不足的声音,让人很心软地婉转着。
东曜突然回忆起初见光芒的情景,那时的她真是又丑怪又笨拙,但是很奇怪,他一点不讨厌她,甚至他还很深刻地记住了她。为什么?“光芒。”
“嗯?”光芒停住筷子,认真地等他说下去。
“这个大白菜很爽口,还带着菜的鲜气,用杭州人的话说,就是‘魂灵儿还没来得及透出来’。”东曜顾左右言其他,“换言之,我们现在吃的这白菜还带着它魂魄呢!扁芒,这个有点像你。”
“嗯?”光芒彻底傻了,什么意思?她像菜?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曜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慌意乱,“光芒,我看,我们还是交往看看吧?”很想说又很不想说的话,终于还是滑出舌尖落地生根。
“嗯?”
扁芒木讷的反应让东曜很想一头撞死。天啦,他表错了情?一切只是他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不!
“我们,这样不算‘交往’吗?”
显然,光芒不能理解这种日韩偶像剧中的常用句式。东曜狠狠吸了一口气,慢慢笑得很恶毒,“我的意思是,光芒,我们搞对象吧?”
“啊?”
东曜第一次看到拘谨的光芒这么大动作,一双筷子直直地被甩出去。
“这是二楼,打地洞恐怕不可以。”虽然很期待她肯定的答复,但是东曜还是忍不住打趣。他没见过女孩子这么羞怯的反应,先是脸红到耳根,然后整张脸埋入手心,最后干脆把脸藏进臂弯。这绝对不是一个从小看着港片里的接吻镜头长大的都市女孩会有的反应。
“好不好?”东曜肯定自己是真的心动了。
扁芒慢慢抬起头来,轻轻地问:“真的是我吗?”
“好吧,我准许你发问。”东曜停下脚步,仍想板着脸,但雀跃的心情破坏了他的伪装,他用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温柔语凋说,“我知道你憋了很久了,说吧。”
路灯将两个大孩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而且不分彼此地融合着。
“为什么是我?”光芒鼓足了勇气问。
“为什么不是你?”东曜赖皮地将这个问题丢回去。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她不美、不聪明、不活泼、不大方。可是她就是能让他记住她,她就是能让他心动。
“那——”光芒突然取出钱包,“刚刚那顿饭,我负担一半。”
为什么?“那个女同志送你几千几百的衣服也不见你和她锱铢必较?”东曜怒。他从五采那里旁敲侧击出光芒一身名牌服饰的来历。
扁芒默默垂下头。
东曜自悔失言,他的话太伤她自尊,“对不起。”
他向来是死硬派,恐怕也只有光芒能令他轻松说出“对不起”。
“不是的,东曜。你和她不同。”光芒认真地说。宾芬只是好朋友,但是东曜不是。
“她的施舍会令我心虚,而你的,会令我难过。”光芒咬咬牙,继续说下去,“你确定你要施舍我吗?”她要和他平等的交往,一定要!
“该死的!”东曜抓住扁芒的肩膀,“我是你男朋友!请你吃饭是天经地义的,干该死的施舍什么事?”
他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呢!扁芒垂下头,嘴角轻轻飞扬起来。
“太不够意思了,藏起笑脸不给我看!”东曜捧住扁芒的脸。
“没有……啊且!”光芒仍穿着薄薄的夏装,这原本也没什么,农历二八月向来是乱穿衣的,爱美的女孩通常都磨蹭着不肯换季,但她并不爱美。
东曜细心留意了几次,路过玻璃橱窗或是镜面的时候,光芒仍然只是木头木脑地走自己的,不会多张望一下,“该死的!”他想到了原因,“我们去买衣服。”
“不要!”
“男朋友送你礼物是天经地义的!”
“哪来那么多天经地义?”光芒轻轻反驳。
“那么我眼睁睁看着你,感冒肺炎肺水肿呼吸衰竭死翘翘,这样才算天经地义?”东曜恶声恶气。
“……”这个家伙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她不过打了个喷嚏,他竟然能一路联想到她病死?“你,讨厌!”光芒一掌拍在东曜胸口。
“哈!原来你也会撒娇?”东曜喜形于色。
原来自己也会撒娇?光芒也呆住,立即收敛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