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突然离去,阿浪神色异常平静,仿佛此事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比起阿浪,慕容俊的情绪显然做了些许改变,虽然他一字不提,但却清楚的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瞧便可得知。
“抱歉,抱歉。”阿浪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实在不该破坏此地的气氛,我真是该死!”
他说话的语气与他脸上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让对方可以轻易的察觉出他言不由衷,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说完这话后,他登时转身,丝毫不让慕容俊有说话的机会,便缓缓的走出后院,只留□后一双充满抱怨、气愤的眼眸。
尽避慕容山庄内住着当今武林的绝世高手,但宋七刀的飞刀仍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准时出现。
第四把飞刀出现在崆峒派海中阳长老的寝室内,飞刀贯穿海中阳的心口,让他当场毙命。
少林掌门白木大师等人闻讯赶至,却未发现敌踪,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亦无法可寻。
第五把飞刀出现前院,十几个明桩与暗哨惨死利刃下,无一人幸免。当时武当派掌门乌于子曾加入战圈,岂料竟非对方之敌手,成为第二条正义之士的冤魂。
“那么第六把飞刀的目标又会是谁呢?”黄诗涵以手当枕,半坐卧在床沿发愣,相同的姿势已保持许久。
毫无疑问的,慕容山庄的座上客,已成为宋七刀杀害慕容俊之前的陪葬阴魂。对方武功之高,连海中阳、乌于子皆非对手,如此想来,自己是否经得起对方一击呢?黄诗涵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段时日,慕容山庄虽然一片肃杀之气,但慕容俊仍不断地为大伙打气加油,且暗地里依旧默默地追求他一心渴望的关怀与安慰。
对于他再三向自己示爱,黄诗涵虽感心动,可是她固执己见的想先把手边的事完成再谈,慕容俊不想改变她这项固执,只是强调人生变幻无常,世间事冥冥之中皆已注定。
至于那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阿浪,最近倒是没出任何状况;整日神秘兮兮的待在白木大师的房内,两人喝酒、下棋与闲聊,仿佛乌于子与海中阳的死,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莫非他们暗中打了退堂鼓,畏惧宋七刀摆在眼前的事实?还是他们心中早已有了谱,找出应付宋七刀的良策?
正当黄诗涵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之际,不远处倏地传来一阵玄袂破空的声音,声音虽然细微,可是黄诗涵却听得一清二楚。
“啊!那声音好像是慧心师太的……”黄诗涵的心怦然一跳,匆忙下床,随即打开大门,循声赶去。
黄诗涵并没听错。当她来到东厢房时,慧心师太果然出事了,只是她并没想到,阿浪与慕容俊竟会比她早到一步。
“这个畜生……”慕容俊眉头深锁,脸上的表情似已愤怒到了极点。
只见慧心师太□的道袍被掀起,身下一片鲜血,显见生前曾遭受蹂躏,那副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这……怎么会这样……”黄诗涵双手掩面,说什么也不想再去望一眼。
“天啊!”慕容俊仰天长啸,啸声直冲夜霄。“有种你就来找我一人就是了,何苦伤及无辜……”
比起他们的反应,阿浪倒是平静许多,当下屈身检视慧心师太的尸首,丝毫不避男女之嫌。
阿浪伸出手指沾了沾地上的血迹,凑近鼻前嗅了嗅,脸上的表情已见诡异。
地上的鲜血呈现稠糊状,依此情况研判,慧心师太丧命应该早已有一段时间,绝非现在,那么……
思忖至此,阿浪忽然惊呼一声,“糟了!白木大师!”随即长身而起,如一道拉满弓的弩箭,朝屋外飞掠而去。
如意料中的,白木大师果然惨死毙命,死状比慧心师太好不到哪里去。
“好一个障眼法……”慕容俊随后赶至,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
“宋七刀此人不仅手段凶残,头脑显然也不差。”黄诗涵神色微变,喃喃说道:“看来第七把飞刀出现时……会是一场震天撼地的激战。”
“事已至此,黄姑娘大可不必费心。”慕容俊胸一挺,豪气干云的说:“他的目标是我慕容俊,为免再受无辜损伤,在下建议二位暂时离开慕容山庄,待第七把飞刀出现过后——”
黄诗涵打断他的话,“慕容公子此言差矣!这十余日下来,吾等已折损四名绝世高人,倘若我们就此罢手,岂非贻笑江湖。”
慕容俊长叹一声,“在下是担心黄姑娘与阿浪兄的安危。在下一条贱命,即使失去了又何足惜哉。”
黄诗涵尚不及说话,蹲在地上的阿浪忽然率先开口,“两位有什么话,可否去外面谈,我想一个人仔细想想此事的来龙去脉。”
“哦?”慕容俊微愣,“阿浪兄是否有什么发现?”
