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三维琤在国美馆与蔚呈韬不期而遇之后,两人伫立在夏卡尔的画作前,他说的那席话温柔地撼动了她的心。
维琤一直以为他对她的爱不够深,所以才会轻易地抛下她转身追求自己的梦想,殊不知他一直都把她放在他的未来里,还视她为人生伴侣。
以往,她总是刻意避开他,除非必要,否则不愿意轻易出现在外科。
但现在她会悄悄地徘徊在医学大楼,看着他领着一群住院医师逐一查房,看着他拖着疲累的步伐跨出开刀房,看着他用充满怜悯的眼神和口吻安抚家属的情绪。
这一天,她手里捧着资料,站在电梯门前,准备搭电梯下楼。
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两扇沉重的镜面铜门朝着左右两侧缓缓地滑开,维琤抬眸,忽而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她轻愣了一下,朝蔚呈韬颔首,尴尬地跨进电梯里。
“几楼?”
蔚呈韬主动往右侧挪了半步,询问道。
“七楼。”她淡淡地说。
两扇门缓缓地掩上,光洁的镜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彼此的目光不自觉地透过镜子交缠在对方的身上。
分手后,他很努力用一般同事的态度对她,与她拉开一道距离,但内心依然无法抑止想念她的冲动。
在这座大楼有太多两人共有的记忆,他们曾被困在东侧的2号电梯内、在地下街的美食餐厅里分食同一碗拉面、医院的顶楼是两人偷偷约会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发生了第一个吻……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拥有太多强烈的情感,毕竟两人的感情已经结束了。
“你到七楼做什么?”
蔚呈韬随口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
“我要支援公关部制作这一期的‘联大医讯’,想采访一些比较有故事性的病例,放在刊物上。”维琤说。
“联大医讯”是医院里自制的刊物,每两个月发行一期,内容主要锁定在院内医师杰出的表现,或者特例病例介绍,也有一些健康资讯、卫教讯息、生活常识等,提供给病患与民众更完整的医疗讯息。
“有找到适合的案例了吗?”蔚呈韬关心道。
“还没。”她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有特别想找什么样的案例吗?”
“上期公关部找了一位十岁小孩照顾癌末父亲的故事很感人,小朋友坚毅孝顺的模样成为家长教育小孩最正面的教材,所以我想找这种可以鼓舞人心的案例。”维琤说道。
她私底下拜托了担任护士的室友,想从她那里获取包多病例资讯,但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适合的题材。
“我手边有个二十八岁癌症病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蔚呈韬突然想起上个月替一位年轻病患开刀的事。
“女性病患?癌症?”她侧眸看了他一眼。
“很年轻的一位女性乳癌病患,刚摘除右侧,预计要在几周后开始放射治疗的工作,她不但很勇敢积极地面对自己的疾病,她的男友也一路陪伴着她,我觉得她的病例很有故事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患者,愿不愿意接受访问。”蔚呈韬对她说。
“呈韬,太谢谢您了……”她漾出一抹轻浅的笑容。
“那确定之后,我打电话给你。”
蔚呈韬虽然一直说服自己要退回同事的位置,但还是舍不得看见她苦恼的表情,因此主动给予协助。
电梯缓缓地往下降,在十楼时,发出当的一声,两扇门轻悄地滑开,一位穿着白袍的女医师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维琤怔了怔,主动往右侧靠了半步,让柯海茵进来。
“早安,蔚医师、徐特助。”
柯海茵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傲然地挺直背脊,侧眸瞥了两位一眼,红润的嘴角勾着一抹笑。
“早安,柯医师。”蔚呈韬大方地说。
“早安。”维琤低声地说。
她很不自在地夹在蔚呈韬和柯海茵之间,三个人搭着同一部电梯,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在前些日子,她就已经知道柯海茵调到内科担任主治医师,但两人任职于不同部门,相遇的机会少得可怜,顶多就是在开会时碰一下面,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机会。
柯海茵透过镜面,凝视着这对已经分手的男女,戴着眼镜的水眸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影,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蔚医师,星期六晚上有没有空?”柯海茵突然开口问道。
“怎样?”蔚呈韬说。
“还记得我们在美国时不是常去越南人开的餐厅吃饭吗?最近我找到一家餐馆,和我们在美国吃的那种越南口味很像,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柯海茵完全把维琤视为空气,视线落在蔚呈韬的身上。
“那天没有排刀,详细情况还不确定。”蔚呈韬给了一个很保留的答案。
“那到时候我再给你电话。”柯海茵说。
“嗯。”
蔚呈韬轻应一声,既没有答应她的邀约,但也没有当面拒绝。
“对了,听我们科里的那群小护士说,你跟未婚妻分手了啊?”
