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沈知清莫名其妙死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括曹璃,她并不晓得沈丽华曾经用同样的刀子划了他一道伤口。
这可让轩辕竟伤透脑筋,沈丽华死了、沈知清死了,剩下在逃的沈傅超,和无数隐身在暗地的黑衣杀手。
那些杀手,武功高强,他亲自同他们交手过,万一沈傅超用沈家秘库里的银子广招地下军队,再起战争就糟了。
北方尚未完全肃净,敌军仍在观望朝中发展,如果此时发生内乱,刚好给足敌人可趁之机。
后宫整肃干净,轩辕竟将曹念璋迎回龙椅,让轩辕克当摄政王,在小皇帝尚未长大之前总理朝政。
轩辕竟可以自己当皇帝的,只要轩辕克证明他才是真正的轩辕将军,再加上他那股天生的帝王气势,所有人都会服他。
但他不,轩辕克明白,大哥此举是为了一个不愿在后宫生存的女人。
曹璃住回她原来的屋子,那伤口渐渐结痂了,她用药暂且封住毒性蔓延,这几日,她努力从书册里寻找任何可以解毒的途径,但知道的越多,让她越无法乐观。
沈丽华没说谎,九日香的确是个无法可解的毒物,自古以来,见过九日香的人寥寥无几,而书上所载有限,她只能猜测毒性如何运行,阻止它毒发速度,却无法从根本解毒。
书上说,毒发身亡时间约二十到三十日,毒性初发,胸口会一阵阵绞痛,四肢抓得血流如注,也有人宁愿斩去四肢,免去这种噬心疼痒。
紧接着,疼痛蔓延到心肺脾胃,那咱感觉仿佛有人紧紧掐住你的五腑六脏,等疼上几个日夜后,七窍出血而亡,死状甚惨。
那描述太可怕,即使她是大夫,看见这样的字句仍不免恐惧忧悒,不过……她安慰自己,真到了那日,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死得有尊严。
认真算算,她的时间不多,在不多的时间内,她可以做什么?
曹璃思考老半天,只想得出,在短短的日子里,她可以认真爱他……她不再保守、不再隐藏着心底的感觉,豁出去了,她可以享受、挥霍的机会不多,所以她试着和他那天一样恿敢,认真告诉他——我爱你。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说那三个字比想象中更容易,原来那三字并不难,难的是对象难寻。
门口出现了个别扭的身影,箴儿看见了,捂住嘴巴低笑,“公主,轩辕将军又来了,这样子,一日跑三次,算不算沉溺美色、耽误国事啊?”
曹璃横她一眼。这丫头越来越不象样!
她受伤后,轩辕竟不准她回未秧村,不但让她住回原来的居处,还派当时服侍她的宫女太监回来照料,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粗犷的大男人,居然会在这种小事上贴心。
箴儿接上公主的眼光。她才不怕呢,公主本来就不是摆架子的人。何况这次回宫,她发现公主不一样了,变活泼、喜欢说话,也老是笑口常开,和过去沉郁稳重的模样相差太多。
她走到轩辕竟身边一揖,笑盈盈道:“将军好,公主正想着将军呢。”
听见箴儿的话,曹璃无奈,可她又不能叫她变成哑巴,何况……箴儿并没有说错,她是想他,即使他一日出现三次,她仍然想。
轩辕竟面无表情,酷酷地点了下头,走进屋里,他还没学会对其他女人温和亲切。箴儿在看见门后的东西时,忍不住又用帕子压了嘴轻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也懂得这一套!
“你还在生病,干么不休息?”轩辕竟抽掉她手上的药书,不知为什么?那么多药吞进去了,她的脸色还是白得过分。
“才刚睡醒。”她把手伸进他掌心里,笑道:“快告诉我,念璋弟弟还好吗?他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当皇帝的素质?”
