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机场入境大厅内,江以诚引颈而盼,出色的外型轻易地吸引了大量的注目,但他的目光始终只关注着一个地方。
眼见入境口的人越来越少,在他忍不住微蹙眉头的时候,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一头长发滑顺地披散而下,手里拖着一只不大的行李箱,身上斜背一只包包,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吊带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带了种异国风情。
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女人,却十分耐看,那双漂亮的单凤眼在看到他时瞬间漾出笑意。
那抹笑,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可爱又揉合了慧黠。
“学长。”她唤道。
江以诚极其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顺口问:“在飞机上睡觉了?”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头发还有些乱。
孟佳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小声为自己辩解,“坐飞机很无聊的嘛,我会睡着是正常的。”
他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唇线微微上扬,柔化了那有些冷硬的脸部线条。“公司还有个会要开,你是回家睡觉还是跟我一道?”
皱了皱俏鼻,她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回去睡觉,我去你公司做什么啊?”难不成展览?
“公司你也有份的。”江以诚淡定地陈述一个事实。
孟佳因为他的话沉默了下去,撇撇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大步流星地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一点也不担心后面的人跟不跟得上。
她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咕哝了句,“还是一样不可爱。”不满归不满,还是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走到停车的位置后,江以诚打开后车箱将她的行李箱放了进去,然后上车发动引擎,一边朝外面拿手扇风的人看了一眼,“还不上车?”
孟佳弯腰趴到半开的车窗上,眨了眨眼睛,道:“学长,我跟你提个建议。”
“什么?”
“你什么时候对我绅士一下好不好?”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因弯腰而微泄的春光,江以诚眼底有火苗闪过,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走光了。”
她一声惊呼,急急后撤站直,手指着他抖了几下,才恶狠狠咬牙道:“学长,你学坏了。”
“近墨者黑。”他说着睨了她一眼。
孟佳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扭头瞪他,“学长,你这样是不对的。”
“难道我应该趁你不知道,多看一会?”
她下意识地伸手掩胸,脸蓦地爆红,冲口道:“你根本就不应该看。”
“又没料。”
孟佳顿时胸口中箭,怎么也想不到学长会这么毒舌,她带着不甘的低头看自己虽不波涛汹涌但也绝对不算飞机场的胸部,愤懑地嘟囔,“哪有那么惨!”
江以诚瞥了她一眼,升起车窗,打转着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需不需介绍这方面的整形名医给你?”
“学长,我们几年不见,你有必要一见面就这么打击我身为女人的自信心?”她颤抖着声音饱含怨念地指控。
“几年了?”他问得没头没脑。
孟佳却明确地回答,“四年了。”她知道他问的是她离开台湾几年了。
然后车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莫名的,孟佳就心虚了起来,眼睛四处瞟就是不敢朝身边的驾驶瞄一眼。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边景物不停地向后飞逝。
车内的冷气呼呼地吹着,孟佳的一颗心忐忑不安。犹豫挣扎了半天,她终究怯怯地开口打破沉默。
“学长。”
“嗯?”
怎么办?他似乎不太想理她的样子呢。
孟佳转了转眼珠,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道:“都这么久了,咱们就别翻旧帐了好不好?”就知道这人一定记着这仇,不就是当年走的时候没跟他说,也没把联络方式留给他嘛,真是小心眼!
“我记性很好。”他平静地陈述。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了,”不知不觉,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娇嗔,“就算我不辞而别,明明占便宜的是你耶。”当年她一声不响地消失,做为欠债的人,他明明应该欢呼雀跃,而不是在辗转透过同学联络到她后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知道的。”他的表情冷肃,眼睛直视着前方。
“你不喜欢欠人嘛。”孟佳讷讷地说,之后又忍不住替自己申辩,“我也没说不用你还钱啊。”那张借据她可是带出国了呢。
“不辞而别,不留消息。”冷冰冰的指控,十足深闺怨夫的口吻。
后来虽然终于联络上她,但她每次面对他的问题都给他打哈哈。
“当时我女乃女乃过世,我到那边散心,一时没考虑那么多。”想起疼爱她的老人家,她的情绪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
江以诚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当年他分身乏术,没能在她身边陪着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
“别说那些了。你瞧,我有困难不是第一个就想到向学长你求助吗,学长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口气不自觉便带了些撒娇。
“究竟出了什么事?”
“唉……”她有些泄气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道:“学长,我明明还这么青春年少对不对?”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难道我现在就得靠相亲来解决终身大事了吗?有没有这么惨啊。”声音不由得沮丧起来,实在是被姑丈他们搞得无力极了。
江以诚的目光微沉,嘴角的线条瞬间冷硬了几分。相亲?
