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黄博彦并没有依言将车子开到桃园工厂去,反而开到硕奕转投资的度假农场。
驶入开阔的农场,放眼一片苍绿的草地一望无际,原木度假小屋点缀其中,当轻风吹拂,掀起湖面波波涟漪,煞是美丽……
展开在眼前的美景虽然动人,柳霁玫心中的疑惑却没有消减分毫。
“这里……不是你的工厂吧?”柳霁玫万分不解地凝皱眉头。“你一向做事都这么随兴所至?说跟做完全两码子事?”
“嗯,算是吧!”黄博彦偏着头,观察她一路没有松弛过的脸部肌肉。
“通常我是看人,也看心情转变比如你,就实在太紧绷了,让我也跟着情绪低落,所以——”
“所以你就临时起意?哼,今天在地下室遇到那个你想一脚踢开的旧情人时,你也是,临时起意,抓我做活道具来演一场荒谬的烂戏,好让她相信我们不单纯,她是完全被判出局的?”
她突然连珠炮似打断他。
“做我的道具?这个比喻挺有趣的——”
他兴味地模了模自己鼻子。
“或许你应该想,有多少女孩想做我的道具而苦无机会呢!你不觉得自己很荣幸吗?”
“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她带着不悦。
“所以你是千百个不愿意啰?”他十分讶异地反问。“难道,你心底压根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这女孩果真是不一样的,倘若换成别的女人碰到这样的荣幸,不知欢欣喜悦到什么程度,而她却像遭遇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黄博彦不禁怀疑自己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在她眼里到底剩几分?
没道理对她这样特别的关照,她会这么无动于衷!
她是太单纯?还是太愚蠢?
任何有点社会经验的女人都知道,巴结老板是加官进禄的不二法门,而她竟然毫不掩饰地摆脸色给老板看?
“好吧,我说实话——”黄博彦对她的兴趣大大加强,试着改用另一种方式与她沟通。“你刚说的大概对了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六十是我真心想跟你出来走走——这么说心里好过点吧?”
柳霁玫低头不语,她想了一路,揣摩黄博彦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他利用她甩掉那个风骚大花痴,甚至问都不问就“押”着她上车,即使身为老板也不能这么“鸭霸”吧?
“还生气啊?”
他将车驶到湖边,指了指湖里优雅游移的天鹅。
“那些天鹅是我特别交代园方弄来的高级品种,它们很难伺候!以我看,你大概也差不多。”
“干嘛拿我跟畜牲比啊?”她忍不住了,提高声量喊叫:“你不知道随便利用别人是很不道德的事情,我最讨厌人家这样!”
“利用?”他被她的古怪修辞用语激怒。“你说我在利用你?”
“不是吗?”柳霁玫老实不客气地说:“明明你就看我不顺眼,每次对我都没好脸色,恨不得我这号人物,永远不要在你面前出现——可是,你想甩掉那个女人顺手就抓了我当挡箭牌,你的好声好气都是虚假!”
黄博彦转过身子,看着她充满怒火的眸。“我刚已经说了,我是真心想带你出来走走,为什么不相信呢?”
“黄总裁,您不必再解释了,我虽然年轻,但感觉还不至于迟钝。”柳霁玫打开车门下车。“感觉这种东西像喝水,冷热只有喝过的人才知道。我想,我该回去工作了,‘不假外出’可是罪行重大,事务所一定会开除我的!”
靶觉?黄博彦让她弄迷糊了!
这妮子口口声声感觉这个,感觉那个,她干什么重视两人之间的感觉呢?
他大步追上她,拽住她的柔细小手。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别想去!”
“唉……”柳霁玫叹口长气,这男人的强势霸气简直令人发指。
“求求你行行好啊——”她愁结眉头。“我要工作!我要吃饭!要缴房租!你饶了我这可怜小百姓嘛!”
“怕什么?没有人可以开除你,只要你愿意,安排你进硕奕都没关系……”他诚恳地说:“真的,我很认真,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总裁?你……”听到他这么说,柳霁玫不禁瞠目结舌——
从他盛满认真的眼底,她看出他的诚意,但是
“你又在猜我的企图,是吗?”黄博彦摇头叹息,转过她身子正对自己。“好吧,如果你对我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找出合理借口的话……”
蓦地,他倾身吻住她冰凉润滑的唇,轻轻地来回吸吮,从浅尝唇舌的芳甜,到深探她口内的蜜津味,他的吻愈来愈重、愈来愈强烈,根本是不能克制地欲罢不能……
柳霁玫招架不住地向后倾倒,清晰的神智告诉自己该反抗,然而,全身知觉都被他俘虏了,只有放任一波波颤栗的电流,在她的体内盲目窜击。
男人温热的掌心随着亲吻的节奏在她胸颈、背腰处梭巡揉抹,所到之处碰撞出激烈火花,让她不住地酥麻抖颤——
紧闭双眼,任何理智警告都发挥不了作用,她仿佛在逆流挣扎的溺者,除了抓住仅有的浮木别无他法
眩晕、迷惘、心悸不能自主……
那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快感,柳霁玫不由自主地回应他的吻、享受他温柔触抚。
“唔……”她的喉间发出低哝,微弱挣扎想摆月兑他的拥抱。
“滋味如何?”黄博彦坏坏地笑,骄傲得意说道:“通常没有女人能够忘记我的吻。相信你也不会例外。”
“你实在是……”她想不出用什么话来骂他,他的脸皮果真是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穿啊!