“他很好,我相信有二弟时时教导,将来他会变成一个好皇帝。”
“那……东南海盗的事呢?到最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以前朝廷采取禁海政策,只有朝廷派出的商船才可以出航远洋,把东西卖到异国他乡。”
曹璃再深入话题说:“我知道,普通百姓为了赚钱,只好甘冒风险,雇用小船走私,这些海盗看准这一点,知道民船没有兵力、火药可以自保,便一抢再抢,抢出甜头,才会越来越猖獗。”
“没错,我们决定开放几个地方,设立港口,加强海防,增派巡防官兵,让外国商船可以进来我们这里卖东西,也让我们的药材丝绸可以卖出去,这样不但可以增加朝廷税收,也可以带动百姓经商风气。”
“上次我到岷州,听到当地百姓说,外国船只都配有大炮,也许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造船技术。”
轩辕竟带着讶异眼光看向她,钦佩她的见识。
“干么这样看我,又要骂我后宫干政了?”她嘟着嘴笑。
“如果每个女人都象你这样有想法,那么后宫不但要干政,还要大大鼓励女人参与国家大事。”
曹璃噗哧笑开。谁说他不会说好听话,他的夸奖,句句都蜜进她心底。
突地,一阵刺痛在胸口泛开,她拧眉,冷汗流下,心猛地一惊。她开的方子已经压不下毒性蔓延了?
他反应敏锐,拉起她的手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我传御医。”
她回神,刻意忽略疼痛。“你不可以看重我的治国能力,却忽略我的医术。”
见她又能开玩笑,轩辕竟松口气。“治国能力?”他斜她一眼,嗤笑。
“喂,可不准把话收回去,我真的很有见识。”
曹璃偎进他怀里。又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动作,可她顾不得了,她嘴里说得轻松,可心里……真的很空很怕。
“行,行,我们的灵枢大神医不但医术高明,见识也不同于一般。”他的胸膛接收了她,接得自然而然。
他们的身体这般契合,仿佛自盘古开天辟地,他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
“对喽,所以找御医来看我,未免低估我的能力。”
“知道了。只准别的御医生病找上你,你病了,虽的御医不准僭越。”
“晓得就好。”曹璃深吸气,在心底暗暗庆幸,那阵疼痛没有维持太久。她伸手道:“给我吧。”
“给什么?”他假装没听懂。
“你藏在门后的东西。”她又不笨,怎会没发觉他一进门就出现的别扭举动。
轩辕竟笑了笑,走到门边,手一带,就把一盆花送到她手上,她双手捧着。挺重的,他居然能一手抓起!这样的大手,才是能牢牢抓住柄家命脉的男人。
“这是什么?”曹璃问。
“深山里兰。第一次见你,你独坐在一群争艳牡丹中,不说话,不道人是非,只顾着低头看书,那时,我就觉得你象一株恬适静雅的兰花。”他满足叹息,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碰、轻轻触,怕碰坏了他的优雅兰花。
“人人都爱繁华牡丹。”她不怕被他碰坏,拉了他的手,将脸偎在他的掌间。
“为什么人人都爱?”他笑开,一勾一带,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人们爱它的高贵、富丽,爱它灿灿烂烂在枝头张扬的美丽。”她圈住他的腰际,逗留在他胸前。
“可惜,我不爱繁华牡丹,只偏爱空谷幽兰,爱它的清高]爱它的雅致、爱它的与众不同,爱它只在深山里,为自己美丽、为自己散发幽香。”轩辕竟执起她的手,他发誓,这双手,他要牵上一辈子。
