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与太皇太后亲自指婚,让这场婚礼成了京城最盛大的喜事,而历经一整天繁复的大婚过程,娇瘦的新娘子最后终于端坐在喜床上,等候夫君进房。
庆妍紧张得捏着衣服,直到此刻她都还犹似在梦中。回想自己得知婚配的那天,匆忙奔回王府询问阿玛,态度向来就疏离的郡王爷只淡淡的说一切听从太皇太后安排,然后就命令她退下;她更不可能去追问看到自己就皱眉头的额娘,当然,同父异母的兄长庆芳也是一无所知。
她就这样成为德敏的福晋。真是不敢想象啊!罢才行大礼时她一直想找机会偷看德敏,却只能看到他的脚。再想到方才肃亲王府的长辈曾告知,德敏大婚之后将即刻奉命前往边陲,而且一去就是两个月,才新婚就得分离得这么远啊……
庆妍胡乱的想着,疲惫不堪的眨巴着美眸,顾不得凤冠霞帔都尚未卸下,虚软身子就歪倒在床上,两只脚相互踢弄着将鞋袜褪去,这才舒服的逸出一声咕哝,然后阖上浓浓倦意的双眼,沉沉睡去。
德敏在深夜时踏入内房所瞧见的就是这番光景,新嫁娘还穿戴着一身大婚的妆扮却瘫软在床上,小手抓着衣襟不放,显然担心在休憩时被褪光衣裳,但是裙襬底下露出来的却是一双光果纤细的莹白天足。
“真是不象话。”德敏微微蹙眉,找来守在门外的苏嬷嬷和丫鬟问话,“怎么没人伺候着?”
“回贝勒爷,是福晋不让咱们进入内房……”苏嬷嬷无奈的回应。她们还没模清新主子的性情,哪敢轻易得罪。
德敏蹙着眉,招手示意她们进来替他和床上的小懒人更衣。当取下沉重的凤冠,露出那张娇艳绝美的睡颜时,苏嬷嬷和丫鬟都感到惊艳不已,却不敢在德敏面前嚼舌根,只是互相使个眼色,暗赞新福晋的美貌。
德敏瞇起眼,看着下人们轻手轻脚的替庆妍松开发饰,梳理乌黑柔亮的长发,跟着解开大婚的礼服,轻轻扯开中衣,她雪白的肩膀登时露了出来。
“够了,都退下。”
他站在床沿凝睇睡娃儿好半晌后,终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白女敕肩头,那细腻光滑的触感简直超乎他想象,而如此令人耽溺的肤质也说明了庆妍的天生丽质。
德敏俐落的扯开她整件碍事的中衣,娇软的身子顿时只剩肚兜和亵裤。
“唔……”睡娃儿忽然蠕动身躯,两手环抱着身子,显然感受到深夜的凉意。
德敏坐在床边冷眼看着她的动静,倏地,巨掌拨开纤细玉臂,探进肚兜。
“谁?”沉睡的人儿终于睁开眼,却在看清眼前身影时赫然吓怔,“你怎么……”
“这是我和妳的新房。”德敏提醒她,搁在肚兜内的手并没有挪开的意思。
“你、你不是奉命前往边疆?”
“明早才起程。”他按捺着脾气,开始动手解开她肚兜后面的红线。早听说顺承郡王府外强中干,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唯一的格格出嫁竟然穿着这种寻常手工的肚兜?他不悦的冷下脸来。
“做什么月兑我衣裳?”庆妍连忙推开巨掌,可纤细手腕却立即遭到箝制。
“妳出嫁前没人提过咱们该行周公之礼吗?”他皱眉,更加不满郡王府对这些细节的疏忽。
“没、没呀!”额娘恨不得她早点滚出郡王府,而她身边又没半个年长的婢女,“那是要做什么?咱们不是都行过礼了吗?”
