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渐过的马蹄声,萧子灵的手握着韁绳,有着一些的紧张。
待要转过了头,同样也是面临着大军的师叔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远方。
师叔在想些什么呢?萧子灵忍不住想着,果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吗?
“人不多,大概五十匹马。”谢卫国说着。
“……啊?”萧子灵终于回过了神。
“追一个前朝君王只来五十个?”谢卫国的嘴角似乎有此扬起。“想当初胡人打我清水镇,还有五千之数。”
可如今只有我们两人啊,师叔担心着谢卫国轻敌,萧子灵忍不住又想着。
“等会儿,你在前头,我压后。”谢卫国说着。“后头你别管,留心着前面就行了。先往西南走,等甩过了再回渡头。”
“晓得了!”萧子灵精神一振。“我守着前头就是,师叔不用担心。”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谢卫国似乎有些感叹。
这话面上虽说温馨,却似乎少了些温暖的语意啊。萧子灵实在感动不起来。
“我会尽量跑快些。”萧子灵小声保证着。
“这就对了。”谢卫国眼角一扬。“准备吧。人来了。”
“是!”萧子灵捏紧了韁绳。
“……等等,把火给我点上了。”谢卫国交代着。
“喝!”
待得谢卫国一使眼色,追兵在远方刚探出了头,萧子灵手上举着火把,双腿一夹,那马就没命地往西南迈步跑了去。
手上的火炬亚力山画过夜空,牵过了一道灿烂的火焰。
谢卫国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了头。那追兵只差半炷香左右的时间就要到了。
唰!
一个追兵试图开了弓,所以谢卫国也动了。
略略一踢马月复,长鞭捲了上,无声无息地捲了飞箭。
手腕一转,那鞭梢捲着的羽箭便是画过了夜空,发出了嗡嗡的巨响,直住追兵而去。
啪。
小小的一道声响过后,一级马匹摔倒的悲嘶。
谢卫国一招得手,就是快马奔离。
“有伏兵!有伏兵!”
领队的人惊呼一阵,那队骑兵便是连忙拉住了马,紧张兮兮地四处瞧着。
等到再也没有声息,就只剩下了萧子灵手上那点微弱的火光在天边闪着。
呆了一会儿,似乎也是挣扎了一会儿,带队的小队长才又拉了马往火光之处奔了去。
“跟我来!”
深夜之中,雷般的马蹄声响着,林中正好眠的走兽被惊了醒,仓皇地四处窜逃着。
带着队伍,一马当先的小队长逆风而行,本正得意,冷不防一颗小石却是趁风袭来!
砰。
小小的一道声响过后,那队长往后仰倒,竟是当场毙命。
“哇!”几声惊呼起,却是由于座下的马腿绊到了那人的尸身,前后左右倒成了一片。
“……队长!队长!”又是几声惨呼起,然而等着那些人仓皇地检视遗体时,谢卫国又是已然奔去。
“不该让忆情他们先走的。”
天已经亮了,沿着有如海面一般波涛汹涌的河岸骑着马,蒸子灵叹着气。
谢卫国却是没有理会,只是偶而地望向了江面。
“早晓得这么容易摆月兑,就该带着忆情他们走了……师叔?师叔啊……”萧子灵小声喊着。
“……多了你一个就夠我操心了,还多两个?”谢卫国只偏过了头看了他一眼。“别以为简单,要不是天色没亮,还得跑上两个时辰。”
“……喔。”萧子灵小声应着。
“……晓得吗,重要的人要先保护着。”谢卫国说着。“不然,就算胜了,也只是终身的悔恨。”
“……师叔指的是我?”萧子灵批着自己的鼻子,故意咧开了嘴笑着。
“……是啊。”谢卫国没有好报地说着。“不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去,我……”
谢卫国一语过后,却突然停了口、停下马。
看着谢卫国突然静默,萧子灵也是连忙勒住了马,待在了旁陪着。
两人身旁,滚滚的贡河水,依旧向着海大流去。萧子灵看着谢卫国,却是突然地在喊了一声,仿佛是想着了什么似的。
“怎么办!忆情跟玄武增,可路上要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可就糟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有人跟着。”谢卫国回答着。
“谁啊?”萧子灵连记凑了上前。
“……高手。”谢卫国看了他一眼。“看来没有歹意。”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萧子灵朝着谢卫国笑着。
“……心机太重。”谢卫国苦笑着。
“好啦,师叔,我们走了。”萧子灵扯过了谢卫国的韁绳。“等我们找到了书屋他们,过了黄河,加到了山荘去,我们的任务就完成啦。到时候,看师叔想要遊山玩水,还是整天待在山荘里睡大觉,我都陪着师叔。”