“可现在,我也要为你美丽、为你散发幽香。”曹璃的笑容里隐着一丝无奈。
即使花期短暂,她也要为他尽情盛开。
话说完,她撕开那道假疤,无瑕容颜在他面前绽放。
他定定望她,再也移不开眼神。这么美的女人,居然甘愿埋没,不虚荣、不张扬,静静地幽香……轩辕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多久,直到曹璃在他眼前挥动手臂,才笑着握住她的手道:“丑,你还是把疤痕贴起来,比较妥当。”
“我丑?是谁说我是玉面观音、心慈面善的?”她佯怒。
“那是指贴上假疤后。”
“你的审美观有问题。”
“没骗你,你贴上这疤才会漂亮,记住不管是在哪个男人面前都不可露出真面目,会吓坏人的……”他的欲盖弥彰惹得她捧月复大笑。“你不明白男人,男人比较喜欢不完美的女人……”
他越说,她笑得越大声,完全没有把假疤贴回去的意愿,弄到最后他急了,自己动手把假疤贴在她脸上。
曹璃还笑、不停笑,笑得他脸红心跳。脸皮薄的男生在这种时候最吃亏,偏偏又碰上一个打算豁出去,什么都不管、认真去爱的女人。
他搞不定她了,捧起她的脸,一心想阻止她的笑,可阻止的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她红得让人心慌意乱的双唇,他想吻她,很想很想……
天空只剩下启明星还亮着时,东方天际已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
他们彻夜长谈,轩辕竟累瘫在她床上,她没赶他下床,那次他重伤,她没躺上去的地方,现在躺上了。
靠近他,汲取他的体温,曹璃想着,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寿命没有想象中长,她会不会……会不会不顾一切,先爱了再讲?
她对毫无心机的钰儿姑娘感到抱歉,曾经的信誓旦旦,到眼前竟然成为谎言,人事变迁啊,快得让人难以招架。
不过,不会太久的,她保证。
昨夜他告诉她,钰儿是他的责任、承诺,他绝对不会弃而不顾。
她笑着点头,重复着同一句话,“守诺是种好德性。”
“你要我守诺?”
“是。”
“如果我守诺,你还愿意爱我?”
“愿意。”她愿意爱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的回答让他安下心,他误以为她不再要求专一,于是他再次下定决心,他也会为她让步,她痛恨红墙金瓦,他就给她一片蓝天绿地;她热爱行医助人,他就国她完成希冀,她要的,他将倾全力相赠。
他告诉她,“共同生活那么多年,我早将钰儿当成亲人。”
她说:“我懂。”
“以前,我不明白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钰儿一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她当成亲妹妹疼爱,宠她、溺她,总觉得她永远长不大,以为只要娶回钰儿就算完成终身大事,和和乐乐,不争执,象过去一样生活就很好,直到遇见你……我第一次有了想要一个女人的。”
这是轩辕竟的甜言蜜语,不浮华夸饰,却实在得教人安心。
她又点头。“我懂。”
“我想要和你一辈子的念头越来越盛,我爱你的感觉越来越深,我压抑着,不断告诉自己,成就国家大事,是我眼前最重要的任务。可,心底感觉并没有因为压抑而减缓,现在大事终于完成,我再无负担,这次,我要为自己自私,灵枢,我要你的一过辈子,可以吗?”