“周公之礼得在内房进行,妳等一下就会知道该怎么做,手拿开。”德敏拍掉她挡在胸前的小手。
“等等……别……”庆妍羞红脸,除了伺候她的贴身婢女之外,从来就没有人看过自己的身体。
“用手环住我的颈项。”德敏迅捷的褪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庆妍揽进怀中,只见她马上闭起眼,不敢看他果裎的胸膛,僵着娇躯动也不动。
“不敢看吗?”他冷笑,英挺的脸庞净是轻蔑与疏离。“妳就这么乖乖嫁过来?我还以为妳会闹个离家出走,或是吆喝一干贝勒抢亲什么的。”
“阿玛要我嫁……我不会离家……出走……”
“还真是父女同心啊!”德敏冷笑。若是老郡王得知他大婚隔天就得远赴边疆,不知道作何感想?这门亲事也有那只老狐狸无法控制的变数啊!
“嗯?”庆妍不解他话中含义,凝眉抬头看他,却对上一双深沉如黑潭的眸子,“你的眼,好深,怎么瞧不见底……”说着,她已朝他伸出手。
“手拿开。”德敏倏然恼火,不喜她竟敢探模他的眉眼,有哪个正经的格格会如此轻率妄为?
“你……”庆妍垂着小脑袋,忽然兴起浓浓的沮丧,“你明早就得起程,那……什么时候回京?”
“怎么?妳才刚嫁进肃亲王府,就想掌管我的行踪?”德敏俊脸微愠。
“我不是……啊!”庆妍忽然惊慌尖叫起来。德敏毫不怜惜的将她两只手腕都给箝住,然后褪下她的亵裤。
“德敏……”她还不住的喘着气,美眸却盯着俯看她的德敏,“这就是周公之礼?行完了吗?”
“这只是开始。”
他纯熟的将伟岸身子轻压在那娉婷雪白的娇躯上,未几,沉重的鼻息伴随着一声声细女敕娇吟,雅致房里顿时旖旎……
最后,交缠的两人心思各异,庆妍瘫软在他健壮的怀里兀自满足着,德敏则神情冽然,只想着圣上交付的差事,天还没全亮就起程了。
棒天清晨庆妍起床时,德敏已经离开王府前往边疆。她盯着床上的红褐色血迹,想起昨晚景况又是一阵羞赧,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说,此时不禁感到失望。
昨晚又醉又累没瞧清楚,此刻庆妍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这座院落,雅致的设计与摆设都透露着主人的尊贵身分,而且这里占地广大,花园种着牡丹,还有小桥流水,屋子的空间远比她以前的住所大了不只两倍,就连派给她的下人总数也是之前的好几倍,还真让她有些不习惯呢!
当她梳妆完毕,在几个奴婢的领路下,来到德敏母亲佟佳氏的院落请安。
“庆妍给额娘请安。”
“顺承郡王府的格格,老郡王年近五十才得的小女儿,果真和传闻一样,出落得极为标致。”端坐在华贵椅上的佟佳氏边打量边说,不过她的嘴里虽是赞美,可语气平淡,眼神也很冷漠,保养得宜的面容仍然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风采,只是表情一径僵冷。
“我哪儿好看了,额娘才真的是大美人呢!”庆妍漾开甜女敕笑容,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她。
对于她的率性模样,佟佳氏微微蹙起眉,嘴角勾起冷笑,“老郡王饱读诗书,是受人敬重的风雅之士,教养女儿却有另一番不同作为。”
“谢额娘夸奖。”庆妍只认为佟佳氏在称赞阿玛。
“妳等会儿去给老王爷磕个头,就当是拜见过了。”佟佳氏淡漠的摆摆手。“好了,妳退下吧!”
庆妍早就听说德敏的阿玛重病在床,而且已经昏迷不醒多年,所以王府的盛衰都由身为长子的他一肩承担。
她依佟佳氏的吩咐去向老王爷磕过头后,径自来到后花园,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高贵女子正在放风筝,可似乎不太顺利,风筝看来摇摇欲坠。
“妳的手势不对,手臂得抬高点儿。”她忍不住凑过去瞧。
女子倏地停下手边动作,让风筝直直往下落,然后转过身,以锐利的眸光上下扫看着庆妍。她头戴彩绣青绒帽,颈子围着一条白色丝巾,相貌娟秀白皙,清亮的眼和德敏有三分神似。
“妳是大哥新娶的嫂子,庆妍福晋。”女子的嗓音听起来比一般女子略低。
“妳是德敏的妹妹?”庆妍甜甜笑着。
女子微微颦眉,不置可否,似乎不太想理她。“我叫德贞。”
“妳放风筝的姿势不对,难怪它老是飞不高。”她说着就过去握住德贞的手欲解说。
德贞微愣,盯着覆盖在自己手上的粉女敕柔荑,扯了扯嘴角,“怎么,妳很会放风筝吗?”
