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潜的事务所,就在离花店不远的一栋全新摩天大楼里。
斑速电梯带着她们在极短时间内,登上接近云霄的三十六楼。
踏出电梯,对面是一面雕琢华丽的水晶招牌,富丽堂皇的迎客大厅前是一面电脑感应的玻璃门。
杨晴和蓝皓瑜连袂迈向入门处,“叮咚”一声,玻璃门随即开展──
“哇!租这么豪华的办公室──这律师到底削了多少钱啊?”
踏进全是进口花岗岩铺成的光滑地板,映入眼帘的高档装潢,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叹为观止!
“原来,开律师事务所也可以赚这么多钱啊?”
蓝皓瑜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忍不住啐道:“这个贾国瑞是中乐透了吗?他干嘛找一个收费这么高的律师?妳到底有多少家产,值得让他这么大手笔?”
“不奇怪啊,他是那种能刮人一分,绝对不放过人半毫的小气鬼。”
杨晴十分了解自己老公是啥德性,平和解析道:“谁不知道这个钟若潜砍人赡养费,跟海削人家赡养费的功力都是一流的?”
“怪了,台湾法律又没赡养费这一条……”蓝皓瑜不解。
“所以啰,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很显然,贾国瑞认同钟若潜的能力,相信他可以帮他要到最多──”
“哎……管他打什么算盘,既然人家都出招了,我们就等着接招吧!”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两人一起通过玄关,来到接待处。
“妳好,我们跟钟律师有约,请问他在吗?”
“喔,钟律师已在会议室等着呢,两位请跟我来……”
她们随着接待处小姐的带领,来到会议室里──
一进门,钟若潜抬起锐利的鹰眸,恰好对上蓝皓瑜那对黑白分明的晶灿……
她?她怎么来了?钟若潜心里讶异、吃惊又带着欢喜。
那天,她冷言冷语将自己赶出店门外,而今,她竟不请自来?
“呃,是杨小姐吗?这位?是朋友吧?两位小姐,请坐──”
他火速敛起眼中的诧异,牵起一抹客气的微笑,颔首示意。
“我是杨晴,她是我的好朋友,蓝小姐。”杨晴简单说明身分。
“嗯,我是贾国瑞先生的委任律师,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
钟若潜行礼如仪地递名片,自我介绍。
“钟律师,我们人到了,请您开门见山,直接把贾国瑞提出的条件全摊开来讲吧!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杨晴才坐下已非常沉不住气。
“杨小姐,先别急,我慢慢解释给妳听……”钟若潜按部就班地打开卷宗,接着道︰“首先,贾先生提出离婚的要求,他的条件是拿回在杨晴小姐名下的两幢别墅,还有三年前以妳的名义存在银行的两千万定存,他也请求索回──”
“他凭什么啊?对婚姻不忠实的是他,凭哪点他要拿财产?”砰地一声巨响,愤怒拍桌怒骂的竟是蓝皓瑜,而不是“当事人”杨晴──
在场另外两人都傻住了……
“呃,蓝小姐──妳别激动,我会一条条解释的。”钟若潜保持风度耐性,温和地安抚她。“其实,贾先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当然有他的理由。他提出证据,证明杨小姐名下的资产,都是他所创设的贸易公司赚来的,所以──”
“听他胡说八道!”蓝皓瑜仍然抢先发飙,反而坐在旁边的杨晴很沉默。“当初他开公司,要不是杨晴的父母先借他资金,他凭哪只手开公司啊?要不是杨晴帮他回娘家调钱,他会有今天的逍遥嚣张吗?可恶!”
“嗯,蓝小姐……”钟若潜皱起眉峰,脸色有些为难。“可不可以请妳先听我全部讲完,我们再来逐一研究细节?”
“不行!我听不下去!”
蓝皓瑜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伸出手,指着钟若潜的鼻子开骂。“你有没有良知啊?亏你还读那么多书,难道一点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吗?那种忘恩负义的烂人!不但把糟糠妻利用完了一脚踹开,连她身上最后一份保命的粮食他都要刮干抹尽……
这种丧尽天良、出门该遭天打雷劈的烂人,难道你分不出来吗?这种人的钱你也要赚,真是龌龊!你简直就跟贾国瑞一样卑鄙、无耻、下流!”
连珠炮似一阵咒骂,蓝皓瑜一口气飙完,发现自己喘得像牛。
“妳……妳……”钟若潜莫名其妙被海削一顿,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泼妇骂街般骂过的他,真是无法发挥他平日的机智敏锐。
他的脸色微青,双唇紧抿,浓眉蹙拢,如炬目光直直望向她,似乎正发出深深的疑问──妳,究竟是怎么了?
“皓瑜?妳干嘛啊?有话好好说,这是律师事务所耶,妳节制一下好不好?”