不善言词的男子,能为她把话说到此,她相信一定有很多的爱在他背后支持。
“可以。”她笑了又笑,点头点得有些疯狂。她愿意把一辈子送给他,虽然她的一辈子所剩不多了。
她的回答满足了他的心。她说可以呢,她妥协了呢,她一向很固执的,可是她让步了!轩辕竟雀跃欢腾,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她眼前。“除了专一,我可以给你其他所有想要的,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她想了半天,羞红双颊。“想要你爱我。”
“我会爱你,很爱、很爱。”
他缩紧了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身体,他亲亲她的额、亲亲她的脸,亲着她有些苍白的双唇,她冷冷的唇染上他的温暖,软得诱人,密合的身子,胶着的感情,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了她,其他的都是次要。
之后,她窝在他怀里,听他不断说话,他说家国大事,说轩辕克、邱先生、尉迟光……说他是怎么组织起一个人材济济的未秧村。
她爱上听他说话,她慢慢认识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是个怎么样的英雄人物,他雄才大略、满怀抱负,她相信,他会名留青史。
天亮,两人一夜无眠,却都精神奕奕,轩辕竟偏过头,问:“累了吧,睡一会儿,我让箴儿别来吵你。”
“担心你自己吧,天一亮又有得忙了。”
“不打紧,我身子骨好,你生病未愈,要休息再休息。”他拉住她的手,在唇边一吻。她笑了,回握他大大的掌心。“知道了,唠唠叨叨象个老头子。”
这时,外面出现一阵吵嚷声,箴儿急急推门进来。“启禀将军、公主,轩辕将军来访。”
他们才下床,轩辕克就走了进来,他直直走向轩辕竟说:
“大哥,沈傅超抓走钰儿,他要我们用灵枢姑娘去换钰儿回来。”
轩辕竟与她交换一眼,他们都明白,玉面观音名声太盛,中了五石散毒的沈傅超定是找了许多大夫都无法解决,才会冒险抓钰儿姑娘换人。
轻叹息,曹璃在心底埋怨,时间都不长了,怎还出现意外,让不长的日子更短暂了!
如果他不说,她一定会主动要求让自己去换回钰儿姑娘的,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去换一条美好的生命,怎么样,都是划算。
可是他说了,他按住她的肩头说:“灵枢,你去把钰儿换回来,好不好?”
所以她赌气回答:“不,我要为自己自私一次。”
说完,她背过他。
在他决定钰儿比灵枢重要,在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说空谷幽兰胜过繁华牡丹之后,他仍然决定要钰儿、放弃灵枢时,她开始愤世嫉俗。
也是,一个杀父仇人之女,怎敌得过十几年的交情?情啊、爱啊,不过是他哄人的工具,就象他腰间那把刀,是他杀人、立功名的工具;他给不起她专一,却选择对钰儿专一;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秤,而他心头那把,已经做出决定,那个决定是——轩辕钰重于曹璃。
就是这点不平呐!于是她摇头,摇得没半分商量余地。
轩辕竟扳过曹璃的肩头将她转过来,她又郑重地摇了头。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象想把她掐死,直接把她的尸体拿去交换似地,若不是太明白沈傅超要她去做什么,他大概真的会这么做。
轩辕克跳出来替她解难,“大哥,我不赞成拿灵柩姑娘去换,谁都知道沈傅超狠毒,女人到他手里会怎么被凌辱,我们怎能让灵柩姑娘涉险!”
“所以钰儿落在他手里,你不担心?”轩辕竟反问。
曹璃冷笑。原来啊,沈傅超狠毒,会凌辱女子,钰儿姑娘落在他手里需要被解救,她落入沈傅超手里便无所谓?
没错,她早在被抢亲的时候就失去“清白”,清白之于她,早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忿忿不平,理智被脑子排除。
“如果他敢动钰儿一根寒毛,我发誓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轩辕克说。
“他死无葬身之地有用吗?钰儿还是伤了!不行,我得要在那之前把她给救回来。”他说得斩钉截铁。
轩辕竟相信沈傅超要的是灵柩姑娘的医术,绝不敢对她动手,可曹璃想不到他所想的,保况目前的她正在愤世嫉俗当中。
他那么介意钰儿伤不伤?是介意自己的妻子是否完璧,或是介意一个男子的骄傲与自尊心?至于灵柩,伤了?无所谓,反正不过是外人,他们没有过命交情,她也当不了他的恩人。
曹璃明白,自己不该在这时候要小心眼儿,但轩辕竟的决定,让她无法不任性。
如果,这是她唯一任性的机会,她为什么要放弃?