“你没其他事做?”谢卫国一边让他拉着,一边苦笑着。
“做人哪,要感恩图报才行呢。”萧子灵故作正经。“今日要不是师叔帮我,我早被砍成七块八块的了。”
“……看不出来你还倒有孝心。”谢卫国挖苦着。
“……是啊。”蒸子灵微微叹着。可是报答的人,却又一个一个地走了。
一边与谢卫国并行着,蒸子灵也是看向了河面。
“师叔,你想不想忆情。”
“……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犯相思啦?”谢卫国没有好气地说着。
“……才不是呢。”蒸子灵转头看着他。“只是突然少了个人,总觉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你说这话,你的玄武会器的吧?”谢卫国瞄了他一眼。
“噗。”蒸子灵忍不住笑了一声。
“赶个三两天路就见得了面。”谢卫国微笑着。“到时候可别冷落了玄武。”
“才不会呢。”蒸子灵吐了吐舌。
策马上前,萧子灵走了一会儿的马,接着伸了伸懒腰。
真好。就快回山荘了……外头虽然有趣,可却是乱七八糟的。怎么也没有山荘好……
说也奇怪呢,想当初被关在了山荘里,整日只想逃了出来。可等到来了外头,却是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也许,因为那是遊子的根吧。飘啊飘啊的,总要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不晓得师叔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
于是,萧子灵也看向了河面。
那滔天的巨浪,有着说不出来的魅力。仿佛整颗心就这么被拉上去。河水流向大海,落地终要归根。
就这么地看着,之前满满填着心里头的爱与恨,似乎,就这么渐渐淡去了。
经历了恶梦般的一夜,所有的亲人都死去,憎恨以及孤独的恐惧是他心里唯一感受得到的,可如今,却是没有这么锥心刺骨了。
师尊的去世,曾是心里最深的痛,可如今……
身旁的谢卫国停下了马。
蒸子灵加过了神。河岸上拦着两具已然有发臭的尸首。向上的鎧甲尽避沾着泥沙,依旧在朝阳下闪闪发着光。
“可好在这战争已经停了。”萧子灵微微一笑。“希望这是最后的两个人。”
“不一定。”谢卫国说着,带头转了个方向。“玄武帝没死,这事没个定数。”
“玄武又不会惹事,师叔怎么提到他啦。”萧子灵跟着。
“……他可也曾是一国之君,如今安危月兑困,想要复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谢卫国说着。
“……会吗?”萧子灵带着无辜的表情问着。
“……如果玄武想要复国,你帮不帮他?”谢卫国问着。
“……我不知道。”萧子灵小声回着。“可能吗?”
“……山荘可能会希望这样。”谢卫国喃喃说着。“我总有着不安的预感,营求玄武帝是对的吗?”
“……可他人很好的,就算真的复了国,也是好事啊”萧子灵说着。
“……不一定。”谢卫国邹着眉,“真得不一定。”
窗外下着细细的雨,冰凉的水气减消了一些暑意。
玄开坐在客栈的窗前,就着微微打开的窗缝,嗅闻着带有些泥土气息的微风。
这个一大造就纷纷扰扰的小镇,曾经是他天下的一小部分,然而,直到如今,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这个小村镇。
卖青菜的小贩淋着微细的、冰冷的雨,也许是因为不再需要早朝,他有了充足的时间。
不晓得为了什么。想起了自己以后的去处,一处间云野鹤的地方,也许自己也是这样的装扮了?想到了龙袍上顶着斗笠的自己,玄武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推门而入的华清雨,手上带着早点,一进了门就疑惑地问着。
“月兑下了龙袍,我跟那卖菜的小贩可长得还有点像。”玄武指了指自己。
“是吗?”华清雨眉头一挑,就是走了上前往楼下望了去。
可就是一个黝黑的荘稼汉。
华清雨又是疑惑地望向了玄武。
“我们都有一个嘴巴,同样等着吃饭。”玄武看着华清雨认真地说着。
在以前,他这种直视的目光会让面前的人吓得低下头,甚至跪了。然而,华清雨却只是带着微微不解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前朝君王。
“……所以?”华清雨忍不住问着。
“……没事,华大侠请不用烦忧,这只是我一时感慨。”玄武轻叹一口气,起身走到了桌边坐下。
“……没事就好……他醒了吗?”望向了唐忆情,华清雨低声问着。
“还没。”玄武撕开了热腾腾的烧饼。
华清雨则是走了上前,蹲在了床边担心地看着。
唐忆情的眼皮依旧是静静阖上着的,怀里则是紧紧抱着那把纯白的剑鞘。