“学长,我看起来就那么没行情吗?”
“嗯。”
“学长—”孟佳煞有介事的捂着胸口,就差喷出一口血来应景了。
“我在开车,别搞怪了。”
“你伤害了我还这么云淡风轻,太令人发指了。”亏她第一时间想到求助的人就是他,觉得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结果—够狠,算她识人不明!
“买保险了吧?”他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孟佳老实的点头,“买了啊。”
“受益人是谁?”
她立刻警觉地瞪着他,“你想谋财害命?”
江以诚扭头扫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道:“今天应该让司机一起来的,开车时和你说话实在太不安全了。”
“……”她真的很受伤。
接下来她就赌气不再开口,闭目养神,然后不知不觉地就在车子平稳的行进中睡了过去。
江以诚调高了冷气的温度,又拿过放在后座的西装外套给她盖上,他带着几分宠溺地看着微侧着头的娇憨睡颜,想伸手模她,终究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这次她既然回来了,那他就不会再让她离开,四年的时间,够久了,他的耐性也已告罄。况且她在家人逼婚时来投奔他,自己已经做出最好的选择,他不接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孟佳是被叫醒的,一下车就看到“昌达”办公大楼时,她不由得带了几分不满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学长,我明明说过要回去睡觉的。”竟然趁她睡着拖来公司,太过分了。
“你睡一路了。”这是他的回答。
孟佳偷偷朝他背影示威地挥了挥拳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他前进的脚步。
“总经理好。”
一看到俊帅有型的小老板进入公司,柜台小姐立刻用她们甜美的笑容和声音欢迎他。
同时,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子身上。
也难怪她们好奇了,总经理自从接下家族企业的棒子,就像个工作狂人,不苟言笑、不近,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在风月场所却一清二白,简直可以标榜为现代新好男人。
今天他突然领了个年轻小姐大摇大摆地进公司,这简直就是本年度最大的八卦啊。
“喂喂,学长,你慢一点,腿长了不起啊……”
两个柜台小姐瞪大眼看着那个小姐追着总经理而去,最后干脆伸手抱住总经理的一只胳膊才算稳住自己的身子,然后就被她们家那位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总经理给拖进电梯。
电梯内,孟佳抱着江以诚的胳膊一边喘一边抱怨着,“学长,你等等我是会死哦,你要知道我今天穿的可是六吋高跟鞋,走路本来就很辛苦的。”
“自作自受。”
“你不觉得这条裙子配这鞋很搭吗?”
江以诚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点,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肯定道:“身材差了点。”
孟佳用力攥紧他的胳膊,简直想伸手掐死他。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而在外面假装办公的人也都清楚地看到这个情形。
罢才柜台小姐已经用内线通知了他们这个大八卦,甚至有别层楼的员工为了亲临现场,以送公文的名义跑楼梯冲上来看热闹。
只见一个穿着吊带长裙的小姐两手虚张,一副正准备掐上他们总经理脖子的画面就那么定格在眼前。
再看他们总经理,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完全无视那个小姐的张牙舞爪,甚至迈出电梯时,很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让众人绝倒的话。
“把爪子收起来,等留长指甲再来吓我。”
他们都觉得那个小姐在瞬间风化了一下,旋即神速的回神朝他们总经理的背影直扑过去。
“学长—”脚下一个趔趄,孟佳整个人失控地朝江以诚的方向跌了过去,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这下一定出丑了!
没想到总经理还会英雄救美啊。这是看到这一幕的所有昌达员工的心声。
在千钧一发那刻,总经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抢上,险险接住那个小姐。
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淡淡的烟草味扑入鼻中,孟佳微微睁开眼,长睫扑扇了两下,慢慢抬头,看着给自己当肉垫的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学长……谢谢啊。”
“还不站好?”江以诚早就没脾气了。
孟佳赶忙从他身上起来。
尽避模样狼狈,江以诚一起身后,还是先确定她的安好。
哇塞!这一幕跌破不少昌达员工的眼镜,但下一秒他们总经理做了件更是吓得他们掉下巴的事—
江以诚把拎在手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
孟佳不解地看着他。
他淡定地解释,“走光了。”
她立即捂胸,咬着牙道:“坏蛋!”
江以诚伸手拉下她的左手,转身朝会议室走,“平衡感这么差,果然是大小脑发育不均衡。”
“人身攻击—”孟佳悲愤莫名。
众员工面面相觑,然后有志一同地朝窗外看去。难道天要下红雨?还是世界末日终于来了?
不过,总经理开主管会议把人带进去做什么?
疑问啊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