“那当然。”庆妍朝她粲笑道。
“我还有事,今天不玩了。”德贞收回风筝,骄傲的抬高下巴,准备走人。
“妳要去哪儿?”庆妍好不容易发现年龄相仿的伴,当然不肯放过。
“怎么,妳想跟?”德贞停下脚步看她。
“德敏不在,我对这儿又不熟,所以……”
德贞一脸倨傲,好半晌才道:“那好吧!苞我来。”
这下庆妍可开心了,她紧跟着脚程颇快的德贞来到一间屋子里。
“这是妳的房间?”她好奇的观望四周,看来肃亲王府的每个房间都挺雅致的。
“妳过来,帮我磨墨。”德贞端坐在桌前,翻开书册兀自忙碌起来。
“妳在忙什么?让我瞧一下。”庆妍凑到她跟前。
“别黏在我身边,站开点。”德贞用手肘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推开。
“原来妳在整理帐本。”庆妍挤在桌旁,盯着帐目的美眸忽然一亮,“妳这儿算错啦!”
德贞一愣,俏脸瞬间僵硬起来,“真啰唆,我还有很多要整理,妳别在这儿捣乱。”
“我帮妳。”她抢过帐本和算盘,俐落的拨算着。
“妳以前在郡王府也是负责管理帐本吗?”德贞被她迅速又正确的架式给吓住了。
庆妍摇摇头,“我是被逼出来的,以前我每月的月例很少,一两银子得当二两甚至三两来用,当然也就得盘算个清清楚楚。”
“喂,妳做什么?别乱画。”德贞一见她的举动,紧张的想夺回帐本。
“我修改一下,这儿每月修整花园的银两费用太高了。”庆妍拿着毛笔认真的加以涂改。
德贞用力的拍她额头,“妳别乱来,那是固定的花用。”
“可是花园根本不需要每月修整,平时派下人们清扫落叶,换季的时候再找园丁修整不就可以了吗?省下来的银两可以挪到库房,等有急需的时候再取来花用。”小人儿嘟着嘴努力辩解,“还有啊!食膳的花费也太高了,何必还造一个冰库存放鱼货?现在南北马驿来往频繁,想吃什么直接采买不就行了,这笔费用也可以省下来……”
“妳倒是很会计算。”忽然间,一句凉凉的声音冒出来,让两人同时抬起头。
“额娘!”
来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佟佳氏,她打量着庆妍,还一把将帐本抽过来,一页页的翻看着。
“这帐本是谁整理的?”佟佳氏保养得宜的好看脸孔没什么表情。
“我的字才没这么丑。”德贞迅速否认。
庆妍涨红脸,“人家是想帮妳,怎么还说我字丑!”
佟佳氏的细眉微微抬起,看向庆妍,“明日开始,妳和德贞一起整理王府的帐簿。”
庆妍愣住,佟佳氏也没等她回应就转身离开。
“我不是故意抢妳的工作,我没看见额娘走进来。”见德贞沉着脸,庆妍连忙解释。
“既然妳爱整理,就顺便把这些帐本都做完。”德贞将一堆帐本扔给她,眼眸闪过一丝快意,反正她本来就不爱这差事儿,现在正好落个轻松。
“那妳得借我那只大风筝。”庆妍看着挂在墙上的彩色风筝。
“妳倒挺会讨价还价的。”德贞高傲的横她一眼,“好吧!借就借。”
那日之后,庆妍每日都协助德贞管理王府帐簿,尽避得以藉此打发时间,但她仍是盼望着挂念的那个人能够尽早回京,不然,捎封信不是也挺容易的吗?
可是德敏一去多日,就是没有任何书信,反倒是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邀约。
“大少福晋,礼亲王府的裕罗格格捎来口信,约您晌午在城西的凝思湖小聚。”庆妍的贴身丫鬟采福刚从外厅进来,忙不迭的传话。
“裕罗格格?”她不是兰泗的小妹吗?庆妍有些诧异,她和裕罗并无交情,而且每回裕罗瞧见她都是态度冷傲,没给好脸色,可这回竟然会主动邀约,还真是奇怪。
“大少福晋,该怎么回复?礼亲王府的下人还等在门外呢!”