华清雨看着他的表情,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那是种怜惜以用痛苦,以及想要触碰他却又胆怯的渴望。一旁的玄武移开了眼。
“仇怨千转,爱恨交织,走不过世间红尘路……”
窗外,一个少年的声音唱着飘飘渺渺、却又带了些妖气的歌谣。华清雨暗地一凛,闪身到了窗旁,轻轻阖上了纸窗后,才凭着窗上的缝隙看着楼下的街道。
“一趟人间,笑泪相氏,留不住心系梦里人……”行列中,华美的轿旁有着一个可人的少女,用着娇媚的嗓音接口唱着。
华清雨的眉头越皱越紧,而玄武也是留上了意。
“怎么了?”玄武低声问着。
“八成又是一个妖教。”华清雨只是低声轻蔑地说着。
“又是?”玄武问着,
“这镇上靠着过黄河的码头,这几天来各门各派的妖魔鬼怪络绎不绝。”华清雨离开了窗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看不开病老生死世间千般痛……解不开爱怜忌怀中万缕情……”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玄武听着那直让人心酸的歌声,忍不住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
细细的雨,天边却有着灿烂的阳光,那下的雨丝闪着金色的光芒,竟是格外剌眼。玄武忍不住伸手遮着眼前的光线,才往下看去。
街道上的小贩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两旁大开的窗。
这镇上的人与玄武一般,都带着好奇的心情看着。
那是条冗长的队伍,跟在了灿烂辉煌的华轿后头。
就连玄武自己,可都还没从过这样的轿。金银丝线繡着的凤凰比翼鸳鸯交颈,轿旁护送着的,都是不满弱冠的少年少女,个个秀美柔弱,身上的绫羅绸缎却裁成了让人心雪贲张的样式,诱人的雪白锁骨以及上臂让旁人目不转睛,而那浑圆而修长的美腿,则是让男人的眼里闪着贪婪丑陋的光芒。
美丽的队伍,一旁的欢众却有着丑恶的表情,玄武实在看不下复查了。
“嘻。”
冷不防,玄武看着的人抬起了头,对他一笑,那是个少年啊,然而,看着那秀丽的脸庞以及诱人的肩,玄开却也听见了自己心脏正乱了方寸的跳着。
镑朝的帝王,其实多多少少养着一些男宠。玄武自认不好男色,几个被送上门来的少年都让自己斥了退,然而,如果是那样的少年的话……
“好一队妖孽。”
队伍前,几个身上穿着藏表钯衣饰的弟子,斜眼睨视着。
“这样的妖孽也能来武林大会?笑死人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去。”为首的弟子冷对冷地说着。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几个路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去。然而,那队怪异的队伍却还是嘻皮笑脸的。
“可你们还不是来啦?”轿旁的少女娇笑着。
一开始那些弟子还听不太懂,可随后听明白就是一阵恼怒。
“妖道!拿我们名门正派相比!”几个弟子喊着。
“这路原来是青城派开的啊,对不住,没人告诉我。”少女敷衍的是官逼民反的声音,可表情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好一个妖丫头,一张嘴皮子可灵光的紧。”为首的弟子冷冷地说着。
“在晚上的时候更灵光,公子莫非是要见识风识。”少妇娇笑着。
一愣之下,不只是那人为首的弟子,几个身后的师弟可也是脸红过耳。
“妖……妖……”想要辩驳,可话说出口的时候偏偏就是气得结巴了起来。
“这么多人要,可自己比画比画排出个先后,小女子同时可伺候不子这么多公子。”少女还是娇笑着,可苦了那些正要拔剑的弟子。
于是,挡在队伍前的那些弟子只能涨红了脸,怒目相视。本来按上了剑柄的人,更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华公子,你快过来瞧瞧热闹。”一旁看戏的玄武笑得乐不可支。那妇孩子的声音虽是娇柔,可字字清晰、中气十足、就处是身在高楼,玄武可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华清雨雨轻轻叹了口气后,也走来了窗边。
“我也听见了,这女孩子可不简单。小小年纪,内力的修为可深了。”
“这些人的来路,华公子可清楚?”玄武问着。
“那些穿藏青色的,是青城派的人。”华清雨的声音有些放低了。“为首的是大弟子,苍誉。”
“喔?青城?我倒是有些印象。”玄武沉吟着。“这派人不服王化,趙翰林本要我先产灭了,可就是苦苦等不到机会。”
华清雨沉默了半晌。“……那么,华山呢?你在位时,可也想过对华山下手?”