连杨晴也吓到了,一向情绪平稳的她,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失控?
“我、我气不过啊!他太过分了嘛!哪有人这样欺负人的?”蓝皓瑜的怒气仍无法消除,继续把矛头指向钟若潜。“他,身为律师,不是最懂是非黑白吗?居然为了赚钱,跟贾国瑞狼狈为奸,难道不可恶?”
“蓝小姐,请妳注意一下态度。”钟若潜带着深意的眸光瞅住她,努力以平和温婉语气劝道:“法律,讲求是证据,妳这样情绪化乱吼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是啊,皓瑜──妳先听钟律师讲完嘛,光骂律师有用吗?他只是受贾国瑞委托。坏事干绝的是贾国瑞,又不是他……”
“妳?哎──”蓝皓瑜气呼呼双手交抱,不明白杨晴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咳……请两位先冷静听我说。”钟若潜整理好情绪,翻着面前资料。“贾先生之所以提出索回资产的请求,是因为……他握有杨小姐出轨的证据,所以杨小姐可能成为这婚姻中过失的一方……”
“什么?!这天杀的混帐!”不消几分钟安静,蓝皓瑜又暴跳起来。“他敢说杨晴出轨?他自己呢?女朋友换得跟跑马灯一样快,劈腿劈到快可以练成神功了,他还敢恶人先告状?什么东西嘛!他有证据?我们掌握的偷腥证据才一麻袋咧!版诉你,他才是先破坏这段婚姻的始作俑者,他……”
啪!
钟若潜用力把卷宗合起,肃寒着嗓音道:“蓝小姐妳这样子,我没有办法再说下去,蓝小姐,妳并不是当事人,请妳保持缄默,好吗?”
“……”
蓝皓瑜闭上嘴巴,情绪却莫名沸腾着,彷佛千军万马催着她,非要大鸣大放不可。
“对不起,钟律师──”杨晴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朋友是帮我打抱不平,她跟我很要好,所以──难免激动了点。”
“这时候,『激动』对事情一点儿帮助也没有。”他对着杨晴说,却像说给蓝皓瑜听。“本来,感情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现在面临对簿公堂,一切以证据为要。贾先生确实提出相当多可供呈堂的证据,如果妳不冷静下来,想出对策或想办法举证……说不定可以赢的官司,就被妳们的情绪化给搞砸了。”
“是,我知道他会来这一招。谢谢你提醒!”杨晴同意地点头。
“呵,我是贾先生的律师,照理不该跟妳们说这些,但是──见面三分情,我总希望大家不要搞得太难看,毕竟是夫妻一场……”
“是他先不顾夫妻之情的!”蓝皓瑜猛地又骂出声来。
“唉──妳今天吃错药啦?”杨晴皱起眉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我看妳先出去好了,我自己跟律师好好谈清楚……”
“啊?”蓝皓瑜有点反应不及。
“也好。蓝小姐,麻烦妳先到隔壁的会客室坐一下。”钟若潜顺水推舟请她回避。“毕竟,杨晴小姐才是当事人,我来跟当事人谈就好了。”
两票对一票,蓝皓瑜只得讪讪然走出去。
荒唐!荒唐!荒唐!
蓝皓瑜觉得自己简直是超级智障!
怎么说钟若潜是江湖混久了的大律师,她怎么这么想不开,竟然去跟一个以专业“辩论”讨生活的律师逞口舌之快?!甚至忘了自己只是个“陪客”,真正要打离婚官司的主角是杨晴,又不是自己,她干嘛卯起来猛跟他呛啊?
真是……给它有够二百五!
被请到会客室喝凉水的蓝皓瑜一肚子火,而且是生自己的气、发自己的火!
早知道不该跟钟若潜照面的,一见到他的人,多年的千愁万绪无可遏止便如点了火的炸药般一次引爆,怎不死伤惨重?
叹气再叹气,蓝皓瑜脸色灰败,猛灌秘书小姐放在她面前的橘子汽水,一口气灌完一瓶,不但气没消,反而喝进一肚子气……
都是杨晴啦!
都是她硬要拉着自己来,要不然也不会出这种糗!她低头咒骂不止──
“嗨!泵娘……怎么啦?瞧妳似乎不太开心哦?”
会议室里不知何时进来一名年轻的男子,漾着满脸笑意坐在她面前。
“妳,不像来找律师打官司的啊?”年轻男人长得一张可爱的女圭女圭脸,唇红皓齿,一双深邃好看的大眼睛,他眨着浓黑睫毛,好奇问道:“嘿,妳该不是钟律师的女朋友吧?”
“才不是!你不要乱讲!”蓝皓瑜用力把手上的汽水罐往桌上一击。“我才没有他那种专门破坏人家姻缘,不择手段赚黑心钱的男朋友!”