突然间,疼痛跳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她之前的用药压制太过,毒发的速度才会反扑得又急又猛,不过一晚,胸痛就转为四肢里万蚁钻动,麻痒疼痛,她好想去抓抓手脚,却明白这种动作无济于事,她只会越抓越痒、越抓越痛……她死命咬住下唇。第三次了,她又在嘴里尝到血腥!冷汗汩汩自背后流出,才一下子,汗水湿透衣服,甚至额间汗水冒滚,象一道道小川流,她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她必须把所有的力气,拿来和这阵骇人的麻痒疼痛对抗。
所以她没听明白轩辕竟和轩辕克说了些什么。
轩辕竟火大,“你们就这么不信任我?我会安全把灵柩救出来的!”
“沈傅超身边的死士那么多,他对灵柩姑娘又誓在必得,何况灵柩姑娘在他手里,我们根本得不了好处。如果灵柩姑娘真解除他身上的毒再加上那笔吓人的财富,倘若他招兵买马,再起杀戮,岂是百姓之福?”
“我不会给他机会。”
轩辕克反驳,“你把灵柩姑娘送过去,就是给他机会。”
在麻痒之后,曹璃身子开始发冷。这是书上没提到的感觉,她明白了,这毒是个坏孩子,越是打它,它反扑得越凶狠。
四肢百骸仿佛结上冰柱,刺痛难挨,再也禁不住了,她跌坐在床沿,死命揪住床被,那是比麻痒更难受的感受,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息,被汗水湿透的背脊,恍若结了霜冰,冷进骨头里。
腰斩算什么?千刀万剐算什么?她现下忍受的苦痛,比那些更吓人!
如果轩辕竟不是太急着同轩辕克争执,他会发现她不对劲,可惜,他正在为钰儿的清白、钰儿的性命与人争,所以灵柩……不重要了……时间在指缝间缓缓流逝,终于,在曹璃耗尽了所有力气之后,疼痛结束。
不过短短一刻钟,她却恍如隔世,痛过那阵,再世为人,现在,她想的已经不是可不可以活下来,而是该如何速死?是的,她被这个疼痛吓坏了!
“大哥,冷静一点,是钰儿自己要跑到外面,发生这件事,她必须为自己的任性负责任。”
原来任性是要负责任的,她还以为不必呢,那么她的任性会替自己换回什么?
轩辕竟的鄙夷、不屑、认定她自私?
曹璃累得靠在床柱边,不争气的泪水掉下。
怎么哭了?哭能让他心软,能改变他的初衷?恐怕不会,他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
“钰儿的任性是我宠出来的,我来替她负责。”轩辕竟讲得斩钉截铁。
真好,有人可以为钰儿的任性负责,她怎么就没这种好运道?她做什么都只能自己负责……所以,是她说了爱他,就只好自己忍受心痛;是她决定把一辈子交给他,就只好受他摆布!她这个公主啊,怎么就命运多舛乖戾,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她怨了。
“你负责的方式,就是把灵柩姑娘推入虎穴,就是把天下百姓的命放到一边?大哥,这不是我们当初的承诺,我们要给百姓的是安稳、是丰衣足食啊。”要比口才,轩辕克赢他太多,一时间,轩辕竟语顿。
虎穴?只要待在那里的人不是钰儿,其他人,他不在乎?
“我不管那些,照我的决定去做。”他一意坚持。
说得好,他不管百姓、不管承诺了,在他心底,就是轩辕钰占第一位。曹璃心痛难当,因为嫉妒爬满她胸膛,她偏激、愤懑,开始理解后宫佳丽的悲伤。
就说了,碰到专一的男人才能放入爱情啊……活该!自作自受……谁教她不顾一切要爱上的?