“本来没有,可自从华山要与青城联姻的风声放了出来,为了保住西边的关口,我也有想过。”玄武倒是笑得坦然。
“你可记得我是华山的人?”华清雨的脸色不豫。
“是啊,华公子曾经说过。”玄武直诚地看着他的眼睛。“玄武一向实话实说,莫非冒犯了华公子?”
“……说不上,可……我对青城有些愧疚,听见了还是有些难受。”华清雨缓缓刑说着。
“玄武早已失了天下,暢谈过往抱负只是在这悠闲时分闲聊的平常话题,华公子不需多虑。”
“就算有了战事,可你还是下统的皇帝。”华清雨可是认真的。“有朝一日你重登龙位,青城跟我们华山还是得遭殃。”
“……华公子对玄武有恩,玄武一生不忘。”玄武说着。“若非重回京师无望,玄武早就许下重赏货山的诺言。”
“我只顾朝廷自此放了华山一马。”华清雨说着。
“一言九鼎。”玄武轻轻点了头。
华清雨又是轻轻一叹,然而,只是背上靠着纸窗,继续看向了唐忆情。
“其实,不用你动手,华山也已经支离破碎了。”
“怎么了。”
在那僵持的时分,两方人马之间总会有人出来调停。虽然玄武先前还是怀疑着是否真会有人敢站出来。
这街上除了那两方的人,也有几个江湖人打扮的过客。可大部份都是低下了头匆匆走过,两方也不想要得罪。
所以,这个青年站出来时,玄武忍不住笑了。那人虽然一副儒生模样,然而却是英气逼人。
“公子,你瞧瞧,这些人扫着路呢,我们怎么过啊。”少女见着了那青年,就是妖嗔着抱着怨。
“喔?”那青年转过了头看向青城派的弟子,而为着的那个大弟子却是有些惊愕地瞧着他。
“华清江!”
那人惊愕高喊的声音没有逃过华清雨的耳朵,华清雨一惊之下,就是整扇窗都推了开,整个上身都探出了窗外。
“华大侠?”玄武惊愕地问着,然而华清雨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想要调停的青年。
“……这可不是苍少侠吗?”那个人竟然真的就是华清江。只见他笑容可掬,温和的表情仿佛是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好友。
然而,苍誉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师兄!?”华清雨在楼上低声惊呼同样地也吸引了玄武的注意。
“多日不见。”苍誉沉声说着,抱了拳。
“真是久违了,苍少侠。”华清江身躯一笑。
“……今日就当是给华大侠一个面子,走吧。”苍誉低声说着,带走了身后的师弟。而玄武不难发现,那几个青城派的弟子,脸色也都是铁青的。
玄武自然不晓得是因果,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如些的可怕。可华清雨却是知道的,当年华山门人寄宿青城,只怕师兄日子本也不太好过。可自从跟着师父的一场决斗之后,青城派上下,对这个可畏的人物,却是一迳儿地提心吊胆着。
“哟,公子,你好大的面子啊。”少女看着俊秀的华清江,只是一迳儿地笑着。
“姑娘真是说笑了,要不是托着贵教的福气,没有这么好说话的。”华清江也是笑着。
“还好你出来得早,要不然我就赏他们一个金线钉。”那少妇依旧娇笑着。“瞧那人长得这么丑,也敢嚷得这么大声。”
“呵……姑娘真是说笑了。”华清江又是一轻轻一笑。
此时,只见那个少年靠近了轿旁,小心地听了一会儿,接着就走到了两人身旁。
“公子,您就是华清江吗?”
“是的,恭候已久。”华清江平静地笑着。“为贵教接风洗尘的酒楼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随我前来。”
“有劳了。”少年说着。
二师兄!
华清雨的惊愣自是不在话下。
当日一别,师兄说是要先带华山门人回华山,以免途中出了事。然而,却又像是已然在这生活了许久。
华山人平安回去了吗?师兄又在这儿做什么?