“我们——其实并不熟……不是吗?”她的脸还是红的,红到脖子去了,双手突然不知该怎么放才对。
“嗯,熟不熟这要看怎么定义——”他故意把话说得玄之又玄。“坦白说,打从第一次撞见湿淋淋的你,我对你就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非常奇怪,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当然没有!”她肯定回答。
笔做镇静的她心里想:
原来,他也有相同的感觉——似曾相识!
为什么呢?
或许,他真的就是那个救起自己的市场少年?
“我想也不可能。”他肯定点头道:“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虽然才认识不久,却像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有吗?”她才不相信。
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文艺小说里,男主角搭讪女主角的台词。
“又来了!”他不高兴地板起脸孔。“为什么我讲的每句话你都怀疑?你是哪里不对劲?”
“我……”柳霁玫没想到他真的说翻脸就翻脸,有点尴尬窘迫。“抱歉,我是……是一时不习惯你转变这么大,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算了,上车吧。”
他径自回到车上,留下莫名不知所以的柳霁玫在原地怔忡。
☆☆☆☆
两星期后
柳霁玫一直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乖乖做个尽责的小职员。
历经那场三温暖似突冷突热的“不假外游”,她回到真实生活里,只能试图将它当做平淡生活里刚好碰上的一场奇遇。
不必贪恋、不必等待下一次再有相同的遭遇,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多了只会搅乱生活,一不小心可能还会丢掉工作,所以她要求自己认份,现实比虚无幻梦重要多了!
“霁玫,霁玫!”刘姐喜出望外地从外面跑进来。
“快快,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柳霁玫正和一堆数据缠斗,漫不经心问:“这年头除了加薪酬,不被裁员是好消息——你加薪啦?”
“当然不是!”刘姐兴高采烈把她拉到一边。“是你的好消息啊!”
“我?”她不解地问道:“三个月一到就走人的小人物,会有什么好消息?”
“不必啦,你不必离开硕奕了。你看这是硕奕给你的契约书。”
“契约书?好端端怎么掉一张契约书下来,我没有去面试啊?”
“没错,这真的是你的契约书。我早说你跟着我一定不会吃亏的嘛!”刘姐眉飞色舞对柳霁玫眨眨眼。“财务部刚开除了一个试用不合格的助理会计,我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向经理推荐你了!怎么?要不要好好感谢你的贵人啊?”
“这——不会吧?”柳霁玫还是不怎么相信。“照理硕奕都是公开招聘的,怎么可能靠你几句好话就用人呢?”
“哎!你这傻丫头脑袋怎么这么直啊?”刘姐嗤之以鼻的笑道:“依规定是这样没错,但是谁会为了补一、两人大费周章重新登报面试啊?”
“为了怕麻烦,所以人情关说也行得通?”柳霁玫摇着头。“它是个有制度的大公司耶!”
“大公司也会有小漏洞嘛——你放心,经理跟我很熟,我推荐的人她一定会中意的。何况,你的工作表现她也很清楚啊!”刘姐笃定的拍胸脯保证。
“所以,我现在是硕奕的正式员工了?”
“完全正确!”刘姐兴奋拉起她的双手。“明天起你可以到人事部报到,重新领一张正式的识别证。”
“真的?太好了!我不必再担心失业问题啰!”柳霁玫此刻真的感受到喜悦,郁结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没错,你已经捧到一只坚固的饭碗了。霁玫啊,我可是卯足劲帮你,以后有什么‘好康’可不要忘了留给贵人一份哦?”
刘姐闪动暧昧的眼波,单纯的柳霁玫没看出什么不妥,一径点头。“会的!会的!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是吗?那为什么你和总裁约会的事情没告诉我?听说,他在地下停车场还亲了你——别否认!大家都在传唷,假不了吧?喝!我还真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厉害,连我们总裁都勾得上?”
“不!不!刘姐你误会了……”臊红脸颊的柳霁玫急忙解释。“事实是那天,刚好发生一些状况,应该说是一场误会啦,我们没有……”
“没有?停车场监视录影带都录下来了”
“啊?真的?老天啊,怎么会这样?”
柳霁玫懊恼万分,这下如何自圆其说?
“真的假不了,这句话听过吧?”刘姐笑得诡异。“再说要是真的没有的话,你干嘛脸红?”
