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怀沙一边安慰自己,一面直直地踩往她休息的客房,此时夜已幽深,府里多数的仆人早已歇息,只剩守夜的小仆巡视着府邸。
匆匆地踏入花园,在凤怀沙即将穿越之际,眼尖地瞥见园中一道娇小的身形,迅速躲入假山后头。
月色将那道蜷曲在山石之后的小黑影给拉长在地,只见暗蓝色的身子就缩在那边,两肩一抽一抽地把脸埋在两膝之间,好似在哭泣。
凤怀沙叹口气,还逞强什么呢,向他低头有这样难吗?
他蹲,一手支着下巴,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洛明明抬起头,泪水就悬在面颊上,没想到会在此刻看到凤怀沙。
“怎么了?”她真的是在哭呀!第二次见到她的眼泪,凤怀沙还是觉得心头紧了紧,很是舍不得。
“你回来了?”意外见到他,洛明明没想过自己连躲在这里,也会被他找到。“嗯,一回来就见你鬼鬼祟祟的模样,谁欺负你?”搽去她眼角的泪,泪珠在月色中更显透亮。
“没有人……我只是…”一时之间,她语塞了。
“想家吗?”他接着她的话,却见到她发怔的表情。
很显然的,他的话触动她心底某一处,凤怀沙很难不相信春生告诉自己的事。他由衷的希望,这种荒唐至极的事,不要在她身上发生。
“你变瘦了,都没吃好吗?”洛明明看着他消瘦的两颊和略带疲倦的面容,没想到不过半个月不见,他就失去往昔的意气风发。
“店铺里的生意很忙。”他言简意赅,不愿承认是为了逃避她。
“要不要我给你煮些吃食?”
“不了,我吃不下。倒是你,夜半不睡,躲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希望有谁找到你吗?”敲敲她的脑袋,凤怀沙的话声相当轻柔。
半个月不见,她依旧是原来的她,只是那双光彩的眼看来很憔悴。原来,他消失的日予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的话,轻轻敲进洛明明的心底,或许她一度盼望躲在这儿,有个人能发现自己,但从没想过真正找到她的,竞然会是凤怀沙。
“我不知道今晚你会回凤府……春生说,府里你待着觉得烦。”
凤怀沙轻轻地应声,暗自责怪春生的多事。“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多说。”洛明明拉着他的衣抽。“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气凤老夫人打你的事?”这里是他家,突然说什么待着觉得烦,准是在闹脾气。“我有什么好气的?”他勾起嘴角,笑得很轻浅。
“还是你在气我?所以连看也不想看到我了?”说到这里,洛明明突地哽咽,语调有些不稳,却力图镇定。
“多想。”他又敲了她一记,笑笑地一语带过,有些无奈她的心思缜密,他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
“不然这半个月,你连回府一趟都嫌懒。老夫人说,你很少会这样。若不是在气她,又怎会刻意回避?”“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咱们就把合同解了,这样你就轻松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凤怀沙一听到她的话,嗓门不禁大了起来。“这半年,你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凤府,哪里都不许去!”
“我只是不愿见你有家归不得。”洛明明感到委屈,晶亮的泪珠忍在眼眶里。“老实说,是最近凤府要展铺子,这半个月来我忙着筹备,希望一切都能稳妥安定,我才能够放心。”他的说法,让洛明明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再者,你说我气你,有什么事能让我气你气这么久?”凤怀沙说完这话后,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快。
丙然,洛明明沉默地看着他,傻得半句话都回不了。
“算了,总之你得到真正的答案了,可以安心了吧?”他语调难得偏软,平常都是稍嫌冷硬的。
洛明明点点头,很勉强地笑着,表情不仅难看,更加显得哀怨。
“我说你呀,我人都在这里了,想给你当靠山嘛,你自己又不多把握点。”勾起她的发,凤怀沙在手里把玩着。“说啊,是谁欺负你?”
“没有……”听到他的话,洛明明更觉得鼻酸,喉头冲出一股热气,差点又哭出来。他的温柔,更让自己感到委屈,可是,却也什么都无法多说。
“明明,不要让我把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你知道我的脾气一向忍耐不了多久。”凤怀沙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很是期盼。“听话,让我做你的靠山,没有什么我帮不成的。”
洛明明摇摇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蚌壳那样。
“你不说,难道还指望我做你肚子里的虫吗?”凤怀沙火气都涌上来了,他的身段已经放低再放低,她真以为自己毫无半点脾性?
洛明明看着他已经蓄满怒火的眼眸,仅是死命地摇着头,目光哀伤。
“我这辈子没有这么在乎一个人!洛明明,你晓不晓得?”她说他少爷性子,所以对他视而不见,如此抹灭他的心意,这到底算什么?
他的坦白让洛明明莫名地感到温暖,却也相当沉重,真正的苦衷却还是说不出口,只能选择背道而驰的假话以对。
“你为什么不依靠我?”凤怀沙真急了,才会说得那样直白。“我多希望,你没有我是活不下去的。”
他有多坦白,洛明明就觉得他有多可爱,但是,她却只能把对他的感觉,拚了命地压往心里边儿,就连一点点迹象,也没有办法展现出来。
因为在意、因为不想拖累,所以她才会选择自己面对。
“可是呢,感到很痛苦的人,竟然会是我自己”说起这话对,凤怀沙觉得胸坎里好痛,像是有人拿把匕首戮往里头,一刀一刀,很深很深的刺痛。
他的话,几乎让洛明明快要软化。
“凤怀沙,你只是过惯随心所欲的日子,我不过是不顺你的意,你才会挂念。难道,这就是爱吗?”她话声软昵,讲出这一句话像是费了好大的气力,但依旧是轻得快要被夜风吹散。
“洛明明,我喜欢你!就算你把我的自尊狠狠地睬在地,我仍旧是该死的把心放在你身上!”凤怀沙气得眼里有雾气,气得口不择言。“我就是作践自己,才会拿自己的热脸贴你的冷!”
抿着唇,洛明明搁在膝上的两拳握得紧紧的。他的率直,就要触化自己的心。“我求你,真的求求你!只要你开口,我会为你做到任何你想要做的事。”只要告诉他对方究竞是谁,他就可以说服对方。
“就只因为你是凤家的大少爷,就想要因此逼对方就范吗?”这样说时,洛明明的泪水几手就要跌下来,她真痛恨伤害他的自己。
可是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了!
“除了这个身分,我还能够拥有什么?”
凤怀沙一拳槌往她身后的假山,拳上尖锐的痛楚依旧令他不为所动。
“你以为我拥有很多了,可是这个身分,却让我无法得到你!”他说得咬牙切齿,相当痛心。“我求你,我一直在求你,可你始终不曾开口,就连半点希望也不给我。”
“总有一天,你的身边会出现应该存在的人。”洛明明轻轻地说,夜风几乎吹散她的镇定。“一定会的。”
“对!日后会有这样的女人,因为我是凤家的独子,凤家的香火全维系在我身上。”凤怀沙话声颤抖。“我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她能为我凤家传承香火,并助我家业蒸蒸日上……可是,我还是会记得你!”
他的固执,让洛明明几近崩溃,她再也忍不住地号淘大哭,凤怀沙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任她将泪水渗进自己的心口。
洛明明攀住他的颈脖,用力地抱着他,像是在茫茫的大海中抓住一根浮木,满月复委屈全都想要倒在他身上。
“傻丫头,有我做你的靠山,只要你肯开口,什么事我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