……是因为那个叶月明?
“华大侠?”玄武问着。
“……他是我师兄。”华清雨低声说着。
“……看来贵师兄的人脉挺广啊。”玄武说着。
“……这客棧出入的人很单纯,你代我看着忆情,我去找师兄。”华清雨说着。
“去吧,你们师兄弟应该也很久没见面了。”玄武笑着。“好好聚聚,我会小心守着唐公子的。”
当地最大的客棧本是现在他们住的这间。然而,就在黄河边上,自己刚来这镇上等消息时,有一栋奢华的新酒楼正在兴建着。
如今,正午时分,那本该炽热的阳光隔着一层水雾之后,只剩下柔和的明亮。而在那远方的酒楼,已然有着美食的芳香味。
华清江想必就在那儿款待着贵宾,而他……原来就是这儿的主人。
轿子在酒楼前停下后,青石铺起的街道上,没有恼人的泥水,只有刚刚才拭过的洁净。
华清江站在门前,笑容满面地等着轿中人下轿。然而,等到华清雨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笑容就僵了。
“你来做什么!”华清江的眼神难得有了一点慌张,他用着唇语说着,一边用手势让华清雨别靠近。
“是华大侠认识的朋友?”少年笑着。
“……我师弟。”华清江叹着。
“既是同门,就一起入宴吧。”轿中人缓缓说
“不了,晚辈日后再与师弟相聚。”华清江恭敬地说了之后,不着痕迹地瞪了华清雨一眼。
“我晓得你住哪里,午后我去找你。”
华清雨笑了开,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轿中人让少女搀下了轿。
然而,随着轿中人的下轿,那附近的气氛就变了。
不只是华清江吃惊地看着,就连一旁负责接待的仆从以及好奇地跟着来一探究竟的武林人都出了神。
好年轻,好……怎么说呢,他们没想到这教主……竟是如此的柔媚。
有着中性的美感,年龄看起来也没有比他身旁少女大上多少,然而那本该是男儿身的教主,没有阳刚的气息,却有着……勾人心魂的脸庞以及体态。
他的表情是冷漠的,眼神也是。身上虽是同样穿着丝绸裁成的衣裳,却没有祼露。身上的肌肤,只有脸以及双手露出来,其余都贴伏在柔软的丝缎下。
然而,他那仿佛不曾受过日晒的柔软肌肤以及白晳透亮的脸庞,却还是让众人目不转睛,包得密不透风的身躯,只是让人有着想要撕裂的。
虽说表情冷漠,然而那股诱人的媚态却无法就这样藏去。
少女像是得意地暗自看着旁人失魂落魄的表情以及眼里燃着的殘暴,而少年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华清江。华清江的眼睛也是离不开眼前的贵客,然而那是种纯粹的欣赏眼神以及柔和目光。
“百闻不如一见,教主请。”
华清江的腰旁系着那把千年的古剑,微黄的剑穗是岁月的洗礼。华清江平静的笑容下,隐隐有着一股自傲的英气。
教主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华清江的脸。
华清江的笑容却是在察觉到他的眼神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教主?”华清江问着。
“你生得好似我的一位故人。”教主的声音转得十分柔和。当泠漠消散过后,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情人的低喃。
华清江的脸竟是忍不住地微微红了。
“咳……晚辈不曾离开过中原,想是教主认错人了。”华清江转过了头,领着众人入席。
“你自然不是他,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也许根本就还没有出世呢。”那教主走在华清江的身旁,浅浅笑着。
闻言,华清江吃惊地转过头看。拉近距离之后,那教主看起来还是比自己都还要年少啊。
一旁的少女以及少年都在小声偷笑着。
他们是在捉弄我吧。华清江耳根发烫地想着。什么自己还未出世,眼前这人顶多也大不了自己几岁。果然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邪教,这醉仙教果真怪里怪气的。
“师兄?”