阿浪摇摇头,“暂时没有,说不定等一下就有了。”
“那真是太好了……”慕容俊终于展现出一丝平日不易见到的笑容。“既然如此,恕在下先行告退。希望很快的能得到阿浪兄传来的好消息。”
见慕容俊如是说了,黄诗涵也不便说些什么,两人于是很快的走出房去,眨眼间,白木大师的房内只剩阿浪一个人。
阿浪将视线慢慢地转移到白木大师的身上,渐渐地沉入在自己的思想中。
白木大师的死因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只是非常单纯的身中两剑,一个在心口,一个在腰际;皆属致命处。
“大师,你也曾看着我长大,如今你遭遇不测,死不瞑目,我阿浪此时此刻指天立誓,一定亲手杀了那个畜生替你报仇……”说着说着,阿浪已情不自禁的流下一串英雄泪。
“如果你地下有知,请助我早日找到那个畜生。你暝目了吧……”阿浪伸出颤抖的右手,试图将白木大师的双眼合起,岂料一试再试,白木大师那双死鱼眼就是不肯闭起。
“怎么会这样呢?”阿浪迷惑了。
按理来说,当阿浪贯注内力的右掌只需轻抚白木大师的面容,他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就该顺势闭起,莫非其中还有更大的隐情?
阿浪的江湖历练虽然只有两年余,但他的机智肯定要比别人多出几分——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古老的江湖传说。
“大师,如有冒犯你的遗体,阿浪在此先行告罪。”阿浪身一倾,接连叩了二个响头,然后才伸出双手,伸向他胸前的袈裟。
当阿浪的双手尚未触及白木大师时,却见白木大师的七孔内倏地溢出鲜血,接着双眼缓缓垂下……最后合起。
“莫非问题出在这里?”阿浪内心一阵雀跃,整个人的精神亦武装起来。
月兑下白木大师的袈裟,阿浪仔细地搜寻任何可能疏忽掉的线索,可惜最后仍是一无所获。
致命的伤口仍是心口、腰际二处,只是当阿浪凝神再细细一望时,霍然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异象。
白木大师的心口被贯穿,留下一个宽约寸许的伤口;而腰际的伤口却只有半寸,深及内脏。换言之,杀害白木大师的是两把宽度不同的利剑,力道也不尽相同。
放眼当今武林使双剑的侠客多如牛毛,但使不同剑的人却半个也没有,如此想来,宋七刀并非一个人,而是还有同党。
阿浪将思绪慢慢地拉回到适才在慧心师太房内,自己所见的一切,立刻又发现另一个不寻常的结论。
慧心师太毕竟属女流之辈,肯定没人会亵渎她的尸体,只因浓稠的血迹给了阿浪一丝灵感,才会想到宋七刀其实真正的目标是白木大师;而慧心师太早已死了一段时间。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对象……宋七刀到底想干什么?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前来伸援手的人才是他的真正目标吗?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阿浪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阿浪由自己的思想世界慢慢的回到现实,接着又帮白木大师穿上袈裟后,这才缓缓的站起身,目光四处搜寻一阵,最后别无所获。
“对了!不如我再去慧心师太那儿瞧瞧,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的发现。”阿浪悄悄地跨出门槛,如一阵烟似的飘向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