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席瑜如欲追向前,但又放心不下地回过头望向跪在地上、神情悲痛的业火,她只好两难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业火低头无语。
他真的不明白!也许永永远远都不会明白,因为玛丽亚的一颦一笑他都无法忘记。
可怜的玛丽亚,她到死都还喊着修罗的名字,为何修罗能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说忘就忘,从此绝口不提,并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他还特地请人将这女人捉到眼前想看个仔细,看她是如何勾引修罗的灵魂,但在她的眼中看不见一丝想像中的邪恶,反而是无限的亲和及温柔。
尤其是她的眼,虽然瞳孔的色泽不同,但那散发着似曾相识的温柔感觉,就像……就像……想到此,业火不敢相信地抬头,直直望入席瑜如的眼中,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淡淡忧伤的笑容。他奋力起身,蹒跚走向前,就在和席瑜如擦身而过的同时,他轻轻靠近她的耳边……
“啊?”席瑜如不可思议地望向摇晃着身子向前走去的业火,脑子里全盘旋着他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
靠近船头甲板的末端,业火深深的望向修罗站立在遥远船尾那端的身影,是那么模糊,不再清晰,就如修罗真的已自他的生命中走出,不再复返;因为幸运的修罗,已找到了和玛丽亚一样,令人怀念的眼眸。
而对玛丽亚的悲伤与怀念的痛苦,就交给自己一人来承担好了,就如同这数年来的每一个长夜。
啊,玛丽亚啊!别再哭泣了,我会永远思念着你的。纵使这世上的人都忘了你曾经存在,我还是会永远为你守候,因为我的心……我的心……
业火伸展开他的手臂,仰着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蓝,好美丽的深蓝,像是他心中永远放不下的情怀。
他一纵身,跳入深得青蓝的幽深大海,一阵小小的涟漪划过平静的海面,消失无踪。
“修罗,业火他……”席瑜如焦急的跑向船尾,看着修罗。
她真的很担心业火的安危,在这茫茫的大海,他就这样的跳到海中,也不想想要游多久才游得到岸,而且他跳下后,她在栏杆边望了老半天也不见他浮上来。
天啊!懊不会他一入海便溺水昏迷了。
虽然她很不能原谅业火强行将她捉来的事,但从她在小艇上醒来,第一次见到他后,他除了把她拿来当人质威胁修罗之外,他对她的态度都不失一位绅士的行为。
“放心,没事的!他有经过特殊训练,不会有事的。”修罗自瑜如的眼中,读出了她对业火的真情流露。
“特殊训练?那业火他的心脏中弹却没事,是不是也因为受过特殊的训练,比如中国传统的发功之类。是不是啊?”席瑜如想起她刚才的疑惑,并还联想到前些日子在电视上看到的特技表演。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业火和我同在组织中时,都安装了一种特殊的装甲板在这儿。”修罗用手指了指心脏正中央。
“装甲板”席瑜如睁大眼,不敢相信地在他胸前敲了敲。
她满脸狐疑地看着修罗带笑的脸,一口咬定他是在唬她。他的话怎么说都太不合理了!
修罗好笑地看着瑜如聚精会神地研究他的胸口。“是真的,它就装在距离内脏最远、离皮肤最近的部位。这是国家研发中心尝试将具有弹性的尼龙开普勒,以陶磁加工方法制造而出的特殊装甲板,它能把整个心脏完全遮掩起来。假如子弹命中心脏,反而只是轻伤而已,这样可以减少菁英身亡的机率。”
席瑜如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似略有所懂。为什么业火会说修罗赢了;因为修罗在生死关头,竟还顾及业火的生命,宁愿自己挨子弹,也要正中业火的心脏,让他毫发无伤。难怪业火会认输而走出船舱,原来修罗是在乎业火的。
“菁英那业火也和你一样是菁英分子,所以才有资格被安装。对不对?”席瑜如兴奋地看着修罗,说出她的新发现。
只见修罗的眼又黯淡了下来。
席瑜如心疼地抱住他的腰身,安慰地轻道:“不说,不说了。我会耐心地等你告诉我的。”
修罗一听,感动得紧紧将她搂向自己。
“喂喂!你们可好了,在这里优闲地谈情说爱,丢我一人在旁忙得像条狗似的,也没个人有良心会主动来帮我。”何唯宇像个来去无踪的幽灵般,突然出现在忘情相拥的他们两人中间。
“抱歉,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修罗见他忙得满头大汗,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我也是。”席瑜如也马上道。
何唯宇皱着眉,故作不谅解地看了看他们两个。“到现在才想帮,免啦!”接着贼贼地大笑,并一转身快步奔向小艇的方向。“只要你们能在引爆的倒数三十秒内到得了小艇,我就原谅你们。先说在前,准点开船,绝不逾时!”