柯海茵故意偏过头,隔着维琤盯视着蔚呈韬。
“柯医师,你太八卦了。”
蔚呈韬逸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忍不住瞥了维琤一眼,她盯视着手上的资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脸上淡漠的表情,令他胸口刺刺痛痛的。
是她亲口说不要他的,他还奢望她会在乎他吗?
维琤难堪地夹在两人之间,伸手又按了一次七楼键,巴不得立即从电梯内逃出去。
明知道她已经没有嫉妒的权利,但听见柯海茵邀约蔚呈韬一事,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不是我太八卦,而是蔚医师太抢手了,你现在可是院内最有前景的黄金单身汉,有多少小护士幻想能跟你交往啊!”柯海茵揶揄道。
“你形容得太夸张了。”蔚呈韬苦笑道。
当!
电梯顿了一下,两扇门轻巧地滑开,维琤率先开口说:“蔚医师、柯医师,我先去忙了,再见。”
维琤狼狈地跨出电梯。
原来这就是分手情人再见面的情况。
面对其他女人的邀约,她没有吃醋、生气的权利,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思及曾经拥抱过她的胸膛会成为其他女人温暖的臂弯,她的心猛然揪紧,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只要不靠近蔚呈韬就不会受到伤害,不会感觉到痛,却没有想到听见他要赴别的女人的约会,竟比两人要分手时更令她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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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特助——”
一道熟悉的女音在维琤的身后响起,阻去了她的步伐。
柯海茵和蔚呈韬搭着电梯下楼后,她又转搭另一部电梯,来到七楼寻找徐维琤,恰巧在病房的长廊上找到她的身影。
“柯医师,有事吗?”
维琤深吸口气,清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转过身面对柯海茵。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柯海茵主动提出邀约。
“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要忙,可能——”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和蔚呈韬的事吗?”
柯海茵打断她的话,犀利的眼神看穿维琤推诿的言词。
这女人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没啥战斗力,输在她的手里,令柯海茵很不是滋味啊!
如果徐维琤再强悍一些,再趾高气昂一点,再张牙舞爪一点,那么柯海茵就会不顾一切地和她争蔚呈韬到底。
偏偏徐维琤永远都是那副清丽娴雅的姿态,相形之下,她就好像偶像剧里那种美丽的坏女人,总是以破坏男女主角感情为乐的坏配角。
“我跟蔚医师已经分手了,他的事情与我无关。”维琤防备地看了柯海茵一眼。
她才不想去探究蔚呈韬和柯海茵之间有多少共有的记忆,一起吃过多少次的越南菜,在美国进修那三年培养出多少默契,那些通通都不是她这位前女友能干涉的范围。
“是吗?”柯海茵挑了挑眉。
“嗯。”她点了点头。
“其实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怕我吧?”柯海茵故意使用激将法。
“我没有怕过你。”
维琤倔强地说,不肯承认柯海茵是个美丽的威胁,一旦承认自己怕她,就是认输的行为。
全世界的女人,她唯一不想输的人就是柯海茵。
所以在两人一起赴美进修时,维琤彻底改变自己,在工作上展现出强烈的企图心,证明自己也能与他们并驾齐驱。
“那怎么连跟我喝一杯咖啡的勇气都没有?”柯海茵冷笑道。
“那我就先谢谢柯医师的好意喔!”维琤故意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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