“我?”柳霁玫模着自己烧滚滚的粉颊,没来由心跳加快,说话也结巴了。“可是,那天真的是个误会——总裁他也不是对我有意思,他是……”
“好啦!你别愈描愈黑了。没有一个男人会亲一个他不感兴趣的女人。除非他有病!”
有病?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他是怪怪的——
柳霁玫心里想:说有病是缺德了些,但……或许吧!
“霁玫,好好把握啊。”刘姐鼓励拍拍她的肩。
“以你的年龄,谈恋爱是件好事,跟出类拔萃的成功男人谈恋爱,更是人人求之不得的韵事,在公司里,可能会有许多的蜚短流长,但那些你大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刘姐!”她已经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他确实吻过了自己,但谁说亲了就代表什么意义呢?
“记得啊,有好处留我一份。”
刘姐笑吟吟离开,在她直线的想法中,认定柳霁玫就是高在云顶的总裁新任女友,无论那没血没泪的总裁态度认真与否,也不计将来会不会有结果,摊在眼前的好处起码短时间是捞不完呵!
所以啰,她愿意冒险去人情关说,做个顺水人情让柳霁玫进入硕奕,押上这个宝,说不定哪天得了道,她自然跟着升天啦!
柳霁玫目送刘姐欢喜离开,心里却开始产生些许疙瘩,不知道自己破例进入公司,会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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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不其然,柳霁玫担心的“后遗症”,在她成为正式员工没多久就来临了。
一大早,才刚打完卡坐进办公室,同事一脸的诡笑告诉她。“柳小姐,总裁秘书请你上总裁办公室一趟。马上哦!”
“啊?总裁找我?”不会吧?
一大清早如此十万火急找人,而且是找一个基层的小喽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柳霁玫的眼皮猛跳,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儿拐到脚。
“他……有没说什么事?”
“我们怎么会知道啊?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还愣着干嘛?赶快上去啊!”同事酸溜溜地说道。
看着同事,柳霁玫带着志下心不安的心情,上了总裁办公室的专属楼层。
经过通报,她很快看到一张纠结紧皱的脸。
“总裁早。”她恭敬问好。
“嗯——”他从鼻孔里哼出气,冷嗤道:“不错嘛,年纪轻轻的,社会上谄媚阿谀、趋炎附势的本事已经学到家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瞠大幽深美眸,柳霁玫不解地问。
“你在我面前不必装得那么无辜,别人或许信你,但是我可不信这套!在我面前耍心机,你还太女敕了……”
燃起烟,黄博彦倚着大办公桌,如刀的目光刮过她周身。
这种看人的方法,似乎是他的专长,好像任何人在这样的眼光底下,都无所遁形。
柳霁玫被看的很不自在,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落落大方道:“总裁,您大清早找我来,不会就只想跟我打哑谜吧?”
“我没有打哑谜的兴致!”黄博彦捻熄烟,跨出大步贴近她。“你现在是硕奕的正式员工,这是事实吧?”
“嗯。”她点头,双眼依然没离开他复杂的神情。
“没有经过正式的招聘管道,也是事实吧?”
问到这里,柳霁玫隐约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了,是自己的破格录用犯到他的规矩。
然而,那又如何?
又不是自己寡廉鲜耻去求来的,是人家心甘情愿给她,他应该去找不守规矩的人算账,而不是自己啊!
“嗯。”她一句话也没辩驳,还是点头。
“所以啰,你的手腕不高吗?”他直攫她始终无畏无惧的深瞳。“如果不是你就我俩的关系去大做文章,他们敢冒大不韪来巴结你吗?”
“我没有耍什么手段,更没有做什么文章。”她断然否认。“只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么说,我也没办法……”
“哼!果然厉害,说得一副自己无辜的样子。”
黄博彦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怯懦生女敕的女孩,在需要争取自己权益的时候,竟能表现得如此顽强?
见过太多轻易屈服强权,或为讨好而揣摩上意的虚假面孔,柳霁玫的纯真的确打动了他的心。
“我只是说实话。外面流传的谣言,说穿了你才该负最大的责任。”
柳霁玫一派自适恬然,条理清晰说出自己真实想法。
“更何况,我听说那天……呃,地下室发生的事根本就被录了下来,你很清楚——那天,我可不是自愿的。”
“不要再强调你的非自愿!”黄博彦不高兴拧了眉头。
从没有哪个女孩像她,将自己的吻当成侵略暴行!
在地下室亲她和在湖边亲她,她难道一点都没感觉?
“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的吻?”他的自尊不容如此践踏。
“你自己模着良心说,你难道没有半点享受陶醉?至少,在农场那次是有的吧?”
他熊张赤烈的眸光直直往她脸上灼炙,柳霁玫惊骇后退,恐惧地咬着唇。“为什么一再提这件事?倘若您觉得我不配做你们的员工,随你想怎么处置我好了……”
“随我处置?”黄博彦露出带着邪恶阴鸷的笑。“这个主意倒是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