“就说我会赴约。”反正她也好一阵子没出去逛逛了。
时间一到,庆妍仅带着采福就偷溜出去,她才刚嫁入肃亲王府就发现这儿的规矩繁复得多,女眷要出府非得带齐两个丫鬟、两个侍卫不可,于是她索性偷走侧门,这才轻松多了。
“妳找我?”远远就瞧见裕罗独自站在凝思湖的凉亭里,彷佛遗世独立般。
裕罗将远眺的目光收回,冷傲的看了庆妍一眼。
“让妳的丫鬟等在这儿,妳同我共乘一骑去城郊赏景,意下如何?”她抬高小巧的下巴,语气透着挑衅。
“让我来骑,妳坐我后头。”庆妍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想骑马驰骋一番。
“随便妳。”她说完就径自走出凉亭。
“大少福晋!”采福想阻止。
“妳待在这儿等着。”庆妍动作轻巧的攀上骏马,旋即伸手欲拉裕罗,不过后者并不领情,坚持自个儿上马。
两人才骑出城外,裕罗便示意她前往一处废屋。不久,远远就看见兰泗早已等在外头,他一瞧见庆妍立刻对她粲然一笑。
“原来是你约我!”庆妍笑着跃下马,“你直接捎口信不就得了,何必这么神秘兮兮。”
“有些人无论处在多么复杂的环境,仍是一张白纸。”裕罗轻蔑一哼,看向兰泗的眼神却又变为怨怼,“人已带到,我走了。”
兰泗显然视她如无物,两眼只顾盯着庆妍。
“骑马怎么没戴手套?手皮会给磨破的。”他按捺住想拉庆妍小手的冲动,心疼的说着。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为什么约来这儿?”她露出娇美笑容睇着兰泗。
“德敏贝勒对妳好吗?可有欺负妳来着?”纵使庆妍已经嫁作人妇,他还是无法忘记她,更不时担心冷漠严厉的德敏会伤到她。
“他大婚隔天就远赴边疆,说不上好或不好。”只是想起那晚,她仍是不由得觉得羞赧。
“他不在京城也好,妳反而自由些。”为了庆妍,他进慈宁宫找太皇太后争过、求过、跪过,却都是枉然。
“妳住在肃亲王府可还习惯?”许久不见,庆妍依然娇美得令他心悸。
“不知道。”庆妍想起德敏的冷漠,好半晌才答话。
兰泗这一听,哪还耐得住性子,倏地就抓住庆妍的小手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妳?”
“你别老拿我当小妹妹,我会照顾自己。”庆妍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她总认为兰泗对她比庆芳还要像个称职的兄长。
兰泗一愣,神色有些不悦,“我不是把妳当妹妹,妳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兰泗,这篮子里的驴打滚可以吃吗?”贪吃的小美人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开心的看着篮内的点心。
罢了。听者长叹一口气。“这本来就是准备给妳的。”
“兰泗最好了。”她粲笑,直让痴心贝勒看傻了眼。
两人就在这废屋里聊天儿,兰泗一副心事重重的听着庆妍闲扯。
“已近傍晚,我得回府了。”庆妍看向外面灰暗的天色。
“裕罗怕是把马给骑走了,妳搭我的轿子回去。”兰泗正想往外走,忽然诧异大惊,“有人?!”
“怎么了?”庆妍被他肃然的脸色给吓到。
“小心!”兰泗脸色倏地大变,冲过去想护住庆妍,却晚了一步,一支冷箭飞也似的咻一声从窗外窜进,射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
“啊!”肩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庆妍随即倒在地上。
“听说肃亲王府的大少福晋在城外的废屋被袭。”
“好好一个尊贵的王府福晋,怎么会跑到废屋去?”
“听说是跑去和青梅竹马幽会。”
“真的!这可新鲜了,不是才大婚不到两个月吗?这么耐不住寂寞。”
“听我邻居的三姑妈说啊!侍卫们跑进去时,就看到中箭的大少福晋倒在情人怀里,两人搂得可紧了。”
“我小舅子的拜把兄弟的外甥女在王府里当洗衣妇,听说她看过那个大少福晋,哎哟哟~~长得可水灵了,脸蛋像是掐得出水似的,活月兑月兑是仙女下凡啊!”