“啊!唯宇偷跑。”席瑜如气得跳脚。
还未回神,她的身子已被修罗拦身抱起,飞也似的直追何唯宇身后。
“耶,我们赢了。”席瑜如清脆的笑声响起。
当小艇驶出了安全范围,大船才引爆出熊熊的火焰。
因采用特殊研发的强效火药,没多久船身便快速没入碧蓝的大海中,眨眼间海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彷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般。
何唯宇感伤地望着远方。早在出门前他便已透过卫星连线,将德尔电脑中破解出的资料紧急传送回总部,并请求支援。德尔也许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处心积虑等待的大客户,早在美国领海被警方逮捕到案了。
海面上飘散着“撒旦的赞叹”被快速燃烧后所散发出的奇特香味。
德尔的死亡,在法律上已成了无解的谜。讽刺的是,害他身亡的毒品气息,此时竟成了唯一可以证实他曾来过的踪迹,但这一切也会随着香气的散尽而烟消云散……
上了岸,席瑜如不放心修罗手臂的伤,怕会发炎,硬压着修罗要到妹妹上班的医院做个检查,她才肯放心。
何唯宇在码头和他们分道扬镳后,独自走到堆满货柜箱的不远处。当他看到保险箱的门已被打开,控锁电脑也被刻意破坏得不能再启动,他好奇地走进宽阔的保险柜中,环视了一圈。看来德尔并未将存货和人质关放在一起。
待一切检查完后,他又自背包取出小型的精制炸弹,安装妥切,不一会儿,所有堆积的货柜箱便全数引爆毁迹。
***
深夜,当门铃声二度响起,席瑜青已匆忙地赶到门口开门。
“啊!姊又在车上睡着了?”她和入门的修罗打了个照面。
修罗淡扯了下嘴角,示意她别担心,抱着熟睡的席瑜如走进屋内。
看着修罗怀中的姊姊,席瑜青心里颇为不舍,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了,好在有修罗守护着姊姊,才让自己稍稍宽心。
从上次的事件发生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大伙儿在休息与调养下,才恢复往常的精力且投注于工作上。
然而席瑜如在第二天一回到工作岗位,便马不停蹄地赶着未完成的工作进度。因为符蓟云一年一度的新装发表会即将举行,且这次有修罗·方这位在国际伸展台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令此次的服装展更是空前的盛大,并成了国际间众所瞩目的焦点。
有些评论家甚至在报章杂志上,已大肆地推崇它为这个世纪末最值得期待的一场服装盛会。
整个人力动员下来,别说耗资的庞大不在话下,光是广告宣传到表演会场的准备……等细节事宜,就忙得席瑜如连叫苦的时间都没有;一方面因她的办事效率最得信任,成了名副其实的总召集规划负责人,另一方面她这次又身兼修罗的挂名经纪人,虽然修罗不愿她为他还要忙上加忙,但她坚持至少要陪他作完晚间台步练习,才一同回家。
每天她都得早出晚归,有时甚至是修罗将累得在车上睡着的她抱下车。大家虽都怜惜她的辛劳,却也无从帮起,只能祈求服装展能顺利的进行并成功地演出。
很快的,最重要的发表日已经到来。
一早,席瑜如便赶至会场,做最后的检测及预备工作,以求晚上的服装表演展能完美无缺地呈现,并达到最好的效果。另外她还体贴地安排修罗白天在家休息,好为即将来临的演出做完全的准备。
同时,何唯宇和席瑜青也约好下午一同到医院,打算探问一星期前被救出的韩雪儿,然后再一起赶赴服装展会场。
事后,何唯宇得知,当电脑控锁的门被打开,被注射“撒旦的赞叹”的韩雪儿早已瘫软在柜内,韩林儿第一个冲了进去,良久他才急急忙忙地抱韩雪儿到邻近的医院就医。
之前,他曾建议尼天易的医院有这方面的诊疗,但似乎不被接受,且又自瑜青那儿得知魁也是医生,所以他才比较放心,并无特地追问韩雪儿的恢复情况。
照“撒旦的赞叹”戒毒的医疗速度,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病患才可进入稳定期,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煎熬才能较为减轻,并开始恢复自主神智,所以何唯宇和席瑜青才选择在一个星期后的今天,特地前去那家医院探望韩雪儿。
经护士的指点,他们走进转角的个人病房。当他们敲门而入,只见病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站在窗边的魁闻声回头,见是他们,微笑点头示意。“你们来晚了一步,林儿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出院,连我也是扑了个空。”
“魁,雪儿小姐的病情已经可以出院了吗?难道不用再多留院观察几天?”何唯宇就他对“撒旦的赞叹”病患戒毒的概略了解,提出了他的疑问。
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与无奈。“我也觉得这整件事很奇怪。那天我也是和众人随后才赶到医院的,这家医院的医生却已应林儿的要求,将雪儿隔离在加护病房内,不让任何人见她;我以医生的身分要求进入,也被拒绝在门外。不过,雪儿的主治医生跟我保证,她只是皮肉上的严重割伤,经过手术缝合后,已无大碍。”
皮肉割伤“那被施打『撒旦的赞叹』的毒性发作呢?”
“关于这点,我也亲自问过医生,那医生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雪儿身上绝无任何被施打药剂的迹象。”
怎么会和之前他所得知的消息出入甚大
由于魁的这番话,令何唯宇宛如坠入五里迷雾中,思索不出一点头绪。
“更令人不解的是,自雪儿被带来这儿就诊后,林儿只有打了个电话到乾坤盟报平安,便和我们失去联络。古夫人一直很不放心,特地吩咐我今天来一趟。没想到,他们已先走一步了,连雪儿的主治医生都不知道这件事,林儿只留下字条在桌上。”
何唯宇自魁手中接过字条,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
别找我们,等过一阵子较平静点后,我会主动与你们联系,并将事情交代清楚。抱歉!
何唯宇和魁对着字条上莫名的留言,乾瞪眼了好一会儿,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如何解释韩林儿怪异的举止。只能说,大概是怕韩雪儿被吓坏了,因此韩林儿只好先隔离有关乾坤盟的任何接触,以免她又忆起这段可怕的回忆。
如果真是如此,现在也只能耐心等待韩林儿的出现,才能将谜题解开了。
和魁在医院门口分手告别,已接近傍晚。
艳红的斜阳,照映在医院高耸的墙上,宛若水墨的红彩晕染,在雪白的墙上泼画出一幅画作。
席瑜青看了看手表,“哎呀,太晚了!发表会快开始了。我们得赶快赶到会场,否则时间一过,我们就进不去了!”语毕,她头也不回便拉着何唯宇冲向路口拦下计程车,赶往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