打开门后,果不其然就是自己的二师兄。华清雨笑了开,他身后的玄武也向华清江点头示意。
华清江笑了笑,往门内看了看后,自然也见到了床上的的唐忆情。
“他怎么了?”华清江走了近,打量着依旧紧闭双眼的唐忆情。
“耗尽真力。”华清雨的喜悦退去了一些,他也走到了床边,轻声叹息。“他的身子弱。”
“……找过大夫了?”华清江问着。
“是啊。只是再好的汤药也要他醒了才能喝。”华清雨苦笑道:“我本试着输一些真气给他,可是他的经脉太弱,我不敢造次。”
“……这镇上有一个好大夫,我带他去见他。”华清江说着,微微皱了眉。“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话才说完,华清江竟然就是一把打横抱起了唐忆情。
“二师兄?”华清雨连忙追了上去。“我来就好,二师兄您带路就行了。”
“不不不,我来抱比较好。”华清江对着自己师弟和气地笑着。“顺道我也替你们洗尘,这一路的奔波想必也是辛苦了。”
这一路,果真还是回到了那栋华奢的酒楼。
只见华清江带着他们一路往楼上走了去,雕楼画栋不说,身旁的仆从也莫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当真有着王公贵族的气派。
“华大侠,这栋酒楼是您的产业?”玄武问着。
“不不,我只是负责款待贵客。”华清江和气地笑着,继续往楼上走了去。“对了,你们在二楼等我一会儿,那位大夫还在楼上,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我……”华清雨还有些不放心,然而见到了华清江脸上似乎有些取笑的表情,那话却是再也接不下去。
“我不会对你的宝贝石青做什么的,师弟,连自己师兄都防吗?”
“师兄,您……”华清雨简直就像是在哀号着。
“别装了,你就那套心思,我会不了解?乖乖在二楼等我,我等下就回来。”
“好吧。”华清雨叹着。
一楼客座的豪华已经是叫人叹为观止,现在就连二楼也让玄武激赏不已。
长年住在宫中,见惯了豪华,玄武依旧赞叹。
二楼的客座,由几座屏风隔了开来,恰巧是一桌一桌的位子。有几桌已经坐上了酒楼的客人,玄武与华清雨则是坐在边角的一桌。
“好大的场面。”玄武低声说着。“不晓得主人究竟是谁,款待的是什么样的贵客。”
“……之前几日,我听得那些往来的武林人说过,似乎有个江南会。想是武林大会如期召开,这些人是要赶赴会场的吧。”
“……武林大会?……我晓得了,就是江湖中人的集会,据说每十年一期,同时也选出盟主不是?”
“正是。”点了一壶茶,华清雨的表情已经有些放了松。
“……可我不觉得玄华会放任这种事。”玄武说着。“这些人在想着什么呢?大乱才定,新国刚立,这种地方势力的集结会碍到朝廷。玄华大军一挥,这些人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华清雨看向玄武。
“朝廷真都这么想着的?”
“自然了,盟主?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盟主……哈,瞧我,说些什么啊,这明明就不关我事。”玄武笑了,虽然有些落寞。
“所以,我才不让华山的人来。”
华清江到了,带着温和的表情。
“二师兄。”华清雨高兴地叫着。
“好久不见了,师弟,最近好吗?”华清江笑着入座。
“还可以。”华清雨笑着。
“找到你的石青了,心也安了?”华清江打着趣。
丙真,闻言,华清雨有些发窘。
石青的事在他们两师兄弟间早已不是秘密,可偏偏坐着一个玄武,这样的对话要叫他不起疑也难吧。
“……石青是?”玄武问着。
“喔,他……”
“师兄!”
华清雨连忙低声提醒着,可华清江只是抬了抬眉毛,就是继续说了。
“他嘛,不就是唐忆情公子啰。”
华清江看向了华清雨,一副就是他何必大惊小敝的表情。
华清雨松了口气,而玄武却是叹着。
“都怪我,累得唐公子奔波。”
“皇上不必过于自责,朋友之间两肋插刀是当然的事,谈不上该怪谁……我点些小菜好吗,伙计!”
看华清江找来了伙计,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玄武有些呆了。
“怎么?你们以为我会不知道吗?”华清江看着他们两个。
“为什么您会知道?”玄武掩不住吃惊。
“嗯,对啊,为什么我会晓得呢……”一边喝着茶水,华清江只是故弄玄虚地笑着。
“那华大侠可晓得灵儿他们身在何方?”玄武担心地问着。
“师兄,就是萧子灵他们,他们走散了。”
“我知道啊。”华清江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师兄……”
“别急啊,我已经让人跟他们说你们在这儿了,在这里等上个几天就见得着面了。”
现在,不只是玄武吃惊,华清雨也是呆呆看着华清江了。
“怎么了吗?”华清江看着他们,人畜无害地笑着。“先吃些酒菜啊,这可是替你们洗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