肃亲王府的大少福晋和礼亲王府的大贝勒在城外遇袭事件,虽然在官府极力掩护之下,表面上没有人敢谈论半句,可阵阵耳语却仍在暗巷中传说着。
“看来你那位『小』福晋挺有意思。”茶馆包厢内,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外头寻常百姓的言论。
“你感兴趣?当初怎么不来抢亲。”省得他想到就气闷。
“免了免了,我两个妻室就够受了,你还是自个儿享用吧!”说话的男人露出死皮赖脸的笑容,“你回京也快十天了,竟然还没赶去王府探视?”
另一个长相英挺的男人其实就是原本应该还在边疆的德敏,他比原定计画提早返回京城,就是要面奏圣上机要国事,哪知才刚进城就听说那个小惹祸精遇刺的消息,之后十天,整个北京城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也让他越来越不快。
“探视什么?”他懒懒的问着。
“看看人家伤得如何,问清楚她和青梅竹马幽会的始末啊!”
“没什么好问的。”本以为娶了她搁在府里就算达成任务,哪知道婚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真是铁石心肠的德敏贝勒啊!”男人怪声怪气的低嚷,不禁惹来德敏火大的瞪视。
不过也该是回府的时候了,因为他今早在紫禁城就被前去慈宁宫的老郡王给逮个正着,要求他要带庆妍回顺承郡王府小聚,而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他岂有拒绝的余地。
雅致房内,采福正专心的替庆妍敷药,此时冷不防地走进一个下速之客。
“拿去。”德贞娟秀的脸孔仍是趾高气扬,但手上却递出一个小瓶子。
“妳怎么会来这儿?”庆妍微感诧异,尽避这阵子两人一同管理帐簿,但德贞总是不爱搭理她,也从没踏进她的院落一步。
“我不能来吗?”德贞冷着脸,高傲的示意采福将小瓶子取去。“这是太皇太后赐的御用膏药,还不拿去敷,妳随便乱擦膏药,小心肩膀烂掉。”
“德贞……”庆妍先是一愣,旋即惊喜万分,“妳担心我的伤势,妳对我真好。”
德贞不自在的瞪她一眼,但是已不复往日的生疏,“我是不想一个人记帐,妳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忙,都是妳害的。”
“我好多啦!不然今儿个就让我来整理帐本吧!”庆妍朝她甜甜一笑。
“不用了,妳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德贞自顾自的坐在一旁,显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等我伤好了,咱们一起去放风筝,好吗?”庆妍开心的提议着。
德贞原本冷硬的脸孔闪现一丝欣喜,却又有点不自在的扯扯嘴角,“既然妳这么想放风筝,那……好吧!”
“太好啦!”庆妍喜不自胜的欢呼,她向来就没有年龄相仿的女伴,以前德贞对她爱理不理,现在尽避高傲的态度依旧,却已经大不相同。
“大少福晋,贝勒爷回府了。”苏嬷嬷匆忙进来回报,几个小丫鬟忙着准备德敏最爱喝的沉香铁观音。
德敏回来了?!小人儿既开心又紧张,不久便看见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院落。两个多月没见,德敏仍是这么英俊好看,气质也依然尊贵傲然,让人看了心儿就忍不住怦怦乱跳起来。
“德贞,妳怎会在这?”他一进屋就皱眉,看着这个从来不曾走进他院落的人。
“我拿太皇太后赐的御用膏药来这儿。”德贞连忙解释。
“妳阿玛想见我们,我已经差人备轿,妳也准备准备。”德敏没再理会德贞,只丢了这句话给庆妍后就要走向外厅,可临走前才注意到她穿着半旧的湖水绿衣裳,“让下人替妳换件衣服。”
咦?庆妍低头一瞧,这身衣裳是她最好看的一件了,怎么德敏还要她换?
“她哪有什么象样的衣服可换?穿来穿去还不就那几件。”德贞忽然开口。
“妳、妳怎么这样说话?”虽然是事实,但也别说得那么悲惨。
德敏闻言,转身就走进内房检视起庆妍衣柜和矮箱子里的衣裳,可净是半旧不新。难道她出嫁时没人为她准备新衣?
