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台北后,梁正彦并没立即与方旖旎见面,他空着一颗心等她的电话,却不肯给她电话。
他还气着她的莽撞,还在意着她的不信任行为,暂时分开也是好的。
于是一天过一天,哪管分离的每一天都像一世纪般漫长难熬,尤其每到夜里相思更难搞,他仍然未曾解开过心结,主动去求和的意愿几乎趋近于零。
他对她感到失望。
对一个积极想要往好路走的男人来说,她的行为造成他莫大的打击,伤他太深了,他很难释怀。
虽然只要回想起在高雄的那一夜,她哭得柔肠寸断的可怜样,他就心疼不已,恨不得插翅飞到她身边去。
但那也只是想,最后他总把那份激昂的情绪压抑住,压到心的最底层去,待它再慢慢浮上来,他又蛮狠地按压下去,如此反反复覆,弄得自己镇日心神不宁。
人前振作,人后失魂落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失恋的滋味喔?他失去韩双双时都没这样的说……
看来,他是爱惨了方旖旎。
梁正彦苦笑,为自己深陷在爱情海里无法自拔,而感到新奇、震惊。
“总经理,我表哥李赐来了,他说要见你,你要见吗?”电话扩音器传来乔心的通报!对,这女人还在,梁正彦看在两人劳资关系一向良好,而她也只是一时“见利忘义”犯了点错,所以并没炒她鱿鱼。
“见!”怎么不见?那尖嘴猴腮的小人敢堂而皇之找上门来,他不见不是太可惜了!
“是,我马上请他进去。”乔心结束通报,没多久便引李赐前来。
“你来做什么?”梁正彦不温和问候客人,第一句话就冲得可以。
“特地来笑给你看。”李赐咧嘴而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能看吗?笑得那么猥亵,教人反胃。”
“旖旎很喜欢。”
“她眼光没那么差。”如果方旖旎觉得这小人的笑容好看,他就把头剁下来给李赐当椅子坐!
“我知道你很不平衡,但没办法,兵不厌诈,想赢得佳人芳心,手段不一定要正当,正所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李赐得意地将手撑在他桌上,摆出一副自以为潇洒的英姿,一面宣扬着自己的致胜秘招。
“对!我就让你‘不折手断’!”说着,梁正彦扬起手刀,趁其不备,往李赐撑在桌上的那只手劈下去!
“哇!”李赐痛得跳脚,甩手,大叫。
“痛快!”暴力就适合用在他这种人身上,梁正彦超想劈他一百刀!
“没关系,回头我会去跟旖旎讲,她离开你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你不只没风度、没器量,还是个喜欢使用暴力、不动脑筋的人。”李赐奸笑着,反正没人知道他笑容背后的真正意涵。
“你尽避去讲,方旖旎如果全然听信你,那我也无话可说。”那女人耳根软,宁可听信道听涂说,也不肯用心感受,梁正彦不敢对她抱太大期望。
“梁正彦,看样子你是不准备挽回旖旎?”这倒出乎李赐的意料。
其实他就是看梁正彦回台北后,完全没做出任何挽回方旖旎的动作,觉得十分奇怪,才专程来刺探敌情的。
“那是我的事。”
“好吧,不然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我爸妈已正式去方家提过亲,我想,我和旖旎很快就会结婚了。”
“……”梁正彦心头一抽,说不出话,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不想恭喜我们?”就说吧,梁正彦是个没度量的男人,李赐暗笑。
“不想。”当他是圣人?不,他只当自己是个失恋的落魄人,祝福的心情,目前没半分,以后也许可以慢慢加一点。
“好吧,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李赐诡谲一笑。“告辞了。”
“不送。”梁正彦连手都懒得挥一下,转身走往窗口,以冷背送客。
不,他不是不想挽回,只是还不知道要如何弥补心中那座信任之塔的裂痕。
但是……旖旎竟然答应嫁给李赐了?这使他错愕,不太能接受,然而看李赐那副小人得志的态势,他又打心底不服气!
如果没有李赐和乔心搅局,他和方旖旎至今一定仍是亲亲爱爱、火火热热,什么不愉快也没有;但若非李赐和乔心搅局,被爱冲昏头的两人不会发现彼此间的信任强度是那般脆弱。
这值得省思。
饼得了这一关,两人的爱情可以更长久、更坚固;但若通不过这一关,早早散了也是好的,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他要散吗?
难道,散是他要的结果?也是方旖旎要的结果?