轩辕竟甩袖,走到曹璃身边,握住她冰凉的双手。“灵柩,不要害怕,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落入沈傅超手里,我会平安把你救回来。”
她静静望住他,无助的目光里写了太多话。再多说几句吧,他再多说几句保证就可以让她全心信任,他只要再次对她保证,他嘴里的爱情不是虚伪,那么,她会更加心甘情愿。
可惜,他是个实际的男人,他急着去布置、急着在最笃定的状况下,把钰儿和灵柩同时带回来,所以他没心情安顿她眼底的千言万语。
他走了!曹璃望住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叹息。
轩辕克同情地望了她一眼,匆匆追逐大哥的脚步离去。
真无奈啊,钰儿得到轩辕竟的专心爱护,而她,只能得到轩辕克的同情。
当理智重启、愤世嫉俗隐去,曹璃心知肚明,轩辕竟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换人只是名目,抓住沈傅超才是真正的目的,他有银子、有人、也有号召力,他的存在对朝廷而言,如芒刺在背。
为父皇、为国家,她都该点装潢去做这件事情,只是话不该由轩辕竟来说……唉!是她的错,她以为自己对他很重要。
曹璃换上一身粉樱色宫装,发间簪了几支雏菊样簪花,很淡雅的打扮,她唤上箴儿往轩辕克住处走去。
他的侍卫正架着刀,阻止七公主、九公主、十公主进入。
她抿唇轻笑。风流俊俏的摄政王,怎能不引得女子春心荡漾?
待她走近,她们看着她的目光象看见鬼魅。
朝她们一揖后,曹璃对侍卫们说:“烦向摄政王通报,灵柩姑娘来访。”
“什么灵柩姑娘啊?装神弄鬼!”九公主轻蔑一笑。
“你来做什么?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将军还能再接纳吗?”
“轩辕将军不会见你的,你别在这里自取其辱!”
曹璃充耳不闻,静静等待回报,不多久,侍卫来请她进去,这举动引起众公主的不满,纷纷抗议,她假装没听见,进入轩辕克居住的宫殿里。
她甫进屋,轩辕克便迎了上来。
“坐。”他为她倒了杯茶,茶叶极好,她品啜一口,两人同时想起那壶和气健胃的伽南香。
相视一笑,她道:“灵枢有事请托。”
“说吧,你我之间哪还需要请托!”轩辕克对她实感抱歉。说到底,他仍然无法阻止大哥的决定!何况,大哥并没错,当他还在单方面坚持不该换人时,大哥已经考虑到所有细节,仔细布置,要让这次的行动一石三鸟不但救回钰儿、灵柩姑娘,还要杀了沈傅超,彻底瓦解沈家势力。
“明日午时,大将军要送我去换回钰儿姑娘。”她收消息了,没有点头或摇头的权利,只是被告知。
“我知道,沈傅超那只狐狸约在武岩山,那里地形严竣、地质诡异,许多入山者一去便失了踪影,武岩山自古就有鬼山之称。”这让他更加忧心,再多的布置都要天时地利,目前,天时地利都站在沈傅超那边。
“他担心将军安排人去抓他吧。”毕竟轩辕将军行军布阵的能力名闻遐迩,人人都要竖起大拇指敬佩的。
“没错。不过你放心,我发誓,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救回来!”
“我就是为了此事来请托的。当钰儿姑娘被安全救回,不必管我,你就下令弓箭手乱箭射杀沈傅超吧。”她的目光沉稳而坚定,毫不犹豫、畏惧这般结果会使她性命不保。
“怎么可以?你还在他手里,这个命令我不下。”轩辕克倏地起身,此事无商量余地。
曹璃追着他问:“你不是说过,倘若沈傅超安然逃过这一次,他很可能招兵买马,再掀风云?”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不顾虑你的安全。”他宁愿沈傅超逃掉,也不愿意她冒上生命危险。
“我的安全不必顾虑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中的毒?”话说到此,曹璃的眉宇间有着淡淡哀愁。
“九日香?”轩辕克问。
“对。”
“不是已经解毒了?”