“衣服不用换了。”再换也是一样!德敏丢下话就绷着脸走了出去。
顷刻,两人共乘着肃亲王府的华美大轿子外出,庆妍开心的直从帘子后头偷瞄街景,这是她出嫁后首次回娘家,心底实是雀跃不已。
“今儿个街上小摊贩真多,好热闹。”一路上都是她在说话,德敏始终沉默不语,深邃俊眸恍似一摊冷泉。
“你刚从边疆回来,还没歇息够呢!又得陪我回娘家,一定很累吧?”庆妍小心翼翼的僵着身子,不敢碰到他,和德敏坐得这么近让她好紧张,只得拚命找话题。
“不会。”德敏简短回答,态度一径的冷冷淡淡。
“你这趟出远门,我很想给你捎封信,可就是不知道该送往哪儿。”她的脸蛋微微泛红,鼓起勇气说出心底话。
“妳有什么委屈等会儿可以直接找妳阿玛告状。”他语气平冷,以眼角余光扫她一眼。
“我没有委屈啊!而且我才不要当爱告状的讨厌鬼呢!”庆妍认真的说着,神情略带着娇憨稚气。“不知道阿玛找咱们有什么事?德敏,你知道吗?”
德敏微微皱眉,好半晌才不耐烦的开口,“不知道。”对于庆妍以娇滴滴的嗓音喊自己的名字委实感到厌恶。
“哦!那没关系,反正等会儿就知道了。”说不定是阿玛想她这个女儿呢!
“阿玛!”庆妍踏进老郡王的厅堂就敞开笑容,哪知道老郡王寒着脸看向她。
“阿玛……”她怯怯的停下脚步。
“看看妳做的好事!”老郡王一见她就拂袖怒骂,“我问妳,为什么私底下和兰泗贝勒单独碰面?”
庆妍被父亲的怒气吓得一怔,却浑然不解其因,“为什么不能见兰泗?”
“啪!”老郡王忽然掴她一耳光,毫无防备的小美人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德敏始终漠然旁观,没有伸出手扶她。
“阿玛?”庆妍好不容易才站稳,娇女敕的粉颊已倏地泛红微肿。
“妳已经嫁入肃亲王府,就该有大少福晋的样子,如果妳没有办法替自己的言行负责,人家要休妻我也无话可说!”老郡王怒哼了声。
休妻?阿玛为什么这么说?德敏真的会休妻吗?那她怎么办?除了做德敏的福晋,她根本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要当德敏的福晋。”庆妍嗓音轻软,语气却很坚定,老郡王讶然凝住脸上的表情,就连德敏也不着痕迹的愣了一下。
“既然如此,妳为什么还跟兰泗贝勒单独见面?”老郡王回过神来,态度已和缓许多。
“我没单独见他,是裕罗格格约我,哪知道兰泗等在城外,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捎口信就好,可他没说。”庆妍一五一十的回话。
“好,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但妳以后不准再跟礼亲王府的人来往,平时就给我安分的待在家,听清楚了?”
“但是……”
“妳不答应以后就别喊我阿玛!也不准踏入顺承郡王府一步!”老郡王说完话就转过身不理她。
“我什么都答应,阿玛您别不理女儿,阿玛……”庆妍心一急,再也忍不住的淌下泪水,娇美脸蛋满是惊慌。
“你们回去吧!我累了,得休息。”老郡王挥挥手,背影透着些许寂寥。
于是德敏客气却疏离的道别,随即迈步离开,庆妍则跟在他后头,神情落寞,脸上犹挂泪痕。
在回程途中,轿子里安静无声,原本爱看街景又爱说话的小美人静默不语,粉颊仍有些微红肿,漂亮的大眼睛已转为黯然,偶尔还悄悄的以袖子擦拭泪水。
德敏冷瞥她,眼神微愠,老郡王特意在他面前教训女儿,无非是要借机让庆妍解释传闻,而不准许她随意出府,显然是为了让她待在重楼深锁的肃亲王府里,可不是,有一堆侍卫和下人看守着,还不是最安全之地吗?老郡王表面上对女儿冷酷,实则缜密的替她安排妥当,就只有脑筋迟钝的庆妍才会真以为父亲着恼她,还哭得像个笨蛋!