她气到几乎口不择言。“像他那种靠一张嘴,净赚黑心钱的男人,送给我都嫌脏!”
“呵……小姐,妳、妳会不会太激动了点?”年轻男子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打圆场道:“别这样嘛!做律师的,不是妳想得那么坏啦。”
“你──”蓝皓瑜瞥了一眼名片上的资料,随口念:“冯庆荣,律师……喔,看不出来──看你年纪那么轻,居然也是有牌律师了?”
她的怒气稍微被转移了,终于可以正眼看他一眼。
“你,也是在他旗下的吧?”
“哈……妳是指钟律师吗?”年轻男孩笑道:“什么旗下不旗下,我是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之一。妳呢?怎么会没事跑来这里生闷气啊?”
“你问我?”蓝皓瑜瞠大眼睛,无奈耸肩道:“我陪朋友来的──唉,真是没事找事……”
“看起来,妳应该跟妳朋友感情不错。”冯庆荣发挥他律师的职业本能,开始逻辑推理:“呵……要不然,妳也不会这么同仇敌忾。我说对了吗?”
“我──”蓝皓瑜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为杨晴出气?
或许,在她自己也不了解的潜意识里,只是借着杨晴的婚姻官司,出她自己隐藏心中的那口怒气罢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经过钟律师的办公室门口,不巧听到了你们的争执──”冯庆荣一径露出白齿微笑。“听妳那么激动,我还以为要打官司的是妳呢!”
“没有。我代朋友发言罢了──”
“其实我们做律师的,最主要当然是为我们的当事人争取懊有的权益。再说,感情啊,本来就很难分是非黑白的,婚姻更是大家各说各话,谁都有道理……所以妳把对那个男人的不满发泄到钟律师身上,是有点浪费力气了──”
“噫?奇怪了,你没事跑进来跟我说这一大串,该不是他要你来解释的吧?”
“不是。”冯庆荣摇摇头,一脸神秘地扬起眉。“老实说吧,我是对妳有点好奇……”
“好奇?”蓝皓瑜皱起眉头,不解反问:“我?有什么好让你好奇的?我长得很奇怪、还是哪里异于常人吗?”
“当然不是!妳长得不奇怪,而且,是『异于常人』的美丽……”
冯庆荣大方直视她白皙美丽的脸蛋,瞳中散出煚亮光芒。“我说真的,从来没有女人敢像妳这样对钟律师说话的。从、来、没、有!”
“啊?”蓝皓瑜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罢才,自己真的有那么凶吗?有吗?她暗地自问。
“呵……我跟他共事也几年了。我觉得──他对妳,似乎特别忍让……”
冯庆荣始终没把眼光从她美丽的脸上移开。“所以我才觉得好奇──你跟他,应该不认识吧?”
“你不要乱猜。我跟他不认识!”蓝皓瑜别开脸,坚决撇清关系。
“所以啰!妳有独特的魅力……就因为妳的特殊魅力,才让我们一向对当事人不假辞色的钟律师变得包容。呵,要是换作别人啊,早给他轰出去了。”
“哦?是吗?那他真该把我轰出去。我本来就不该出现……”蓝皓瑜淡然道。
“别这么说,既然都来了,大家有缘认识,交交朋友也不错啊。”
“啊?交朋友?不会吧?这里是你的办公室耶!”蓝皓瑜对他的轻佻态度有点反感。“不怕我去跟你老板告状,说你上班时间模鱼把妹?”
“哈哈哈……我是当律师的,我都没这么严肃了,妳倒是比我严肃耶?”
“对不起,我没时间再跟你扯下去。”蓝皓瑜没心情再跟他闲扯下去,起身告辞。“我还得回去看店,我先走了!”
“啊?妳……妳不等妳朋友一起走吗?”冯庆荣碰了个硬钉子,脸色有点儿难看。
“不了!她自己可以搞定。麻烦你转告她一声,就说我先回店里去了。”话说完,不等他回应,她转身往门口快步离开了。
蓝皓瑜离开约半小时,杨晴才结束跟钟若潜的会议。
“庆荣,那位蓝小姐呢?”见会客室里只剩下冯庆荣,钟若潜皱起眉问道。
“她说要赶着看店,所以先回去了。”
“啊?先走了?真是的,怎么不多等我一会儿?”杨晴有些恼怒地跺脚。“说好要陪我,现在却先落跑了,回去再找她算帐。”
不见她的人,钟若潜的心,蓦地往下沉──她生气了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掉了?