她叹气摇头。“沈丽华没说错,那毒世间无人能解,我正身受毒发之苦,没做错的话,也就是这几日了……所以我能不能救得回来,已经不打紧了,重要的是,不能让沈傅超逃月兑!五石散的毒并不难解,如果他自己意志力够坚定,能忍受错发时的痛苦,不再服药,再加上找对大夫,最迟两年,必能恢复健康,到时,只怕他的野心……”
他没听到后面那段,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停在那句“那毒世间无人能解”,无人能解?轩辕克震惊、愤怒,他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可泄。
懊死,怎会这样?她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吗?伤口不是已经慢慢结痂,不是所有疾病、毒物都奈何不了玉面观音?
他想诅咒人,想找个人痛殴一顿,但他怎能对她发泄,对一个连中毒都不让人知道的女人……他气死了,气得几乎发狂!
轩辕克忍住自己暴跳如雷,怕吓坏一脸淡定的无缘妻。
深深地,他深邃的眼里刻入一抹悲怜。
那是同情!她最不需要这样的眼神,偏偏他老是对她怜悯。
“他一死,沈家才算真正瓦解,树倒猢狲散,那些追随他的人自会放弃。”曹璃背过他的眼光道。
轩辕克没理会她的转移话题,他扳住她的双肩,将她带回自己身前。“再告诉我一次,你真的中毒,互不深无法解?”
“骗你,于我何益?”曹璃苦笑着,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不行,我马上召集御医……”说着,他大步往外走。
“别,别再多事。”她拉住他的衣袖,挡在他面前。
“这不是多事,你身中剧毒还要去替换钰儿……不,我不允许,我去找大哥说清楚。”
“轩辕克。”她伸开双臂不让他出门。
“不要挡我。”他怒视她。
“这么冲动,怎么抓得到沈傅超?你明知道他狡猾无比,一个不仔细就会让他逃之夭夭。”
“我顾不了这么多!”这是攸关她生死的大事,他无法置若罔闻。
曹璃力劝他,“想清楚,你不能否认这是个好机会,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了,何况……我并不打算让大将军知道九日香之事。”
“为什么不?”他反口问。
轩辕克逼视她,看得她垂下眉睫,难以回应。
当她和大哥彼此坦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这是每个人眼底都看得见的事,若非如此,任性的钰儿怎会胡乱发脾气往外跑,又怎能让沈傅超有机会抓到。
既然如此,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可以不对大哥讲清楚!
“说啊,为什么不让大哥知道?”
“事情已经改变了不,多说无益,只是徒增伤心。”是伤心啊,在他想都不想就让她去换人的时候……“别说破,好不?”她轻轻扯着他衣袖,用眼神哀求他。
轩辕克别过身去,不看她。
转开话题,曹璃绕到他面前说:“对了,听说你们一直在找的沈家秘密财库,这几天,我反复思量,想起几年前沈家在城南郊区建了一座私庙,听说庙盖得不怎么样,就是占地大,大得吓人,而且守卫森严,谁都进不去。听说那里面供着的大佛很多尊,每尊至少有五人高,我猜想,那些大佛如果是空心的,拿来藏金银财宝,再适合不过了。”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他猛地抬眉,眸子里有着惊喜。
“宫里总会传着许多实际或不实的谣言,如果能够的话,派个人去看看吧,或许能查出它是不是真的。”
“我会去办。”
她放心道:“那么拜托你了,大曹的江山全仰仗摄政王。我们的约定……”
“我们没有约定。”轩辕克否定她的话。
“我是认真的,唯有这样才能让祸事就此结束,百姓好不容易盼到今日,不能因为一时的仁慈,让百姓再度受累。”
“我也是认真的,明天抓不到、后天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沈傅超逍遥法外,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人人都说他恶毒狡猾,你不该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轩辕克苦笑。连灵柩姑娘都看得比他透彻,她和大哥一样,都是做大事的人。
“如果这个机会让我们损失一个玉面观音,不值得。”想起她身受的苦,他的心再度乱烘烘。
他还不懂?早死晚死对她来说,已经没差了!“就算损失也不是在那里损失的,忘记了吗,我已经没救了,能活几日还不知道,倘使能撑到明日见到沈傅超,换回钰儿,我已经心满意足,所以……”
“不。”他再次拒绝。
“你不讲道理。”她嗔怒。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大哥,跟他讲道理。”
“他那个人可以讲道理的吗?”她横他一眼。如果轩辕竟知道,只会乱了套,坏了原订计划,对谁都没有好处。
“偏偏你就喜欢不讲道理的轩辕竟,不喜欢爱讲道理的轩辕克!”