不过,唯有一点他也弄不清,看来老郡王早料到庆妍会遭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当晚,整个院落显得异常安静,向来活泼爱笑的大少福晋闷闷不乐,独坐在窗边凝睇黑漆漆的花园,好不容易返回王府的贝勒爷不见踪影,下人们也都不敢吭声。
“你们都下去吧!”庆妍转进内房。
“大少福晋,得给您换药了呢!”采福轻声提醒她。主子下午还兴高采烈的出门,哪知傍晚回府脸色就变得极差,脸颊还泛着红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庆妍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褪下衣裳,最后只剩贴身的粉色小肚兜和衬裙,采福随即上前,轻巧的替她换药,并取来热帕巾让庆妍敷在颊边,然后再帮她月兑下鞋袜洗起脚来。
德敏一踱进屋内就瞧见这幅情景,小美人几乎半果,还光着一双脚。
“贝、贝勒爷!”采福被突如其来的高大人影给吓了一跳。
庆妍则轻呼一声,慌慌张张的抓回外衣披在身上,湿漉漉的两脚无处藏,只得连忙缩进衬裙里。
德敏示意采福退下,看向睁着大眼的女敕娃儿,接着,他掀开庆妍肩上的白布察看,利箭擦伤,箭上没喂毒。
“这是箭伤,那支箭还在吗?”
“不知道,可能还在那间废屋里吧!”德敏问这干嘛?
“当时约有几名刺客?”
“一个吧!射了这箭之后,那人就跑得不见踪影,我转过头时半个影子也没瞧见。”德敏是想帮她抓刺客吗?问得真仔细,事发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这么细问呢!
看来问也是白问,她根本什么也搞不清楚。“出嫁之前,妳额娘没替妳张罗新衣?”
据他所知,庆妍的亲生额娘早已不在人世,现在的郡王爷福晋是原配正房,娘家也是显赫贵族出身,总不至于这么不懂礼数才是。
“有啊!不就是大婚那日所穿的那身礼服吗?”
“除此之外呢?”
庆妍摇摇头,“有什么不妥吗?我带过来的衣裳可都是挑选饼的。”
“老郡王可有过问妳的嫁妆?”
“阿玛事务繁忙,哪有空理这个。”
德敏暗自冷哼,老郡王当个闲散宗室已有多年,哪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他费心。
“德敏……”庆妍忽然欲言又止。
“说。”
“你会休妻吗?”她无法忘记阿玛说过的话。
有哪个脑袋正常的女人会这么问?他沉着脸回答,“妳担心?”
“嗯!”她立即点头。
“妳就这么想做肃亲王府的大少福晋?”德敏语气微愠,想起老郡王凭着和太皇太后的交情,硬逼他应允这门亲事,搞得他连考虑余地都没有,他真痛恨这般受人摆布的情况。
庆妍先是点头,随后却又连忙摇头,“我不是想做肃亲王府的大少福晋,我是想做你的福晋。”
又来了!这女人方才在老郡王面前也是直说要做他的福晋。德敏皱眉不耐烦起来,语气甚差,“做我的福晋?已经死两个了,还不够吗?”
“我不怕,而且我知道她们的死跟你无关,造那些谣的人实在太过分了,你别难过。”她急急说着,拚命的想要安慰德敏。
谁难过了?况且那两位福晋难产本来就与他无关!这笨格格是搞不清楚状况吗?德敏实在懒得再跟她扯下去。
“以后这种连妳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话别再乱说!”
她怎么搞不清了?庆妍见他不悦也就没再多说话,而见他忽然往外走,她急忙喊住,“德敏,你要去哪?”
“妳别管这个。”他正眼没瞧她一眼就离开了。
德敏这么晚了要去哪?不睡觉吗?她失落的看向门口。
原以为夫婿稍晚就会回到房里,疲倦的小美人眨着大眼坐在床上等着,直到撑不住的阖上眼沉睡而去都没等到人,到了隔天早上她才从采福那里得知,德敏是睡在另一处院落里。
成亲后不是该住在一起吗?为什么他还要离她离得远远的?
庆妍心底一阵难受,再天真也感受得出德敏对自己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