然而,在人前,他总是把心事掩藏得很好,在场没人发现他脸色有异。
“钟律师,我先回去了,谢谢你。”杨晴记挂着店里有事,赶着告辞。
“不客气。杨小姐,刚刚我已经把细节都给妳解释清楚了,妳回去仔细地想一想……”钟若潜按捺对蓝皓瑜的挂念,专业提出建议:“我给妳的建议,对目前妳的处境最有利,等妳考虑清楚再告诉我答案。”
“好,我会仔细考虑的。我先走了,再见。”
“请慢走。”钟若潜绅士地送她到电梯口。
回到办公室,发现冯庆荣一脸痴痴的傻笑,站在他面前──
“神经啊,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傻笑什么?”钟若潜拍了一下他的后脑杓。
“ㄟㄟ,学长──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子好特别……”他瞠大眼睛兴奋说道:“好神奇喔,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是我要的『型』。”
“女孩?哪一个?你说的是杨晴吗?”钟若潜随口问:“你别胡闹,她还没恢复单身。”
“唉哟,不是她啦!是……那个陪她来的女孩子……姓蓝的,很漂亮,但是很冷、很酷的那一个啦……”
“喔──”钟若潜沉下的心,陡然又提了起来,他故作镇定道:“咳……你别见猎心喜一头热,说不定……说不定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男友算什么?只要没结婚,大家都有机会啊!学长,你不是常说,有本事的男人,不怕没有好的女人爱?我自觉本事够,才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何必呢,天底下女人很多,干嘛招惹已经有男朋友的?”
说到“男朋友”,钟若潜的心揪紧了──
回想到那天,皓瑜一个人在店里被那混蛋拿刀威胁的那一幕。
那一刻,他确实有冲进去抢下刀子,再反手砍死那混蛋的冲动,并且他也相信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最后,他终究没那么做,只消说几句话,便足够把那家伙吓到屁滚尿流。
说穿了──那混蛋根本不是个角色,说他是流氓黑道,还真是侮辱了黑道呢!
“噫?学长,你怪怪的唷……”冯庆荣疑惑地勾起微笑,斜着眼睛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良谦让』啊?以前不管我想追谁,你一定是频频摇旗吶喊,差不多要组啦啦队替我加油的,怎么这一回,你的态度变得保守了?”
“我……我不是保守──”他努力解释。
“呵……”顿了顿,冯庆荣接着“质问”道:“还有啊,刚才那女孩把你骂成这样,你居然没生气,要是别人这样嚣张,早被你扔出窗外了──你,是不是也对她有点心动吧?”
“有吗?”钟若潜不自觉露出心意,突然吶吶地结巴了起来。“没、没有吧?我、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哪有什么心不心动?我们方才一直在谈公事!”
“哇,大律师,怎么你说话结巴?呵……该不会,被我猜中了?学长,你真的也喜欢她?没关系啊,学长喜欢的,我当然要让──”
“你少乱讲!你要追就去追,不要『牵拖』到我身上。”被戳穿心事,钟若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怕被觉察到异状,他立即板起脸孔呛声。
“好!有学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冯庆荣彷佛领到一纸“许可证”,志得意满拍拍钟若潜的肩膀。“总之,我可是经过你的同意喔。你说可以,我就没什么忌讳的了。谢谢啦,学长。”
“神经啊,人是你喜欢的,跟我谢什么谢?!”他没好气道。
“谢谢你的承让啊。”冯庆荣促狭地眨眼。“幸好你没喜欢上她,要不然我哪是你的对手啊?是吧?”
“去去去!我没空听你讲废话。”钟若潜挥挥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矛盾的心情,像阻塞的排水孔,淹积的废水弄得人浑身不舒服──
明明答应了自己教的徒弟去追求蓝皓瑜,心里却没有半点乐意,他压根儿不想让任何男人接近她,任何人都不准!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呢?
钟若潜长长叹了一口气,身体重重仰靠在牛皮椅背上──
哎,就让他去吧!
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怎么说,冯庆荣算是正人君子,再怎么也比那混蛋强多了……
他打开抽屉,拿出紫色布女圭女圭,轻轻抚着它长长的发辫,他看着布偶可爱细致的脸庞,恍然间,真不知该把她怎么办?
方才,她像个火箭炮似地对他炮火全开,强力攻击,彷佛不是为了好友出气,而是藉此发自己的怨气。
可见得在她心中,昔日的误解仇恨仍根深柢固存在着──
傻女孩啊,妳怎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解释呢?
为什么妳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恨着我呢?当初,妳哥把妳交付给我,我却一天为人兄长的责任也没尽到?妳哥在天上会恨死我的啊……
他在心里一遍遍呼喊着──唉,该对她怎么办呢?
放着,徒惹怅然,丢掉她,又于心不忍──原来取舍之间,竟是如此艰难的功课?
茶几上,那篮玫瑰花已经差不多谢了,然而,在他心田深处,却有另一畦绿苗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