轩辕克朝她大吼,话泄露出真心,他后悔不已。懊恼!他在做什么?这时候,为什么还要让情况复杂?
曹璃回视他,细思这句话背后的真意。
“不必露出那种怀疑表情,原本你是要嫁给我的。”恢复心情,这句话的口吻多了玩笑成分,他试着矫正方才的一时冲动。
她听出来了,幸好只是玩笑,她与他,仍是朋友。
“谁叫你连救都不救,就让人把新娘抢走。”她也与他开玩笑,轻轻握住他的手,软声要求,“轩辕大哥……成全我的想望吧!爱上轩辕竟,对钰儿姑娘我于心有愧,若能救回她,我可以安心一点,何况因此杀了沈傅超,岂不一举两得?”
她的诚恳教他动容,轩辕克无法拒绝。
“你做事,从来不为自己着想吗?”
曹璃笑笑。想多想少也就是这样了,如果命里注定她活不过十七岁,那么强求多少,又有何益?
“说好了?救到钰儿姑娘就马上发箭。”她直视他双目,非要得到他的承诺。
“大哥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他的同意,这个命令,你来下。”
“你要害我们兄弟阂墙。”
她摇头,从袖里抽出一封书信。“事过境迁之后再交给他,他看过信自会理解一切,他会原谅你的。”轩辕竟是个以国为重的男人,他知道熟重熟轻,会明白她的决定没错。
曹璃的话才说完,那个吓人的麻痒疼痛又开始发作,她惨白双唇,求助的目光望向轩辕克。
“你怎么了?”他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喘着气,勉强回答,“没事,只是毒发。”
一阵疼、一阵寒、一阵阵麻痒吞噬着她的知觉,汗水如雨般落下,她全身抖得象风中落呀。
轩辕克直觉拥她入怀,口气急促,“我该怎么做?快告诉我!”
她哪说得出半句话,只能无助地疼痛着,只能紧揪着他的衣服,任疼痛侵袭,等待是对付疼痛的不二法门。
“我带你去找御医。”他打横抱起她。
“不……要……”她把头埋入他怀里,咬唇,把痛压在喉间。
她的痛他感同身受,轩辕克抱紧她,仿佛想把痛从她身上挤出,过给自己。
无预警地,轩辕竟自门外进入,意外撞见这一幕。
兄弟四眼相接,他满目惊怒转为失望懊悔。
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灵柩会在二弟怀中?她答应要爱他了,她说要把一辈子交到他手中……她在生气、报复?为了他要她骈换回钰儿,便决定另投他人怀抱?
怒火倏地,一下子窜进脑门,所有不理智的念头纷纷出笼,满肚子怒火熊熊地燃烧着。
凛冽眼光射去,他恨不得抽出大刀,向二弟劈去,握住刀把的拳头松了又紧,想杀人的炽盛。
轩辕克急着想向大哥解释,曹璃感觉到他不对劲,从他怀里抬起头,目光和轩辕竟对上。
他误会了吗?好啊,误会最好,憎恨会予人力量,反正他们之间……只能到这里了……好短哦,真是的,好不容易允下一辈子,转个身,一辈子就被她用光……没关系,她扯扯轩辕克的袖子,他俯身,她在他耳畔轻语。
“别解释,这样……最好。”
轩辕竟眼睁睁看着她不避嫌地躺在轩辕克怀里,看她对二弟的亲昵,他咬紧牙关、青筋暴张,忿忿甩袖后,扬长而去。