不……他不想散……
方宅
楼下客厅里,方宝中因为感冒发烧而哭闹不休,搞得家人一团乱。
楼上,方旖旎躺在自己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听着小家伙沙哑的哭声,她很心疼,却没下楼去帮忙安抚。
小家伙多幸福,有爷爷女乃女乃爸爸妈妈争相照顾哄骗,而她这个失恋的女人,没人安慰也就罢了,父母还乐见她跟梁正彦分手呢!
天晓得她根本不想跟他分手。
但一想到他的背叛,她就怒不可抑。
一面生气,一面责备自己看错人、爱错人,那不堪的一幕一直在她脑海不断地浮现,怨气梗在心中,咽不下,吐不出。
她失恋,方家很高兴捡回一个会如往常般准时回家的女儿。
这阵子,她每天照常上下班,藉由忙碌的工作忘却烦恼,然而生意也不是每天都很兴隆,空闲的时候也很多,一空下来,她就知道惨了。
想他、怨他、责怪他,什么负面情绪都纷纷出笼了。
每当她躲回自己被窝时,就会怀念起梁正彦怀抱的温暖,思念他的吻、他的枕边细语,所有的甜蜜记忆都一一敲响她的心门。
如果她不去高雄,是不是就不必夜夜熬着相思苦入睡,然后又常常在半夜因心悸过度而闷醒过来,自此辗转难眠到天亮?
是不是她可以时时刻刻对他尽诉心中喜爱,与他相视而笑,为彼此的默契与爱意而感到开心?
但是,爱情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猜忌和疑惑?
正因她在意他,在乎两人的感情,所以她才想要证实他的言行是否一致。
显然,梁正彦的谎言在被她戳破之后,他也觉得没脸见她了吧?那天追着她,声声挽留她,说要解释给她听,至今都几个星期过去了,他的解释在哪里?
连冒个人影出来都没有。
他的殷切叮咛,等他电话或给他电话,已成废话一句。
这么久了,他电话没来过一通,她也执拗得拉不下脸主动打电话给他。
僵持。
在她心中,她认定这是一种僵持,就不知他是抱着何种心态?
大概就……算了吧!一个会“抓奸”的女朋友,他不想要了,免得以后常常被抓,他应接不暇,女人就跟人手一支或数支的行动电话一样,多得跟什么似的,凭他梁正彦还怕没有女人玩吗——
他一定这么想。
就在方旖旎胡乱揣测着梁正彦的后续心思与行为时,电话铃响了。
“喂?请问是方小姐吗?”女人的声音。
一开始她以为是韩双双,但随即听出不同,这女人的声音较活泼,不似韩双双阴沉尖锐,令人觉得不舒服。
“我是,请问你哪位?”方旖旎轻声地应答。
“方小姐你好,我是梁总经理的秘书乔心……”
“乔心!”一听见那贱女人的名字,方旖旎二话不说,挂电话!
她居然还敢打电话来?是来耀武扬威,还是落井下石?
不管这狐狸精是什么居心,但肯定不是来交朋友的,理她做什么!
电话挂断没几秒,又响。
方旖旎咬唇气得半死,这只狐狸精是想怎样?
狼都被她吃了,难道连狼手边的猎物她也非得蹂躏一番才甘心吗?
太过分了!她方旖旎乖是乖,呆是呆,好骗是好骗,但可没那等雅量闷不吭声地默默接受第三者的讥笑与嘲讽。
苞她尬!
一辈子没跟女人吵过架,她就拿乔心来撒泼、试一下。
“喂!”口气又凶又坏,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很好,方猗旎,有气势,请继续!
“方小姐,你先不要生气……”
“我就是生气,气到想甩你一百个巴掌,拔光你的头发,撕烂你的衣服,拐断你的腿,再把你从十六楼丢下去!”
“哇,你果然很生气,连案发现场在十六楼你都记得……”同样身为女人,乔心很明白这就是由嫉妒心所装填而成的威力炸药,火力超强。
“你这只狐狸精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方旖旎口出恶言。
“骂我狐狸精喔……好啦,你先别生气,等我把一些事解释清楚,你就知道我不是狐狸精……”是钱鼠。
“没耐心理你。”还要解释什么,难不成她要说她和梁正彦两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房间乱得不成体统,原来只是在打枕头战,或是在进行玩牌每输一次就月兑一件衣服当惩罚的游戏,他们两个人是天地日月可鉴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